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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饲料铺直七介绍,麹町平河天神 前有家叫屉川的鱼铺。说是鱼铺,其实还兼营外送饭食,规模相当大。年轻男子便是那家的儿子,名为鹤吉。他父亲源兵卫五年前去世,如今是母亲阿秋管账。鹤吉今年十九,父亲去世后便作为少东家接手铺子。阿秋虽是女子,但非常能干,将生意做得比丈夫在世时还大。铺里的厨子和伙计加起来共有五六名佣工。

若事情仅是如此,那着实可喜可贺,岂料近来突生了一场异变。屉川的鹤吉有个姐姐叫阿关。阿关面容姣好,精通各类技艺,被番町御厩谷一名年俸五百石的旗本福田左京纳为侍妾。不久,左京正妻病逝,妾室阿关自然便身居与正妻相当的位置,在宅邸内的权势随即增大。众人传屉川生意越做越大都是托了女儿的福也并非全是虚言。事情到此还没什么,结果今年十月六日夜晚,左京大人和妾室阿关竟遭人杀害。凶手是仆役传藏。传藏是武州秩父 人,在宅邸里前后侍奉了六年,今年四月前后被阿关发现与婢女阿熊私通。按照武家惯例,这样的人不能不处理,于是阿关与丈夫商量后,今年八月便让阿熊回了老家。原本也该辞了传藏,但因他是在府内伺候了六年的老人,有些小聪明,往后兴许能派上用场,便将他留下了。

便是这个传藏在十月六日深夜潜入主人卧房,企图窃走匣子内的钱两,结果被醒来的左京抓住,他便抽出主人枕边的短刀将其杀害,随后又砍了阿关。待某位家臣听见动静赶来时,传藏已拉开滑门从院子口逃到了外面。

传藏只砍了主人和妾室,并未有任何收获,如此众人便不知他究竟为何犯下如此重罪。传藏壮起胆子,敲响了邻居高木道之助府邸大门。高木是主人左京的本家。左京本为高木家次子,而后成为福田家的养子 。传藏一见高木家的管事,便毫不隐瞒地说出了弑主原委。

“此事若泄露出去,五百石的宅邸可就要垮了。只消给我三百两金子,我就闭紧嘴巴回乡。”

他杀了主人不说,竟还跑到主人本家勒索三百两金子,管事也不禁对他的厚颜无耻感到瞠目结舌。

但在那个时代,此事足以成为勒索的材料。主人被家仆所杀,家中又没有继承人,福田家自然会走向断绝。若将此事保密,自别处紧急迎入养子之后再宣布家主左京死亡,福田家或许能幸免于难。传藏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企图向本家索要封口费。

他不但杀了人,还要勒索封口费,实在是无法无天。可恨归恨,由于前述问题的存在,管事也无法贸然拒绝。

“此事我无法擅自定夺。你先在此稍候。”

管事留传藏在房间里等候,自己去向主人禀报。道之助闻言也吃了一惊,派人穿过院子栅门,往隔壁去看看左京和妾室的生死。家臣回报隔壁家主与妾室均已丧命。道之助愤然吩咐管事:

“传藏那厮不但弑杀主人,还敢勒索巨款,简直岂有此理!事到如今已无须考虑福田家的存亡。你去将他抓起来交给町奉行所,叫世人好好看看这不忠不义的无耻之徒!”

众家臣得了号令,立刻前去捉拿传藏,可传藏已不见踪影。他着实狡猾,在等待管事回复时也一直注意着宅邸内的动静,很快发觉形势不利,便找机会逃之夭夭了。高木宅邸的人万般后悔于自己的疏忽,但为时已晚。

高木和福田两家先后知会官府,按例接受检视后,福田家的门楣便如预料中一样遭到褫夺。福田家没有孩子,家中除管事外还有家臣二人、仆役二人以及婢女二人。家门灭绝后,众人便各自四散离去。

既已正式报案,町奉行所自然必须着手追查案犯传藏的去向。此事与半七无关,他也没打算另外插手,但他知道大体情况,现下又听直七和鹤吉详细说明了一番。

“头儿,事情就是这样。”直七边回头看鹤吉边说,“阿鹤与他阿娘对此甚为不平,尤其他阿娘性子刚强,总说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她还说传藏不仅是女儿的仇人,还是女儿夫家的仇人。屉川长年受福田大人照顾,此番福田宅邸一倒,管事和众家臣都各自散去,竟没人为大人报仇,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即便是农人和町人,复仇也是无罪的。她嘱咐阿鹤一定要找出传藏,堂堂正正为福田大人和阿姊报仇。”

