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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西北烽烟连年起

率领党项军队攻克灵州后,李继迁一下子感觉不可自抑,建国称帝,似乎指日可图。于是,不顾宋朝割五州之地的友好表示,他自率大军进攻麟州(今陕西神木)。遇挫后,他并不气馁,回军而西,渡黄河,跨贺兰山,进攻凉州,大有把河西走廊一统域内的野心。

凉州治所西凉府(今甘肃武威)当时由宋朝派去的知府丁惟清管理,但周边广大地区皆是吐蕃六谷部酋长潘罗支的地盘。潘罗支本人是亲宋派,加之凉州当地吐蕃人汉化较深,汉蕃关系很不错。李继迁声东击西,先扬言要进攻环州,实际上主力党项军马不停蹄地向凉州飞驰。

宋咸平六年(公元1003年)年底,凉州知府丁惟清早晨刚刚醒来,就有兵卒仓皇跑进府,报告城中已冲入党项兵。没等丁惟清缓过神,党项骑兵已经冲入知府衙门,一刀将其砍死。至此,宋朝又一西北重镇凉州也被李继迁攻取。凉州城虽被党项人攻下,周遭的吐蕃部落并未完全降服。李继迁正部署军队准备进击,忽然接到吐蕃首领潘罗支的降书。他约李继迁出城,在一块山谷之地举行仪式,正式向李继迁归附。

此时,李继迁手下的汉族谋士张浦等人认为潘罗支是诈降,劝说李继迁施反诈降计,突然集兵冲入约降地点杀尽吐蕃人。李继迁被胜利冲昏了头,认定潘罗支是力屈而降,认为杀掉他们会伤害那些准备投降的吐蕃诸部之心。李继迁率大军出凉州城,浩浩荡荡,毫不防备地向约降山谷挺进。远远地,就望见潘罗支等人站在谷中“恭侯”,他刚刚想扭头和左右人等夸耀自己的战功,埋伏在周围的吐蕃人劲弩和弓箭一时齐发,有几支大箭“嗖嗖”而来,把李继迁身体几处洞穿。党项军大败,奔还灵州。半路,李继迁伤重而死,时年四十二岁。满打满算,李继迁在西北折腾了二十二年,终于为子孙挣得了日后发家立国的本钱。

李继迁死,其子李德明得立,时年二十三岁。李德明小名叫阿移,其母为野利氏。李德明初立,心中无底,属下又有一些部落头人投奔宋朝,见势不妙,李德明派人奉表“归顺”。由于当时宋朝与辽国的战事吃紧,宋朝就积极同西夏讲和。

李继迁临死前,特别嘱托儿子一定要与宋朝讲和,“一表不听则再请,虽累百表,不得请,勿止也”。李继迁很有政治头脑,虽然恃功冒险受重伤,但他对当时的“国际形势”还是心中有数的。

宋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宋朝封李德明为西平王,行夏州刺史,并授检校太师兼侍中的荣衔,赐金银绢茶一大批。同时,诏令李德明遣子弟入传,即送直系亲属入汴京当人质。此令遭到李德明“婉拒”,但他仍派人上献御马二十五匹以及一批良马、橐驼之类的土产。李德明同时也向辽国示好,被辽国封为“大夏国王”。他两边买好,得受双份厚赐。脚踏宋、辽两只船,西夏更加进退自如。

当时,宋将曹玮上表宋真宗,认为应该趁李继迁刚死、其子李德明新立之时,出奇制胜,倾大兵而进袭,一举捣毁西夏老巢。但是,宋朝君臣当时注意力皆在抵御辽国的军事进攻上,不想两个战场同时打仗,没有听从曹玮的建议。此后,由于宋辽签订了澶渊之盟,李德明更不想自触霉头,对宋朝和辽国“称臣”的同时,只想对这两个冤大头国家打“经济”算盘。除每年从两朝得到大量赏赐外,李德明派出的“贡使”还大肆走私,售卖马匹等物。对此严重扰乱本朝经济的举动,宋、辽两国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顾全大局”。

李德明在榷场与宋朝进行正常交易的同时,鼓励西夏人在边境地区大卖青盐、粮食等违禁品,获厚利。不仅如此,西夏军队还时常拦截来自西域的商人和使团,明抢贡物和金珠,唯利是图。

无论如何,李德明在位二十多年间,宋夏没有发生大的战事,仅仅在宋大中祥符三年(公元1010年)因夏州发生饥荒,李德明上表宋朝,索求百万斛粮食,大有兴兵勒索的意思。

对此,宋朝君臣很不好拿捏,下诏“切责”或者服软“输粟”,一时举棋不定。幸亏宰相王旦出主意,下诏明示李德明:“已敕令有司在京师聚粟百万,可遣众来取。”宋廷此诏,不卑不亢,李德明见诏“大惭”,嘴里念叨“朝廷有人”,遂不敢再妄加讹诈和勒索。

李德明在位时,虽然与宋、辽“交好”,没有大的战事,但他也没闲着,倾力向河西走廊发展,南击吐蕃,西攻回鹘,大大拓展了党项羌族的生存空间。凉州的吐蕃首领潘罗支用诈降计大败李继迁后不久,他本人竟也同样被党项两个部落的首领以“诈降计”干掉。潘罗支虽死,他的弟弟厮铎督仍然率领吐蕃族人与西夏为敌。宋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以及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李德明两次派兵进攻凉州,均未得手。大中祥符九年(公元1016年),本为吐蕃友军的回鹘人突然杀入凉州,打跑了吐蕃人。宋仁宗明道元年(公元1032年),李德明命儿子元昊率军征讨,终于打败回鹘,把凉州纳入西夏版图。在此之前,元昊于宋仁宗天圣六年(公元1028年)还夺取了回鹘所据的重镇甘州(今甘肃张掖)和瓜州(今甘肃瓜州)。

