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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李据蜀

晋惠帝元康八年。初,张鲁在汉中,賨人李氏自巴西宕渠往依之。魏武帝克汉中,李氏将五百馀家归之,拜为将军,迁于略阳北土,号曰巴氐。其孙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骑射,性任侠,州党多附之。

及齐万年反,关中荐饥,略阳、天水等六郡民流移就谷入汉川者数万家,道路有疾病穷乏者,特兄弟常营护振救之,由是得众心。流民至汉中,上书求寄食巴、蜀,朝议不许,遣侍御史李苾持节慰劳,且监察之,不令入剑阁。苾至汉中,受流民赂,表言:“流民十万馀口,非汉中一郡所能振赡,蜀有仓储,人复丰稔,宜令就食。”朝廷从之。由是散在梁、益,不可禁止。李特至剑阁,太息曰:“刘禅有如此地,面缚于人,岂非庸才邪!”闻者异之。

永康元年冬十一月,诏征益州刺史赵廞为大长秋,以成都内史中山耿滕为益州刺史。廞,贾后之姻亲也。闻征,甚惧,且以晋室衰乱,阴有据蜀之志,乃倾仓廪,赈流民,以收众心。以李特兄弟材武,其党类皆巴西人,与廞同郡,厚遇之以为爪牙。特等凭恃廞势,专聚众为盗,蜀人患之。滕数密表:“流民刚剽,蜀人愞弱,主不能制客,必为乱阶,宜使还本居。若留之险地,恐秦、雍之祸更移于梁、益矣。”廞闻而恶之。

州被诏书,遣文武千馀人迎滕。是时,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城,廞犹在太城,未去。滕欲入州,功曹陈恂谏曰:“今州、郡构怨日深,入城必有大祸,不如留少城以观其变,檄诸县合村保以备秦氐,陈西夷行至,且当待之。不然,退保犍为,西渡江源,以防非常。”滕不从。是日,帅众入州,廞遣兵逆之,战于西门,滕败死,郡吏皆窜走,惟陈恂面缚诣廞,请滕丧,廞义而许之。

廞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陈总。总至江阳,闻廞有异志,主簿蜀郡赵模曰:“今州郡不协,必生大变,当速行赴之。府是兵要,助顺讨逆,谁敢动者!”总更缘道停留,比至南安鱼涪津,已遇廞军,模白总:“散财募士以拒战,若克州军,则州可得;不克,顺流而退,必无害也。”总曰:“赵益州忿耿侯,故杀之;与吾无嫌,何为如此!”模曰:“今州起事,必当杀君以立威,虽不战,无益也。”言至垂涕。总不听,众遂自溃。总逃草中,模著总服格战;廞兵杀模,见其非是,更搜求得总,杀之。

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署置僚属,改易守令,王官被召,无敢不往。李庠帅妹婿李含、天水任回、上官晶、扶风李攀、始平费他、氐符成、隗伯等四千骑归廞。廞以庠为威寇将军,封阳泉亭侯,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壮勇至万馀人,以断北道。

永宁元年春正月,李庠骁勇得众心,赵廞浸忌之而未言。长史蜀郡杜淑、张粲说廞曰:“将军起兵始尔,而遽遣李庠握强兵于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倒戈授人也,宜早图之。”会庠劝廞称尊号,淑、粲因白廞以庠大逆不道,引斩之,并其子侄十馀人。时李特、李流皆将兵在外,廞遣人慰抚之曰:“庠非所宜言,罪应死。兄弟罪不相及。”复以特、流为督将。特、流怨廞,引兵归绵竹。

廞牙门将涪陵许弇求为巴东监军,杜淑、张粲固执不许,弇怒,手杀淑、粲于廞阁下,淑、粲左右复杀弇。三人,皆廞之腹心也,廞由是遂衰。

廞遣长史犍为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督万馀人断北道,屯绵竹之石亭。李特密收兵得七千馀人,夜袭远等军,烧之,死者十八九,遂进攻成都。费远、李苾及军祭酒张微,夜斩关走,文武尽散。廞独与妻子乘小船走,至广都,为从者所杀。特入成都,纵兵大掠,遣使诣洛阳,陈廞罪状。

初,梁州刺史罗尚,闻赵廞反,表:“廞素非雄才,蜀人不附,败亡可计日而待。”诏拜尚平西将军、益州刺史,督牙门将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七千馀人入蜀。特等闻尚来,甚惧,使其弟骧于道奉迎,并献珍玩。尚悦,以骧为骑督。特、流复以牛酒劳尚于绵竹,王敦、辛冉说尚曰:“特等专为盗贼,宜因会斩之,不然,必为后患。”尚不从。冉与特有旧,谓特曰:“故人相逢,不吉当凶矣。”特深自猜惧。三月,尚至成都。

