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到底

于志恭

卢沟桥事变数月后，老舍接受前国民革命委员会政治委员会主席冯玉祥的邀请，住在武昌黄土坡千家街福音堂。在这里的作家还有吴组缃、刘思慕、赖亚力等。冯玉祥请老舍和何容办了一个刊物叫作《抗到底》，意思就是抗战到底不投降。冯玉祥还请老舍帮助赵望云搞了个《抗战画刊》。

1938年3月，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汉口成立，老舍是主要筹备人之一。这个组织是全国文艺界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理事有郭沫若、茅盾、巴金、夏衍等，会员包括了全国各抗日阶层的作家。文协的会刊《抗战文艺》号召作家“入伍”“下乡”，组织战地服务团和访问团，进行抗日宣传工作。开成立会那天，有文艺演出，由参加大会的文艺工作者登台表演，盛况空前。

老舍化了装，头上围着一块手绢上场，演出了精彩的相声，博得全场喝彩，满堂笑声。他不仅是作家，而且是表演艺术家。他那幽默、严肃、认真的风度，确实有独到之处。

这一次盛会，是萃集了全国文艺工作者在一起团结抗日的盛会。郭老的诗歌，老舍的表演，以及许多文艺工作者的精彩表演，使不会演出的人也登台表演了节目，以表达对大会热烈祝贺的心情。冯玉祥先生以文协理事和“丘八诗人”，即抗战诗歌作者的身份出席大会，并登台作了表演。我们见到他手执一块面纱，扭动着身子，唱“泰山之歌”。

当时周恩来总理在武汉领导着大江南北的抗战工作。文艺界的抗日宣传工作，受到周总理的殷切关怀和支持。周总理曾亲自到福音堂看望大家，对大家鼓舞很大。周总理应冯玉祥的请求，曾派人（记得是凯丰、李涛等同志）到福音堂来讲抗战形势和游击战争，并题了词。老舍同志对此感到无比兴奋。当他看到邓颖超同志“精诚团结、贯彻始终”的题词时，深有体会地说：“这是精诚团结、共赴国难的精神，是实行全面抗战的精神。”

但是，周总理的支持，文艺界轰轰烈烈团结抗日的局面，却受到蒋介石的仇视，后来由文化特务张道藩出来挑拨离间，破坏“文协”。这给老舍增加了困难。一些主张抗日的民主人士和社会贤达听到这事也非常气愤，提出非议。冯玉祥和徐谦（字季龙）也都支持文协。这位出身翰林，跟着孙中山先生革命的徐先生，要冯玉祥委屈求全，向蒋面谏团结抗战，不要仇视文协。他还写了一首诗：

一纸行书两绝诗，

遂良须鬓已成丝。

何当火急传家法，

有见诚恳笔谏时。

他要蒋介石真下决心抗战，不要口是心非，破坏抗战团结。冯玉祥向蒋介石说了这件事。

当时，徐谦和冯玉祥住在福音堂内西楼；老舍住在东南楼，和老舍同住一个楼的还有楼适夷等人；李烈钧住东楼；都是主张抗战的人士。对于这段情况，冯玉祥在他的《我所认识的蒋介石》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在武汉这一个地方最好的现象是大家都想团结一致共同抗战。如同汉口成立的抗战文协，是舒舍予（老舍）他们领导的，我听说这些拿笔杆子的文人，平时都是你挑剔我，我批评你，谁和谁都不易在一起。这一次为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收复失地，雪我们全民族的耻辱，他们成立了抗战文协，大家都团结起来了，把自己互相指责的精神，集中起来对准敌人进攻。开成立会那一天有几十桌客人，我唱了个歌叫《柴夫的儿子》，还讲了一段话。假如在政府里的人和党里的新贵族，他了解到这一点，我想后来决不应再弄个张道藩来专做挑拨的工作。虽然那位姓张的努了些力，到底也没有破坏文协的团结，也可见不以最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利益，而以很少数人的利益为利益，永远不会成功什么事体的。

冯玉祥直接指责蒋介石“弄个张道藩来专做挑拨的工作”，可见当时文协的处境是如何困难的了。

上海孩子剧团流亡到武汉，老舍参加了在汉口举行的公演和义卖等活动，还请孩子剧团到福音堂来演唱《东北流亡曲》和《大刀进行曲》等抗战歌曲，并且照了相。济宁大会战，老舍以“张自忠打垮坂垣”为题材，给一位河南艺人编成地方戏词，在当时的中央广播电台向战地播送，收到良好效果。

老舍在武汉这段时间精神振奋，每日鸡鸣即起，和同志们一起大唱抗战歌曲，为宣传抗日而勤奋地写作。

（选自《忆老舍与文协》，载于《不因畏难而搁笔：回忆老舍》，刘未鸣、韩淑芳主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19年版，题目为编者加） BYNMXssiZJJZXXuHGd6KSBRWfFiCoFXvgTbJEU88IPWeswiogqp0Sc3DWjoyskr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