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熵增定律让人绝望,但它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在孤立系统中。虽然我们不能抵抗让自己从山坡上往下掉的重力,但我们可以努力蹬车让自己不要掉下去;虽然我们不能阻止“熵增”这个基本规律在自己的周围发生,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干预它。
从整齐到混乱是自发的过程,相反,从混乱到整齐则需要付出额外的努力。就像在重力作用下走下坡路一样,一切顺应熵增的事情都非常舒服,比如随便让家里变乱、暴饮暴食、懒散自弃;而像努力向上爬坡一样,对抗熵增的事情一定是痛苦的,比如维持整洁、保持身材、勤奋自律。
那么,我们为什么非要努力做一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呢?就放任自己,让房间乱下去不行吗?骑车上山既然这么辛苦,那就掉到山脚下好了。
“熵增的最终结果是什么”,科学家们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熵增的最终结果是一个孤立系统的消亡和死寂。理论物理学家卡洛·罗韦利(Carlo Rovelli)说,没有低熵,能量会被稀释成相同的热量,世界会在热平衡态中睡去,过去与未来不再有分别,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你已经有200件衣服,还继续不断地买衣服,直到拥有了2000件衣服,并且你从来不对衣服进行管理,任由它们随意堆在一起,从衣橱里溢出来……那么事情发展到最后,就等于你没有衣服。如果任一切事物自由发展,房子会变得再也不能住、机构会变得失去活力、系统会变得无法运转、恒星会消亡……我们幻想着放弃一切滚落到山底,但山底从来都不是可以舒服地休息的宝地,而是一切的结束。
在物理学中,熵增定律是唯一一条能够把过去与未来区分开的定律,因为它不可逆。也就是说,只有它,才能让我们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感受到过去与未来的不同。
《溯源探幽:熵的世界》中讲道:“现代文明实际上就是千方百计想出各种办法,在不违背自然规律的情况下,减少系统的熵。”世界运转需要的不是能量,而是低熵。生命本身就是低熵状态的最高表现。我们之所以做这些看起来痛苦的事情,不是因为我们非要吃苦受罪累死自己,而是因为我们活着。
从来不做任何运动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从来不做任何整理的人,也几乎是不存在的。我们在人生的方方面面,都在或多或少地做着对抗熵增的事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存下去,生活才可能得以继续。
差别只是在于,我们用的方法不同,我们的效率也不同。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夏天,和妈妈一起躺在凉席上吹电扇时,她感慨地说:“我们小时候天气热,要一直扇扇子,那时候我常常想,什么时候可以不用手扇扇子就好了。”正是为了实现这样的愿望,电风扇、洗衣机和扫地机器人被发明出来了,人们无须一直停留在努力扇扇子、洗衣服和擦地的时代。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搞定整理。
整理就像骑车上山,虽然每个人都在蹬车,但体力差的人蹬得吃力,体力好的人蹬得轻松,而聪明的人会想办法给自己的自行车装上一个“发动机”。
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特别爱收拾的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后,每到周末,我都要打开音箱,边放自己喜欢的音乐,边把家里彻底收拾一番。这项工作几乎每次都要占用我大半天的时间。虽然挺享受,但如果有选择,我还是更想躺着听音乐。
后来,我学习了更科学的整理方法,建立了适合自己的收纳系统。我发现每天只需10分钟,就可以让家里恢复原状(见图1—2)。现在我再也不需要每周末花费大半天时间来做这件事了,周末在家躺着听音乐变成了可以轻松实现的事情。
图1—2
我家的餐厨置物架
这个只需每天10分钟就可以维持的收纳系统,就是我给自己的自行车安装的“发动机”。就算是整理师的家也逃不过熵增,我不能停止蹬车,但有了这个“发动机”,我轻轻一蹬,就可以骑很远。哲学家罗素说过:“去了之后必须回来,并不能证明去不如不去。”同样地,整理了会乱,并不能证明不如不整理。只要我们将物品归位的效率足够高,我们的大部分时间就可以用来享受整理后的成果,一切就都值得。
请记住,接下来我分享的所有方法,都不是教你如何更加努力地蹬车,而是如何给自己设计一个好用的“发动机”。真正的整理,不是“一次整理,永不复乱”,而是“ 高效整理,减少复乱 ”,是用最少的努力,最大程度地对抗熵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