初,朝廷符下秦、雍州,使召还流民入蜀者,又遣御史冯该、张昌督之。李特兄辅自略阳至蜀,言中国方乱,不足复还。特然之,累遣天水阎式诣罗尚求权停至秋,又纳赂于尚及冯该,尚、该许之。朝廷论讨赵廞功,拜特宣威将军,弟流奋威将军,皆封侯。玺书下益州,条列六郡流民与特同讨廞者,将加封赏。广汉太守辛冉欲以灭廞为己功,寝朝命,不以实上,众咸怨之。

罗尚遣从事督遣流民,限七月上道。时流民布在梁、益,为人佣力,闻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为;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无以为行资。特复遣阎式诣尚,求停至冬,辛冉及犍为太守李苾以为不可。尚举别驾蜀郡杜弢秀才,式为弢说逼移利害,弢亦欲宽流民一年;尚用冉、苾之谋,不从;弢乃致秀才板,出还家。冉性贪暴,欲杀流民首领,取其资货,乃与苾白尚,言:“流民前因赵廞之乱,多所剽掠,宜因移设关以夺取之。”尚移书令梓潼太守张演,于诸要施关,搜索宝货。

特数为流民请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帅归特。特乃结大营于绵竹以处流民,移辛冉求自宽。冉大怒,遣人分榜通衢,购募特兄弟,许以重赏。特见之,悉取以归,与弟骧改其购云:“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阎、赵、杨、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赏百匹。”于是流民大惧,归特者愈众,旬月间过二万人。流亦聚众数千人。

特又遣阎式诣罗尚求申期,式见营栅冲要,谋掩流民,叹曰:“民心方危,今而速之,乱将作矣。”又知辛冉、李苾意不可回,乃辞尚还绵竹。尚谓式曰:“子且以吾意告诸流民,今听宽矣。”式曰:“明公惑于奸说,恐无宽理。弱而不可轻者民也,今趣之不以理,众怒难犯,恐为祸不浅。”尚曰:“然。吾不欺子,子其行矣!”式至绵竹,言于特曰:“尚虽云尔,然未可信也。何者?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拥强兵,一旦为变,亦非尚所能制,深宜为备。”特从之。

冬十月,特分为二营,特居北营,流居东营,缮甲厉兵,戒严以待之。

冉、苾相与谋曰:“罗侯贪而无断,日复一日,令流民得展奸计。李特兄弟并有雄才,吾属将为所虏矣!宜为决计,罗侯不足复问也。”乃遣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刘并等潜帅步骑三万袭特营。罗尚闻之,亦遣督护田佐助元。元等至,特安卧不动,待其众半入,发伏击之,死者甚众。杀田佐、曾元、张显,传首以示尚、冉。尚谓将佐曰:“此虏成去矣,而广汉不用吾言以张贼势,今若之何!”

于是六郡流民李含等共推特行镇北大将军,承制封拜;以其弟流行镇东大将军,号东督护,以相镇统;又以兄辅为票骑将军,弟骧为骁骑将军,进兵攻冉于广汉。尚遣李苾、费远帅众救冉,畏特,不敢进。冉出战屡败,溃围奔德阳。特入据广汉,以李超为太守,进兵攻尚于成都。尚以书谕阎式,式复书曰:“辛冉倾巧,曾元小竖,李叔平非将帅之材。式前为节下及杜景文论留、徙之宜。人怀桑梓,孰不愿之?但往日初至,随谷庸赁,一室五分,复值秋潦,乞须冬熟,而终不见听。绳之太过,穷鹿抵虎,流民不肯延颈受刀,以致为变。即听式言,宽使治严,不过去九月尽集,十月进道,命达乡里,何有如此也!”

特以兄辅,弟骧,子始、荡、雄及李含,含子国、离,任回,李攀,攀弟恭,上官晶,任臧,杨褒,上官惇等为将帅,阎式、李远等为僚佐。罗尚素贪残,为百姓患。特与蜀民约法三章,施舍振贷,礼贤拔滞,军政肃然,蜀民大悦。尚频为特所败,乃阻长围,缘郫水作营,连延七百里,与特相拒,求救于梁州及南夷校尉。

太安元年夏五月,河间王颙遣督护衙博讨李特,军于梓潼;朝廷复以张微为广汉太守,军于德阳;罗尚遣督护张龟军于繁城。特使其子镇军将军荡等袭博;而自将击龟,破之。荡败博兵于阳沔,梓潼太守张演委城走,巴西丞毛植以郡降。荡进攻博于葭萌,博走,其众尽降。河间王颙更以许雄为梁州刺史。特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

秋八月,李特攻张微,微击破之,遂进攻特营。李荡引兵救之,山道险狭,荡力战而前,遂破微兵。特欲还涪,荡及司马王幸谏曰:“微军已败,智勇俱竭,宜乘锐气遂禽之。”特复进攻微,杀之,生禽微子存,以微丧还之。

特以其将寋硕守德阳。李骧军毗桥,罗尚遣军击之,屡为骧所败。骧遂进攻成都,烧其门。李流军成都之北。尚遣精勇万人攻骧,骧与流合击,大破之,还者什一二。许雄数遣军攻特,不胜,特势益盛。

