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黄陂菩萨

1864年10月19日，即清同治三年九月十九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哭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婴降生在退伍军官黎朝相的家里。接生婆小心地把孩子交到母亲陈氏怀里，说了声：“主菩萨保佑。”说来也巧，冥冥之中仿佛预示着什么，阴历九月十九日正是观音菩萨涅槃之日。这个男婴正是后来被称为“黎菩萨”的中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

黎元洪（1864—1928），原名秉经，后改为元洪，字宋卿。黎元洪的父亲黎朝相时年30岁，母亲陈氏24岁。俩人还有一个女儿，即黎元洪的大姐，她长黎元洪6岁。《黎氏族谱》里记载，黎元洪还有一个哥哥元圣，早年过继给“万山为嗣”。 ^[1]

很多人认为黎元洪出生那天和观音菩萨的涅槃是一天。就目前资料所见，最早持此说法的是黎元洪长子黎绍基。他在1925年出版的《黎元洪的一生》里这样描述：“我父亲排行第二，他出生于1864年10月19日，也就是农历的九月十九日。这一天正是观音菩萨的生日。”其实，“农历九月十九日是观世音的生日”的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其后很多人以讹传讹，不断重复此错误说法。

黎元洪诞生日与观音菩萨涅槃日是同一天。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任继愈主编的《宗教词典》是这样解释“观世音”节日的：“据称其生日是夏历二月十九日，成道日是夏历六月十九日，涅槃日是夏历九月十九日。” ^[2] 任继愈先生是中国著名的哲学家、宗教学家，他主编的词典在学术界具有权威性。由上可知，黎元洪的阴历（夏历）诞生日与观音菩萨涅槃日是同一天，都是九月十九日，而不是观音菩萨的诞生日。正因如此，黎元洪得到一个雅号——黎菩萨。

黎元洪还有一个雅号——黎黄陂。黎黄陂的“黄陂”指的是籍贯。明清以来，中国官场流行以籍贯地代替人名相互称呼，以示尊重。如本书中提到的直隶南皮人张之洞，人称“张南皮”；河北项城人袁世凯，人称“袁项城”；直隶河间人冯国璋，人称“冯河间”；安徽合肥人段祺瑞，人称“段合肥”等。黎元洪的籍贯按照故宫档案兵部武选第0020（7）号案卷中《呈迭三品顶带尽先补用都司黎元洪履历清单》的记载：“黎元洪‘系湖北汉阳府黄陂县寄籍江夏县人’”。寄籍，就是长期居住外地，加入当地户籍。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黎元洪，原籍湖北汉阳府黄陂县，现籍是江夏县。”这份原始档案肯定了黎元洪的籍贯是湖北省黄陂县，所以就有了“黎黄陂”这个称谓。

黎元洪籍贯是湖北黄陂，那么他出生在哪里呢？

黎元洪的出生地，一直是史学界争论的话题，主流的意见有两种：

一 、 黄陂 。湖北黄陂县滠源乡（今武汉市黄陂区木兰乡东厂畈）。据《清史稿》记载，黄陂位于汉阳“府北一百二十里。雍正七年自黄州府来属” ^[3] 。黄陂历史上名人辈出，有花木兰、程颢、程颐等。花木兰生于此葬于此，距木兰墓不远有一条一里河，河边有东厂畈，黎元洪就出生在这里。相传黄陂城东的鲁台山就是因北宋二程（程颢、程颐）于此筑台望鲁而得名。二程的祖父曾任黄陂县令，父亲程珦做过黄陂县尉，二程生于黄陂。薛民见著《黎元洪年谱》记载：黎元洪生于黄陂木兰乡东厂畈，一直住到八岁才离开。

黎元洪生于湖北黄陂还有以下资料佐证：

1．黎绍基著《黎元洪的一生》。黎绍基，黎元洪长子。此文用英文写成，出版于1925年。他说：“……这便是我的祖籍黄陂。我的祖先并不是当地土著，而是一个外来户。到我祖父这一代，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我的姑母居长；我父亲排行第二……在著名的太平天国运动期间，中国正处于激烈的动荡之中，我的祖父弃田从戎，参加了清军。经过无数次的战斗，他被提升为游击。在他投身军界之后，我们全家便搬到汉阳。” ^[4] 黎绍基肯定黎元洪生于黄陂，汉阳是黎元洪的第二故乡。

