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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次使用疑辞,说明了什么

司马迁除了对以上诸多明显的错误与漏洞听之任之而未加改正外,从第四段起,“或曰”“或言”“盖”等疑辞一共使用了五次,意思就是“据说”“据传说”“大概”,云云。明、暗两种笔法,司马迁运用得出神入化。

表面上看,司马迁只是对他掌握的各种资料做忠实记录,而不去理会它们之间的异同之处,似乎只是要借此明证,《老子传》是由各种来源不同的、甚至相互矛盾的资料罗列而成,充满传奇色彩;但是,深层次的原因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五处使用疑辞,全部指向第一段的李耳档案,是要借此对“老聃”与“李耳”这两位人物做一截然不同的区隔,暗示“李耳不是老聃”这一论断。

五处疑辞中,以第一处最有深意,“或曰:老莱子亦楚人也,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与孔子同时云。”

有人说,有位叫老莱子的,也是楚国人,留下15篇著作,讲道家之“道用”;这位老莱子,与孔子同时代。

如前所述,老莱子与老聃不是同一个人,但是都与孔子同时代,这一点无庸置辩。

既然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司马迁还要在《老子传》里“或曰”这一段呢?

关键在于“亦楚人”三字,值得玩味;“与孔子同时”的界定,也值得推敲。

“老莱子亦楚人”,是在间接强调李耳的楚人身份。李耳是楚人,老莱子也是楚人,而老聃则是宋人或陈人,在这里,司马迁似乎是在暗示,李耳与老聃毫不沾边。

“与孔子同时”,是在间接强调李耳与孔子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这一点,在“太史儋”的段落说得更具体,“孔子死之后百二十九年”。

至于“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用”,则是在间接暗示不知李耳有无著作。

老莱子虽然复姓“老莱”,但也可以简称为“老子”,比如,《荀子·天论》里所说,“有见于屈,无见于伸”的“老子”,指的就是“老莱子”或“老成子”。

老子著书,言“道德之意”,讲的是“道本”;老莱子也著书,言“道家之用”,讲的是“道数”,司马迁其实已经将两个人区分得很清楚。

同时,司马迁也区分了“道德家”与“道家”的关系,这也可以算是对父亲司马谈《论六家要旨》的具体例证。 (详述见后)

有一点必须注意,司马迁始终采用“春秋笔法”“乱笔手法”反映其真实观点。

《史记》问世之后,某些特定人士对司马迁的这种做法很不以为然,如果不能把李耳与《老子》这部大作明确联系到一起,那还得了?!

“高远其所从来” (《淮南子·修务训》) ,从来就是一件让很多人士乐此不疲的大事。

既然司马迁都可以“或”来“盖”去,于是,有些人便也悄悄改动了版本中的某些要害之处,以符合某些人物或某些团体的需要。

千百年来,中国的文献典籍,都是靠着手抄的形式流传,除了技术性的失误之外,也给了后人“夹带私货”的机会。

不同版本并存于世的现象,渐渐成为常态,于是,就有了“外字老聃”“号伯阳父”等诸如此类的说法出现;“外字老聃”之说,又变成了人们所需要的“字伯阳,谥曰聃” (文徵明《老子列传》) ,信息混乱得一塌糊涂。

“字伯阳”三字,首见于东汉边韶的《老子铭》。

其时,道教兴起并正式得到最高当局的首肯,篡改《老子传》的初衷,很可能出于有关高层人士神化老子的需要。

唐代人所做的《索隐》已经明确指出,“有本‘字伯阳’,非正也。然老子号‘伯阳父’,此传不称也” (《史记·索隐·正义》)

“字伯阳”三字“非正也”,就是说这三字不是原文;至于为什么“号伯阳父”,《索隐》同样言之凿凿,也同样故作神秘,不言出处。

可以看出,早在唐代,人们就已经知道流传于世的《老子传》不是原本。

今本《老子传》肯定被后人篡改过,这个认知今天已经达成共识,拨乱反正的工作也早已在做,只是究竟改动了哪里?改动了多少?这才是争论的焦点。

所以,我们对老子的研究,不能只以曲笔的《史记·老子传》为基准,更应该与先秦文献相参照。 5dvLGMR5/pB8evrYU8YpAKHByjas2mDIEqUMWk5ajBM1XzqYTgMjf3mfXE9VpB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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