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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WA通证化创新带来的不仅是资产交易效率的跃升，更为重要的是，它让RWA的颗粒度、流动性、数字化以及金融创新空间等方面，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变革可能性。借助通证化，那些原本因为成本高昂和手续复杂而令普通投资者难以触及的资产，其配置门槛和交易成本可以大大降低。这就意味着，从普通投资者到大型金融机构，都可以更灵活地配置自己的资产组合，从而进一步激活资本的潜能。
当然，RWA通证化并不是没有风险和挑战，而是存在全球监管政策不明确、技术不够成熟，以及基础设施和生态企业不够完善等一系列问题。本书作者朱皓康和汪扬教授2023年10月11日在《香港大公报》上发表的题为《香港应成为未来RWA生态的引领者》的文章中提出了独创的“RWA 2+4研究框架”，即将RWA通证化的两种通证类型和四大核心要素作为RWA通证化可行性研究的切入点。这个方法论围绕两种通证（证券型通证和实用型通证）以及四个核心要素（法律基础、金融框架、技术工具和数据驱动）进行研究和实践，以期在挑战中找到机遇，推动RWA的健康发展。
但无可置疑的是，RWA通证化代表了一种结合了现代金融工程和Web 3.0前沿技术的全球数字金融演进方向，并有望成为重新定义资产价值和财富管理方式的历史性机遇。
2022年9月，波士顿咨询公司发布报告认为，预计到2030年，全球RWA通证化规模将达到16万亿美元。无独有偶，2023年3月，美国花旗银行发布了一份长达162页的重磅研报《金钱、通证与游戏：区块链的下一个十亿用户和十万亿价值》［ Money, Tokens, and Games （ Blockchain's Next Billion Users and Trillions in Value ）］，全面阐述了Web 3.0实现10亿用户以及数字资产达到数十万亿美元规模的具体路径。花旗银行认为，到2030年，将有4万亿～5万亿美元的RWA实现通证化，而基于区块链技术的贸易金融交易额将达到1万亿美元，几乎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实现通证化，数字金融和RWA的通证化可能是区块链技术实现突破的“杀手级应用”。
除此之外，全球各大主流金融机构也在抓紧布局RWA通证化的脚步。高盛集团在2023年1月宣布旗下数字资产平台GS DAP正式上线，而该平台早在2021年就成功帮助欧洲投资银行
发行了1亿欧元的两年期数字债券。2023年2月，管理规模超1 000亿美元的美国私募股权巨头Hamilton Lane在区块链网络Polygon上，将其旗舰股权投资基金（equity opportunities fund V）的部分份额实现通证化并向投资者出售。同月，德国西门子股份公司也在区块链上首次发行6 000万欧元的数字债券。
由此可见，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意识到，直接在区块链上发行通证化金融产品，可以很好地解决资产的流动性问题，并实现公开透明的交易。特别是KKR、Apollo、Hamilton Lane等重量级私募股权机构和资产管理公司，已经开始尝试在类似Securitize、Provenance、ADDX等数字资产交易平台上发售交易通证化后的基金份额，以节省中间渠道费用，并直接面向更广泛的投资者群体。
2023年9月7日，Coinbase、Circle和Aave等几家头部数字资产企业联合发起了通证化资产联盟（tokenized asset coalition，TAC），联盟的其他成员还包括Base、Centrifuge、CREDIX、Goldfinch以及rwa.xyz等。该联盟认为，RWA通证化将成为数字资产领域的发展方向，并希望推动行业教育、推广标准化、促进创新公司发展的责任，共同构建适合RWA采用的基础设施。
2023年9月8日，美国联邦储备系统（以下简称“美联储”）发表了题为《通证化：概述和金融稳定影响》（ Tokenization：Overview and Financial Stability Implications ）的工作论文，从规模、优势与风险三个维度清晰地描绘了RWA通证化的全貌，以及它将如何成为未来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该论文指出，通证化开辟了一条新路径，使投资者能够进入之前因投资门槛过高而无法触及的市场；同时，通证的可编程性和智能合约的运用，使更多复杂的功能得以嵌入，这极大丰富了资产的多样性和灵活性。此外，通证化还通过将通证用作抵押品，极大地推动了贷款和信贷市场的发展。
