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日 與顧頡剛夫婦、顧自珍乘八時車進城,至聚賢堂,賀顧孟剛喜事。十時許,至謝國楨家午宴,同席者有顧頡剛、孟森、徐森玉、吴子馨、鄭振鐸、侯芸圻、王庸、劉節、向達等人。飯後回聚賢堂,參加顧孟剛婚宴。(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597頁 )
1月3日 與顧頡剛、商承祚、錢穆、王庸等同游孔廟、國子監。中午,商承祚夫婦在東四中美樓請吃飯。飯後,到朝陽門外東岳廟游覽。(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598頁 )
1月15日 寫鄭楚生挽聯。(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01頁 )
1月16日 顧頡剛請先生爲季達、鑑初等寫字。(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01頁 )
1月20日 與顧頡剛夫婦進城,至王庸處。(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03頁 )
1月21日 顧頡剛離京,去杭州省親,先生同去車站送行。(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03頁 )
2月8日 顧頡剛有信致先生。(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09頁 )
2月20日 先生有信致顧頡剛。
别後殊苦寂寞,正在懷念,而滬變遽作,想望益殷。旋聞有在杭甚安之電,日前又奉賜書,欣悉旅祉吉羊,上侍康娱爲慰。
我軍勇奮,着着勝利,物質上損失固巨,精神上痛快不少。……平寓一切,千祈勿念。
課務雖賓四不能代,洪先生自能爲之設法,聞渠已奉書告之,此時諒可收悉,亦請釋念。《尚書講義》戊種之三寫樣僅得三分二,一俟戊三畢,即付戊四寫之,上石刷印當不慢焉。(《全集·書信卷·致顧頡剛》,上册第90頁)
3月15日 顧頡剛有信致先生。(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19頁 )
4月5日 訪容庚。( 《容庚北平日記》,第259頁 )
4月16日 撰《説文廢字廢義考叙》。
余弱冠始習許書,從事段、桂、王、朱之書,得識文字之義例。四年而後讀器銘卜辭,其文字則真商周遺型矣。吴(大澂)、孫(詒讓)諸家之懸解,於許君或以證明,或有訂補,嘆爲古旨斯達。時值舉世學者侈言研究古文字惟從甲骨文、金文求之,薄《説文解字》者東漢字書耳,不足以言古焉。余遂潜志金文、甲骨文,於有清鐘鼎款識、貞卜文字之箸述,各若干種,或購或借,校讀再過,觀諸家釋字,别創理解,新奇可喜者固不少,而言人人殊,牽强付會者亦甚多。探其考釋之法,無非以許氏之説爲根據,有以與《説文》貌似而定即某字,往往不得造字之旨以闡古義。大都以《説文》之本義即爲甲骨文、金文之本義者,或從其引伸義以立説,亦即有用以訂正許氏者。容師希白之《金文編》、商君錫永之《殷虚文字編》可謂兩種古文字之總匯:其字金文共二千三百六十字,二百年來,所識得若干;甲骨文共一千五百七十餘字,三十年來所識得若干。已識者,以金文可信爲多,甲骨文則恐不及半耳。而兩書《附録》與《待問編》,至今能新識者幾何?余嘗因循數年,絶無所獲,既而思之,甲骨文、金文者,其原則爲記事,重在史迹,并非重文字之締造焉。因欲考史實,而文字奇古,用先識字,并非所出者爲殷、周二朝之整個文字也。顧古文字之探索,端賴許書之精研以會通。當許君痛彼時“詭更正文,鄉壁虚造”,變亂常行,叙篆文,合古籀,“博采通人,至於小大,信而有證,稽撰其説”,是其志在具體之纂集古今文字,俾“前人所以垂後,後人所以識古”,似較從斷爛之器銘卜辭而冥索,爲有憑藉。據《説文》以溯金文、甲骨文,是爲階梯。故《説文》一書,敝屣而不能不金玉視之。余嘗言於頡剛 (見中山大學研究所周刊) ,至今尚以此語爲不謬。
……文字因事物語言之演變,與時而增廢。《説文》九千餘字,自東漢訖今,有三之一相習通用,三之一經自然之廢棄,又三之一因假借而廢棄。相習通用之字,可不必論。經自然之廢棄者,蓋事物之變更,如祭祀鬼神之專名,其儀式今多廢除,是專字自無存在之必要……又以語言之變化,如古時名物之專稱……以上二類之字,今皆無其辭矣,乃自然之廢置也。其字甚顯見,不爲混淆,可無考焉。
……今於許君之大義,則奉段氏玉裁之言爲主,兼及諸家之説,考其因廢之迹,以明字義之本,從此廢字廢義中,倘可爲循識古文字之助乎。
初稿方畢,友人某君謂余曰,當今治金文、甲骨文,如日麗中天,子獨不致力於彼,而又暖暖姝姝篤守許書,不其迂乎!余曰,不熟習許書,而欲解决金文、甲骨文者,是孟子所謂“不揣其本,而齊其末也”。因備述鄙見,就有道而正之。(《文集·説文廢字廢義考叙》,第24頁)
是月 完成燕京大學的碩士論文《説文廢字廢義考》,評閲者爲郭紹虞,郭爲國文系主任,也是燕大研究院導師。先生在燕大的學號爲31429。( 原件 )
先生曾回憶:“當時規定,若一年中完成論文,就可以畢業。我在一年中做完論文,在通過之前,還得到錢玄同先生的指點。當時黎錦熙與錢玄同在一個辦公室,他將我的論文給錢玄同先生,錢先生看過之後,提了一些意見,如哪裏解釋欠妥,哪裏論述不清等,大約有一二十條。於是我再參照這些意見修改,然後提交答辯。答辯時,委員會主任是郭紹虞,他是國文系主任。其他人有我的導師容庚,還有吴文藻(文學院院長)、黎錦熙(他當時在燕大兼課,主要工作在大辭典編纂處)和高燕德(外籍人士)。答辯會結束,我的論文算是通過了。”( 先生的回憶 )
