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五代十国乱世形成的过程和原因,也许要从开创开元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说起。李隆基雄才伟略,崛起于混乱的宫廷斗争之中,开创了唐朝最为繁荣的盛世。然而李隆基执政后期,怠慢朝政,沉湎酒色,宠用奸臣李林甫、杨国忠,宠信宦官高力士,放任安禄山等藩镇坐大,为长期困扰唐朝后期政局的政治腐败、藩镇割据、宦官专权三大祸患开了源头。
韦后乱政时,宦官高力士帮助李隆基铲除韦后有功,李隆基封高力士为将军,准与其参与议政。从此,宦官地位快速上升。安史之乱后,李亨在宦官李辅国协助下即位后,给了李辅国掌管禁兵的权力,并加任李辅国为兵部尚书。之后,又任命另一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唐朝宦官乱政从此登峰造极,直至宦官随意任免将相、废立或杀害皇帝。唐朝后期,顺宗、宪宗、敬宗皆为宦官所杀,而穆宗、文宗、武宗、宣宗、懿宗、僖宗、昭宗均为宦官所立,在公元805年开始的一百多年时间内,宦官成为大唐王朝的实际统治者和重大祸患的制造者。
李隆基执政后期,放弃了唐初对守边大将实行轮换的制度,而且十多年不动边帅。更有甚者,李隆基还任命一些边帅兼任几镇节度使,并让节度使掌握地方行政大权。比如善于逢迎、极力讨好杨贵妃而获得李隆基信任的胡人安禄山,被李隆基任命为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后来还被封为王。李隆基的宠信和所提供的条件,为安禄山的坐大和野心膨胀提供了权力空间和物质基础,结果导致安禄山发动安史之乱。长达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不但将李隆基的皇位挑落,而且使唐朝迅速由盛转衰。在这个转衰的过程中,代宗李豫任投降归唐的安史旧将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薛嵩分别为魏博、成德、幽州等要害之地节度使,又给予节度使政治、军事和财政自主权,其中史称河朔三镇的成德、魏博、幽州三镇可以自行招募军队,可以不奉朝命,可以不缴赋税,可以任命属官,成为几乎与唐王朝并驾齐驱的小朝廷。这几个最大的割据势力,垂范和引领着各地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争相向着与唐王朝并驾齐驱的政治地位冲刺。
割据的藩镇,跋扈的宦官,混乱的朝政,无序的聚敛,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及至公元859年,宦官们为更便于操控,选择了昏聩无能且又十分贪婪的李漼为帝,是为唐懿宗。唐懿宗挂名下的朝廷,更加奢侈,对外连年用兵,水旱蝗灾不断,州县上下相蒙,百姓流离失所,社会危如累卵,到处干柴等待火星。公元868年,曾被调遣戍守桂州(治始安,今广西桂林市)的徐州兵,推举粮料判官庞勋为都将,夺取监军院兵甲造反。庞勋乘船沿江东下,过浙西(镇江市),入淮南,经泗州(今江苏盱眙)渡淮。沿途招纳逃亡兵士和流民,进攻宿州(今安徽宿州),攻陷徐州,杀贪官污吏,一日接收逃难民众过万。庞勋遣将命师,分兵略地,先后攻取淮南道的漳州(治钟离,今安徽凤阳西北)、滁州(治清流,今安徽滁州)、和州(治历阳,今安徽和县),围攻江、淮要冲泗州,严重威胁到朝廷漕运,大有切断唐王朝经济命脉之势。惊恐的唐王朝内遣兵将,外请沙陀、吐谷浑等边外兵士镇压。在朝廷持续围歼和庞勋内部腐化的双重作用下,庞勋造反虽然失败,而唐末反对腐朽统治者的序幕就此彻底拉开。
