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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蒙古取喀尔喀

天聪汗皇太极登基后面临的外部形势,亦十分严峻。后金的西面是蒙古,东面是朝鲜,南面是明朝。皇太极的战略目标是征服明朝,这是同其父汗努尔哈赤完全一致的。但是,皇太极登基后,原来的蒙古喀尔喀扎鲁特部蠢蠢欲动,朝鲜也不十分顺服。为此,皇太极高屋建瓴,在首先稳住明朝的前提下,先后发动了对蒙古和朝鲜的战争,以图进一步稳定后方,彻底解决后顾之忧的问题。

皇太极把进军的矛头,首先指向了喀尔喀扎鲁特部。主要的原因是,天命十一年正月,努尔哈赤在攻打明朝宁远城(今辽宁兴城)未遂而退回时,遭到喀尔喀扎鲁特部贝勒鄂尔寨图等的突然袭击。他们袭击努尔哈赤遣往科尔沁部的使臣,劫掠财物。这使努尔哈赤极为愤怒,也给皇太极留下了屈辱的深刻印象。于是,皇太极在即位仅一个多月之时,就决心发重兵袭击喀尔喀扎鲁特部。

满蒙汉文龙纹信牌

天命十一年(1626)十月初十日,天聪汗皇太极下令袭取喀尔喀扎鲁特部。皇太极命令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及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硕托、萨哈璘(萨哈廉)、豪格诸贝勒,率兵一万人,征讨扎鲁特部。天聪汗皇太极亲率三贝勒莽古尔泰及多尔衮、多铎、杜度诸贝勒,欢送至都城沈阳之北的蒲河山冈,“命声讨扎鲁特背盟之罪”,并公开发布了战书。此战书载在《清太宗实录》。因内容重要,现全文摘引。其书曰:

前己未年,擒贝勒介赛时,曾刑白马乌牛,誓告天地云:“我满洲及喀尔喀,协力征明,无相携贰。战与和,均当共议以行。若喀尔喀听明巧言厚赂,背弃盟誓,而先与明私和者,天地谴责,令喀尔喀溅血暴骨而死。我满洲若背弃盟言,谴责亦如之。”乃尔喀尔喀五部落竟潜通于明,听其巧言,利其厚赂,以兵助之,是尔之先绝我好也。又尔卓礼克图贝勒,下有托克退者,犯我台站,且扰害我人民,掠取我财物,至再至三。甚至将所杀之人,献首于明。畴昔盟言,安在哉?昔盟誓时,尔五部落执政诸贝勒,及卓礼克图贝勒,俱与此盟。而昂安不从,尔等因以昂安委我裁置。我是以兴师诛昂安。嗣后尔扎鲁特贝勒复云:昂安之罪,固应诛戮。我部落仍愿修旧好,不似东四部落,或食言败盟也。我故归桑土妻子及昂安之子。癸亥年,复申盟誓云:察哈尔,我仇也;科尔沁,我戚也。尔慎无与察哈尔通好,或要截我遣往科尔沁之人,致起兵端。无何,尔又背此盟。于甲子年,尔扎鲁特右翼,袭我使于汉插喇地方。乙丑年,又追我使于辽河畔,恣行劫夺。是年,又要截我使臣顾锡,刃伤其首,尽夺其牲畜财物。尔扎鲁特,何其贪利而背义也。然我犹念前好,不问尔罪。远征巴林所俘获尔使百余人,悉行遣释。后桑土以狂言而来窥我,我已洞悉其奸,仍不执桑土,遣之归,以观动静。盖我之推诚于尔,不欲终弃前盟如此。丙寅年,尔扎鲁特左翼诸贝勒,觇( chān ,音搀;窥视)我使臣之出,屡次要截道路,劫夺财物,并行残害。是尔扎鲁特之贪诈不仁,妄加于我者,终无已时也。我之所以兴师致讨者,职是故耳。

这里说到了几个问题。第一,关于先前擒获贝勒介赛的问题。这里提到了“前己未年,擒贝勒介赛时,曾刑白马乌牛”。这是说,在己未年(1619,天命四年),努尔哈赤擒获喀尔喀部贝勒介赛之事。

本来努尔哈赤时期,已经初步解决了喀尔喀部问题。然而,后来又有了反复。喀尔喀五部居于辽河流域和今阜新蒙古自治县一带,大凌河、绕阳河在此流过。喀尔喀部,又称喀尔喀五部。所谓五部,即五个鄂托克之意。鄂托克为蒙语,译为部。努尔哈赤审时度势,对喀尔喀五部既联合又斗争。其目的是将喀尔喀部变成自己的盟友,以共同对付明朝。