有了收降的回鹘精兵和缴获的吐蕃骏马,李德明如虎添翼,西夏国势蒸蒸日上。自大中祥符三年(公元1010年)起,李德明已在傲马山一带大修宫室。宋仁宗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经过认真考察,李德明选定怀远镇(今宁夏银川)为都城,改其名为兴州,督建起巍峨壮丽的宫殿群。

他对外仍向宋、辽称臣,对内则完全是帝王气派。每有宋使到来,李德明也做做样子,让人撤去宫殿题榜,背朝外放在台阶上。等到金银赏赐到手,宋朝使节刚刚出宫,李德明马上换上皇帝才能穿的赭黄龙袍,关上宫门仍做天子。

宋仁宗明道元年(公元1032年),李德明病死,时年五十一岁。其子元昊继位。这位铁血大魔头,为北宋与西夏带来无数人命与财产的巨大损耗!

元昊(又名曩霄),小名嵬理(西夏语为“惜富贵”,似汉语小名“来福”之意),其母为卫慕氏。

由于当年率党项骑兵袭取回鹘甘州城成功,元昊凯旋后即被其父李德明立为太子。此人本性雄毅,多大略,可以讲此人生下来就是个人上人的料子。外表上,元昊圆脸高鼻,个子不高,他自年轻时就爱奇装异服,穿长袖绯衣,戴黑冠,让人望之森然。从智力方面讲,元昊是个通才,通晓佛教义理,精通各族文字,明晰法律,智勇双全,是个罕有的冷静、冷酷且具有逻辑型思维的政治人才。

当皇太子时,元昊多次劝其父李德明不要向宋朝称臣。李德明表示:“我们长久以来一直处于战争状态,国耗民疲。而且,我们党项人三十年能衣锦服绮,都是宋朝的恩赐,不可轻易辜负。”元昊大言:“衣皮毛,事畜牧,乃我们番人的习俗。英雄在世,当图王霸大业,何必介意锦绮细事!”

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继位后,元昊励精图治,申明号令,以兵法勒诸部,对党项诸部进行了更为严厉的控制。他恩威并施,常与部众会猎议事,很有亲民作风。同时,元昊对西夏内部的官制下大力气进行改革,设立了中书、枢密、三司、御史台、翊卫司等一系列完备的府衙,分由汉人、党项人统管,并分设番学和汉学,培养后备人才。当然,中央官制方面,元昊也大多搬袭宋朝的官制,但俸禄方面比宋朝差得好远。

元昊继位后除改名为“曩霄”以外,又自称“嵬名兀卒”,即党项语的可汗号(“兀卒”在党项语中有“青天子”之意)。“嵬名”之意,后世和当时就解说纷纭,据欧阳修所记,应是拓跋鲜卑“元”姓的党项音译。元昊不姓李,不姓赵,一抛唐、宋两大中原王朝的赐姓,改为拓跋鲜卑的“皇族”姓(北魏孝文帝改制时,把“拓跋”皇姓改为“元”姓),显然是为称帝做精心准备。

公元1032年,是宋仁宗“明道元年”,元昊认为“明道”的年号犯其父亲李德明之讳,自己就在西夏国中改元为“显道”。依礼,当时元昊的西夏是宋朝藩属,当然不能有自己的年号。可笑的是,“开运”年号是五代后晋的倒霉年号,施行后才有汉儒指出此年号不吉,元昊又改年号为“广运”。自此之后,西夏便自行一套年号体系。

在官制等方面推行汉化的同时,为了增强党项的民族意识,明确身份识别,元昊强行发布“秃发令”,并以身作则,自己先把脑袋顶上一圈头发剃光(有点像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士)。他规定三日为限,不从者杀之。当然,党项人秃发并非一件难事,不似清初汉人剃发那么有心理障碍。秃发之举,完全是元昊验证自己统治力和明晰民族识别的一种手段。同时,元昊对党项官民服饰进行了严格规定,文官“幞头、靴笏、紫衣、绯衣”。武官则冠金帖起云镂冠、银帖间金镂冠、黑漆冠,衣紫旋襕,一般百姓只能穿青绿服色。至于元昊自己的打扮,也很独特:衣白窄衫,毡冠红里,冠顶后垂红结绶。

接着,元昊自制西夏文字。西夏文结构十分复杂,相较汉字,大有叠床架屋、画蛇添足之势。有学者认为西夏文字并非元昊“创制”,而是由野利仁荣主持,他有一套“班子”研究创制西夏文字。西夏皇族后来为蒙古人殄灭无余,但后世出土以及敦煌文献中存留的实物十分丰富,特别是《番汉合时掌中珠》,完全类似现代的双解字典,西夏文、汉文双解,成为后世阅解西夏文字最珍贵的“工具书”。

做毕这些礼仪、制度、文字等方面的工作,元昊还需要显示一下自己的武功。于是,他派大将苏奴儿率二万五千名党项劲卒进攻吐蕃的唃厮罗政权。

西夏文“敕燃马牌”青铜敕牌 此为西夏使者传递紧急文书、命令时的身份凭证。 1rO22D5tJjQquV4dppD/qcIQ0KqGzZOzVLjirMl5Mg249ZuUaXnCoB1/l5mR+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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