继庞勋造反之后,浙西狼山(今江苏南通市南狼山)镇遏使王郢等,于公元875年四月举兵反唐。王郢攻破苏(州治吴,今江苏苏州市)、常(州治武进,今江苏常州),乘船往来,泛江入海,转攻两浙(浙东、浙西),南及福(州治侯官,今福建福州)、建(州治建安,今福建建瓯),严重威胁唐江南东道沿海航行的安全。后来,朝廷围剿招抚并用,费尽周折扑灭了王郢反叛。
公元874年冬末,濮州(治鄄城,今山东鄄城北)人王仙芝聚众数千,在长垣(今河南长垣县)发难。不久,王仙芝一众攻陷濮州、曹州(治济阴,今山东定陶西北),队伍发展到数万人。这时,冤句(今山东菏泽西南)盐贩黄巢聚众数千响应王仙芝,横行于山东各地,重敛之下的民众争相参加。黄巢王仙芝袭击东都洛阳外围地区,接连攻下阳翟(今河南禹州)、郏城(今河南郏县),于公元867年九月攻克离洛阳仅一百六十里地的汝州(治梁县,今河南临汝),活捉汝州刺史王镣。接着转攻唐(州治比阳,今河南泌阳)、邓(州治穰县,今河南邓州),连下郢(州治京山,今湖北京山)、复(州治沔阳,今湖北仙桃西南)二州,转战申(州治义阳,今河南信阳)、光(州治定阳,今河南潢川)、庐(州治合肥,今安徽合肥)、寿(州治寿春,今安徽寿县)、舒(州治怀宁,今安徽潜山)、蕲(州治蕲春,今湖北蕲春北)等州。公元877年正月攻克郓州,杀天平节度使薛崇;三月攻破沂州,围攻宋州(治宋城,今河南商丘北),南略蕲、黄(州治黄冈,今湖北黄冈),北扑濮州(治鄄城,今山东鄄城北)、滑州(治白马,治河南滑县东),进攻洛阳外围的叶(今河南叶县南)、阳翟(今河南禹州)。之后,黄巢被推为主,号冲天大将军,改元王霸,署置官属,南向渡江,连续攻下虔(州治赣县,今江西赣州)、吉(州治庐陵,今江西吉安)、饶(州治鄱阳,今江西鄱阳)、信(州治上饶,今江西上饶)四州。公元879年十月,黄巢自号百万都统,发表檄文,历数唐王朝宦官专权、官吏贪暴、考选不公等弊政,宣称即将入关。这时,黄巢军自桂州(治始安,今广西桂林)乘大筏,沿湘江顺流而下,经衡州(州治衡阳,今湖南衡阳)、永州(治零陵,今湖南零陵),攻下潭州(治长沙,今湖南长沙)城,五十万众占领江陵。
黄巢军渡淮之后,攻下申州(治义阳,今河南信阳),转战颍(州治汝阴,今安徽阜阳)、宋(州治宋城,今河南商丘)、徐(州治彭城,今江苏徐州)、兖(州治瑕丘,今山东兖州)诸州境界。公元880年十一月,黄巢大军进入汝州(治梁县,今河南汝州),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率军攻克洛阳、虢州(治弘农,今河南灵宝北),攻破潼关。情急之中,宦官田令孜裹挟唐僖宗出长安逃往兴元(梁州南郑,今陕西汉中);翌年正月,又逃奔成都。黄巢六十万大军入长安,黄巢于含元殿(大明宫正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改元金统。
公元882年正月,唐政府任命首相王铎任诸道行营都统,兼义成节度使(镇滑州白马,今河南滑县东),指挥调度关中全线军事。王铎统领西川、东川、梁州(山南西道)三路兵马,驻军于盩厔(今陕西周至),泾原节度使(镇泾州安定,今甘肃泾川北)张钧率部驻扎在京西,易定节度使王处存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两军驻扎在渭北,凤翔节度使李昌言驻扎在兴平,鄜坊节度使李孝昌和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驻扎在渭桥,忠武节度使(镇许州长社,今河南许昌)的军队,由监军宦官杨复光率领,攻下邓州(治穰县,今河南邓州),并将兵锋推进至蓝田关(今陕西蓝田东南),进屯武功(今陕西武功西),唐军缩紧对长安的包围。黄巢大将、同州防御使朱温见黄巢军兵势日蹙,便杀监军严实投降唐朝。唐僖宗封朱温为右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并赐名全忠。