5月6日 顧頡剛有信致先生。
昨接廿七日賜書,敬悉。論文完功,至慰。未識趕作辛苦否?侄四十之年,忽焉已至,惶愧不暇,乃蒙賜以三韵,感激無已。
日寇犯境,尊府移居滬上,想自叔祖大人以次均各安康,爲念。現在停戰之約已簽字,蘇州可保無恙,想月内當旋里矣。此次之事,政府太無心肝,苟稍予十九路軍以援助,日軍當不能越雷池一步也。外寇如此,政府如此,民心如此,隨處有發生戰事之可能,我輩真不知逃死何地矣。
吾叔暑假後職事自當盡力求之,惟現在各大學差不多均已破産,下學年之能開學者不知有幾所,其開學而能領到薪金者又不知有幾所。欲覓一確實可靠之地,則以求者之多,又不易逐鹿。一也。侄交游雖廣,忌者亦多,每有作爲,即引人之疑慮。年來息影衡門,亦苦無避咎之術。推薦之事固可爲,而其成否則殊難必,蓋朋黨之見實深中于衆人之心也。二也。故侄意,如能得固好,倘不能得,最好仍在北平讀書作文。下學年,侄接編《學報》,當可奉稿費稍厚。又《清華學報》如繼出,亦可介紹。以一年之力得燕大奬金之數,并不爲難。如能成名著三四篇,有以取信于人,則明年秋季或不待侄之介紹而自有來書索聘者。吾輩研究學問,本不當視爲弋取名利之具,但在如此不安之環境中,我輩既不事生産,又不肯隨人墮落,則捨此殆無可以自立之道。且一經入世服務,心神爲之淆亂,從此以後視學問之事即隔膜,雖勉力爲之,曾不逮未辦時之一半。故多讀一年書,即搶得一年學問,雖生計較苦,而在畢生計之尚有贏利。我輩生此時代,在學問環境中詔我以前進,而經濟環境則日逼我以後退,苟無勇氣,即終爲犧牲耳。未知尊意以爲然否?乞酌之。
康氏《新學僞經考》,粗枝大葉,罅漏正多,受人不滿固意中事。但其在學術史上之地位,則不能埋没。蓋清代學術之精細,正以宋學之鹵莽爲之先驅。閻百詩之《尚書古文疏證》,實受吴才老以來五百餘年討論之結果。使無人導之于先,决不能突然出此精密之作也。康氏書大體雖鹵莽,必有一部分爲不鹵莽者;可駁者雖至多,而必有一部分爲不能駁者。衮甫先生以清人之學繩之,當然有許多不合。然中國無學術史則已,若將來有一部精當之學術史出來,則其對于兩漢學術之批判必以康氏之書爲其濫觴,可决也。即如衮甫先生所云“西漢無古文師説,衹有今文”,試問康氏以前有人作是語者乎?此即《僞經考》之中心主張也。至説“許慎爲今文家,人以爲古文,誤也”,則未敢以爲然。一則《説文》序中明云“其稱《易孟氏》《書孔氏》《詩毛氏》《禮》《周官》《春秋左氏》《論語》《孝經》,皆古文也”,足證他是古文家的信徒。二則他作《五經異義》,分列今古文家異説而决定其取捨,謂之爲不純粹之古文家則可,徑謂之今文家則不可也。今古文問題誠爲中國學術史上最大問題,此問題如不弄明白,則古史、古禮、古書一切弄不明白。我輩應對于此問題分工合作,雖不能在短時間内解决之,亦當對此作一大略之估計,提出其可提出之問題。吾叔能在文字學方面細爲分析,實是最切實之工作,願終成之。
富陽尚未往游,僅到雲栖及五雲山耳。平郊可游處多,近日能一一游覽否?(原信;《顧頡剛書信集》卷二,第491頁)
5月14日 與潘昌煦(由笙)、沈勤廬兩先生至妙峰山游玩,“從南道三家店上去,從中北道廟兒窪下來。各種的廟會,果然好看,一路的風景,也很雄偉,令人可愛。游覽了兩天,可惜没有筆記”。( 《全集·文集卷·妙峰山進香調查》,上册第102頁 )
是月 閲《鐘鼎墨拓》并題識。
《長安志》棫陽宫昭王起。畢沅云橐泉、棫陽二宫并在雝縣。《蘇武傳》從至雝棫陽。《地理志》雝又扶風領縣。此爲雝棫陽共厨銅鼎,乃宫中故物也。(《廣東省立中山圖書館館藏金石書畫選》,第7頁)
6月11日 偕瞿潤緡至顧頡剛家。(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48頁 )
6月12日 中午,顧礽宛在大陸春宴客,同席者有先生、顧頡剛夫婦、王拱之、顧冶仲、蔣傳綸等。(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48頁 )
6月19日 晚上,侯芸圻在森隆宴客,同席者有先生、顧頡剛、錢穆夫婦、王庸夫婦、劉盼遂、徐中舒、嚴既澄、臺静農。(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51頁 )
6月20日 容庚參加燕京大學奬學金審查會,先生與馮家昇、鄭德坤、羅香林四人予以保留。( 《容庚北平日記》,第269頁 )
6月21日 燕京大學第十六届畢業典禮,邀胡適演講。先生在燕京大學研究院修業期滿,被授予文學碩士學位。中午,顧頡剛宴客,同席者有胡適夫婦、先生、黄子通夫人、錢玄同、郭紹虞、商承祚、容庚。先生在顧頡剛家獲識胡適,即以《吴愙齋先生年譜》稿請政。胡適告知,其家先世與吴氏通好,藏有其手札。翌日即借得一册,皆爲吴大澂致胡適之尊人守三者。(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52頁;《全集·文集卷·吴愙齋致胡守三手札跋》,下册第1034頁 )
“吾畢業之日,校方請胡適博士講演,題爲‘往那裏去?’就是以他的名字作題。典禮畢,我和胡先生同往蔣家胡同。是日,頡剛邀的客人有錢玄同、洪煨蓮、黄子通、容庚等。吾桌上放的一部《郘亭知見傳本書目》,洪先生看了很欣賞,後來邀我到圖書館擔任哈佛燕京圖書館駐平采訪處主任,余欣然應命。”( 先生小筆記本 )
6月24日 至顧頡剛處談話。(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53頁 )
