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清光绪元年二月十二日(1875年3月19日)出生,字雨亭,奉天省海城县小洼村人。此地后又改称大洼县东风镇叶家村张家甸屯,现改称大洼县驾掌寺乡马家房村西小洼屯。其实,这里现在只有一片房屋遗址,根本没有村落了。
其祖籍主要有两说。
一为山东省说。《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张公行状》中写道:
公讳作霖,字雨亭,奉天海城人。远祖居山东,族甚蕃,清道光初徙居海城。祖发业农,称素封。生子四。父有财,序居三。轻财尚义,不事生产。娶于邵,生女一。继氏王,生子三,曰作泰、作孚,其季则公也。祖殁,父以析产徙海城之小洼,复于驾掌寺村设商肆。
时作泰病瘵辍读,作孚以岁馑力农。公年十三始读书,十四丧父。遭海邑大水,有田七百亩悉鬻之,奉母至镇安就食外祖家,居二道沟。
“行状”是过去死者家属叙述死者世系、籍贯、事迹的纪念文体。该文称“远祖居山东”,主山东省说。
一为河北省说。河北省中又有河北大城、河北高阳、河北河间三说。《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张公雨亭神道碑》写道:
公讳作霖,字雨亭。其先为直隶人,清末迁奉天海城。
这通碑文是督军署参谋长臧式毅领衔,又有八位处长署名的,载于《张大元帅哀挽录》。文中明确地说“其先为直隶人”,即是河北人,主河北说。
那么,张作霖的祖籍到底是山东还是河北呢?其实,这并不矛盾。张作霖的“远祖居山东”,后来迁居河北了。张学良在其口述历史中说道:
我们家的祖籍是河北大城。
从有关历史记载看,张作霖的祖籍是诸说并存。因多数主河北省说,张学良亦自称他的祖籍是河北省大城县。故笔者认为,张作霖的祖籍为河北省大城县。
张作霖家族世系应该是这样的:
曾祖父张永贵。
祖父张发。
张发生有四子:长子张有福、次子张有庆、三子张有财、四子张有旺。
三子张有财是张作霖的父亲。张有财先是娶妻邵氏,生有一女,后邵氏病故。继而续娶王氏,乃黑山王文礼次女。王氏原嫁李姓,夫亡改嫁张氏,生有三男一女,三男为张作泰、张作孚、张作霖,一女为张秀英。
关于张氏家族有几个疑点应当澄清。
第一个疑点,张作泰到底是怎么死的?
有人记载,张作泰是患肺病亡故的。前引张闾庸的回忆文章记道:“作泰十八九岁时病故无后。”对于张作泰之死,人们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个疑问,张学良在1957年撰写的《杂忆随感漫录》里予以解惑了。1887年,张作霖13岁,张作泰23岁。张作泰年轻英俊,被邻居一位妇女爱慕,双方发生关系。此事被其夫发觉,而告到张父有财处。张有财视张作泰淫乱,怒不可遏。在张作泰吃午饭时,用一洋镐把从背面将其误击身亡。这一事件,是张有财终生之痛,也是张作霖终生之痛。
张氏家族世系简表
1990年,90岁的张学良在回忆起大伯父张作泰之死时,仍然愤愤不已:
我们家里的人,实在地说,都是长得一表人才。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漂亮。我的大爷(张作泰),就是我的大伯父呀,很漂亮,是叫我爷爷(张有财)给打死的。
我父亲一讲起我大爷这事,他就掉眼泪,他跟他大哥两个人很好。他一说这事他就骂。他(张作泰)那时候才十九岁、二十岁。我的大爷和一个乡下人的太太,他们俩有关系。我父亲总骂,说这王八脑袋他当王八,管不住自己老婆,就告状——向我爷爷那告状去了。我爷爷火了。你知道,我们那地方的人都凶得很,他火了,他儿子做了不好的事,给他丢脸了。
我大爷也不知道,在家里头吃中饭呢。我们那儿都是炕。他倒着脸子坐在炕上的桌边儿,后背朝着门吃饭呢。我爷爷进来就给他一棒子。听见那人告状啊,他有气。这一棒子就打在腰上了,一棒子就给打倒了,就这么死了。
我父亲一提这事儿就哭,说这王八脑袋自己当王八,管不了老婆还乱告状。
张有财失手误杀亲生长子的悲剧,给幼年的张作霖留下了极为深刻惨烈的印痕。其一,爷爷为维护个人的尊严,竟然可以不顾一切;其二,涉及女人的事情,一定要慎重对待。因此,在以后的军旅生涯中,张作霖规定一条铁的纪律:凡奸污妇女者,格杀勿论。
第二个疑点,张有财究竟是怎么死的?