这时,西突厥余部沙陀部落酋长李赤心,因助唐镇压庞勋起义有功,官至振武(治单于都护府,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节度使。后来,李赤心为吐谷浑大同节度使赫连铎所袭,逃奔塞外的鞑靼部落。李赤心子李克用骁勇善战,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和行营都监杨复光调李克用来镇压黄巢军。公元882年十二月,唐王朝任命李克用为雁门节度使(镇代州雁门,今山西代县),令其带领所部四万人开至河中。公元885年正月,李克用败黄巢弟黄揆于沙苑(今陕西大荔东南),王铎承制以李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二月,李克用进军乾阬(今陕西大荔西),与河中王重荣、易定王处存、忠武杨复光三道联军,同黄巢军决战,黄巢军损失惨重。李克用进围华州(今陕西华县),黄巢军一再失利,李克用及诸道军再次于渭南(今陕西渭南)大败黄巢军。四月初,沙陀、忠武、河中等军进入长安,农民军焚宫室向蓝田关撤退。唐军入城,再次将长安劫掠一空。
黄巢经过陈州(治宛丘,今河南淮阳),率众围攻陈州达三百天,士卒疲惫不堪,迁延时日太久,给淮河南北的方镇和唐军提供了机会。五月大雨,平地水深三尺,黄巢军营寨为大水所漂。黄巢引兵东北直指大梁,身为宣武节度使的朱温,急向沙陀酋长李克用求救。李克用追及黄巢军于中牟(今河南中牟),乘黄巢军渡河之机发动突袭,黄巢军大败。李克用率沙陀兵紧追黄巢,经过封丘(今河南封丘)、胙城(今河南延津北三十里)、匡城(今河南长垣南),直到冤句(今山东菏泽西南)。黄巢率余众东奔兖州(治瑕丘,今山东兖州),唐武宁节度使时溥遣部将李师悦率兵万人尾追不舍。六月十五日瑕丘一战,黄巢随身人马伤亡殆尽,于六月十七日自刎身亡。至此,历时十年、转战南北、两次攻破帝都并登基称帝的黄巢就此彻底失败,而在平定黄巢军过程中发展壮大的各路唐军首领及新旧藩镇,转身成为灭亡唐朝危害天下残害黎民的罪魁祸首。
公元873年七月,宦官拥12岁的李儇即位,是为唐僖宗,政事尽在宦官、枢密使、神策军中尉田令孜手中。一味喜好与内园小儿狎昵和蹴鞠斗鸡的李儇,称田令孜为阿父。本来,西川和江淮一样,一直是唐王朝的经济命脉所在。田令孜免去忠国安民的崔安潜西川节度使职位,任命自己兄长左神策大将军陈敬瑄为西川节度使,继而携僖宗逃蜀。贪婪的陈敬瑄,更加繁重地剥削蜀人,还派遣大批特务历县刺探寻事,到处诈取财物,西川很快大乱。
这时候的中原,本为许州(治长社,今河南许昌)衙将的蔡州上蔡(今河南上蔡)人秦宗权,拥有劲卒上万人。在黄巢入长安时,忠武(镇许州)监军杨复光提拔秦宗权为蔡州节度使(镇汝阳,今河南汝南)。黄巢失败后,势力得到发展的秦宗权四出掠地,所至屠翦焚荡,北至卫、滑,西及关辅,东尽青、徐,南出江淮,极目千里,几无烟火。公元885年秦宗权在蔡州自称皇帝,署置百官,直到公元888年才败降于朱温。秦宗权前后作乱六年,给中原地区带来的破坏罄竹难书。
公元885年,宦官田令孜因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有过结,田令孜便向皇上进言,要调王重荣去兖州,任命定州王处存为河中节度使,并下诏李克用出兵护送王处存赴任。王重荣不受调任,于是,唐僖宗命邠州(今陕西彬县)朱玫、凤翔李昌符讨伐王重荣。这时,李克用出兵相助王重荣,在沙苑击败朱玫,引兵攻击长安。李克用兵到处纵火掠夺,唐僖宗出逃兴元(今陕西汉中),李克用退至河中,屯兵驻扎。
同年三月,唐僖宗回到长安。长安经过两次巷战和官军的烧掠,荆棘满城,狐兔纵横。而这时朝廷的号令,仅在河西、山南、剑南、岭南数十州尚可推行。这时,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联合太原节度使李克用声讨田令孜,京城再次告急,田令孜裹挟唐僖宗逃往凤翔。李克用与王重荣严词请诛田令孜,做贼心虚的田令孜又劫唐僖宗逃往宝鸡(今陕西宝鸡),并从宝鸡度大散关(今大散关)逃至兴元(今陕西汉中)。到兴元以后,田令孜自任西川监军使,丢下僖宗自己逃往成都去投靠其兄陈敬瑄。另一大宦官枢密使杨复恭兼任左神策中尉、观军容使,唐朝廷权力由大宦官田令孜转移到大宦官杨复恭。公元887年三月,僖宗由兴元返至凤翔。因为长安被严重破坏,僖宗暂时驻跸凤翔。次年三月,唐僖宗病逝,杨复恭立僖宗弟寿王李晔为帝,是为唐昭宗。