6月25日 至顧頡剛處談話。(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54頁 )
夏 唐蘭借閲先生手録諸家校批《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并題識。
借閲半月,録其尤要者。阮氏椎輪之功不可没,而謬誤極多,諸家指摘未能盡也。諸家評語則以潘、吴爲勝,龔氏好爲異物説,鑒别亦遜,爲最劣矣。略書所見,希起潜先生教之。(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藏《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顧跋原件)
夏 從燕京大學研究院國文系畢業,應燕京大學圖書館洪業館長的邀請,擔任燕大圖書館采購古書的工作,又任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駐平采訪處主任,前後做了六年的圖書采購工作。先生畢業後,燕京大學文學院院長曾介紹先生去武漢一所教會中學教國文,先生以普通話講不好,不願教書。郭紹虞希望先生留在系裏,但非教書不可。“一日,顧頡剛歸,告我曰,洪先生邀我去圖書館做采購古書的工作,我很高興,可以多看書了。”“我的前任杜聯喆女士,隨夫房兆楹出國。”“采購部原有規定,各書店每周一、三、五送樣書三次,館裏一二月開采購委員會一次,委員有容庚、鄧之誠、郭紹虞、洪煨蓮、顧頡剛。我去後,不限書店,也不限送書日期,可以多見難得之本。小書店自己書不多,但接觸藏家多,往往可交流調劑。”( 先生小筆記本;《全集·文集卷·我和圖書館》,上册第354頁 )
夏 在燕京大學,輯録《吴愙齋先生年譜》,時往故宫大高殿,“檢閲清代軍機處檔案,讀者不多,而有老輩數人經常上下午皆至,認真檢録,余以初事閲讀檔案,幸蒙燕紹先生之教導,獲益良多”。( 《文集·吴豐培邊事題跋集序》,第331頁 )
先生回憶:“吴大澂曾做過廣東巡撫和湖南巡撫,還做過河道總督,由於這些經歷,他與朝廷有較密切的聯繫,諸如上書、奏摺等,這些檔案都保存在軍機處。民國時,成立文獻館,軍機處的檔案全部移入。文獻館館長是沈兼士,管檔案的工作人員是單士元,每天早上九點開門,我即去那裏看檔案,從光緒年開始看起。”
7月18日 顧頡剛有信致先生。(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63頁 )
7月21日 顧頡剛整理書籍,將先生爲其所書“晚成堂”額,高懸於書箱頂上。(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64頁 )
8月17日 顧頡剛有信致先生。(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76頁 )
是月 董作賓借閲先生手録諸家校批《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并跋云:“此書集諸家校訂之大成,洵足稱海内第一善本。倘更參以近今甲骨金文之研究,比勘考證,逐一理董,併舊説而刊布之,尤爲古學盛業,起潜先生其有意乎?廿一年八月,借閲一過。”(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藏《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顧跋原件 )
暑假 旋里,始由婦弟潘景鄭之介,晋謁章炳麟於錦帆路寓邸,先生因方治隸古定《尚書》之學,章氏“爲言薛季宣隸古定《尚書》大致與《經典釋文》舊本相應,蓋開寶後儒者輯録釋文未改本爲之,亦有采《説文》諸書者,不盡依東晋本也。此説後著於《古文尚書拾遺定本》中。娓娓講述,半日而不倦”。( 《全集·文集卷·章太炎先生篆書墨迹序》,下册第649頁 )
暑假歸省,先生尊人云:“爾學程上雖告一結束,實于學業方爲發軔,毋以一得自封。故都人文薈萃,足資請益,可圖深造。”( 履歷表;《全集·文集卷·先考行述》,下册第972頁 )
暑假 謁外叔祖王同愈於南翔,盤桓數日,因得暇造訪姚孟塤(明輝)師於其老宅。姚氏引先生參觀其書庫,獲見日本抄本《尚書》兩函,姚云此即《經籍訪古志》所著録者,并檢《經籍訪古志跋》,爲日本森立之所撰,時光緒十一年春分後三日。先生與姚氏言,顧頡剛正擬編刻《尚書文字合編》一書,乞假影刻,即蒙見允。翌日,先生返蘇州,旋又回校,以示頡剛,頗加欣賞。( 跋日本抄本《尚書》原件 )
“其家藏書處爲舊式平屋三間,一間皆其父文棟自日本携歸者。先生逐架觀書簽,忽見日本舊抄《古文尚書》兩函,余正開始搜集《古文尚書》版本,見之喜甚。正就窗口翻閲,師曰:爾可携歸詳覽。并言此二帙見《經籍訪古志》,又稱其先人印《經籍訪古志》事。翌日,余即携之返蘇,又數日回校,亟出以示頡剛,頡剛亦甚賞之,决影寫付刻。”( 先生小筆記本 )
一九三二年夏,謁公於南翔,携有胡適之先生見借之愙齋致其尊人守三先生手札。公曰:“守三,吾故人也。”爲言當年故事,余即乞公撰跋記之。返平,還之胡先生,見還署栩緣,恍然曰:“吾家所懸家父之油畫像,上有題字,署名栩緣,久不知爲何人。”(《王同愈集序》,第3頁)
9月9日 顧頡剛列本年工作計劃,擬請先生“編集《尚書》文字”。(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85頁 )
9月14日 顧頡剛致信教務主任,爲先生請假。(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87頁 )
