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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怂人也能撞大运

小梁太后掌握西夏国政之后,当然想继承她姑妈老梁太后的衣钵,以女强人自居,为西夏开疆拓土,用战争手段来为他们老梁家在西夏的千秋基业奠定基础。但是,对于西夏这样的小国,打仗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当初辽国的萧太后兴兵伐宋,那还真是为了大辽国家长治久安。相比辽国萧太后,这个小梁太后志大才疏,兴师动众完全是为了梁氏私利,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都不在她的眼中。

在她率领之下,和宋朝几场大仗下来,西夏虽然攻取了边境地区一些地方,但劳民伤财,损兵折将,遭到国内不少大臣的反对,就连当时的国相,也就是她的弟弟梁乙逋也反对她连年兴兵。于是,小梁太后杀心顿起,先下手为强,把弟弟骗到朝中杀掉,并且下令诛灭弟弟全家。由此可见,这个小梁太后真不是善茬,连自己的至亲都能杀掉。为了提高她自己的声威,杀掉弟弟之后,小梁太后带着自己的儿子夏崇宗乾顺,率三十多万大军开始进攻宋朝的平夏城(今宁夏固原西北)。听这个名字我们就可以感觉到,这是宋夏之间的兵家要地,就在石门峡口(今宁夏须弥山沟口)外。

北宋绍圣三年(西夏天祐民安七年,公元1096年),宋朝大臣章惇拜相。这个人属于强硬派人士,在他主持下,北宋停止和西夏商议边界。为此,小梁太后大怒,多次兴兵寇边,双方互有胜败。当年十月,小梁太后集结五十万西夏大军进攻鄜延,由于宋朝边境各州县守御完备,西夏军无机可乘,只好全力进攻宋朝的金明寨。此战,小梁太后和夏崇宗母子亲临前阵,西夏军擂响战鼓,有太后和小皇帝在自己阵中御驾亲临,数十万西夏军将士无不气激奋发,洪水般冲入金明寨,将宋朝的守将皇城使张舆和两千五百多名宋军全部屠杀。胜后,小梁太后得意忘形,还向宋廷上表称:“朝廷待我刻薄,本来要攻打鄜延,但因为我恭顺,所以只取金明一寨,此举未失臣节。”

此前,宋朝的当朝皇帝宋哲宗听说西夏军队入寇边境地区,对此还挺有判断力,对宰臣们说:“西夏军五十万众深入吾境,最多不过十日,就是攻占一两个寨子而已。”结果不出宋哲宗所料。

不久,宋朝知渭州的老臣章楶(jié)建议说:“西夏嗜利畏威,如我们不给予他们惩罚,边境地区肯定不得休兵。我们应当逐步蚕食西夏疆土,恰如古时候对蛮夷的削地政策,然后各路出兵,扼守要害之处。如此,大军再发动几次攻势,西夏必定趋于灭亡。”由此,北宋开始对西夏采取经济制裁与碉堡作战的策略。为了实施这套战术,章楶准备在石门峡江口好水河修建两座坚城,被皇帝赐名平夏城与灵平寨。紧接着,宋军在第二年就对西夏展开军事报复,攻克了西夏洪州(今陕西定边南)、宥州、会州、青唐等地,特别是宋朝的环庆钤辖张存,率军一度占据盐州。但他在胜利回师途中,被西夏军追袭,四面攻击之下,宋军之中的番官承制赵宗锐等人阵中被杀,盐州得而复失。即便如此,西夏也因为宋军的这次军事报复行动而元气大伤。

小梁太后对于宋军在峡口筑城的作为非常恼火,于是派出六路都统军嵬名阿埋和都监妹勒都逋,集结十余万兵力前去。章楶胸有成竹,派出宋将王文振率军筑城迎敌。出发前,章楶特别强调此去的主要任务是率领战士和民夫筑城,千万不要贪战,更不能远出百里以外。王文振起初答应,但他手下的钤辖苗履贪功,擅自带兵出击西夏军,结果在没烟峡遭到伏击,损失千余骑人马。嵬名阿埋、妹勒都逋趁机占据高地,监视宋军筑城,所幸宋朝的熙河路派出左骐骥使姚雄率七千兵来援,筑城宋军有所依恃,稍稍心安。此后,宋军更加谨慎,专心筑平夏城。