全球最大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的CEO拉里·芬克（Larry Fink）在2022年11月公开表示，“市场的下一代、证券的下一代，将会是证券的通证化”，“如果我们能够创建更多的资产和证券通证化，它可能会彻底改变金融行业”。2024年3月，贝莱德宣布与专注于RWA通证化的区块链技术公司Securitize合作，在以太坊上推出通证化私募股权基金。这是贝莱德首个资产通证化基金，正式名称为“贝莱德美元机构数字流动性基金”（blackRock USD institutional digital liquidity，BUIDL）。BUIDL旨在为每个通证提供1美元的稳定价值，并每月以新通证的形式将每日累计的股息直接支付到投资者的钱包中。该基金将其总资产的100%投资于现金、美国国债和回购协议，允许投资者在区块链上持有通证的同时获得收益。此外，投资者可以全年无休地将自己的通证转移给其他预先批准的投资者。基金参与者还将拥有灵活的托管选择，可以选择如何持有自己的通证。BUIDL的初始生态系统参与者包括Anchorage Digital Bank NA、BitGo、Coinbase和Fireblocks，以及加密行业中的其他市场参与者和基础设施提供商。上线仅仅1个月后，2024年4月30日，BUIDL的总规模达到3.5亿美元。
美国投资银行巨头摩根大通旗下区块链子公司Onyx数字资产负责人蒂龙·洛班（Tyrone Lobban）则指出：“我们认为，将美国国债或货币市场基金份额等资产进行通证化，意味着这些资产都可能被用作DeFi流动性池中的质押物。将这些价值数万亿的机构级资产引入DeFi，我们就可以使用（基于DeFi的）新机制进行交易、借款和贷款。”
贝莱德和摩根大通在数字资产领域的雄心壮志，也预示着华尔街传统金融巨头正在加速拥抱区块链技术。随着更多机构投资者的加入，RWA有望成为数字资产生态系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更广泛的实体经济带来变革。
在亚洲，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和金融机构也正加紧布局RWA通证化赛道。2022年10月，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发布《有关香港虚拟资产发展的政策宣言》，表明将会推动在香港发行通证化的绿色债券，并探索“数字港元”，以实现港元的通证化。2023年2月，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在政府绿色债券计划下成功发售8亿港元的通证化绿色债券，这是全球首个由政府发行的通证化绿色债券。2023年6月，中银国际
经由瑞银集团发行面向香港市场的2亿元全数字化结构性票据，成为第一家在香港发行通证化证券的中资金融机构。瑞银集团称，这是亚太地区首个遵守香港法规和瑞士法律，并在以太坊区块链上进行通证化的此类产品。
2024年2月，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宣布成功发行约60亿港元的数字绿色债券，包括港元、人民币、美元和欧元等多币种，这成为全球首个多币种数字债券发行。香港特别行政区财政司司长表示，此次数码绿色债券的发行展现了香港在融合债券市场、绿色可持续金融及金融科技方面的领导力和优势。香港特别行政区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局长指出，再次发行数码化绿色债券，彰显了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对推动债券创新形式和绿色转型的持续支持，有助于加深社会对金融科技与可持续发展结合的认识，巩固香港作为绿色及可持续金融中心的领先地位。香港金融管理局（以下简称“香港金管局”）总裁对继2023年首批数码债券成功发行后再次推出具标志性的数码绿色债券感到欣喜。他强调，本次发行引入的多项创新将提高投资者的参与度、互操作性，增强透明度和效率，有望推动数码化证券市场的进一步发展。汇丰香港区行政总裁林慧虹和中国银行（香港）副董事长兼总裁孙煜也对本次发行表示支持，认为它将进一步强化香港在绿色金融、资本市场和金融科技创新领域的全球领导地位。本次发行的数码绿色债券使用债务工具中央结算系统（CMU），并与汇丰的数码资产平台HSBC Orion结合，这体现了香港在推动金融科技创新及绿色可持续金融发展方面的决心和能力。
在新加坡，由淡马锡控股公司和新加坡交易所联合成立的数字资产基础设施公司Marketnode，在2022年9月与汇丰银行、大华银行共同打造了一个端到端、从发行到分发的通证化财富管理产品基础设施。Marketnode公司作为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领导的RWA通证化协作项目——守护者计划（Project Guardian）的一部分，旨在服务于有5.4万亿新元规模的新加坡资产管理行业。
