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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和你说过辩天姑娘的故事,这回就讲个鬼姑娘的故事吧。”半七老人说。

文久元年(1861)七月二十日早晨,住在浅草马道的小卒庄太冲进了神田三河町半七的宅子。

“早安。”

“哦,早。”正在后院外廊上欣赏牵牛花盆景的半七回过头说,“来这么早,稀奇呀。”

“哪儿的话,我这阵子起得都很早。”

“瞎说。你估计连牵牛花开花的时辰都不晓得吧?不过这牵牛花也不行了,藤蔓都这么长了。”

“是呀。”庄太抻着脖子觑了一眼,“对了,头儿,有件事想和您说道说道。我家附近最近传起一桩怪事。”

“传起什么?麻疹?”

“不是……”庄太严肃地低声说,“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家隔壁一个叫阿作的姑娘死了。”

“怎样的姑娘,几岁了?”

“脸看着像孩子,其实已十九或二十岁了。怎么说呢,长得算是细皮嫩肉。”

半七立刻察觉,这姑娘死得恐怕有蹊跷。他立刻起身,将庄太带进了起居间。

“那姑娘怎么了?被杀了?”

“定是被杀的……被那东西咬死的。”

“猫妖吗?”半七笑道,“我不和你开玩笑,她真是被咬死的?”

“真的。她就住我家隔壁,死因我绝不会弄错。”

庄太的报告是这样的。

大约半月前的一个傍晚,年方十六的阿舍——马道木屐带铺的女儿——去附近买东西,有个头上蒙着白手巾、身穿白浴衣的年轻女子在街上与她擦肩而过时叫住了她。阿舍漫不经心地回头一看,只见那女子的脸隐在昏暗中,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年轻的阿舍顿时发怵,招呼也顾不上打,拔腿就跑。当然,事情只是如此而已。大家都说那个年轻女子不可能是幽灵或妖怪,大概只是个疯子。

接着又过了五六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同町酒铺的婢女,今年二十一岁的阿传某次去酒铺后面的仓库拿东西,谁知竟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众人听见动静都跑了过去,当时是昏暗的掌灯时分,没见到什么可疑的踪影。可怜的阿传却被人咬断脖子死了。原本出了这样的事就已经非常恐怖了,岂料又有一个奇怪的谣言传出,顿时火上浇油,让左邻右舍更加惊疑不定。

据说那天晚上同一时刻,有人看见一个女人在酒铺后门探头探脑,模样酷似吓到木屐带铺阿舍的那个奇怪女子。由于前后两次事件都发生在入夜时分,没人看清女子的面容。两件事中的女子都蒙着白色手巾,穿着白色浴衣,应该是同一个人。于是众人都觉得,那个年轻女子似乎与阿传的死有关系。木屐带铺的女儿侥幸逃脱了,酒铺的婢女却不幸被咬死。人们将两个事件联系起来一猜,那个女子或许是某个可怕的鬼女。这里毕竟靠近因鬼婆而出名的浅茅原 ,鬼姑娘的传说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时节残暑还很盛,但胆小的妇孺之辈已然不敢在日暮之后出门纳凉。

即便如此,大多数人依旧不相信鬼女的怪闻。一些人认为这都是胆小鬼传出来的流言,丝毫不当回事,讥笑说那不过是杯弓蛇影。然而没过十日,又有几宗诡案发生,使得这些胆大之人也不得不加入了胆小鬼的行列,因为鬼姑娘又屠杀了一名女子。山之宿 梳妆铺的老板娘被人无声无息地咬死在了屋后水井旁。当然,此事也被算在了鬼姑娘头上。

就在众人越发惶惶不安之际,鬼姑娘又将手伸向了第三个牺牲品。此人便是庄太隔壁的阿作姑娘。庄太家的巷子离之前发生命案的酒铺不远,有五户人家,算是一处整洁清爽的后巷大院。庄太家住在自巷口数起的第四间屋子里,隔壁住着阿作与她母亲,再往里便是空地,那里有个大垃圾堆,还有一株高大的老樱树。阿作在浅草奥山的茶馆里做工,传闻私底下有老爷照拂,故而在邻里间的名声不大好。母女俩的惯常样子倒也真像是能传出那种传闻的,身上一直穿得干爽整洁,日子过得也宽裕。阿作母女与庄太是邻居,又知道庄太的营生,故而素来待他亲切,还经常送些东西。