平夏城乃西夏国心腹大患。为此,西夏军加紧准备了五天之后,对平夏城发起突袭。当时,数万西夏军每人手持一把铁锹和一束草,如狂风暴雨般从高处冲下,冒着宋军的箭雨,先用草填平壕沟,而后狂喊着冲过来用铁锹猛挖土筑的城墙。宋将姚雄身先士卒,奋力迎击,被西夏军流矢射中肩膀,鲜血横流,却更加勇猛无畏,大呼杀贼!宋军兵士们看到将军如此勇敢,也都被他的勇气所激,无不拼死力战。西夏军数万铁锹兵冒死攻杀,被居高临下的宋军杀伤很多。最终,宋军城内的守军越战越猛,西夏军逐渐不支,只好慌忙退去。宋军得胜不饶人,出城追击,斩杀西夏军三千余人,俘获数万没有来得及跑走的西夏国铁锹兵。当然,宋军自身伤亡也不小,阵亡三千人以上。最终,宋军共用了二十二天筑好了这个位于关键位置的大城寨——平夏城。

攻城失败,小梁太后就给辽国皇帝上表,说宋朝诸路齐发,对西夏国大行杀掠。在表奏之中,她恶人先告状,说宋朝一直打她,现在又深入西夏界修造城堡,夺她疆土,所以,小梁太后恳切邀请大辽国主速发义师,帮助西夏国打退宋军。辽国当时的道宗皇帝一听,也假装表示同情,马上当着西夏国使者的面,宣布派兵驻守宋辽边境,以对宋朝实行威慑。每次西夏国这个藩属国来求助,辽国皇帝都是这般对付。毕竟宋辽是兄弟之国,辽国也都是趁着宋夏相争之机,向宋朝大打秋风,多弄个岁币金银赠送什么的,辽国不可能派出兵马真的帮西夏干仗。但小梁太后这个人还挺死心眼,就觉得自己的大哥辽国皇帝会真心帮自己。于是,憋足一口气,她就又率西夏国大军进攻宋军。

宋朝平夏城筑好之后,取得了第一次战役的胜利,致使宋朝陕西各路纷纷效仿,建立了不少堡垒,然后一层层推进到西夏境内。而后宋军依托这些堡垒,执行“浅攻”战术,步步逼近,在一年间累计斩首西夏士兵以万计。而宋军城堡控制的范围,恰恰就是西夏最肥沃的土地,最终造成西夏的百姓都不敢去耕种,使得西夏人对小梁太后愤恨不已,纷纷扬言说:“本来是我们西夏人的唱歌作乐地,如今都被汉家占却,以后怎么办?”

外交方面,西夏一直想通过辽国继续斡旋。辽国又像以往一样,派出使者明知故问地质问宋廷为什么要进入西夏境土,但宋廷对此完全不予理会,继续对西夏进行蚕食进攻。

小梁太后也急了,她觉得自己必须奋起反击宋朝军队的进攻,对外宣称要像先前屠戮宋朝的永乐城一样,把平夏城平灭掉。而且,西夏军也扬言,这次再来攻打平夏城,西夏已经准备了一百五十万大军。为此,平夏城的宋军丝毫不敢怠慢,秣马厉兵,准备迎接大战和苦战。北宋元符元年(西夏永安元年,公元1098年)十月,小梁太后集结了四十万大军,出没烟峡,气势汹汹来攻打平夏城。

这一次,小梁太后又是亲自带兵进攻。而且,西夏诸如嵬名阿埋、妹勒都逋、罔罗、嵬名济等大将都纷纷出马,西夏军在平夏城外的营寨绵亘百里。

为了确保这一次能够踏平平夏城,西夏军队还准备了一种特大号攻城武器——“对垒”。这是一种巨大的装甲装置,也就是一种类似攻城冲车的攻城武器,里面可载兵士数百人,外面罩着厚厚的牛皮作防护,还可以一边填埋敌军设置的沟壑一边向前推进。而且,这种攻城器械上面同时还配有抛石机,边走边抛石,威力确实巨大。

对于小梁太后这次进攻,宋朝的统帅章楶挺有信心。他先派骁将郭成驻守平夏城,而后传檄各路宋军,都前来救援。战有常法,宋军也像往常一样先行清扫附近的西夏军补给点,还预设伏兵在西夏军归途伏击。

攻城之时,小梁太后效仿先前的辽国萧太后,亲自擂鼓督战。攻城过程中,西夏军利用新式武器“对垒”,对平夏城展开昼夜猛攻。防守的宋朝军队将领郭成从容不迫,也指挥宋军在城墙上排布抛石机,也就是当时所称的“重砲”,回扔大石头猛砸攻城的西夏军。同时,宋军的神臂弓和弩箭齐发,杀得西夏军纷纷死于城下。