10月1日 由蘇州抵達北京。黎明,過天津,“午十一時抵正陽門。下車後,行李未即領,徑至東堂子胡同舅氏家”。舅父詢鼎舅沉江慘事,相對唏嘘。( 《平郊旅記》 )
10月2日 晨,往車站領行李,徑至顧頡剛家。晚,郭紹虞來訪,先生將其兄托帶之件轉交之。先生詢及今年應否注册,據云照章非注册不可,“然注册限期早過,甚爲難矣。惟郭先生前言遲至廿六到校,此則已得高厚德批准云”。夜,與顧頡剛夫人略談蘇地情形。(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93頁;《平郊旅記》 )
10月3日 晨,入校。先至注册課領注册證。初不與,旋知曾得高厚德批准,乃發給。但云高氏所准爲廿六,今遲至三日,似須先請高氏簽字。午後,即訪高氏,立即簽字,并無一言。訪瞿潤緡“閑話”。( 《平郊旅記》 )
是日 至顧頡剛處談話。(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94頁 )
10月4日 十時入校,驗身格,即往繳費十八元。至哈佛燕京學社 今年更名 ,晤容媛女士,容即交先生奬學金四分之一支票。“歸途,交至會計處,轉换簽發花旗銀行支票。”午後,整理舊篋。夜,顧頡剛來,欲請先生幫其爲《尚書》學編纂計劃,擬先將正文以各種本子校定,其中有古文本、今文本之别,古文今傳則有隸古定、日本寫本、敦煌唐寫本,今文則今通行各本也;次輯各書所引《尚書》之“尚書目録”。顧頡剛囑先生爲隸古定方面之工作。( 《平郊旅記》 )
10月5日 至圖書館,借《鳴沙石室佚書》,内有敦煌本《夏書·禹貢》數行、《商書》九篇、《周書·顧命》殘篇。又《雲窗叢刊》中有日本敦煌寫本兩種,與《鳴沙佚書》本同篇甚多,先生粗校之,知爲兩時寫,故有不同。晚,謁潘昌煦。( 《平郊旅記》 )
10月6日 “借敦皇石室真本”(按,指《敦煌石室真迹録》),王仁俊輯,中有《顧命》篇,此篇《鳴沙石室佚書》亦有,然清晰略遜,因衹録王氏跋文歸。( 《平郊旅記》 )
10月7日 閲涵芬樓秘笈《釋文》 據《吉石庵叢書》景本 ,吴絅齋所校頗多訛譌,蓋其所得景本不若《吉石》覆印本,即校一過。又取羅振玉所校《尚書》(載《國學叢刊》,名曰《群經點勘》),錯誤亦不少,“覆校上方,以備稽考”。先生云:“誠矣,校書之難也。”( 《平郊旅記》 )
10月8日 八時,乘汽車至西直門,搭電車至甘石橋,尋至闢才胡同二條三號,訪周善先先生,泉弟之内母舅也,交其家托帶之扇頭。雇車至北海圖書館,爲潘景鄭購西夏文專號。與王庸(以中)談片刻,穿北海,至歷史語言研究所,訪徐中舒,托購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亦潘景鄭所需。至修綆堂,看《三古圖》,皆爲亦政堂本,乾隆十七年天都黄曉峰審定者,一爲原刻,四十元;一爲翻本,三十元。先生欲得此書,以價昂無力購。又見汲古閣本《金石録》四册,近刻,末有繆荃孫札記,前後無刻者序跋。所謂汲古本者,蓋謂毛氏擬刊入《津逮秘書》而未果也。往廠甸直隸書局,購王先謙校刊《水經注》、葉德輝藏《薛氏鐘鼎款識》(翻阮本),遂歸。( 《平郊旅記》 )
10月9日 晨,周善先來。訪王庸、殷綏真夫婦,二君新生一男,先生贈衣料兩襲。稍坐,進後院,晤商承祚,以屏紙求乃翁墨寶,并借《流沙墜簡》。往琉璃廠,再至直隸書局,購《尚書孔傳參正》、《經籍訪古志》、廣東刻《復齋鐘鼎款識》、《汗簡箋正》和本國地圖等數種。( 《平郊旅記》 )
10月10日 與趙肖甫、顧頡剛夫婦同游故宫博物院。去年10月11日曾來游,故路綫略熟,而頡剛最熟知,爲引導。一時走畢中路,即在乾清門食點心。前聞潘昌煦云,其處即從前收奏摺之處,每日五更,敬事房内監持燈候此。旋游西路、外西路及外東路,至五時出門。今日開放處均走一過,各宫陳列之物均不見精好者,遠不如去年之多而佳也,蓋盛傳當局有意勾結出售一切古物,或謂因東北時局緊要,俱以裝箱入庫,不知孰是。歸返,雇不到車,走至景山書社休息半小時,又與顧頡剛、肖甫同行至南池子,彼乘汽車返校,先生乃返東城。夜,翻閲《流沙墜簡》。( 《平郊旅記》;《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97頁 )
是日 跋《吴愙齋致胡守三手札》。此札一册,爲胡適借與先生者。
年來爲吴氏愙齋輯年譜,雖相距未久,而事迹已多泯没,常苦搜訪爲難。及讀其家書,并致汪鳴鑾手札,所獲稍多,事無公私巨細,往往詳悉。竊謂近三百年來先賢年譜,其材料得自赤牘中者最爲親切,故余亦甚留意於此,先後得致夏同善、沈樹鏞、張之洞諸人者。今夏六月廿一日,在頡剛坐上獲識適之先生,即以拙稿請政。承示先世與吴氏通好,藏有其手札,翌日亟詣乞假,都一册,皆與其尊人守三公者。公與余外叔祖王勝之先生同客吴幕,極相契洽,吴氏尤重之。余侍外叔祖,爲言師友之敬佩者每及公,故心識久矣。旋暑假南下,呈諸外叔祖,感懷舊雨,即爲題記,皆當時軼聞也。返平後出而玩讀各札,雖不紀年,大致可考,裝表無差。(北京大學圖書館藏原件;《全集·文集卷·吴愙齋致胡守三手札跋》,下册第1034頁)
10月11日 欲乘七時汽車已不及,即坐洋車歸。接開喜來書,尚能明白寫出,可歡喜也。録《群經音辨》引《尚書》。( 《平郊旅記》 )
10月12日 直隸書局送書來,共價廿六元有奇。點《尚書孔傳參正》叙例。( 《平郊旅記》 )
10月13日 點《集韵》引《尚書》,畢兩卷。閲《玉燭寶典》録引《尚書》文。此書景自日本寫本,寫時在中國元代。先生觀之,認爲尚是根據唐寫,於書體上可驗之也。但此書非出一人之手,後面一二卷寫時在僞周,緣有武后新字羼雜矣。前數卷字體與其他唐寫同出一原。( 《平郊旅記》 )