建宁大姓李叡、毛诜逐太守杜俊,朱提大姓李猛逐太守雍约以应特,众各数万。南夷校尉李毅讨破之,斩诜。李猛奉笺降,而辞意不逊,毅诱而杀之。

二年春正月,李特潜渡江击罗尚,水上军皆散走。蜀郡太守徐俭以少城降,特入据之,惟取马以供军,馀无侵掠;赦其境内,改元建初。罗尚保太城,遣使求和于特。蜀民相聚为坞者,皆送款于特,特遣使就抚之;以军中粮少,乃分六郡流民于诸坞就食。李流言于特曰:“诸坞新附,人心未固,宜质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备不虞。”又与特司马上官惇书曰:“纳降如待敌,不可易也。”前将军雄亦以为言。特怒曰:“大事已定,但当安民,何为更逆加疑忌,使之离叛乎!”

朝廷遣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孙阜帅水军三万以救罗尚。岱以阜为前锋,进逼德阳。特遣李荡及蜀郡太守李璜就德阳太守任臧共拒之。岱、阜军势甚盛,诸坞皆有贰志。益州兵曹从事蜀郡任叡言于罗尚曰:“李特散众就食,骄怠无备,此天亡之时也。宜密约诸坞,刻期同发,内外击之,破之必矣!”尚使叡夜缒出城,宣旨于诸坞,期以二月十日同击特。叡因诣特诈降,特问城中虚实,叡曰:“粮储将尽,但馀货帛耳。”叡求出省家,特许之,遂还报尚。二月,尚遣兵掩袭特营,诸坞皆应之,特兵大败,斩特及李辅、李远,皆焚尸,传首洛阳,流民大惧。李流、李荡、李雄收馀众还保赤祖。流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益州牧,保东营,荡、雄保北营。孙阜破德阳,获寋硕,任臧退屯涪陵。

三月,罗尚遣督护何冲、常深等攻李流,涪陵民药绅等亦起兵攻流。流与李骧拒深,使李荡、李雄拒绅。何冲乘虚攻北营,氐苻成、隗伯在营中,叛应之。荡母罗氏擐甲拒战,伯手刃伤其目,罗氏气益壮。营垂破,会流等破深、绅,引兵还,与冲战,大破之。成、伯帅其党突出诣尚。流等乘胜进抵成都,尚复闭城自守。荡驰马逐北,中矛而死。

朝廷遣侍中燕国刘沈假节统罗尚、许雄等军,讨李流。行至长安,河间王颙留沈为军师,遣席薳代之。李流以李特、李荡继死,宗岱、孙阜将至,甚惧。李含劝流降,流从之。李骧、李雄迭谏,不纳。

夏五月,流遣其子世及含子胡为质于阜军。胡兄离为梓潼太守,闻之,自郡驰还,欲谏不及。退,与雄谋袭阜军,雄曰:“为今计,当如是,而二翁不从,奈何?”离曰:“当劫之耳!”雄大喜,乃共说流民曰:“吾属前已残暴蜀民,今一旦束手,便为鱼肉,惟有同心袭阜以取富贵耳!”众皆从之。雄遂与离袭击阜军,大破之。会宗岱卒于垫江,荆州军遂退。流甚惭,由是奇雄才,军事悉以任之。六月,李雄攻杀汶山太守陈图,遂取郫城。

秋七月,李流徙屯郫。蜀民皆保险结坞,或南入宁州,或东下荆州,城邑皆空,野无烟火。流虏掠无所得,士众饥乏。唯涪陵千馀家,依青城山处士范长生。平西参军涪陵徐轝说罗尚,求为汶山太守,邀结长生,与共讨流。尚不许,轝怒,出降于流,流以轝为安西将军。轝说长生,使资给流军粮,长生从之,流军由是复振。

九月,李流疾笃,谓诸将曰:“骁骑仁明,固足以济大事;然前军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于前军。”流卒,众推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治郫城。雄使武都朴泰绐罗尚,使袭郫城,云己为内应。尚使隗伯将兵攻郫,泰约举火为应,李骧伏兵于道,泰出长梯于外。隗伯兵见火起,争缘梯上,骧纵兵击,大破之。追奔夜至城下,诈称万岁,曰:“已得郫城矣!”入少城,尚乃觉之,退保太城。隗伯创甚,雄生获之,赦不杀。李骧攻犍为,断尚运道。获太守龚恢,杀之。闰十二月,李雄急攻罗尚。尚军无食,留牙门张罗守城,夜,由牛鞞水东走,罗开门降。雄入成都,军士饥甚,乃帅众就谷于郪,掘野芋而食之。许雄坐讨贼不进,征,即罪。

永兴元年春正月,罗尚逃至江阳,遣使表状;诏尚权统巴东、巴郡、涪陵以供军赋。尚遣别驾李兴诣镇南将军刘弘求粮,弘纲纪以运道阻远,且荆州自空乏,欲以零陵米五千斛与尚。弘曰:“天下一家,彼此无异,吾今给之,则无西顾之忧矣。”遂以三万斛给之,尚赖以自存。