昭宗礼重大臣,有恢复祖业之志,然大宦官杨复恭总宿卫兵,专制朝政。为更大面积地专权,杨复恭收养六百干儿子,或典禁兵,或为方镇,或监诸道军事,宦官势力笼盖四野。昭宗任命其母舅王瓌为黔南节度使,王瓌行至利州,杨复恭令假子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将王瓌宗族所乘之舟覆于嘉陵江中,致其宗族宾客悉数溺死。昭宗知晓此事,出杨复恭为凤翔监军。杨复恭称病要求致仕,与假子密谋作乱。事败之后,杨复恭逃往兴元,联络诸假子举兵抗拒朝廷。
公元890年,李克用击败孟迁,夺取邢、洺、磁三州,后来在蔚州与李匡威、安金俊交战失败。李匡威、赫连铎、朱温等上书,意欲趁李克用兵败之机加以讨伐。唐昭宗认为李克用攻灭黄巢军功高,不该讨伐,于是召集台省四品以上官员讨论。论中多数官员也认为不应该讨伐李克用,而宰相张浚认为李克用曾逼僖宗逃难,罪该至死,应该讨伐。迫不得已的唐昭宗任命张浚为太原四面行营兵马都统,前去讨伐李克用。十一月,张浚与李克用在阴地(今陕西商县)交战,结果张浚三战三败,张浚等仓皇逃回。李克用纵军在晋绛一带大肆掠夺,直到河中,所到之处满目疮痍,一片凄凉。
这时,几经周折成为凤翔节度使的李茂贞攻陷兴元,自请镇守兴元,唐政府便任命李茂贞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另外任命宰相徐彦若为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明确要求兼有山南西道、凤翔两镇,因此不接受诏书,而且态度极为蛮横。公元893年,昭宗决意对李茂贞用兵,结果大败,昭宗被迫以杀宰辅来谢强藩李茂贞,又任命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于是,李茂贞尽占凤翔、兴元、陇秦(天雄军)等镇十五州之地。
公元895年,河中节度使(镇河中府河东县,今山西永济蒲州镇)王重盈去世,军中请立行军司马王重盈弟王重荣子王珂为留后。一时之间,保义军节度使(即陕虢节度使,镇陕州陕县,今河南陕县西南)王重盈子王珙与绛州(治新平,今山西新绛)刺史王珙弟王瑶,联合举兵击王珂,并上表言说王珂非王氏子,不应袭职。王珂为李克用女婿,李克用上表请赐王珂河中节钺。为此,王珙厚结邠宁节度使王行瑜、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镇国军节度使(镇华州郑县,今陕西华县)韩建,以镇兵逼朝廷任命王珂为陕虢节度使、王珙为河中节度使。河中有盐池之富,同时又为要害之地,各家红眼相争。李克用毫不退让,坚决要求由王珂出任节度使。左右为难的朝廷,为了安抚李克用,不同意两镇易帅的要求。于是,王行瑜、李茂贞、韩建各率精兵入朝,杀死宰相韦昭度、李谿,强硬要挟昭宗改任王珙为河中节度使。李克用闻讯,亲率大军南下,直言讨伐三镇,遂长驱袭入同州(治冯翊,今陕西大荔),进而屯驻渭桥(在今陕西西安东北),遣大将李存信等屡破邠宁兵于黎园寨(在今陕西泾阳县西北),进逼邠州(治新平,今陕西彬县),王行瑜兵败出走,被部下所杀。公元895年七月,李克用率大军到河中,扬言要进攻长安。长安闻讯大乱,唐昭宗匆忙出逃。八月,李克用进军渭桥,声言只为讨伐三镇。之后,唐昭宗回到长安,授予李克用忠正平难功臣称号,并封其为晋王。公元896年正月,唐昭宗要任命张浚为宰相。因为张浚曾主张讨伐李克用,李克用便直接以带兵上朝廷相威胁,唐昭宗只得放弃对张浚的任命。