10月14日 以《雲窗叢刊》景《尚書》寫本校《鳴沙石室佚書》本《尚書》,并與《玉燭寶典》引《周書·時訓解》校一過,略有出入,惜《寶典》缺卷九一截。夜,顧頡剛宴高夢旦、鄭振鐸、高君箴(鄭振鐸夫人)、劉師儀、 馮世五、顧自珍、先生。先生詢高夢旦商務印書館百衲本《二十四史》之情形,知將續出,但印當須遲一二年。( 《平郊旅記》;《顧頡剛日記》卷二,第698頁 )
10月15日 續作《吴愙齋先生年譜叙例》,在蘇州時曾起草,但未竟。午後訪瞿潤緡“閑話”。至海甸,在食堂晚餐。( 《平郊旅記》 )
10月16日 修改《吴愙齋先生年譜叙例》并謄清。致舅父信,又致潘博山、潘景鄭信,因改裝之原因,托重寫所題《春樹閑鈔》。( 《平郊旅記》 )
10月17日 閲玄應《一切經音義》序。夜,讀吴大澂與胡守三書,并録數通。( 《平郊旅記》 )
10月18日 點《尚書孔傳參正》六頁。爲瞿潤緡校所編“後編索引”(按,指瞿潤緡著《殷虚書契後編字類》十四卷附《考釋》二卷之索引,稿本今藏國家圖書館,爲“西諦藏書”之一,《北京圖書館普通古籍總目》第6卷《古器物學門》0276號著録)。 午後,至圖書館借書。閲慧琳《一切經音義》。( 《平郊旅記》 )
10月19日 閲慧琳《一切經音義》所引《尚書》,衹引孔傳,不引全句。玄應《衆經音義》亦有刻入,惟字略有異同,惜鮮暇詳校。承顧頡剛夫婦盛意,先生留宿其家,“且我是欲貪懶,即不客氣寄寓矣”。又寄潘景鄭托購雜志。晚,訪謝强,略談,“見自製算尺,值至廉,僅一角一分,頗可用”。八年前,先生習機械科,嘗購德國貨算尺,價八元,惜當時未能嫻熟,今僅簡單數之乘除尚能算。顧頡剛入城,借羅振玉景印之敦煌本《泰誓》《牧誓》《武成》等篇(印入《海東古籍叢殘》,見《續彙刻書目》),未得晤,即電話托商承祚函詢羅氏。( 《平郊旅記》 )
10月20日 擬《吴愙齋先生年譜》“光緒六年庚辰(1880)四十六歲,以錢基博與瞿光業撰《政績記》一校,知錢皆本諸瞿《記》”。托魏建猷借慧琳《一切經音義》七函。( 《平郊旅記》 )
10月21日 撰《吴愙齋先生年譜》,整理《年譜》材料。午後,羅根澤訪顧頡剛,先生因得相識。孫以堃來,繼劉盼遂來,略談。先生以《吴愙齋先生年譜》稿與閲,并以校本阮氏《鐘鼎款識》示之,頗獲羅、劉贊賞。劉盼遂云,謝國楨藏有吴大澂題拓屏四幅(謝之祖上與吴大澂爲知交),明日入城,擬往一觀。又訪魏建功於國文學系,“以近著見示,談甚久”。聞先生擬輯《古文編》,魏謂以古文及《説文》《三體石經》《汗簡》《古文四聲均》編爲《古文編》;以《玉篇》、隸古定《尚書》及《廣韵》《一切經音義》《集韵》《類篇》《龍龕手鑒》諸書中之古文集爲《隸古文編》。先生以爲“其言甚合余意”。魏又以驫羌鐘觀諸家(劉節、吴其昌、唐蘭、郭沫若)所考,尚未能盡,“因讀爲釋,較可通順”,其説“甚精”。夜,與顧頡剛談《吴愙齋先生年譜》事,顧勸以“用木刻爲佳,約價六百以上,渠或能設法挪移云”。閲《東華續録》六年九個月。商承祚見假吴大澂題拓屏照片,托容媛帶來。( 《平郊旅記》 )
10月22日 八時入城,即赴大高殿檢閲同治二年、十二年隨手登記檔八册,吴大澂爲秀才時《敷陳時事摺》及翰林《請令各國使亦行拜跪禮摺》均查到月日。午,至圖書館訪王庸,即在彼處午餐,適晤謝國楨於膳堂,“略談”,先生欲往觀吴大澂題拓屏,承許之。飯後,晤劉子植,言圖書館藏隋唐墓志拓見贈。旋仍回大高殿閲抄光緒元年、二年各摺。抄商承祚“見假之屏拓一條”。( 《平郊旅記》 )
10月23日 七時半,至孔德學校,訪錢玄同,未值。即赴大高殿,時已八時餘,而辦事尚無一人,門亦鍵關,先生即散步庭中。九時餘,絡繹而至,當即取閲光緒六年、十五年各摺十二件。下午四時,至按院胡同謝國楨家,獲見吴大澂題拓屏四幅,皆爲瓦當。先生先“鈔録一過,承許照相”。晚,至直隸書局,爲潘景鄭購《新元史》,未得。( 《平郊旅記》 )
10月24日 九時半,至大高殿,十時管理員尚未到,據云做紀念周去矣。乃於單某案上借閲《光緒朝中日交涉史料》翻閲。飯後,至景山書社,録畢“從錫永借來之屏拓”。往圖書館,請王庸將照片帶還商承祚。再回大高殿,閲奏摺八件,全抄者二,餘摘録之。四時,雇車至西直門,即轉車而歸。得譚禪生書。朱士嘉贈《史學年報》。晚餐後,閲《東華續録》八册。以王樹枏《尚書商誼》贈顧頡剛,據云王係新疆藩司,“所學方面甚廣,至五十歲乃發憤習英文,竟成。今爲東方文化董事會編輯,年可八十餘矣”。( 《平郊旅記》 )
10月25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光緒六年并十六年、十七年。夜,趙肖甫來談。閲奏摺目。顧頡剛、趙肖甫、鄭德坤相約,後日入城游覽。( 《平郊旅記》 )
10月26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光緒十八年,因須檢《東華續録》,即上圖書館,適爲人借去,衹好暫停。先編光緒二十一年以後數年,至晚畢。夜,趙肖甫來,偕與顧頡剛閑談,皆當年新文化運動時故事。“十一時半睡”。( 《平郊旅記》 )
10月27日 赴圖書館,借《權衡度量實驗考》《湘綺樓日記》,頗費時間。歸途遇費青南來,邀去乃弟舍中話舊。先生與費爲省立二中同學,費低一班,東吴大學法科畢業後,在滬爲執業律師。飯時歸。午後,容媛來談。通知去領寄來之奬學金。顧頡剛囑先生幫忙編《尚書》,給予先生津貼。得潘景鄭書,知蘇州組織國學會。( 《平郊旅記》 )