李雄以范长生有名德,为蜀人所重,欲迎以为君而臣之,长生不可。诸将固请雄即尊位。

冬十月,雄即成都王位,大赦,改元曰建兴。除晋法,约法七章。以其叔父骧为太傅,兄始为太保,李离为太尉,李云为司徒,李璜为司空,李国为太宰,阎式为尚书令,杨褒为仆射。尊母罗氏为王太后,追尊父特为成都景王。雄以李国、李离有智谋,凡事必咨而后行,然国、离事雄弥谨。

十一月,罗尚移屯巴郡,遣兵掠蜀中,获李骧妻昝氏及子寿。

光熙元年春三月,范长生诣成都,成都王雄门迎,执版,拜为丞相,尊之曰范贤。

夏六月,成都王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曰晏平,国号大成。追尊父特曰景皇帝,庙号始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范长生为天地太师,复其部曲,皆不豫征税。诸将恃恩,互争班位。尚书令阎式上疏,请考汉、晋故事,立百官制度,从之。

成李据蜀

晋惠帝元康八年(298)。当初,张鲁占据汉中,賨人李氏从巴西宕渠去依附他。魏武帝攻克了汉中,李氏带领五百多家归附魏武帝,被授予将军职位,迁移到略阳北部地区,号称巴氐。他的孙子李特、李庠、李流都有才能而且勇武,擅长骑马射箭,性情豪爽仗义,好打抱不平,州中志同道合的人大多去归附他们。

待到齐万年造反的时候,关中连年饥荒,略阳、天水等六郡的百姓迁移流亡,进入汉川就食的有几万家。道路上有不少生病穷困的人,李特兄弟常常救助、赈济他们,因此很得民心。流民到了汉中,上书请求到巴、蜀寄食,朝廷经过讨论决定不允许这样做,派侍御史李苾持符节慰劳流民,同时监督他们,不许他们进入剑阁。李苾到了汉中,接受了流民的贿赂,上表奏称:“流亡的百姓有十万多人,不是汉中一郡能够救济负担得起的。蜀地有存粮,人又丰足富裕,应当让他们去蜀地解决吃饭问题。”朝廷接受了他的建议。从此流民散居在梁州、益州,不能禁止。李特到了剑阁,叹息说:“刘禅有这样一块地方,竟然投降了别人,难道不是庸才吗?”听到的人都感到惊奇。

永康元年(300)冬季十一月,惠帝下诏征召益州刺史赵廞为大长秋,任命成都内史中山人耿滕为益州刺史。赵廞是贾皇后的姻亲。听到征召,十分恐惧,再加上他因为晋朝的衰微败乱,暗地里已有占据蜀地的野心,于是拿出粮仓的所有粮食来赈济流民,以此来收买民心。因为李特兄弟英武并有才能,其亲信同党都是巴西郡人,与赵廞同郡,赵廞对待他们非常优厚,把他们作为自己的爪牙。李特等人凭仗着赵廞的威势,专门聚集众人做强盗,蜀郡当地的人把他们视为祸害。耿滕多次秘密表奏:“流民刚烈剽悍,蜀人怯懦软弱,主人压制不住客人,必定会导致祸乱,应当让他们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如果把他们留在险要的地方,恐怕秦州、雍州的灾祸就要移到梁州、益州了。”赵廞听说后十分憎恶耿滕。

益州接到诏书,派一千多名文武官员迎接耿滕。当时成都的治所在少城,益州的治所在太城,赵廞还在太城没有离开。耿滕打算进益州的治所太城,功曹陈恂劝道:“现在成都和益州结怨越来越深,进入太城一定会有大的祸患,不如留在少城来观察他们的动向,向各县发布号令,让各村保联合做好抵御秦氐人的准备,西夷校尉陈总马上就要到了,应当先等他来。不这样的话,就后退到犍为郡防守,西渡到江源,以防不测。”耿滕不听。这天,耿滕率领兵众进入太城,赵廞派军队迎击,战于西门,耿滕战败而死,他的属官们都逃窜了,只有陈恂双手反绑去见赵廞,请求为耿滕葬埋尸体,赵廞赞赏他的义气而同意了他的请求。

赵廞又派兵拦阻西夷校尉陈总。陈总走到江阳,听到赵廞有反叛的打算,主簿蜀郡人赵模说:“现在州与郡彼此不和,必生大变,应当迅速前进赶到那里。您掌握着蜀兵大权,帮助顺从朝廷的人讨伐想要谋反的人,有谁敢乱动!”陈总却反而沿途走走停停,等到了南安县的鱼涪津,便与赵廞的军队相遇,赵模劝陈总:“发放钱财招募士兵来作战,如果打败赵廞的军队,就可以得到益州;如果不能战胜,可以顺江流而退,一定没有害处。”陈总说:“益州刺史赵廞怨恨耿滕,所以才杀了他;我与他没有仇怨,为什么要这样?”赵模说:“现在益州挑起事端,一定会杀了您来建立威权,即使不与他发生战斗,也没有好处。”说得声泪俱下。陈总不听劝阻,于是兵众自散。陈总逃在草丛中,赵模穿着陈总的衣服力战;赵廞的兵众杀了赵模,发现他不是陈总,再次搜寻找到了陈总,把他杀了。

