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这么年轻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许多人努力探寻他们到底是谁,是什么给了他们能量。能量可能是我们内心深处的东西,藏在表面之下,但我们感觉无法触及它。詹姆斯的情况就是如此。
詹姆斯是一名刚从计算机科学专业毕业的学生,他不确定下一步该做什么。我已经为詹姆斯和他的父母治疗了很多年。在母亲的催促下,他来找我看病,但我通过快速的病史了解和身体检查,发现他没有什么问题,至少他的身体健康没有问题。他的牛仔裤上夹着一个随身听,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把耳机戴在脖子上,紧张地扫视着房间。
“詹姆斯,是什么一直在困扰着你?”
“我只是不知道我的生活该怎么办。我有计算机专业学位,我也有学生贷款要还,但我对任何招聘信息都不感兴趣。”
“你喜欢计算机吗?”
“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计算机很了不起。我父亲是一名工程师,他认为计算机行业是一个有保障的行业。计算机是世界正在发展的一种体现方式,我不确定什么是安全、有保障的。”
“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怀疑他潜意识中可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承认这一点对他来讲没有安全感。
“你还有其他梦想吗?”
詹姆斯告诉我,他偶尔会梦到一棵高大的仙人掌,但不记得其他任何事情,所以我建议他描绘一个场景,他同意了。我说:“闭上眼睛,看看你的周围。你能看见一条路吗?这条路可能铺满了鹅卵石,还可能是一条泥泞小路,也可能是一条铺好的路甚至人行道。”
詹姆斯皱起了眉头,然后他的额头松弛了下来。“那里。”他低声说。
“开始走上这条路。走一步,然后再走一步,再走一步,”我说,“现在看看周围。这是你的路。你在这条路上看到了什么?”
“我在山丘上。”詹姆斯在一分钟后悄悄地说。
“看看前面的路。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詹姆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看到了那棵仙人掌。我听到一些鼓声。我不知道。”他睁开眼睛。“格莱迪斯博士,我只是不知道。我需要搞清楚很多事情。我问过我的父母,我是否可以自己去山丘上露营,但他们很紧张。他们想知道我是否在吸毒。我只想一个人待着,享受大自然。”
“我认为你应该去。如果你的父母有问题,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几周后,我在超市见到了詹姆斯,他说自己上了山。他说这是一次视觉探索。他告诉我,在山上的时候,他脑海里一直有鼓声,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詹姆斯想成为一名音乐家,而且他准备进入研究生院学习音乐制作。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身上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你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呢?”
“他们担心我成为一个负债累累的音乐人,但他们已经同意我尝试一年,看看我能否在音乐方面有所成就。”
正如詹姆斯的故事所描述的那样,有时找到我们的能量,会推动人生的转变。它向我们展示了我们究竟是谁。这可能需要我们做出改变,开始尝试一些新事物,或者停止我们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事情。
在有些情况下,只需要很小的外部变化。莉莉安什么都有,但又一无所有。她就坐在我旁边,但当她说“我肯定有问题”时,她的心似乎离我很远。
多年来,我一直是莉莉安的医生,也治疗过她的家庭成员,他们看起来是其乐融融、幸福满满的一家人。她的成年子女彬彬有礼、事业有成,她的婚姻也很稳固。她在社区里人脉很广,喜欢为当地一家低收入儿童服务协会做志愿者。
莉莉安在过去出现过各种症状,并且这些症状都已缓解,但她目前的诉求模糊不清。莉莉安说,也许她生病了,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肿瘤。她认为自己可能处于自身免疫紊乱的早期,或者激素失调。她不舒服,她只是确定这一点,她相信我会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我开始更具体地询问莉莉安的症状。我问她是否头疼,她说不疼。我问她消化系统怎么样,她说很好、有规律、没有问题。我再问她是否有身体部位疼痛,她说没有,她觉得自己在衰老,所以她偶尔会注意到这里或那里有一点刺痛,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接下来我询问了她的心理状态,我问她的睡眠情况,她说睡眠没问题。我还问她是否得过恐惧症或抑郁症,她也说没有。但她只是感觉不好。莉莉安解释道:“我只是没有精力做任何事情了。我被安排负责儿童协会的年度筹款活动,但我几乎无法完成工作,感觉我只是在走过场。”
莉莉安并不是分享这种经历的唯一患者,他们无法完全准确地描述症状,这些症状可能每天都在变化。有些时候是疼痛,似乎影响了患者的一切。有时他们只是看起来没有精力。有时他们只是觉得没有参与感。莉莉安无法说出其中的任何一种情况,但她似乎正在遭受这三方面的困扰。
最后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轻轻地问道:“莉莉安,你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莉莉安低头看着自己柔软、修剪过指甲的双手。她沉默了一分钟,我可以看出她正在内心深处寻找她未能定义的东西。在那漫长的数十秒钟里,我们一起静静等待着。