10月28日 晨八時,偕顧頡剛至校友門,遇趙肖甫,即購票登汽車,鄭德坤亦來。至西直門易電車,徑至天橋,時九點。步行至天壇,有發券門,入爲外壇。數十步又經一重門,爲内壇,須購票入,票價每張三角。又數十步而上臺,有甬道,亦數十步,至祈年殿門口,表觀堂皇。上殿有陛若干級,三層,所有禮樂器陳列如祭時形。殿中大柱有裝電綫痕迹,據管理員謂,從前憲法起草即在此處,“彼輩不知保護,聽其損壞”。祈年殿後爲皇乾殿,“儲神位,至祭時用亭往請”。祈年殿之前數十步,爲皇穹殿,其前爲圜丘,與祈年殿址同,惟臺上不建屋。此兩處皆以祭天,故顔色皆用青色,蓋取蒼蒼者天之[色]也。兩臺之旁有屋甚多,門皆不開,齋宫甚大,爲一中學校舍。天壇全部地廣周圍十里,空地上松柏森然,聞其處出益母草甚著名,有“天壇益母膏”之稱。十一時,至先農壇,與天壇相對,地亦相埒,惟已有出售者,故外壇之門已拆毁,僅略存墻脚,其處已改爲南城公園,故殿臺均已改飾。十二時,顧頡剛出所携餅餌共啖。二時,至雩壇,一周皆用琉璃,爲黑色。至陶然亭,經香冢、嬰武冢,亭甚破舊,旁有文昌殿,從前赴春闈,多往祈詢,籤句皆集唐人詩,頗自然,顧頡剛録一首以爲紀念。出門走數百步,雇車至太和殿,爲時輪金剛法會之末日,衹留十餘喇嘛誦經,樂器與和尚絶異,其他法物則皆卸藏矣。四時半,游太廟。游畢,顧頡剛與趙肖甫往候汽車返校,先生則往訪商承祚,未晤,即至舅氏家。( 《平郊旅記》 )
乘八時車,與肖甫、德坤、起潜叔同進城,游天壇,觀禮樂器展覽會。出,到先農壇,在林中吃飯。
到陶然亭,吊高君宇之墓。到太和殿,看喇嘛念經,并參觀三大殿古物,及米帖刻石。到太廟,游一過。乘六時車歸。(《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03頁)
10月29日 晨,赴大高殿,閲吴大澂摺五件,皆抄,約萬字,“腕已不勝”。( 《平郊旅記》 )
10月30日 晨,赴大高殿,抄吴大澂摺六七件。午後待提摺,徘徊室中,偶在老者書桌稍駐,即以籍貫相詢,因知爲吴燕銘,吴江人,“是爲同鄉,渠與季奘舅、贊廷叔、頡剛侄俱熟識。渠之姐嫁陳氏(培之先生家中,何人未言),與余外伯祖母有戚誼。相談頗得,邀往其寓”。三時半,至東四七條八寶胡同商承祚新居,借《石刻文編》 稿歸,抄録《三體石經》古文。五時半,往蘇州胡同廿九號訪吴燕銘,爲述掌故數事:(1)吴大澂丁憂起服,蘇州某司李銘燕饋銀一萬兩,不受。李,湖南人,知吴將起用,故先爲此交好。(2)吴大澂在山西放賑,聞知府某侵吞賑款四千兩,即參奏請汪鳴鑾出面呈遞,時汪爲司業,可上封章。旨下,處某極刑。其後某家境益窘,所遺孤寡無以存,尋皆殁。而賑事經此一參,足儆後效,於是漸有起色,灾民全活無算。惟吴氏子女在是冬先後殤折,有謂子本孝病中曾作囈語云:我侵吞賑款,罪死應得,特不知我全家因此盡滅,此則酷矣。後汪氏子亦卒,謂爲某之報也。(3)吴蔚老早年科第遲遲未達,蓋受其内叔許庚身之抑也。許之所以抑吴者,緣吴初娶曾孟樸之姑母,未育即殁。繼娶許庚身之侄女,生一女,亦亡。再娶某氏,人極凶悍,待許氏之女薄且刻,由婢僕傳聞於庚身,於是庚身以爲吴懼内如此,何能爲國事?因不爲識拔也。吴燕銘研究蒙藏回史三十年,爲學“實事求是,粹然學者,至堪敬佩”。夜,復書古文。( 《平郊旅記》 )
10月31日 七時起,寫古文,十時畢。至商承祚處,以《石刻文編》歸之。承以石經拓本見假,皆馬衡、徐森玉、孫伯恒等所集拓。旋赴大高殿抄檔。四時,至市場,閲舊書攤,一無所得。先生父親患兩目紅腫,經楊和慶治療,漸愈。( 《平郊旅記》 )
秋 助顧頡剛彙編《尚書文字合編》,所有不同載體、不同字體之《尚書》古本,均由先生爲之摹寫。先生曾回憶:“一九三二年秋,余暑假返校,頡剛先生欣然告以他有研究《尚書》的計劃,其中有《尚書文字合編》一項,屬予相助。時向達先生赴英,王重民先生赴法,瞭解敦煌古籍,頡剛先生即懇托兩君將所見《尚書》照相見示。余在燈光上蒙薄紙書之,書就幾頁,即發刻幾頁。”( 先生小筆記本 )
由于敦煌本原件縐紋紛紛,用直接攝影術,則忽明忽暗,以致筆畫多模糊,不易辨認。因思仍以刻版爲佳,影寫上木,當時尚有青年高手,藉此一編,并可使雕版之業流傳有緒。頡剛與余商酌既定,遂由北京文楷齋承梓,經理劉明廣,上手趙福亨,預備于德元,下手王玉林、劉明湘、郭振州。余則承寫本之影橅。(《全集·文集卷·跋尚書文字合編版刻樣本》,上册第18頁)
先生與顧頡剛從事《尚書》之學時,正值日本京都大學東方文化研究所有《尚書正義定本》之纂輯,先生得與吉川幸次郎、平岡武夫等日本學者相往還。先生欲疏釋隸古定之演變,因以“隸古定居”名其書室。
11月1日 閲《湘綺樓日記》,檢摘與吴大澂往來者若干事。午後,顧頡剛爲包裹皮帽、手套寄蘇州,又附上致父親信。晚,孫海波來,略談。孫有《評簠室殷契徵文》一篇呈政顧頡剛,顧頡剛請先生閲,實爲一校記,所據爲商承祚攝自陳介祺所藏甲骨拓片,間有摹寫誤處,又一拓析爲二或數拓,或以殘辭除之,或以拓片無字處亦去之。先生以爲“摹誤雖不好,尚無大問題”。致費樹蔚(韋齋)信,索吴大澂照片,并詢吴大澂女公子生嫁年月。夜,瞿潤緡來,謂北大國學研究所可以結束,以所編索引請先生書眉篆,允之。( 《平郊旅記》 )
按,瞿編“索引”指《殷虚書契後編字類》索引。據瞿氏謂:“今治斯學,亦猶是也:故必先製一完善之工具,羅列已著録之甲骨文字,盡爲摹寫而類編之,分别部居,不相雜厠。……家貧,不能置前編,無已,以後編試其業焉。……今聞北京大學研究所行將改組,余工作適竟,以此爲結束紀念,亦一快事也!”( 《殷虚書契後編考釋字類序》,載《持志年刊》1933年總第8卷 )可知爲瞿氏在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肄業時功課。該書稿本今藏國家圖書館(西諦藏書),似未刊行。