毕竟西夏军当时属于仰攻,死伤甚重,城下尸体叠压尸体,堆了几层高,却也丝毫奈何不得守城的宋军。不久,各路宋军纷纷出击,在平夏城外围对西夏军展开进攻。熙河路大将王憨击罗萨岭,西夏驸马都尉罔罗在阵中被宋军杀掉,西夏军被斩首千余级,连西夏国公主也被生擒。鄜延宋将刘安、张诚猛攻梁柽台,击败西夏大首领嵬名济。由此,平夏城不能攻克,周围的宋军又开始向平夏城集结。在围困了十多天之后,平夏城岿然不动,西夏军士气开始低落。毕竟是四十万大军的队伍,补给很快就跟不上了。这还不算,宋军又在城外的水源处放毒药,毒死一大批口渴至极的西夏国将士。更要命的是,不久突然狂风大作,平夏城附近刮起了沙尘暴。如此沙尘暴,对守城的宋军没有什么影响,但西夏军队中那些攻城大杀器“对垒”又高又大,非常招风,许多都被吹翻在地。一辆“对垒”上面就有几百名西夏士兵,这些人掉下来摔死不说,每一辆“对垒”被吹倒,又会砸死一大片西夏士兵,所以,鬼哭狼嚎之际,西夏军大溃。到了这个时候,宋军乘势进击,原本埋伏在平夏城附近的宋朝泾原总管王恩等人忽然杀出,一战就杀掉溃逃的西夏军两万多人。西夏军败逃一路,小梁太后也是狂逃一路,大败让她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从此之后,西夏军再也不敢过黄河去进攻宋军,而宋军则深入到了西夏境内。

两次平夏城之战,全赖宋军统帅章楶指挥得力,他的部下将领也听从调度。章楶是当时宰相章惇的堂兄。他对西夏的许多政策得以实施,其实和章惇在朝中的支持密不可分。

小梁太后逃回西夏国都城之后,没想自己怎么不对,反而对辽国怨毒满胸,天天在朝廷上说辽国见死不救,一直在欺骗西夏国。辽国的道宗皇帝听说此事后,心中更是不爽。于是,他派遣使臣来到西夏,暗中联络西夏国内对小梁太后反感的大臣,决定要把这个多事多嘴的太后除掉。辽国使臣一来,西夏君臣肯定要隆重宴请。结果,酒宴进行当中,辽国使臣拿出金杯,说这是大辽皇帝专门赐给梁太后的。小梁太后当时没有怀疑,毕竟辽国是宗主国,皇帝赐酒,必须一干而尽啊。结果,她一杯御酒下肚,顿时七窍出血,死了!

亲妈小梁太后一死,她的儿子夏崇宗会替她报仇而和辽国翻脸吗?当然不会。夏崇宗和先前那些反对小梁太后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夏崇宗本人终于能够亲政了。夏崇宗亲政之后,采取和宋通辽的国策,和谁都搞好关系,重用自己西夏皇族的兄弟,在国内大行汉学。同时,他与民休息,孜孜求治,西夏百姓终于过上了几年不用打仗的好日子……

到了北宋末年,宋徽宗继位后好大喜功,又派出军队深入西夏境内,最终败退而回。夏崇宗呢,即使打赢几场仗,也深知西夏国国力根本不如宋朝,依旧派出使者向宋朝请和服软。

不久,金国兴起了,要西夏表态站在自己一边,参与攻伐辽国。夏崇宗也是墙头草随风倒,赶忙和金国联合,占据了西北不少地方,包括原本属于宋朝的定边军及属下堡寨、德靖寨、西宁州等地,在陕西、甘肃这一带大肆扩充,疆域面积越来越大。由于当时金国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灭亡宋朝,不想多出一个“敌人”,加上金国皇帝看到夏崇宗对自己挺孝顺服从,一高兴,又把青海大块的地盘赏给了夏崇宗乾顺。所以,夏崇宗在位的时候,西夏国的国土面积达到了鼎盛。

北宋灭亡之后,宋室南迁,西夏国跟宋国都不挨着了,原来的宋夏边境基本上变成了金夏边境。即使如此,夏崇宗还留一后手,依旧派遣使者南下和南宋联系友情。但凡金国有时候欺压西夏国太甚的时候,夏崇宗就张扬着派遣使者与南宋当时在川陕的军队联系,假装要和宋军夹击金军。为此,金国对西夏国也不敢太过分地进行压榨,还约定与西夏国以黄河为界。金人让步的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金国边境的蒙古部落时常攻打金国部队。当然,我们看元朝汉人所著的《辽史》《金史》,把当时蒙古骚扰金国的部分几乎全部删除了。

西夏大德五年(公元1139年),乾顺病殂,时年五十七岁。夏崇宗当了五十四年国主,左右逢源,以守为攻,乱世撞大运,竟然成为西夏历史上最“成功”的君王。

夏崇宗乾顺死后,其子仁孝继位,时年十六岁,是为夏仁宗。 Ids240h2F+2wyOgCw/30CD8vG+Q6XeoN1bEKd5TWmbPjNFoOofmly2d2Yjs4P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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