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 五卅游行,同學陳虞欽被反動軍警槍殺,學生罷課。先生因神經衰弱,體質欠佳,又由於對數學興趣不是很大,感到學習勉强,因此開學時就没有再到學校。此時,先生看到報紙上有新辦的大學廣告,叫國民大學,於是轉學到國民大學,從胡樸安、聞宥學習文字音韵訓詁之學。“國民大學以章炳麟爲校長,有商科,有文科。余入商科,主任蔣□□。余於選修各科皆國文系,蔣主任謂吾曰:你可轉國文系。余欣然同意。”“當時國文系,胡樸安任主任,教授有劉三、陳去病、胡寄塵、聞宥諸先生。教務長殷定齡,校長則挂章炳麟之名。”( 先生小筆記本;先生的回憶 )
約是年 先生有信致王同愈。
久不承顔色,正深念繫,月前伯舅問安歸來,藉悉杖履泰吉,極以爲慰。前奉尊著《説文檢疑》,囑爲副墨,一諾經年未能報命,委因學課綦繁,不遑握槧,遂爾木遲,歉罪歉罪。龍今因學校中輟變而爲家衖自修,欲奮其螳臂,轉致於音均文字之學,方虞孤陋,無自窺其門墻,適奉鈞命,繕寫是書,隨録隨習,居然卒業,且亦藉以粗識途徑,何幸如之。但急就成章,奪誤錯出,仍求校正是叩。伏念是書非僅便初學檢查,并足爲鄦書羽翼,蓋《説文》雖東漢字書,實亦文字之源流,學者凥今而猶能讀周秦以上書者,悉賴南閤爲之管籥。但三千年來,轉輾翻刊,罅屚羼增,不可究詰。幸有吴大澂書《説文古籀補》創於前,近人容庚《金文編》繼於後,更有商承祚之《殷虚文字類編》踵接繼起,而東漢以前文字遂相銜接,此溯上之説也;如大徐“新附”,鈕、鄭、錢、王諸家并爲考訂,而東漢以後文字漸見推衍,此順下之説也。然唐宋以來,新字彌夥,散漫無歸納,苟無所 據,相率效大徐作爲補苴,不免穿鑿附會,似順下尚無完本。兹有鈞著,以今字通假鄦書,博搜典籍,爲之引證,不謬於古,不誖於探今隸字之原,以窮孳乳迹,古今一母,視之瞭然,實足超越鼎臣等書,嘉惠後學,殊非淺鮮,一旦刊行,不脛而走天下,不竢蓍揲也。龍拜籀之餘,謹口蠡管,伏求訓正。
一、是書序例依據黎□□屬稿,初意不過就原本略加掇修以備流覽耳。今增輯之字,逾黎本 兩倍以上,原注漏略舛誤均經補正,則原本已退處穆位,名稱尚可因循,序例似須另創。矧黎氏奉其師陳氏蘭甫指示着手編纂,而陳氏於檢字一部本有未滿(見陳蘭甫與胡伯薊書),何如逌椽筆纂定,以成完璧。
二、每劃中各字之次序,長者不力 書部凥,旋奉命謄録時改依《康熙字典》以爲先後,將以學子容易翻 ,洵有深意。友人王君佩諍探悉尊著,見詢體例,渠謂《字典》不隸鄦書之善,此君素性耆古,宜有是言。然自通行行楷以來,世視漢隸已似隔閡,進之而篆而籀而古,更格格不入。恒見學子依據《通檢》檢字綦難,弊在鄦書部凥久不慣用,故稱典疋,則彌束高閣,不如從衆之尚,足爲後學津梁。矧内有鄦書不載,無自集厠其間者,將何以附麗,抑於“五四”以外另創部首乎?《字典》則偏重今形,校易容内,不致多出總目以外,故鄙見佩諍之説,似不可盡信,諒長者必許其然也。
三、每字下一律標明部數及字數,如舜,篆作 ,部首,部首下均標明部數。又如菟,篆作兔,兔下須注明某部第幾字,俾清眉目。至注中括弧似可不用,即去之亦不嫌樊惑。
四、尊著遺取之字,寓目所及,另紙録呈,倘合鈞著意旨,還求采納。
右列四節,明知布鼓雷門,無當事理,而繆盩之處,祈賜教益。龍揅修尊著,得其綱領,捧心效顰,擬作《説文廢字記》,惟搜字寥寥,自鄶無譏。尚有《論入聲之分配》一篇,皆係近作,并呈斧政,希予訓誨。竊爲鄦書淆若棼絲,段、桂各家僅爲闡發奥旨,未經條理,凡一字之重出兩部者,如院、剫等;字意相似,兩字同出一部,未免重複,如卟、占皆從卜口,櫳、 皆從龍聲。又如本字與或文相懸特甚,玭之同文爲蠙,舛之同文爲踳等類皆是,指不勝僂。此外,“説解”之蓋闕者,能否就許書董理一過,重者與相似者,鄭删其一;本字與或文相異者,分部别居。其“説解”之蓋闕,約略補入,更作《説解考闕》叙其殿,輒眉目或稍清楚。王氏籙友《説文釋例》曾爲發創,而未見他家專書,亦研究説文之一憾事也。
龍生晚學薄,閭閈之中,請益無地,家寒又乏藏書。幸渭水侍坐,杏壇私托,得窺什一,尤盼長者優游興餘,郵錫南箴,不致誤入岐路,則更喜而不寐矣。前求法書先母小傳,秋凉之後臨池有便,乞爲一揮,俾裝裱徵題,以彰懿德,殁存均感。(手稿原件,今存上海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