11月2日 晨起,閲英文法數頁。終日爲瞿潤緡作眉篆,又爲競進書社書額。晚,至瞿潤緡處交卷,并閑談。先生以爲“現在見古文,除《説文》所有可識外,餘皆不識,故以古文與小篆比列,其不識者何必雜入”。借《娱妻記》,周一良物,携歸展讀,有中文對照,尚易讀。“余於英文基礎太壞,終未能深進,十年來從事考據之學,於此益疏,但在今日幾無人不能英語。”( 《平郊旅記》 )
11月4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午後,赴圖書館,檢郭嵩燾集、左宗棠集、李鴻章集。夜,顧頡剛爲鄧雲鶴洗塵。鄧自外洋歸來,纔一月,其爲山東人,七年前畢業於女師大,後在孔德學校執教,考得山東官費留學美國,先習製皂,繼學製糖,即博士論文題也。居美五年,歸途歷游德、法、英各國,現任燕京大學化學系講師。座有王穎婉、容庚夫人、容媛、馮世五及先生。( 《平郊旅記》;《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06頁 )
11月5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午後,借左宗棠集、李鴻章集。左宗棠集中有與吴大澂各書,先生曾在吴氏手札中已録得。( 《平郊旅記》 )
11月6日 晨,入大高殿抄檔。十二時至西四同和居飯館,赴王庸、殷綏真宴。王庸出救濟東北學術團體游覽券囑購,價一元。飯後,偕顧頡剛先至北平圖書館,後往團城看西北科學考查團發掘陳列,其中有原供玉佛及玉盂,佛似羊脂,盂若翡翠,可愛也。西北所得簡册甚可觀,惜學閥把占,不肯影印公開於世。再游景山,方至中峰,時間已至,匆匆,壽皇殿等未及周覽。( 《平郊旅記》;《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07頁 )
11月7日 晨,謁吴寄荃(按,吴燕紹),請題吴大澂《尊崇醇王禮疏》。暢談,謂李盛鐸藏敦煌唐卷甚精且多,蓋時甘肅藩臺爲李氏親家,故除外人携去者,其完整而精善者歸之,中有《尚書》兩篇不殘,先生即乞介往觀,吴氏允爲説項。“李氏係其師門也,己丑探花,與外叔祖同年,今亦七十餘,精神甚好,惟半身不遂,以其少年公子 其父爲撫臺 ,多蓄姬妾,耄老以後,精力虧損矣。”十時,至大高殿,時張德澤介紹之抄書者耿增培已久待,即提摺付抄。而摺皆軍機處所抄者,多草字别體,此君不能識,已令其照畫。“年事可十七八,識字不多,遑論文理,奈何!”晚至魏建功處,頗能討論。( 《平郊旅記》 )
11月8日 核吴大澂奏摺目總數。午,游歷史博物館。二時,返蔣家胡同。得潘景鄭信,贈新得《王子仲父盉》《畢仲父敦》等彝器拓本,皆潘氏攀古樓遺物。“今以仲午夫人喪事,煩其昆仲料理,而以此相酬,亦可謂隆矣。攀古之物,自仲午捐館後,湖帆平時擇碑志拓本及宋槧之精者往往携去,今自名爲四歐堂之四拓皆是也。渠不欲銅器,贈亦却之,蓋避人耳目。博山則取銅器拓片,據爲己物,以炫於人,善本間亦有久假不歸者。其他則海紅、濟陽 仲午孫婦之母家 ,尚有祁氏 仲午繼配家 、徐氏 仲午長婿 ,皆有所得,一家孤寡,馮人支配,亦堪憐惜。此攀古遺物於甲子以後散失大概也。”( 《平郊旅記》 )
11月10日 檢李鴻章集,編《吴愙齋先生年譜》。( 《平郊旅記》 )
11月11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午後,訪魏建功於國文系,不知其因病未來。旋赴圖書館,以隨手登記檔中録得之吴大澂奏摺目,與《諭摺彙存》相校,得十之八。晚,顧頡剛以新得之李兆洛畫《歷代輿圖》屏式懸壁相觀,每四幅爲一堂,共六十四條,價六十元,此圖平時甚少見。夜,趙肖甫邀赴清華看電影《野玫瑰》,同去者尚有頡剛夫人、自明、自珍、馮先生。 顧頡剛留家,爲先生題《春樹閑鈔》。( 《平郊旅記》 )
頡剛年漸長,聞九世叔祖俠君先生名,亦時從小説筆記中得其一二軼事,又從四庫書目知其所輯《元詩選》等之大概,然於書肆中未嘗見其書。自來北平,乃睹其一二,然猶未有創獲也。從叔起潜先生好搜羅文獻,先後於蘇滬書肆得《秀野詩集》《八叉集》等刻本,既又從上元宗氏得此鈔本,孑遺之帙,歷皕年而猶存,而又輾轉得之,其可喜爲何如也。……吾父與吾叔有同好,所得先生遺著已積十數種,兹又得此手迹,雖著墨不多,而其可寶當在諸本上。吾叔此書,或足相抗行乎?(顧頡剛題《春樹閑鈔》,先生抄件)
11月13日 至大高殿,校兩摺。單士元檢假《中日交涉史料》十一册(廿年八月至廿一年四月)。晤吴寄荃,暢談。校摺。四時半,再至景山書社,泛覽各籍。七時,返成府。閲《大公報》,驚悉朱梁任先生父子因參加甪直保聖寺羅漢陳列館落成典禮,中途舟覆淹没,極爲慘悼。暑假中,曾數晤,皆承枉顧。此公孤學而篤實,所閲之書無不校點,薄吴中之自命學者,往往不願與人談學,或敷衍之,隨意吐譽,人即以瘋狂目之,非實情也。與余獨好,頗承嘉許,蓋吴中研究甲骨文字他最早,但已久輟,及十五六年與余相識一談後,自知數年來各家新説皆無所聞,又提其興而重理舊業。知余返里,往往來談,渠謂談甲骨文者,惟余一人。此次來之先三四日,屬購《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寄去,可兩星期矣,諒及一見也。擬聯挽之。( 《平郊旅記》 )
11月14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晚至圖書館,閲張文襄集。“夜,續編至五十一歲畢。”( 《平郊旅記》 )
11月15日 讀《皇華紀程》一遍,節删若干,以入《年譜》。顧頡剛以新得李遇孫《書古文訓》釋文 原刊本一册(價八元)出示,先生“擬爲之補説”。( 《平郊旅記》 )