RWA通证化不仅为资本市场打开了新的维度，更为全球金融生态系统带来了革命性的变革。通证化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技术应用，还是一个集技术、经济、法律和社会多方面因素于一体的复杂系统。它突破了传统金融的局限性，使得资产流动性大大增加，为更多的普通人提供了参与金融市场的机会。RWA通证化是金融创新和技术进步交汇的产物，它有潜力重新定义资产管理和投资的方式，使之更加高效、透明和普惠。但这一创新也带来了诸多挑战和问题，需要业界、政府和社会各方的共同努力来解决。正因为如此，RWA通证化正在成为金融机构面向未来金融体系布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为打通现实世界与数字经济所做的积极努力，是对Web 3.0未来巨大潜力的坚定投资，更是面向数字全球化发展的必然选择。
RWA是指那些存在于现实世界中，且不依赖于互联网而存在的有形或无形资产，包括但不限于债券、股票、货币、基金、信托、商业票据、房地产、商品、知识产权、碳信用等类型。这些资产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构成了全球经济的基础。
RWA通证化则是指将上述各类资产转化为存在于区块链网络的数字通证。绝大部分RWA都可以实现通证化。RWA通证化本质上是一种新的金融资产发行、管理和投资方式，将全球主流资产与数字金融市场结合，实现金融生态的范式升级。例如，传统房地产投资所需资金量相对较大，投资过程涉及复杂的法律和金融程序，投资门槛很高，且房产的流动性相对较差，投资者很难快速变现。然而，房产份额或收益权被通证化后，就可以拆分为若干低单价的小份额，并在全球交易和流通，还可以基于DeFi实现低成本的快速抵押借贷。再如，假设一个YouTube博主每月赚取5万美元的广告收入，这种收益权也可以被通证化。Maple Finance就已经实现将YouTube频道的收益权通证化，然后将其转化为抵押品，帮助Youtube博主获得低成本融资。
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的研究，全球RWA通证化规模有望在2030年增长至16万亿美元（预计占2030年全球生产总值的10%左右），预计包括3.2万亿美元的房地产通证、3.9万亿美元的股权通证、1.2万亿美元债券和投资基金通证、3万亿美元另类金融资产通证，以及4.8万亿美元的其他通证化资产（见图1-1、1-2）。
图1-1 2030年RWA通证规模有望突破16万亿美元
资料来源：波士顿咨询公司。
图1-2 通过化市场占全球GDP的百分比
资料来源：波士顿咨询公司。
如图1-3所示，花旗银行认为，2030年全球RWA（数字证券部分）通证化规模将达到5.1万亿美元，具体包括1.9万亿美元通证化公司债和准主权债券、1.5万亿美元通证化房地产基金、0.7万亿美元通证化私募股权和风险投资基金，以及1万亿美元的通证化证券融资和抵押品。除了数字证券，花旗银行还预测，到2030年，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全球贸易市场可能达到1万亿美元的交易量，约占全球贸易融资总量的8%～10%。
图1-3 预计2030年数万亿美元金融资产将会被通证化
资料来源：花旗集团。
RWA通证化将带来一系列利好，具体包括以下几方面。
第一，提高资产流动性。基于Web 3.0技术基础设施和交易基础设施的特性，RWA通证化后可以实时快速结算、全年不间断交易并且对接全球范围的海量合格投资者，进而获得超高流动性，让优质资产的价值不再被低估。此外，通证化的资产可以被拆分为较小的份额进行交易，使得优质资产的投融资门槛大为降低，那些以前只有富有的投资者才有机会配置的优质资产将不再遥不可及，而且投资者可以更灵活地拆分出售部分资产以优化资产配置。豪宅和名画等高价值且流动性差的资产受限于地理位置、法律法规、市场规模和交易方式等因素，其交易过程往往异常复杂且耗时耗力。但通证化后，这些资产可以分割并在区块链网络上进行交易，降低交易的门槛并大大增强其流动性。
第二，改善交易的效率。基于区块链技术，通证化的资产可以实现几乎实时交易和结算，使投资者可以更加快速地买入或卖出他们的资产，从而大大提高市场效率，加强市场的有效性。
第三，降低成本和费用。传统的资产交易过程包括多个中间环节，如投行、经纪人、银行、律师等，每个中间环节都会产生一定的费用，使资产交易的整体成本较为高昂。而在区块链上的通证交易是点对点的，它减少了中间环节，从而降低交易成本。此外，通证化使许多流程（如定价、结算、资产分割等）可以基于智能合约实现自动化处理，这极大地减少了人工处理的成本。区块链的透明性和不可篡改性也使欺诈和错误更难以发生，降低因欺诈和错误而带来的额外成本。
第四，提升交易安全性。在传统的资产交易过程中，通常需要买卖双方以及中介机构之间存在高度的信任。而通证化资产可以基于智能合约，实现在满足预设条件时，执行自动化交易，并基于“券款对付”的方式转移所有权，这降低了对手方风险，大大提升交易的安全性。