2．黎绍芬著《我的父亲黎元洪》。黎绍芬，黎元洪长女。该文第一句为“我父亲黎元洪，号宋卿，湖北黄陂人，人称‘黎黄陂’”。通篇未出现汉阳字样。

3．台湾湖北同乡会主办的《湖北文献》有《黎元洪传》一文。湖北文献社是由在台北的湖北籍人士刘先云、宋楷清等发起，于1966年10月武昌辛亥首义55周年之际正式成立。此传开篇即云：“黎元洪，字宋卿，以洪秀全逝世之年（1864年）生于湖北黄陂县。” ^[5]

4．薛民见著《黎元洪年谱》。“公元1864年（清同治三年，岁次甲子）谱主黎元洪育于湖北黄陂县。元洪于阴历九月十九日即公历10月19日辰时出生于黄陂木兰乡东厂畈沙地岗。是年元洪祖父51，父30，母24。” ^[6]

二 、 汉阳 。清代湖北汉阳府，下设一州（沔阳州）、一厅（夏口厅）、四县（汉阳县、汉川县、孝感县、黄陂县）。黎父朝相为生活所迫，加入绿营军抵抗太平军。由于作战勇猛肯用头脑，很快升为游击。“游击为武职从三品官（低于参将，作者注），职守与参将同。” ^[7] 1864年平定太平军后，黎父退伍，举家来到汉阳，用复员费用安了家。黎元洪也就在这一年出生在了汉阳。“1864年10月19日，黎元洪生于汉阳……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绝大多数时间是在汉阳度过的，仅在8岁时回原籍黄陂住过一年左右的光景。” ^[8] 著名学者萧致治也说：“黎元洪生于汉阳，应是比较可信的。” ^[9]

汉阳说，一般认为是指汉阳县。李根源的《雪生年录》记载，黎元洪曾亲口对其说：“家本黄陂，生于汉阳。”学者裴高才先生指此处的汉阳应为汉阳府，笔者认为值得商榷。从前述引用的《清史稿》记载可知，汉阳县是汉阳府四个管辖县之一，其他三个分别是黄陂县、汉川县和孝感县。如果说“家本黄陂，生于汉阳”，按语言逻辑，此二地名，应该是同等并列的关系，或前者包含后者的关系，不应为后者包含前者的关系。比如：我是北京人，生于中国。这样后者包含前者的关系让人不知所云。而“我是中国人，生于北京”和“我原籍北京，生于上海”就非常容易理解。所以，《雪生年录》所说的“生于汉阳”，应该是指汉阳县，而不是汉阳府。

从目前掌握的史料看，两种说法各有根据，那么黎元洪到底出生在哪里呢？笔者认为是黄陂。理由如下：

黎氏父子的认定 。前面提到的《黎元洪的一生》是黎元洪长子黎绍基在1925年用英文所写，并且经过黎元洪的亲自审定。黎绍基虽未明确说明黎元洪出生在黄陂，但是提到“我的祖籍是黄陂”，黎元洪父亲黎朝相“投身军界之后，我们全家便搬到汉阳……”这就是说汉阳只是黎元洪的第二故乡。

出生地址的认定 。目前为止，只有薛民见先生的《黎元洪年谱》把黎元洪的具体出生地址记载得最详细：黄陂木兰乡东厂畈沙地岗。有人会说，萧致治先生也曾提及汉阳的一个地点：“她指着屋前一片地段说，黎元洪就出生在前缘的报国庵。” ^[9] 这里的“她”是黎元洪大姐婆家邻居一个叫贾秀英的老婆婆。萧致治先生并没有明确说明这句话是贾秀英老婆婆亲自对他说的，还是引自某资料。如果是贾秀英亲自对他说的，那么可以肯定这是一条二手的口述历史，真实性值得怀疑。而且只说出生地即产院在报国庵，并未说当时黎元洪一家住在汉阳何处。薛民见先生的记载则清晰具体，黎元洪一家在黄陂的住址就在木兰乡东厂畈沙地岗。

衣锦还乡的认定 。1912年春，黎元洪以临时政府副总统的身份回到家乡黄陂。当天，黄陂县城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万人空巷，争睹黎元洪的风采。如果黄陂不是家乡，为什么黎元洪此行被称作“衣锦还乡”之旅？

黄陂县今为湖北大悟县。1933年国民政府划河南省罗山，湖北省黄陂、黄安（今红安）、孝感四县边陲地带，建置礼山县，其中把原本属黄陂县的黎家老宅划归所在地新设置的礼山县管辖。1952年礼山县改称大悟县。所以，黎元洪虽然是黄陂生人，但今天也可以称他为大悟人。

从出生到离开，黎元洪在黄陂县生活的时间并不长。六岁时，黎元洪全家迁居至汉阳县。 DTNb4zZxco9qKjMx6EghZ9GE4sNDEG05RDCJSHi3bGsQVmayouetCXU73Nehyw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