赵廞自称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安排设置僚属,改换所属的郡守县令,晋朝廷任命的官员被他征召后,没有敢不去的。李庠带领妹夫李含、天水人任回、上官晶,扶风人李攀、始平人费他、氐人苻成、隗伯及所属四千骑兵前去归附赵廞。赵廞任命李庠为威寇将军,封为阳泉亭侯,把他看作亲信心腹,委派他招募六郡流民当中强壮勇武的人,招募到一万多人,以截断北部的道路。

晋惠帝永宁元年(301)春季正月,李庠骁勇又很得人心,赵廞慢慢开始忌恨他却又没说出来。长史蜀郡人杜淑、张粲劝赵廞说:“将军刚刚开始起兵,却骤然委派李庠握有强兵在外镇守。不是我的同族,必定怀有异心,这是倒转武器而把它送给他人,应当早做打算。”正赶上李庠劝赵廞称帝,杜淑、张粲趁机报告赵廞,认为李庠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将李庠和他的子侄十多人都斩杀了。当时李特、李流都领兵在外,赵廞派人抚慰他们说:“李庠说了不该说的话,论罪应当处死。与你们做兄弟的无关。”又任用李特、李流为督将。李特、李流怨恨赵廞,便带领兵马回到了绵竹。

赵廞的牙门将涪陵人许弇请求任巴东监军,杜淑、张粲坚持不同意,许弇十分愤怒,在赵廞门前亲手杀了杜淑、张粲,杜淑、张粲手下的人又杀了许弇。这三个人都是赵廞的心腹,赵廞从此开始衰败。

赵廞派遣长史犍为人费远、蜀郡太守李苾、督护常俊督领一万多人截断北部的通道,屯驻在绵竹的石亭。李特暗地里招收的士兵已有七千多人了,他们在夜间突袭费远等人的军队,用火烧他们,费远等人的军队死了十有八九,于是进攻成都。费远、李苾和军祭酒张微连夜劈开城门逃走,文武官员全都跑散了。只剩下了赵廞和妻子儿女乘小船逃走,到了广都,被跟随他的人杀死。李特进入成都,纵兵大肆抢掠,派遣使者去洛阳,陈述赵廞的罪行。

当初,梁州刺史罗尚听说赵廞谋反,表奏说:“赵廞一向没有雄才大略,蜀地的人不归附他,他的失败是指日可待的。”惠帝下诏任命罗尚为平西将军、益州刺史,督领牙门将王敦、蜀郡太守徐俭、广汉太守辛冉等七千多人入蜀。李特等人听说罗尚要来,十分害怕,让他的弟弟李骧在路上恭迎,并献上珍宝古玩。罗尚十分高兴,任命李骧为骑督。李特、李流又在绵竹用牛肉和酒犒劳罗尚,王敦、辛冉劝罗尚说:“李特等人专门做盗贼,应当趁此机会把他杀了,不这样的话,一定会成为日后的祸患。”罗尚不听。辛冉和李特有旧交,对李特说:“老朋友相聚,不是吉祥就是凶险。”李特非常猜疑恐惧。三月,罗尚到了成都。

当初,朝廷曾下令秦州、雍州,让各自召回进入蜀地的流民,又派御史冯该、张昌监督此事。李特的哥哥李辅从略阳到了蜀地,声言中原正在动乱,不值得再回去。李特同意他的话,多次派天水人阎式去拜见罗尚,请求暂缓停留到秋天,又向罗尚、冯该施以贿赂,罗尚、冯该同意了他的请求。朝廷评定消灭赵廞的功劳,任命李特为宣威将军,他的弟弟李流为奋威将军,都封侯爵。皇帝诏书下达到益州,让开列与李特共同讨伐赵廞的六郡流民的名单,准备加以封赏。广汉太守辛冉想要把消灭赵廞的功劳算在自己名下,扣押朝廷的命令,不如实上报,大家都怨恨他。

罗尚派从事去监督遣送流民,限期在七月上路。当时流民分散在梁州、益州,替人当佣工,听说州郡逼迫遣返,人人愁怨,不知如何是好;加上雨水正盛,当年的粮食还没收打,没有东西用作路费。李特又派阎式到罗尚那里请求停留到冬天,辛冉和犍为太守李苾认为不行。罗尚荐举别驾蜀郡人杜弢为秀才,阎式向杜弢述说逼迫迁移的利害关系,杜弢也想对流民宽限一年;罗尚采用辛冉、李苾的建议,没有听从;杜弢就送还秀才板,离开官府回了家。辛冉性情贪婪残暴,要杀掉流民的首领,掠取他们的财产,于是和李苾报告罗尚说:“流民以前趁着赵廞之乱,剽窃掠夺了很多财产,应当发文设置关卡来收回这些财物。”罗尚发文令梓潼太守张演在各要道设置关卡,搜索财宝货物。