第五，优化信息透明度。在传统的金融市场中，信息不对称是一个常见问题，但在区块链中，所有的信息都是公开的，从而显著减少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使市场更加公平。通证化后的资产在区块链上流转记录高度透明，为投资者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信息披露透明度，让投资者可以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资金如何被使用，并有助于防范内幕交易、市场操纵等违法犯罪行为。通证化可以将实物资产的所有权清晰地记录在区块链上，以消除传统资产交易中可能产生的所有权纠纷和不确定性，使资产所有权的转移过程更加透明和可靠。
第六，增强金融普惠性。通证化后，一份大额资产可以被拆分成多份小额通证，从而降低投资门槛，使普通人也有机会参与金融市场。通证化允许更多的人也有机会投资那些以往只有富裕投资者才能配置的资产标的，极大地增加了金融市场的普惠性。
第七，更加绿色可持续。传统的金融交易和资产管理通常会产生大量的纸质文件（包括合同、报告、账单等），这不仅消耗了大量的纸张，也需要运输、存储等过程，从而带来一定的环境负担。RWA通证化后，因为所有的信息都存储在区块链上，完全实现数字化，无需纸质文件，这将大大减少资产交易对环境资源的消耗。此外，传统的金融系统需要大量的数据中心和服务器来处理和存储数据，也会消耗大量的能源。以往，区块链的挖矿过程可能需要耗费大量的能源，但现在权益证明和分片等技术的应用已经逐步解决了这个问题，新型区块链系统无须建立大型的数据中心，从而进一步降低了能源消耗。
如同任何新生事物一样，RWA通证化也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和问题，这些问题可能会阻碍其规模化的发展。
第一，法律合规挑战。全球各司法管辖区对于数字资产的法律监管差异极大，合规标准也各不相同。而实物资产通证化涉及的法律问题复杂而多样，涵盖了合同法、证券法、信托法、商法、税法等多个领域，且往往需要同时满足多个国家或地区不同甚至相互矛盾的法律要求，这使得RWA通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交易变得复杂且困难。例如，一种通证在一个国家可能被视为证券，在另一个国家则可能被视为商品或货币。这就要求发行方针对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合规要求进行详尽的研究。这不仅会消耗大量的时间和资源，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因为即使是出现很小的疏忽，也可能导致严重的法律后果。此外，监管环境的不确定性也是一个重大的挑战。许多国家和地区还没有明确对数字资产的监管政策，或者正在进行相关法规的制定或修改。这使得发行方必须时刻关注各国监管动态，以防止突然发生的政策变化影响项目的合规性。这种不确定性也可能影响投资者的信心，使得通证价格被低估或流动性降低。
第二，技术和安全挑战。当通证需要在多个区块链上发行并流转，或者需要与区块链生态系统之外的系统进行交互时，就可能会出现互操作性的问题。虽然区块链技术提供了较高的透明度，但同时也带来了网络安全的额外风险。黑客可能利用区块链上的信息，针对智能合约或钱包发起攻击，导致通证被盗或智能合约失效。
第三，生态短板也是重要的挑战。目前，专业的第三方数字资产托管机构数量有限，特别是在托管RWA通证方面的经验短缺，可能会对资产安全和稳定性产生不利影响。虽然区块链具有较好的公开性，但是在没有充分监督和实践标准的情况下，仍然可能会出现重复或未经授权的通证化行为。此外，对于RWA通证化的发行方来说，必须考虑进行KYC（客户身份验证）、KYT（了解你的交易）、AML（反洗钱）等一系列程序，即使是通证在二级市场流通的过程，在一些情况下，也可能需要采用白名单
制度，但是目前能够提供此类完整解决方案的公司也相对较少，价格相对较高。
总的来说，RWA通证化代表了互联网新技术在金融领域的重要探索方向，它为RWA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数字化交易和流通渠道，有望极大地提高资产的流动性和投资效率。目前，各国对于通证化的态度和监管政策还存在较大差异。一些国家（如美国、新加坡等）已经出台了相对明确的监管框架，对通证化活动进行规范和引导。这些国家通常将通证划分为不同的类别（如证券型通证、实用型通证等），并根据不同类别制定针对性的监管规则。笔者认为，监管机构需要在鼓励创新和防范风险之间找到平衡。一方面，要为通证化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减少不必要的监管障碍，促进技术创新和应用落地。另一方面，也要加强对通证化活动的监管，防范欺诈、洗钱等非法活动，保护投资者权益。这需要监管机构与行业参与者密切合作，共同探索符合市场需求和监管要求的通证化路径。尽管目前还面临着技术、监管等诸多挑战，但随着各方的共同努力，RWA通证化有望成为未来金融创新的重要引擎，为经济发展注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