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秘密就是享受时间的流逝。”詹姆斯·泰勒在一首老歌中如此唱道。毫无疑问,这是真的。但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如何“享受”时间的流逝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我们追求高效,以为这样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却发现时间这个棘手的东西更快地从我们的指缝间溜走了,嘲弄着我们。我们迫切需要它。我们浪费它。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衰老,明白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面对时间这个强大的对手,我们无法摆脱“我正在输掉这场战斗”的糟糕感觉。我们无法参透“享受时间的流逝”这一生命的秘密。我们想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延缓时间的流逝。
按照这个思路,时间问题似乎无解,因为我们从根本上误解了它的本质和意义。尽管我们重视时间,但对它缺乏尊重,仿佛它是我们可以买卖的物品,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东西。现代生活的最大谎言就是“科技让我们成为时间的主人”,事实上,机器只会让时间从我们身边更快地溜走。与直觉不符的是,你拥有的机器越多,你的时间就越少:你浏览社交媒体动态直到深夜,你不得不早起把车开到修理厂,你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信息……它们占用了你所有的时间,让你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科技就是这样让我们忘记了时间的本质。
我们忘记了时间的神圣性。
对于古人来说,时间是神的恩赐,值得敬畏。长者之所以受人尊敬,正是因为他们在时间的长河中享受了比我们更多的恩赐。时间是高于个人的东西,不能控制,只能欣赏。在神圣的时间观中,无论是孩子的成长还是庄稼的收获,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受到时间的滋养,而我们的文化现在却沦落到蔑视一切需要时间的东西。“青春才是令人羡慕的,因为它没有经历过时间的洗礼。”“经过长期努力而获得的成功不如一夜暴富令人向往。”我们甚至无法忍受短暂的不满足感,因此要不断吃东西、玩手机,寻求无益于身心的刺激。
现代生活的最大谎言就是“科技让我们成为时间的主人”,事实上,机器只会让时间从我们身边更快地溜走。
只有重建“仪式”,时间才能恢复其神圣的地位。在古代,仪式是完全与时间联系在一起的,无论是一年四季还是昼夜晨昏。仪式是意义得以进入生活的缝隙,是古人敬畏时间的机制。过去的人都知道,如果失去了仪式,生命的意义就会分崩离析。在如今的假期、婚礼和葬礼中,我们仍能感受到这种力量微弱的延续,但这些并不够。我们失去了日常生活中的仪式感。
我们失去了时间的节奏。
我们不靠土地为生,也不生活于古老的部落文化中,因此更难把握时间的内在节奏。而这会让我们生活在一个疯狂、毫无意义的世界里,拼命地追寻,却不知道为何追寻。好消息是,我们有办法重新建立与时间的联系,但与古人不同的是,我们无法求助于文化和社会环境,只能靠自己。每个人都有责任做出改变。这需要高度的自律,因为“自律”就是我们能与时间建立的最好的联系,它可以帮助我们恢复现代生活的仪式感。当然,这需要臣服、承诺和耐心。只要使用得当,你就能发现时间的无尽价值,掌握“享受时间的流逝”这一人生的秘密。
臣服 ,与自我意识相关。自我意识的本质就是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我们太看重当下的冲动,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念头。结果是,我们很难长时间集中精力做一件事。不看屏幕,我们就吃不下饭。我们会中断一段亲密的对话,只为回复一条消息。我们写作或学习时要一边听听音乐,一边玩玩手机。然而,无论是吃饭、聊天还是学习,我们都应将它们当作神圣的事情来对待。它们是让我们的日常生活恢复仪式感的机会。如果日常事务是神圣的,那就意味着我们不能轻易被打断。强迫自己认真地去完成每件事,无论你在此期间被什么吸引,都不要分心。也就是说,你需要把这些活动看得比你自己还重要。我们目前的整个文化都与此背道而驰,常常把当下的个人冲动当作最高追求。然而,只有臣服于日常活动,将其神圣化,我们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承诺 ,是为了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承诺不一定是长期的。实际上,你最好能在一天或更短的时间内练习,因为这样你将更容易兑现承诺。比如你承诺第二天早上十点锻炼,那就一定在十点准时开始锻炼。要设置兑现承诺的精确时间节点。把十点定为神圣的时刻,并不是因为“十点”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只是因为前一天你承诺了在这个时间行动。这个节点成了你向自己证明“我会信守承诺”的机会。一旦你养成这样的习惯,生活就会形成一种“承诺、行动、承诺、行动”的节奏。这个节奏会将你与过去做出承诺时的情景、未来必须采取的行动联系在一起,并帮助你开始将过去、现在和未来作为连续的整体来体验——没有这种连续性,生活就是一连串毫无关联的事件。你将掌握履行承诺的要义。只有感觉到自己在时间的流逝中有所作为,你才能体会到真正的自信。
耐心 ,意味着你要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任何事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说得更深一些,你需要认识到一个真理:单靠我们自己,什么也创造不了。我们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件事——写一本书、抚养一个孩子、做一顿饭、盖一栋房子——都取决于更高驱动力(例如时间)的参与。我们创造的任何东西实际上都是与更高的力量共同完成的。只要我们仍系于这片土地之上,这一事实就不可颠覆。时间节律是神圣的,因为人们每天都在目睹更高驱动力从中发挥作用。而现代人太自大了,以为是自己创造了一切。我们对与更高驱动力连接、协作的事情不感兴趣,更不要说耐心等待它们的帮助了。结果便是,当没有快速达到预期效果时,我们更容易感到绝望。毕竟,如果是我创造了一切,为什么现在我什么都创造不出来了呢?为了摆脱这种境遇,下一次当你发现自己处于“毫无办法”的境地时,请提醒自己保持耐心!注意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和几天里会发生什么。在大多数情况下,“奇迹”会发生,解决方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动出现。如果你能坚持这样训练自己,你就会对时间的创造力充满信心。时间之所以神圣,正是因为它拥有这种力量。如果对时间没有耐心,我们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信心。
对待时间的态度也会影响人际关系的幸福程度。这在家庭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家人需要共同臣服于日常生活,需要生活在连续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中,需要有耐心处理问题。如果日常活动总是被打断,承诺从未被兑现,没有人愿意等待,那家庭关系就会变得异常脆弱,幸福也将无从谈起。不尊重时间的人不可能相互尊重。我们需要进餐或祈祷这样的仪式,需要在固定的时间相互交流。当生活有条不紊、有节奏地进行时,家庭才能达到某种平静与和谐的状态。孩子们会逐渐明白,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得到所有东西;家长们也会开始发现,没有必要把孩子逼得太急。留些时间来呼吸,更高驱动力才能进入有节奏的家庭。
祝福每个人都可以“享受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