其实,张有财是因为打抱不平而被恶人打伤致死的。关于张有财之死,张学良有一段口述历史,他说:
有个年轻的孩子家里有钱,但岁数不大,不懂得事,跟这个姓王的两人赌钱。年轻人把钱都输了,输光了。不光输,还负那个姓王的,姓王的就逼他要钱……那个年轻人被他逼哭了。这时,我爷爷在旁边就说话了:“算了吧,你都赢了那么些了,就算了吧。”这下,那个姓王的不乐意了,“碍着你什么事情了,你管什么?”这下把我爷爷说火了,我爷爷也是很凶的一个人,那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我说什么?假如我要是说出来,你就在这站不住,你就待不了,你就瘪了!”
这句话翻了姓王的底儿了,他在那闹鬼儿,做手脚,那么,这个人就不吱声了。
到下午了,大家都回家了。我爷爷和姓王的也回家,走在路上,姓王的就跟我爷爷说:“你要给我道歉,你管这个闲事干吗?”“你那个事情(指姓王的做手脚)我都看见了,你还瞒得过我?”说着两人就吵起来了,那个说你得给我道歉,这个不但不道歉还骂他。于是,两人就打起来了。我爷爷五十多岁的老头打不过姓王的,人家是三十几岁的年轻人,我爷爷就被打伤了……后来我爷爷就因为这个伤死了。
第三个疑点,张作孚到底是如何被判刑入狱的?
张作孚曾经被判刑入狱,但在史料中很少提及,大概是为尊者讳吧。张作孚的被判刑入狱,同其父张有财的被伤致死有很大关系。张学良详细叙述了张作孚被判刑入狱的过程:
为了这事儿,我二伯父跟我父亲就要报仇,要去打死那个姓王的……带的是杆土枪。那时候的那种枪呀,不晓得你看过没,扣着一个炮仗,不是点火绳的,就带这么一个枪去。
这个王家人口比较多。住着上房和下房,下房住着一个老太婆,人家住着上房,她住这儿。他们要翻墙进去时,因为这个墙是用石头垒的,就哗啦响了一下。这老太婆听见了,出来一看,就喊有人,有人。
哥俩儿就捂着老太婆的嘴,不让她喊。谁知一下把枪弄走火了,“砰”一下把老太婆打死了。枪一响,上房出来人了。我父亲跟我二伯父两个人就跑了,我父亲是骑着驴跑的。
人家以为是土匪来了,就报官,说是“明火”。“明火”这两个字懂不懂?就是抢劫的。
我父亲逃走了。县衙门就把我这个二伯父抓去,判了十年徒刑。因为打死人的是我父亲,是他动枪的,所以我二伯父没判死刑。
因生活无着,张作霖的曾祖父张永贵跑到了东北海城,从事农业开垦。到其祖父张发时,从事农耕,“称素封”。所谓“素封”,是指虽然没有官爵封邑,却和受封者一样富有,大体是小康之家。这是说,在张发时,张家在经济上是富有的。张发有四子,即张有福、张有庆、张有财和张有旺,其第三子是张作霖的父亲张有财。张发死后,家产分给了兄弟几人。张有财带着他的那份财产,来到了海城,在驾掌寺村做小买卖。张有财不惯农耕,有点经商头脑。先是开了一个小杂货铺,收入甚微。后来小杂货铺倒闭,他无所事事。如前所述,因仗义执言,而被仇家打伤致死。
张作霖本来没钱念书,但是有一位好心的老师帮了他的忙。这位老师名叫杨景镇,那时教私塾。有一天,杨景镇看到窗外有一个小孩偷偷听他讲课。好奇地叫进来一问,小孩答道:“我叫张作霖,我愿意念书,家穷,上不起学,因此常在这里偷听。”杨先生感到这个小孩想读书识字是好事,就免费让他上学,还赠给他纸笔。这时的张作霖已经是13岁了。就这样,张作霖读了一段私塾。在这里,他打下了初步的文化基础。这在他的一生中是十分重要的。张作霖知道感恩,他后来当了民国陆军第二十七师师长,不忘旧谊,特地请杨景镇到沈阳来,在家里开设了私塾馆。张学良就曾跟他读书 。这乃是后话。
张有财死后,家庭生活更加困难,没办法,其母王氏只得带着四个孩子投奔到镇安县(黑山县)小黑山附近二道沟娘家。张作霖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娘家生活也是非常困难,又添了五张嘴,简直没法继续生活下去了。张作霖不能指望家里了,只有到社会上混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