在强势母亲的激励下,鱼铺的少东家决定为阿姊夫妇报仇。自那以后,鹤吉便去麹町八丁目的武馆修习剑术。半七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如此热情地阅读那份瓦版,是因为自己也有一颗复仇之心。

“所以头儿,我有事相求……”直七继续道,“阿鹤与他阿娘一心扑在此事上,您就当帮帮他们,命手下小卒搜寻一下传藏的下落,可否?”

“求您了!”鹤吉也以手点地,俯首请求道。

“我明白了。”半七点头,“原来如此。令堂说得没错。若是只做一季半季的流动仆从也就罢了,管事和家臣堂堂武士之身,却不顾主君后事,抽身而去,着实让人笑不出来。但你要亲自复仇的想法,也须得三思。”

半七告诫鹤吉,他并非福田家臣,不过是大人妾室的弟弟罢了,大抵无法公然跳出来为大人复仇。虽然也可说是为姐姐报仇,但传藏那样的罪犯理应遭差役缉拿,令其伏法,而不应私下寻仇。

“头儿所言极是,可若不能手刃传藏,我咽不下这口气,阿娘也咽不下这口气。只要能顺利达成心愿,我甘愿接受任何惩罚。”鹤吉仍执着道。

半七苦口婆心,试图说通眼前这个钻牛角尖的年轻人,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半七对他的这份倔强也讨厌不起来。

“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也无可奈何。你就如愿去寻仇吧。”

“多谢头儿,多谢头儿!”鹤吉喜极而泣。

“说起来,我们找到传藏并把他抓了倒没问题,可若你想亲手杀他,事情就有些麻烦了。传藏那厮身手如何?”半七问。

“应该不怎么样……”直七接过话头,“可他一刀杀了大人,接着又砍了阿关夫人,这身手有些好过头了。总感觉这里头有蹊跷……是吧,阿鹤?”

“阿娘也说这都是命……”

“什么命?”半七又问。

“眼下在此说这话兴许会惹人发笑,但……”鹤吉踌躇道,“传藏是用大人枕边的短刀杀的人。听说那短刀是吉良上野介大人的佩刀。虽不知福田家是如何得来的,但听说是府上世代相传的宝贝。”

“虽说是传家宝,福田大人竟将它带在身边,这嗜好当真奇特。”

“要说嗜好奇特,倒也真是。因那是吉良的短刀,历代福田家主都不会佩戴,而是存放在仓房中。只是几年前将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晾晒除虫时,正好被大人看见。也不知大人看中了什么,竟要拿来佩在身上。有人劝过他不要如此,但主公不以为意,说错的不是刀,而是使刀的人。他说,吉良是因自身的罪过而被人寻仇,而自己不做吉良那些坏事,却是要效仿吉良爬到四位少将 的位置上。因此,大人最终还是将它用作了佩刀。此后四五年无事发生,谁承想这回竟遇上这等事,大人和阿姊都死在那把短刀之下。阿姊平素就很在意那刀,说这吉良短刀不吉利,兴许真是隐隐有了预感。”

“刀剑作祟之事自古就有流传,想必吉良的短刀也是不祥之物。”直七若有所思地道。

“看来吉良的短刀也和村正妖刀 一样。”半七微笑道,“那短刀之后如何了?传藏带着逃走了?”

“不,被他丢在院子里了。”鹤吉说,“给宅邸善后时,有人说它不祥,不如直接折断,我就当作遗物要了过来。我打算用它杀了传藏,您觉得如何?”

“也好。若你用吉良的短刀成功复仇,泉岳寺里的那些英灵 兴许也会惊呼‘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玩笑归玩笑,半七其实十分同情年轻的鹤吉。若用同一把刀了结对手,那便是真真正正的复仇。半七告诫鹤吉将刀送至刀铺好生磨砺,之后便离开了。 mQu95iVCeRx3cnuEKs8TNfZHIN2/4/BBs4jsas+lmyZKmPsm0UQbnW3GsetGdfF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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