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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之游，不期而遇的一场倾盆大雨，把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本是说好天师洞和老君阁都要去看的，走到天师洞景点入口，见还要下很陡很窄很曲折的石阶，白茹月胆怯，她说这一下一上要耗费多少体力，熬不下来了。雷霆也觉得挺累的，因此遂了白茹月的意，只去看老君阁。老君阁是青城山的最高点，也是整个青城山景区标志性的景点和建筑，不去老君阁，等于没到青城山。不过爬了一半，白茹月累得不行，还是放弃了，最后是雷霆一个人登临的山顶。

雷霆笑白茹月：“你那么年轻，还不如我这个糟老头，要是到了海拔四五千米的青藏高原上，恐怕早就累瘫倒了！”

“那不一样呀，环境不同，人的临界应对力也不同，真到了青藏高原，走着瞧吧，我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下山，雷霆叫了一辆旅游电瓶车，直接往停车场赶。衣服湿透了，着了凉，要耽误行程。到了车上，雷霆把车发动，车内温度调到最高，座椅加热也用上了。后排充气床垫上有备好的衣服，他要换，便叫白茹月下车稍等。

白茹月瞅瞅后排充气床垫，莞尔一笑：“你要换衣服就换呗，干嘛要避着我？都是过来人，有啥难为情的？”

外面仍有霏霏细雨，白茹月的衣服也湿透了，硬要她下车，也不是道理，听了白茹月的话，于是管不了那么多，脱下上衣，从后排抓过一件厚一点的干衣服来穿上。

“裤子也换了吧，这么湿，穿着不舒服，影响安全驾驶！”白茹月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提醒。

“不妥吧……除非你下车！”

“没什么不妥！我说过都是过来人，你觉得咋舒服咋使，不要考虑我是男是女！”

雷霆想了想，咬咬舌头：“那我真脱了，穿睡裤，后排只有一条睡裤，别的裤子在后备箱里，要下车才能去取！”

雷霆果真把面裤脱掉了。白茹月反身够着手在充气床垫上找到了睡裤，拿过来递给雷霆，瞧雷霆的内裤也是湿的，便叫雷霆把内裤也脱了！

这下雷霆真有些难为情了，他尴尬地微笑着，不肯照白茹月说的去做。

“磨叽，不像重庆男人的性挌。都啥年代了，还这么羞羞答答。我都无所谓，你害怕什么呀？”

雷霆还是坐着不动。

“脱吧，放空裆，不要穿内裤了，回酒店我替你洗了吹干！我开车经常不穿内衣内裤，睡觉也是全裸，图个宽松自在。勒得绑紧，那滋味儿很难受的！”

穿着透湿的内裤，冰凉不说，也的确裏着难受，因此在白茹月的再三怂恿下，雷霆顾不得那么多，就像白茹月说的，把内裤脱掉，只穿了一条睡裤。

雷霆叫白茹月也把衣服脱了，用后排充气床垫上的夏薄被裹住身子御寒。白茹月最初也是犹豫，后想了想，照做！

车驶离山脚，进入城区，雨停了，秋阳高照。

雷霆说：“都江堰的气候就这样，晴雨不定，雨水特别多！”

“地形的因素吧，成都平原的暖湿气流在此遇到高山阻挡，抬升的过程中凝聚成雨，降落下来，这叫地形雨……”

“你知道地形雨？懂得也不少嘛！”

“为什么不知道？读文科的都要考地理，地形雨、对流雨，是基本的气候常识。别忘了我也是正牌的985大学生，你以为只有你才上过大学？”

“不是那意思……”雷霆嘿嘿嘿傻笑，“现在的大学生和我们那年代的大学生不同，考大学容易，不需要掌握太多的知识！”

“错！”白茹月辩驳道，“从知识面的广度讲，你们那年代的大学生远不如当下的大学生。传媒方式的改变，如今的年轻人有更多接受知识的渠道，不像你们，除了书本还是书本。如今的年轻人不大喜欢读书，但并不等于他们没有接受到知识。条条道路通罗马，如今接受知识的方式多得是！”