阿作被咬死时是昨晚六刻半(晚上七时)过后,她如往常一般从奥山铺子上归来,去厨房进澡盆擦了擦身子。母亲伊势此时正在面朝后院的外廊上熏蚊子,忽然听见女儿阿作语气严厉地说‘谁在那边偷窥’,心说定是附近的年轻人犯浑,于是停下正拿着团扇扇风驱蚊的手,回头朝厨房看去,竟看见昏暗中有一名女子隐约伫立。那女子脸上蒙着白手巾,身上似乎也穿着白浴衣。阿作又斥道:

“你偷看什么……”

话音未落,阿作便“啊”地惊呼一声。伊势大骇,急忙跑去厨房查看,发现女儿浑身赤裸地倒在大澡盆外面。伊势再度返回屋中取来座灯。灯光下,女儿喉咙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一大盆洗澡水被染得通红。伊势骇得几乎跌坐在地,连忙跑出屋外大声唤人。

邻居们立刻赶到。町里的大夫也很快到场,由于阿作被咬破喉咙,如今已回天乏术。伊势如坠梦中,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个偷窥阿作洗浴的女子也已趁乱消失,不知去向,结合案发前后的情况一考虑,她无疑是杀害阿作的第一嫌疑人。众人心中立刻想到,那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在咬死酒铺婢女和梳妆铺老板娘后,又出现在这里,咬死了赤裸的年轻女子。鬼姑娘又来了——此等流言立刻传开,附近居民越发惊惶不定,庄太的媳妇昨晚也睡不安稳。

“案发当时,你可在家?”半七问。

“头儿,当时我去了外面的袜子铺,正坐在条凳上下将棋呢。等听说了这场骚动,大感惊讶地跑回去时,里头只有大院的邻居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没有旁人。身穿白浴衣的女子,更是连个影都没见着。”

“你们那条巷子可是两头通的?”

“以前可以,但这巷子本来就窄,大伙说不安全,大概前年就用篱笆将巷尾出口堵住了。不过那篱笆早已破破烂烂,加上附近的孩子爱捣蛋,篱笆上的竹子已被毁得差不多了,因此也是能过人的。”

“嗯。”半七沉吟道,“现场应该已经勘查过了,难道没有一点线索?”

“听说没有。我方才还遇见了田町重兵卫的小卒,说重兵卫认为兴许是情色纠纷,正一个劲往这个方向查呢。阿作毕竟是那样的女人,难怪他盯上这一点。若凶手是用刀刃捅人或砍人倒还说得过去,直接咬死未免太过奇怪。况且除阿作外,还有另外两人遇害呢。田町的小卒们对此似乎也有些犯难。”

“咬断喉咙说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可不容易。”半七又沉吟道,“她们真是被咬死的吗?会不会和《忠臣藏》第六段一样,看着是火枪伤,实则是刀刺伤 ?”

“这……”庄太也思索片刻,“我也见过尸体,看着确实像是被咬断了喉咙。大夫这么说,仵作也这么说……头儿,您有别的看法?”

“不,眼下我也没什么头绪,只是觉得不太对劲。话说回来,那个鬼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眼下还不知。”

“这就头疼了。我会试着想想,你也动动脑筋。”

说着,半七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搁下了手中团扇。

“不过,我先过去瞧一眼吧。总闲在家里纳凉也解决不了问题。虽说这有几分在别人地盘上插手的意思——毕竟辖区是重兵卫负责,但你也是当地人,不如我帮你好好长长脸?”

“多谢头儿!我可就仰仗您了。”

半七随庄太出门时,媳妇阿仙在背后喊道:

“阿庄,你们上哪儿去?”

“我拉着头儿上浅草去……”庄太笑道,“虽然方向不太妙 ,但眼下还是早晨呢,您放心。”

“早晨也好中午也好,你小子可不让人省心。盂兰盆节的时候,你媳妇还来我这儿告状了呢。”

在阿仙的数落下,庄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eg53NggnrXxjm0U/Fr1gEpoRCWONE6LaRLM2p09RMAiJ8weSsBlkUtvcSP4sfv1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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