李特几次为流民请求留下,流民们都感激并倚仗他,许多人接连归附李特。李特于是在绵竹设立大营来安置流民,并上书给辛冉请求宽限。辛冉大怒,派人在交通要道上张贴告示,悬赏捉拿李特兄弟,许下很重的赏格。李特看见告示,全部取下带回,和弟弟李骧将悬赏的内容改为:“能送六郡豪强李、任、阎、赵、杨、上官各姓以及氐、叟侯王之中任何一人的首级的,赏绢百匹。”这时流民大为惊恐,投奔李特的人更多了,一月之间超过了二万人。李流也聚集了几千人。

李特又派阎式去见罗尚请求延期,阎式看到官府在交通要冲营造栅栏,图谋抢掠流民,叹道:“民心正不安定,现在却要火上浇油,将要发生变乱了。”又得知辛冉、李苾态度不可改变,就去辞别罗尚回绵竹。罗尚对阎式说:“先生就把我的意见告诉给流民,说是现在放宽期限了。”阎式说:“您受小人的蒙蔽,恐怕不会宽限的吧。百姓虽是卑弱的,但却是不可轻视的,现在不讲道理就驱赶他们,众怒难犯,恐怕造成的祸患不浅。”罗尚说:“是这样。我不会欺骗您的,您只管走吧。”阎式到了绵竹,对李特说:“罗尚虽然这么说,但不可相信。为什么呢?罗尚威势刑法都没有树立,而辛冉等人各自拥有强兵,一旦发生变乱,也不是罗尚所能控制的,应当做好充分准备。”李特接受了他的意见。

冬季十月,李特将部下分为二营,李特住在北营,李流住在东营,修整铠甲磨砺武器,严阵以待。

辛冉、李苾在一起密谋说:“罗尚贪婪而缺少决断能力,日复一日,使流民得以施展他们奸诈的计谋。李特兄弟都有雄才,我们这些人都要被他们俘虏了!应当做出决断,罗尚不值得再去请示了。”于是他们派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将张显、刘并等人悄悄率领三万步兵骑兵袭击李特的大营。罗尚听说后,也派督护田佐去帮助曾元。曾元等人到了,李特安然躺卧不动声色,等到曾元的人马进来了一半,指挥埋伏的士兵突然出击,打死了很多人。这一伏击杀死了田佐、曾元、张显,李特将他们的首级送到罗尚、辛冉那里给他们看。罗尚对属下军官说:“李特这个贼虏终成气候反叛了,而广汉太守辛冉不听我的话,使李特的声势更加嚣张,现在拿他们怎么办?”

从此,六郡流民李含等一致推举李特兼任镇北大将军,按照皇帝授权封官拜爵;以他的弟弟李流兼镇东大将军,号为东督护,共同镇护统领军队;又以哥哥李辅为骠骑将军,弟弟李骧为骁骑将军,向广汉进兵攻打辛冉。罗尚派李苾、费远率兵救辛冉,因为害怕李特,不敢前进。辛冉出战屡次失败,突破包围跑到德阳。李特进占广汉,任李超为太守,向成都进军攻打罗尚。罗尚给阎式写信进行晓谕,阎式回信说:“辛冉狡诈刁滑,曾元是小人,李苾非将帅之才。我当初为您和杜弢说过让流民留下或迁徙的适当办法。人都怀念家乡,谁不愿回去呢?但当初他们刚到蜀地,为口粮而受雇佣卖力气,一家人分散在各处,又赶上秋雨季节,只能乞求等到冬天作物收后,你们却始终不接受。对流民的政策过于严厉,走投无路的鹿也要与虎相拼,流民们不想伸着脖子等着宰割,所以导致变乱。如果当初听了我的话,放宽期限让他们从容整理行装,不过是过完九月就会全部会集在一起,十月就会上路,使他们回到家乡,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呢?”

李特任用兄李辅,弟李骧,儿子李始、李荡、李雄以及李含,李含的儿子李国、李离,任回,李攀,李攀的弟弟李恭,上官晶,任臧,杨褒,上官惇等人担任将帅,任用阎式、李远等人为僚佐。罗尚一向贪婪残暴,成为百姓的祸害。李特和蜀地百姓约法三章,遍施恩惠,赈济百姓,礼待贤士提拔怀才不遇的人,军队政务井然有序,蜀地百姓非常高兴。罗尚多次被李特打败,就建起长长的防御工事,沿郫水安营扎寨,绵延达七百里,和李特相对峙,并向梁州和南夷校尉求救。

晋惠帝太安元年(302)夏季五月,河间王司马颙派遣督护衙博讨伐李特,在梓潼驻军;朝廷又任命张微为广汉太守,在德阳驻军;罗尚派遣督护张龟在繁城驻军。李特命令他的儿子镇军将军李荡等人袭击衙博;而自己领兵攻击张龟,击败了张龟。李荡在阳沔打败衙博的军队,梓潼太守张演弃城逃走,巴西郡丞毛植献郡投降。李荡在葭萌向衙博进攻,衙博逃走,他的军队全部投降。河间王司马颙换许雄任梁州刺史。李特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