“这一点我认可，像我儿子和儿媳，他们也是985大学毕业，可他们就很少读书。知识分子家庭，家里居然没有书房。我叫他俩还是要弄个书房出来，多读点书，你猜儿子怎么说？他说读那么多书干啥呀，网课、网培不也是在充电读书么？”

“我家里以前也没书房，还是和老公离婚后，他搬走了才把他用来健身的房间改做了书房。他反感读书，只要看见我在床头上躺着读书，就很不高兴！”

“你老公啥文化？”雷霆问。

“学医的，首都医科大学临床外科硕士研究生毕业，在我们林州市医院工作。”

“文凭不低呀！医术怎样？”

“还行吧，算得上骨干了，不过很无趣，就木头疙瘩、杠精，你说啥他都要和你抬杠、冷嘲热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中听，平时也没啥爱好，回家就是躲在健身房里锻炼身体……”

“这样的男人不是很好吗？”

“不好，没情趣，永远长不大的妈宝男！”

沉默！雷霆不说话，白茹月也不叨叨了！

到了酒店，各自回房间换了衣服。白茹月换上在都江堰南桥头河边穿过的那套浅蓝色的裙装过来，要雷霆把雨水淋湿的内裤交给她洗。雷霆说他自个儿洗，两人又展开了话题。

白茹月说：“你我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说好你管大事，我管小事，洗内裤肯定是小事。我老公从不主动换内裤，更不洗内裤，你不逼着他，一条内裤可以穿上半年不换，邋遢的不得了。估计也只有你们那代男人才有自己洗内裤的习惯，现在的男人，懒得啥都要一次性消费，吃饭叫外卖，衣服裤子脏了扔掉买新的，平时连地也不拖，一个房间到处堆满了臭气熏天的脏衣服！”

雷霆不从，自己从塑料袋子里取出内裤拿到卫生间洗。他说：“每一个时代的人有每一个时代人的特点。我们六十年代生的，命不好，从小就吃苦。像我吧，山里娃，小时候读书，大冬天的，要打着光脚赶10多里山路。家里孩子多，生产队的粮食产量低，父母手长衣袖短，管不过来，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到头能吃上一顿饱饭、穿上一件新衣服，睡着了都要笑醒。哪像你们80后、90后，独生子女，国家经济条件好转了，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吃顿饱饭和穿两件新衣服，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我儿子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一点苦！”

白茹月走到卫生间门边，靠着门框问雷霆：“你有几兄妹？”

“5兄妹吧，走了两个，活着的3个，大哥、大姐和我！”

“你大哥大姐在农村？”

雷霆摇头：“都进城了……爸爸是耕读老师，识得一些字，也算有文化的，他一直要我们读书，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不读书，穷一辈子；读书未必能致富，但起码增长见识，还有翻身之日。文革那阵，交白卷光荣，谁读书谁挨批斗，可父亲仍要我们好好读书。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大姐考了中专，做了老师，我呢，考了大学。大哥虽然只有初中文凭，没机会参加高考，但读的书多，他喜欢读文学作品，啥四大文学名著、历史传记、近现代小说，找到一本读一本。改革开放后兴起乡镇企业，他从做倒卖港台磁带、录像带等小商品起家，到后来自己办厂，读过的书没辜负他，挣了不少钱，进城买房，成了城里人……都不错吧，我们3兄妹都从穷乡僻壤混出来了，衣食无忧！”

雷霆把洗净的内裤拧干，取过电吹风来吹。

白茹月跨上前去，硬从雷霆手中把内裤抢了过来。她说：“这活儿我来干，大爷们儿，干这活多没趣！”

雷霆也不推诿了，依了白茹月。

卫生间地盘儿狭窄，两个人挤在里面转不过身，于是他独自出来，去床头收拾换下的衣服和零乱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