公元896年,昭宗置殿后四军,选补军士数万人,使延王李戒丕等分别率领,以期护卫近畿。李茂贞认为这是针对自己,即刻发兵进占长安。自公元884年以来,唐朝在极度艰难中修葺的宫室市肆,被李茂贞焚烧俱尽。万般无奈的唐昭宗在镇国军节度使韩建的一再恭请下,前往华州。而心怀不轨的韩建,强迫昭宗遣散诸王所领军士,撤销殿后四军。公元897年八月,韩建与宦官知枢密刘季述相勾结,发兵将延王、通王等唐室十一王驱遣至石堤谷(在华州西)杀死。昭宗心底厌恶宦官,刘季述配合韩建无辜杀十一王,使其更加愤恨,便与宰相崔胤谋诛宦官。刘季述、王仲先等于公元900年十一月陈兵殿廷,胁迫百官联名署状,废昭宗并将其幽禁于东宫少阳院,另立太子李裕为帝。两个月后,宰相崔胤外恃朱温为援,内结左神策指挥使孙德昭杀王仲先、刘季述、王彦范、薛齐偓等权臣,迎昭宗复位。
朱温自灭秦宗权以后,军势日盛。公元893年,朱温自将汴军破徐州。公元897年,朱温所属的汴军连破郓州(治须昌,今山东东平西北)、兖州(治瑕丘,今山东兖州),取天平军(镇郓州须昌)、泰宁军(镇兖州瑕丘)。公元901年,朱温进兵攻克河中,杀王珂。这时已经拥有强兵的朱温,要求朝廷任命自己为宣武(镇汴州浚仪,今河南开封)、宣义(镇滑州白马,今河南滑县东)、天平、护国(即河中)四镇节度使。而这时,佑国节度使(镇河南府洛阳)张全义,昭义节度使(镇潞州上党,今山西长治)丁会,河阳节度使(镇孟州孟县,今河南孟州南)孟迁,都是朱温心腹和部将。唐朝关东诸镇,已经尽属朱温。从此,朱温的全部注意力,转移到谋求控制朝廷。
时崔胤密谋尽诛宦官,便致书朱温,请朱温发兵迎昭宗回京。大喜过望的朱温,于公元901年十月从大梁(即汴州)发兵,率大军过华州,入长安,旋即进军凤翔。李茂贞自知不敌朱温,急忙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出兵进攻河中,连破汴军。汴军主力十多万还击河东军,进围晋阳,李克用转而自顾。公元902年六月,朱温再次进兵凤翔城下,李茂贞屡战屡败。而这时唐朝的西川节度使王建,乘机以假道勤王为名,攻占了山南西道。而朱温一面围城,一面派兵攻取关中诸州镇。李茂贞困守无援,只得谋诛宦官,与朱温和解。公元903年,李茂贞派凤翔士卒杀韩全诲等四贵及其党羽,朱温又密令京兆尹捕杀留京宦官九十多人后撤兵,命兄子朱友伦统兵护送昭宗回长安。昭宗回京后,朱温、崔胤又杀宦官七百余人,只留品秩最低的幼弱宦官三十来人以备洒扫,唐代宦官典兵预政、危害天下的畸形局面方才结束。唐昭宗加封朱温为梁王,朱温留步骑一万人驻神策军旧营,以朱友伦为左军宿卫都指挥使,又以亲信将领为宫苑使、皇城使、街使,全面接管了皇宫和整个京城的禁卫任务,然后悠然回到大梁。
崔胤依靠朱温诛灭宦官,排除异己,专权自恣。朱温破李茂贞后,兼并关中州镇,挟制昭宗,威震朝野,意图篡位,崔胤大惧,奏请昭宗重建六军。公元904年正月,朱温命朱友谅率兵杀崔胤,强迫唐昭宗与百官、士人、百姓迁往洛阳。朱温部将张弘范督兵拆毁长安宫室、官廨、民宅,将建筑材料浮渭沿河而下,将长安彻底毁为废墟。百姓号哭满路,扶老携幼,月余不绝。这年四月,昭宗到达洛阳,左右侍从均为朱温亲信。至八月,朱温派人入宫杀害昭宗,立昭宗第九子、13岁的辉王李柷为皇帝。公元905年二月,朱温杀昭宗子德王李裕等九王;六月,朱温杀唐朝旧相裴枢、独孤损、陆扆等三十余人于白马驿(在滑州白马县,今河南滑县东)。公元907年四月,李柷被迫退位。至此,后世多少热血男儿梦寐以求期望穿越的唐朝,就这样在万民痛苦官员易首士子朝夕无保的苦海中,结束!
同月,朱温在大梁即皇帝位。在朱温称帝的同时,王建在成都称帝建蜀,李克用在晋阳称晋王,李茂贞在凤翔称岐王。全国各地不断坐大的藩镇首领,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谋划割据一方称王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