秋季八月,李特进攻张微的军队,张微回击打败了李特,乘胜攻打李特的大营。李荡领兵援救李特,山路险峻狭窄,李荡奋力迎战向前,于是打败了张微的军队。李特想要回到涪陵,李荡和司马王幸劝谏道:“张微的军队已经失败,智谋勇气均已枯竭,应当乘着这股锐气抓住他。”李特再次进攻张微,将他杀了,抓住了张微的儿子张存,让他带着张微的尸体回去。

李特任用他的将领寋硕驻守德阳。李骧在毗桥驻军,罗尚派部队向他进攻,屡次被李骧所打败。李骧乘胜进攻成都,烧了该城城门。李流在成都以北驻军。罗尚派精锐的勇士一万人进攻李骧,李骧与李流联合出击,大败敌军,生还的才十有一二。许雄多次派兵攻打李特,不能取胜,李特的声势更加强盛。

建宁的富家大族李叡、毛诜驱逐了建宁太守杜俊,朱提的富家大族李猛驱逐了朱提太守雍约来响应李特,部众各有几万人。南夷校尉李毅攻讨打败了他们,杀了毛诜。李猛奉上书信表示投降,但言辞并不恭顺,李毅就把他骗来杀掉了。

二年(303)春季正月,李特偷偷渡江袭击罗尚,水上驻防的军队全部溃散。蜀郡太守徐俭献出少城投降,李特进驻少城,只索取马匹供应军需,并不掠取其他财物;在所辖地区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初。罗尚据守太城,派使者向李特求和。筑坞堡相聚以自保的蜀地百姓,都向李特投诚,李特派使者去坞堡安抚他们;因为军队中缺少粮食,就分散六郡的流民到各坞堡去就食。李流对李特说:“各坞堡刚刚归附,人心不稳,应当取其中大户人家的子弟作为人质,集中兵力进行防守,以准备应付不可预料的变故。”又给李特的司马上官惇写信说:“接纳归降的人如同面对敌人,不可以轻视。”前将军李雄也这样说。李特发怒说:“大事已经成功,现在只应当安抚民心,为什么反而更加对他们怀疑猜忌,使他们背叛离开我们呢?”

朝廷派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孙阜统帅三万水军去援救罗尚。宗岱让孙阜任前锋,逼近德阳。李特派李荡和蜀郡太守李璜靠拢德阳太守任臧共同抗拒宗岱、孙阜。宗岱、孙阜的军队威势十分强大,各坞堡都有了二心。益州兵曹从事蜀郡人任叡对罗尚说:“李特分散兵众去解决吃饭问题,骄傲懈怠没有防备,这是上天要灭亡他的时候。应当和各坞堡秘密相约,约定时间同时发难,来内外夹击,一定可以击溃他。”罗尚让任叡夜晚用绳索滑下城墙,向各坞堡宣布罗尚的旨意,约定在二月十日同时向李特出击。任叡就便到李特那里假装投降,李特询问他城里的情况,任叡说:“存粮马上就要用完了,只剩下一些钱财和布帛而已。”任叡请求出营看望家人,李特允许了,于是任叡回城向罗尚报告。二月,罗尚派兵突然袭击李特的营地,各坞堡都响应罗尚,李特的军队大败,斩杀了李特和李辅、李远,焚烧了他们的尸体,将他们的首级送往洛阳,流民们十分恐惧。李流、李荡、李雄收容残馀兵众退保赤祖。李流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益州牧,据守东营,李荡、李雄据守北营。孙阜攻破德阳,抓住了寋硕,任臧撤退到了涪陵驻扎。

三月,罗尚派都护何冲、常深等进攻李流,涪陵人药绅等人也组织兵众向李流进攻。李流和李骧抵御常深,派李荡、李雄抵御药绅。何冲乘虚攻打北营,氐人苻成、隗伯在北营中反叛响应何冲。李荡的母亲罗氏穿上甲衣迎战,隗伯挥刀刺伤了她的眼睛,而罗氏的斗志却更加旺盛。北营眼看就要被攻陷时,正赶上李流等人打败了常深、药绅领兵回营,又与何冲等人交战,何冲惨败。苻成、隗伯率领他们的亲信突围投奔罗尚。李流等人乘胜攻到成都,罗尚再次关闭城门防守。李荡跃马追击败逃的敌军,中矛而死。

朝廷派遣侍中燕国人刘沈持符节前去统领罗尚、许雄等人的军队,讨伐李流。刘沈走到长安,河间王司马颙留下刘沈为自己当军师,派席薳代替他。李流因为李特、李荡相继战死,宗岱、孙阜马上就要杀到,十分恐惧。李含劝说李流投降,李流听从了他。李骧、李雄交替劝阻,李流不接受。

