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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叔向与老聃之“言”

叔向的生卒年代,史书记载不详,只能靠推测,按他自己的说法,至少活了80岁,算得上是一位老寿星。

以80岁为其寿命的下限,保守估计,叔向的年龄应该比老聃大了近30岁,比孔子大了近50岁,老聃与孔丘都是他的晚辈。

叔向是春秋时期晋国的一位著名历史人物,复姓羊舌,名肸,字叔向,又称作叔肸、杨肸,是晋国的公族。

叔向历任晋国的上大夫、太傅,与晋国的执政重臣赵文子、韩宣子等人,共事近50年,历事晋悼公、晋平公、晋昭公三代君主。

在目前所能见到的古籍文献中,直接引用《老子》经文的古人很多,第一则事例记在了叔向的名下。

认为叔向是第一位明确引用“老聃之‘言’”的人,是基于《说苑·敬慎》中的一条史料。这条史料是这么记载的:

晋国的韩(平)子向叔向讨教,问道:“刚与柔比较,哪个坚硬?”

叔向回答说:“你看,我已经八十岁了,牙齿一再脱落,可是我的舌头仍然存在。

“记得老聃说过,‘天下最柔弱的东西,会在天下最坚硬的东西中随便穿梭。水滴石穿’ (《老子·43》)

“老聃还说过,‘人一生下来,身体是柔弱的,一旦死去,身体就会变得僵硬;万物中的草木,初生时也都是脆弱的,一旦死了以后,就会干枯。由此看来,坚硬之属的前途是尽路,快到尽头了;柔弱之属的前途是进路,前途无量’ (《老子·76》)

“老聃的意思就是说,有生命力的事物,即使毁掉也会恢复;没有生命力的事物,一旦残破就会灭亡。我因此知道了‘柔之属’比‘刚之属’要坚强的道理。”

韩子点点头,说:“好啊!既然如此,那么您的行为准备按哪一类属性去做呢?”

叔向回答,说:“我当然也是主张‘柔’,怎么会主张‘刚’呢?”

韩子又问:“‘柔’的东西,难道不怕‘脆’吗?”

叔向说:“‘柔’的东西,即使随意扭曲,也不会折断,即使有棱有角,也不会残缺,怎么谈得上‘脆’呢?

“‘二而一’之道的运用,往往是二者之中‘小’的一方最终取得主导地位,这是客观规律。所以说,两军对阵,如果实力相当,大多是‘柔’的一方获胜;对手争夺利益,大多是‘弱’的一方最终得利。

“再者说,《易经》的谦卦有这么四句解释:‘天道的规律,是亏损自满者、补益谦虚者;地道的规律,是变易自满者、充实谦虚者;鬼神的规律,是威害自满者、施福谦虚者;人道的规律,是憎恶自满者、喜爱谦虚者。’只要常怀谦虚退让之心、居损余不足之位、处柔弱微小之势,就会得到‘四道’的相助,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听完叔向的这番话,韩子频频点头称善。

很多学者对《说苑·敬慎》的这条资料并不太重视,认为是刘向的托古之言。

其实不然,既然刘向是以皇族的身份,奉旨率领众多臣工完成这一浩大的国家工程,就很难有弄虚作假的空间。

1973年,河北定县40号汉墓出土了一批竹简,其中有先秦古籍《儒家者言》,许多内容见于《说苑》,足以说明,《说苑》很多内容真实可信。

然而,这条史料的内容有没有可疑之处、可议之处呢?有。

比如,“韩平子问叔向”的合理性。

韩平子是谁?韩平子是晋国正卿韩宣子韩起的儿子韩须。

叔向晚年,一直与当权者韩宣子 (?—公元前514年) 合作。韩宣子执政27年。叔向死后13年,韩宣子才去世,由他的儿子韩平子接掌执政。平子在位不到一年便去世了,由简子即位。

既然如此,叔向与韩平子对话,合理吗?其时,韩宣子尚在世,韩须不是尚未称之为“韩平子”吗?

如前所说,《说苑》所选取的事迹,颇具故事性,难免会掺有虚构成分,所以要“知考而择之”。

在《说苑》中,提及晋平公的资料有11条之多,近一半是与叔向对谈,而提及韩平子的仅此一处;再从谈话内容分析,不能排除“韩平子”很可能是“晋平公”之误。

《太平御览》中,也曾引用过《说苑》的这条史料,不同之处,就是写为“韩子问叔向曰” (《太平御览·人事·舌》)

相较之下,“韩平子”或是“韩子”之误,代指他的父亲“韩宣子”似更合理。

至于那段《易·谦·彖》,《说苑·敬慎》中出现两次,一次由周公引用,一次由叔向引用,史实的可信度明显不高,很可能是学者的演绎。

不过,所谓“四道”,即天道、地道、鬼神、人道,与老子学说相合 (《老子·25》) 。称“鬼神”而不称之为“鬼道”,也说明这条释卦之辞不是晚出。

总之,虽说《说苑》提供的这条史料内容疑点重重,但是,既然是与叔向这个人挂上钩,而不是别的古人,似乎也并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毕竟与后面要说的关尹、文子不同,历史上确有叔向其人,而且与老聃、孔子同时代。

对叔向的最后记载,见于《左传·鲁哀公十七年》:“冬十月,晋复伐卫,入其郛。将入城,简子曰:‘止。叔向有言曰,怙乱灭国者无后。’”

“叔向有‘言’”,可见叔向也留下了自己的著作。据《韩非子》说,晋平公敬重叔向,坐得腿痛脚麻也不敢违礼,于是晋国“辞仕托慕”叔向,依附叔向,跟他学习的人,竟然占到晋国官员的一半 (《外储说左上》)

《说苑·敬慎》中的这条事迹,以及其他几条与叔向有关的史料,很可能都与叔向的遗作有关。

所以,从叔向的身上入手,仔仔细细地研究研究叔向这个人,看看是否有所发现、有所突破,倒也不失为一种尝试。 q0QyC9yyL/A2r4palmxUE9i2d2G9XVvPlsd7OhNp5jFffMGB7e9RR/H0Eg29z1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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