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时代的人

朱维之

抗战兴军之后，敌人的炮火把他逼出了象牙之塔，离开了清静的清华园，而漂泊在西南天地间。从此他胃病加深，胖胖的身体渐次瘦削；但他认真、诚挚的心，却有加无减，服务别人的精神，也更加显示得明白了。在肉体方面虽然是辛苦备尝，终于积成不治的病症；但在思想方面反而扩大了，前进了。他的视野从此扩展得很广，因为在抗战的大洪流中接触到广大的民众和实际的社会，并且过着民众的生活，领受人民的心声，于是他的文学观点也转移了一个很大角度。

佩弦先生决不是赶时髦，人云亦云地去学作民主八股，革命试帖。他的转移是由于诚挚的努力。他一向是“谨慎着双双的脚步，一步步踏在泥土上，打上了深深的脚印”的。他说：“知识阶级的文人如果能够自觉地努力发现下去，再多扩大些，再多认识些，再多表现、传达或暴露些，那么他们会渐渐地，终于无形地参加政治社会的改革的。那时他就确实站在人民的立场，做这个时代的人才了。”这是他自然地觉醒。“虽然这迟迟的行步，不称那迢迢无尽的途径，但现在的平常而渺小的我，只看到一个个分明的脚步。”

他做了“这时代的人”以后，更能领导青年。但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太慢了，愿意和青年共同生活，向青年学习。他自己从青年时代起就为人师，晚年却转而以青年为师，更求猛进，这精神是值得一切为人师者学习的。

（选自《向佩弦先生学习》，载于《荷塘边的不朽背影：回忆朱自清》，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扬州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19年版，题目为编者加） KNb6eih3blx42P3AVMpSyMBUzUABdR6WvSivSTM6po/aT2hm9ovzVsMBy1s6Yo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