夏季五月,李流送他的儿子李世和李含的儿子李胡到孙阜的军中充当人质。李胡的哥哥李离任梓潼太守,听说这件事,从梓潼郡快马赶回,想要劝阻但没有赶上。李离回来,和李雄商量袭击孙阜的军队,李雄说:“为眼前考虑,应当这样做,可二位老人不听从,怎么办呢?”李离说:“应当用武力胁迫他们!”李雄非常高兴,于是二人共同说服流民道:“我们这些人以前曾残暴对待过蜀民,现在一旦束手被擒,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只有同心协力袭击孙阜,才能获得富贵!”大家都听从了他们。李雄就和李离袭击孙阜的军队,把他们杀得大败。正赶上宗岱在垫江去世,荆州军于是退去。李流十分惭愧,从此认为李雄的才能不凡,把军中事务全都交给李雄处理。六月,李雄进攻并杀死汶山太守陈图,于是占有郫城。

秋季七月,李流迁移到郫城驻扎。蜀地的百姓都建筑坞堡据险自守,有的向南进入宁州,有的向东去往荆州,城镇乡邑都走空了,四处没有人烟。李流的军队没有掳掠到什么东西,兵士们饥饿疲乏。只有涪陵的一千多户人家,依附于青城山隐士范长生。平西参军涪陵人徐轝劝说罗尚,请求担任汶山太守,邀请联合范长生共同讨伐李流。罗尚不同意,徐轝十分气愤,出去投降了李流,李流任命徐轝为安西将军。徐轝劝说范长生让他为李流军队提供粮食,范长生接受了他的建议,李流军队因此得以重新振作。

九月,李流病重,对众将领说:“李骧仁德精明,本来足以成就大事;然而李雄英明勇武,大概是得到上天的辅助,你们可以共同听命于李雄。”李流死去,众将士推举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治所设在郫城。李雄派武都人朴泰欺骗罗尚,劝他袭击郫城,声称自己可作为内应。罗尚派隗伯领兵攻打郫城,朴泰约定以举火为信号,李骧在路上埋伏了士兵,朴泰将长梯放在城外。隗伯的士兵看见火起,争相攀缘长梯登城,李骧纵兵出击,大败敌军。追击败兵,连夜到达成都城下,假装呼喊万岁,说:“已经拿下郫城了!”进入少城,罗尚才发觉中计,后退据守太城。隗伯受了重伤,李雄将他活捉,赦免而不杀他。李骧进攻犍为,截断了罗尚运送物资的道路。抓获了太守龚恢,将他杀了。闰十二月,李雄向罗尚发起猛攻。罗尚的军队没有粮食,留下牙门将张罗守城,罗尚夜间从牛鞞水向东逃走,张罗打开城门投降。李雄进入成都,士兵非常饥饿,就率领兵众到郪县寻找粮食,挖掘野山芋当粮吃。许雄被判定犯了讨伐贼逆裹足不前的罪过,朝廷召他回去受罚。

晋惠帝永兴元年(304)春季正月,罗尚逃到江阳,派使者向朝廷报告战况;朝廷下诏命罗尚暂时统领巴东、巴郡、涪陵之地,以供应军事给养。罗尚派别驾李兴到镇南将军刘弘那里请求供应粮食,刘弘的主要参佐考虑到运粮的道路受阻而且遥远,加上荆州本身粮食不足,就想从零陵拨出五千斛粮食给罗尚。刘弘说:“天下本是一家,互相不分彼此,我现在多给他粮食,就不用担心西边了。”于是给了他们三万斛粮食,罗尚靠这些粮食得以留存。

李雄因为范长生有名望德行,被蜀地百姓所推重,想要迎立他为国君而自己当臣下,范长生不同意。众将领坚决请求李雄登上王位。

冬季十月,李雄即位为成都王,宣布大赦,改年号为建兴。废除晋朝的法律,约定法律七章。任命他的叔父李骧为太傅,哥哥李始任太保,李离任太尉,李云任司徒,李璜任司空,李国任太宰,阎式任尚书令,杨褒任仆射。尊奉母亲罗氏为王太后,追尊父亲李特为成都景王。李雄因为李国、李离有智慧谋略,任何事情都一定与他们商量之后才施行,而李国、李离事奉李雄也更加谨慎。

十一月,罗尚迁移到巴郡驻扎,派士兵掳掠蜀中,抓获李骧的妻子昝氏和儿子李寿。

晋惠帝光熙元年(306)春季三月,范长生到成都,成都王李雄在城门口迎接他,手持官员上朝时拿的笏板,拜他为丞相,尊称他为范贤。

夏季六月,成都王李雄即皇帝位,宣布大赦,改年号为晏平,国号为大成。追尊父亲李特为景皇帝,庙号为始祖;尊奉王太后为皇太后。任命范长生为天地太师,免除他的部众的徭役,全都不征收赋税。众将领倚仗李雄的恩宠,互相争抢职位。尚书令阎式上疏,请求参考汉朝、晋朝的旧例,建立百官制度,李雄采纳了他的建议。 N7hgP0iPCte9iieBVXSli/2gvHoKndcLvZdEPU9vhROq/pQitmN39iueAgAVd/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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