然后她开口了,“我想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莉莉安话音刚落,我们都屏住了呼吸,现场一度沉默。
几秒钟后,莉莉安打破沉默,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拥有了我生命中一直渴望的一切,”她说,“我喜欢我的生活。我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是……”她支支吾吾地环视着房间,摸着她戴在脖子上的精致项链,仿佛要把她不满的根源说出来。
“没有人需要我了。我觉得我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最后说。莉莉安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我的孩子们不再住在家里了。我丈夫有他的工作,而我为这些孩子做什么似乎并不重要,因为他们的问题从未真正消失。这比任何事情都要令人沮丧。我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已经做了我需要做的一切,而且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莉莉安开始更急切地拽着她的项链,她的焦虑陡增。“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许接下来没什么可做的。也许我已经完了。”
即使我们似乎拥有了一切,没有能量的话,我们也将一无所有。没有能量的生活会空虚,我们会无精打采。这不完全是抑郁症,但也不完全是活着。就像莉莉安描述的那样,这种感觉很糟糕。
这本书包括许多有关病人改变生活的特别故事。但是莉莉安的故事一直深深地打动着我,因为大部分生活情节并没有戏剧性冲突。生活大多数时候是日复一日,我们要么与周围的世界互动,要么不互动。许多关键的转变都发生在像这样的病人身上。
我把莉莉安拉过来,紧紧地拥抱着她,默默地欣赏着她的勇敢无畏。医学院没有人教我拥抱别人——现在,他们可能会教大家不要这样做——但不管怎样,我总会温暖地拥抱患者。然后我试图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你很重要,莉莉安。你只是忘记了自己的重要性,”我说,“你是比你自己本身更重要的一部分。你是你儿子、丈夫和朋友生活的重要部分。你是生命本身的一部分。你的生命还在继续,你的生活并没有结束。生活就在那里,等着你去参与。”我告诉她,在我的脑海中,我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的生活。就好像我可以在她周围画出两个没有接触的圆圈。这两个圆圈是分开的。她的生命怎么会给她这样的负能量?她又怎么能给予任何回报呢?
我们进一步讨论了莉莉安在社区中的角色,她似乎松弛了一些。莉莉安在理智上似乎明白我在跟她说什么,但是她的身体还没有跟上。
几天后,莉莉安摔了一跤。她正走下露台,突然脚踝扭伤,摔倒在人行道上,右臀骨折。我听说她摔倒了,便去医院看望她。事故已经过去快两个星期了,她非常沮丧。莉莉安一见到我就高兴起来,但随后又悲伤起来。
“你在这里是怎么打发时间的,莉莉安?”我给了她一个长久的拥抱后问道。“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必须待在床上。”她回答。“嗯,你的胳膊可以动,你的大脑也可以思考。你肯定能做些什么,你也必须做,如果你像这样待在病床上,你肯定会情绪内耗。”
莉莉安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她询问道:“我在病床上能做什么呢?”
我问:“那么,谁在为儿童协会筹划募捐?”
莉莉安解释道,她不在的时候,儿童协会的一名员工被派去负责募捐活动,但事实上他工作太累了,什么也做不了。我鼓励她给那个员工打电话,要求承担一些工作职责。“你必须与你的生命力重新连接,为了实现这一点,你必须忙碌起来,”我建议,“你的臀部需要时间愈合,但如果你一直闷闷不乐,身体愈合会需要更长的时间。”
莉莉安把我说的话记在了心里。她开始在医院的病床上筹划这个儿童协会的募捐活动。她选择装饰品、安排发言人和确定菜单,从而变得精力充沛、容光焕发。两个月后,我参加了她的筹款活动,这是我参加过的最精彩的活动之一。莉莉安帮助筹集的资金,为贫困儿童启动了一个全新的课后项目。
莉莉安和詹姆斯都参加了我今年一百零二岁的生日宴会。他们和我一起庆祝真是太棒了,我也要庆祝他们创造了充满活力的生活。莉莉安仍在儿童协会工作,主持年度募捐活动。詹姆斯后来也成为一名成功的专业音乐制作人,离他第一次上山几十年后,他成了当地印第安人部落中受人尊敬的兄弟,并带领其他人进行视觉探索,这丰富了他作为音乐制作人的职业生涯。
莉莉安和詹姆斯的巨大转变提醒我们,对能量的追求涉及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有精神上的追求,有一些人信仰宗教,而有一些人尊重宇宙的自然规律。但是不管我们对创造的理解是什么,我们的能量都说明了为什么。能量是我们触及生命的直接结果,生命反过来哺育我们。
重要的是,我们是寻找能量的人。一旦我们这样做了,开始流动的能量就会持续,然后不断膨胀,直到我们充满能量,开始与更伟大的东西——目标感联系起来。
充满活力的生活会让我们目标感十足。这对我们的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密歇根大学健康和退休研究表明,在五十岁以上的成年人中,高度的目标感与死亡率下降之间存在关联。我们发现生活中有目标可以降低心血管疾病风险,并防止阿尔茨海默病的极端恶化。还有证据证明,志愿服务活动可以降低死亡风险,更不用说让我们有更强烈的幸福感了。以上种种迹象表明,实际上,有目标的生活可以帮助我们延长寿命、活得更幸福。
我们从生活中获得的快乐,会感染我们周围的世界。在整体医学中,我们不仅仅将身体健康理解为灵魂健康的一个方面,我们还将灵魂健康视为世界健康的一个方面。当我们关注我们的灵魂和心海时,我们也让世界上的人更健康了,因为我们都紧密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