11月16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修綆堂送書來,購《三古圖》一部,翻亦政堂本,多爛版,價二十八元,可謂貴矣。檢《清史稿》。訪潘昌煦,暢談。( 《平郊旅記》 )
11月17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借瞿潤緡所購燕京大學一年級英文教材。( 《平郊旅記》 )
11月18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偕潘昌煦游延儲園。魏建功來談,至快至暢。夜,與顧頡剛夫婦及女兒、馮世五到校觀看電影《故都春夢》。( 《平郊旅記》;《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11頁 )
11月19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收到費樹蔚(韋齋)寄來吴大澂遺象。( 《平郊旅記》 )
是日 顧頡剛致吴寄荃信,介紹先生去李盛鐸(木齋)處看隸古定《尚書》。先生與顧頡剛夫婦、何女士同去鄭振鐸家“看《西厢記》展覽會”,又去操場看燕京與清華兩校球賽。(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11頁 )
11月20日 九時,偕瞿潤緡洋車入城。由西四步行至圖書館,檢《諭摺彙存》,取書手續繁而慢,不耐而行至大高殿,旋赴法源寺,略游一周。又至文楷齋刻字一觀,再至宣武門内觀書攤,購殘本數種,得《軍機章京題名》一册,道光刊本。下午至大高殿時已晚,不及提摺校耿君所鈔。見吴寄荃,轉交昨日顧頡剛書信,允爲設法。夜歸東城。讀《劉長卿詩鈔》,吴寄荃題。( 《平郊旅記》 )
11月21日 至大高殿,校抄摺件。午後,吴寄荃來談,見《軍機章京題名》,托先生得見代購此種零本。先生以爲此種圖書可遇不可求,且於己并無大用,即以貽之。吴寄荃爲先生作書兩件,介紹往見胡綏之、章鈺。晚,返寓。讀英文。( 《平郊旅記》 )
11月22日 録王國維校《書古文訓》。下午,瞿潤緡請書對。十二時睡。( 《平郊旅記》 )
11月23日 録王國維校《書古文訓》。“夜,滿面升火,頗難受耐,頭痛復發較甚,今秋此來,已發過數回。余此病起於曩學工程科時,後因改科,未嘗一發,忽忽將十年矣。近於閲作稍勤,殆已不堪勝乎!”( 《平郊旅記》 )
11月24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録王國維校畢。研究所以《古籀餘論》屬復校訛奪,閲一卷。( 《平郊旅記》 )
11月25日 編《吴愙齋先生年譜》。午,爲祝廉先篆書對一副。祝爲吴雷川學生,昔在浙江高等學堂畢業,工詩善畫,字亦娟好,人亦高雅,見先生篆字而愛之,請顧頡剛轉求先生寫對。夜,與顧頡剛夫婦、自珍、肖甫到校看電影《續故都春夢》。先生“於影戲并無若何愛好,凡自一人,决不往看。今秋以來,已每星期必觀,在清華、燕京計已三次”。( 《平郊旅記》;《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13頁 )
11月27日 洋車入城。十時半,持吴寄荃介紹信至太平橋胡同謁胡綏之,入談約一小時。胡謂抄録材料時,寧多寫數字,將書名卷頁注明,備他日檢閲,此老友許勉夫所授之法。又言歷史博物館龜形志一方,係僞作,書者姓馬,當時專以欺傅增湘者,價一千元,係四人合夥,四人分金,董康亦在焉。胡又出示跋敦煌寫本釋文,痛駁其非出唐寫。先生乞假録副。午後,至大高殿。夜回東城,録胡文。( 《平郊旅記》 )
11月28日 晨,訪許溯伊。赴大高殿。晚,往太平橋胡同,還胡綏之跋敦煌寫本釋文,胡外出未返,仍回東城。讀蘇東坡七律十數首。( 《平郊旅記》 )
11月29日 訪張德澤,托其覓鈔手。張以酬薄不易請,先生允出一角半,原來鈔手亦須加。赴圖書館,訪王庸,伴去寫經室看經卷。主任爲胡文玉,北京大學1917年畢業,人極老實,顧頡剛同學,持顧頡剛介紹信,招待益周。王庸邀午餐,趙萬里來,王庸介紹認識。午後,續看經卷四卷,别體字不少。四時半,胡文玉堅欲請夜飯,不能却。飯罷,六時餘,仍回東城。夜讀《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二十頁。( 《平郊旅記》 )
12月2日 與顧頡剛整理耳房中書籍。(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16頁 )
12月3日 中午,顧頡剛宴客,同席者有先生、查斯璞夫婦、史禄國夫婦、王克私、黄子通等。(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16頁 )
12月11日 至顧頡剛處。(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18頁 )
12月12日 顧頡剛爲先生書墨盒銘。(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19頁 )
12月15日 與顧頡剛夫婦、顧自珍“同到貝公樓聽彌撒樂曲”。( 《顧頡剛日記》卷二,第720頁 )
是年 在顧頡剛處獲識日本橋川時雄,橋川正主編《文字同盟》,後在圖書館中時得見之。( 先生小筆記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