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然新作《江湖怪异传》,系述湖南之巫风,盖与《江湖奇侠传》同体而异事也。携来嘱为校阅,既竟,余语恺然曰:“巫之为祸,事之不可解者也;而巫之所以为祸,事之易解者也。”
巫蛊自汉而有,然其敕勒咒禁,不知其何以有效,不可解者也。而巫之为人敕勒咒禁,则多属为家庭争阋,乃招致妖人以戕其骨肉,富贵之可叹,一至于此!人心既死,不鬼亦鬼,不妖亦妖,不待烦言而解矣。夫人而鬼、而妖者遍天下,则巫之假鬼与妖以售其术者,又安得不云谲波诡、层见迭出乎哉!
湘吾故土,而居者日浅,篇中所述,亦尝闻之。世禄之家,鲜克由礼;鬼瞰其室,妖由人兴,无足怪者。比年颇闻扶乩之术盛行,乩之制,由美洲来,盖袭吾旧术,而变易其器械,青年趋之若狂,则以腐败方士之技,加有一洋字头衔,故以言国家则无政治;以言社会则无公道;以言家庭,则混乱鄙陋,未有纪极。而青年之头脑,又复如是,今之现象,无一而非鬼非妖也,则又何惑乎巫祸之腾勃欤。
恺然顾而笑之,因书以弁其端。
民国十二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