在喀尔喀五部中,最为强盛的是介赛部。史载:“在蒙古的五部喀尔喀,宰赛(介赛)兵多,牲畜多,国最盛。恃其强盛,对诸国则多藐视、凌辱、掠杀、杀害,诸国的人像憎恨魔鬼一样憎恨宰赛(介寨)。宰赛也不以为自己是人,好像是在天空高飞的大鸟一样,或者像野兽中的凶猛的虎一样生活。”

介赛部既然最强,处理同介赛的关系就最为重要。首先拿下介赛部,就为解决喀尔喀五部问题奠定了基础。因此,处理介赛的问题就成为努尔哈赤的一块心病。萦绕脑际,朝思暮想,不得要领,几不成寐。天命四年(1619)七月的某夜,努尔哈赤突然做了一个怪梦,史载:“上(努尔哈赤)一夕,梦天鹅、白鹤及众鸟,翱翔上下。上罗之,得白鹤一,曰:‘得蒙古介赛矣!’呼未竟,遂觉。因以梦语妃,妃曰:‘介赛为人如鸟飞飏,上从何处罗之?’翌日,复语众贝勒,皆对曰:‘此吉兆也!天将畀我非常,才望人为我国助,预以此示耳!’”

介赛自喻为天空高飞的大鸟,努尔哈赤恰恰梦见自己捕获了一只白鹤。这似乎成了一个吉兆。那么,努尔哈赤是否真的抓获了介赛呢?事实是真的抓获了。这次抓获介赛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可以说是搂草打兔子,顺手抓到的。

天命四年(1619)七月二十五日,努尔哈赤率领诸贝勒大臣,统兵攻打明朝之铁岭城。大军抵达铁岭城下,将其团团包围。经过激战,斩首明朝游击喻成名等,冲入城内,占领了该城。是夜,努尔哈赤驻军城内。此时,意外情况发生了。

蒙文信牌

蒙古援军到来,他们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蒙古喀尔喀部落贝勒介赛和扎鲁特部落贝勒巴克、巴牙尔图黛青台吉色本及小台吉等二十余人,共引兵万余,星驰而至,伏秫田,以伺。”介赛、巴克及色本等率兵,乘夜抵达铁岭城郊,埋伏在高粱地里。等待时机,以求一逞。

第二天清晨,双方发生了小摩擦。后金兵到城外遛马,被埋伏的蒙古兵射死、射伤十余名。后金兵发现这些兵是蒙古兵,没有接到命令,不敢轻易应战。但因自己的兵已被射杀,就紧跟其后,观察动静。努尔哈赤出城发现此事,大声喊道:“为什么不打他们?赶快出击,不要失掉机会。”大贝勒代善说道:“如果打,恐怕将来后悔。”代善的意思是,蒙古喀尔喀部是我们联合的对象,应该以联合为主,不能轻易动武。此次动武,一旦造成后果,将来恐怕难以挽回。

但是,努尔哈赤不这样看。努尔哈赤的表现是:

上曰:“此介赛兵也。吾恨介赛有五,今又先杀吾人,何悔焉?”

努尔哈赤在这里说到的对介赛有“五恨”。这“五恨”都是什么呢?《满文老档》透露了这“五恨”。《满文老档》记道:

汗(努尔哈赤)说:“后悔什么呢?这个兵据说是宰赛(介赛)的兵。宰赛夺取我们已给聘礼的叶赫的金台石贝勒的女儿。这是一。其次,袭击我们名叫兀扎鲁(的)村。这是二。还有,我们派遣名叫和托的人,没一点罪,无故逮捕并系上铁锁。这个使者于逃出时,在道上被尼堪杀了。这是三。那以后,我们不能忍受,与尼堪战争,(宰赛)和尼堪合谋,讨伐我们,多索赏赐,并对天地立誓。这是四。更对尼堪通事说,如多给我赏,我若不讨伐满洲,天实鉴之,喀嚓地砍活白牛的腰,从马上用他的手对天撒牛血。这是五。今又先杀我们的人。这是六。由于这个,我们有何后悔的事呢?我们的兵赶快前进追杀。”

这里提到原来的“五恨”,加上这一次的“一恨”,共是“六恨”了。由此,努尔哈赤毫不犹豫地下令官兵前去追杀。于是,众贝勒大臣遂率兵愤然进击,介赛兵不敌,纷纷坠入辽河,溺水而亡。后金军战果辉煌,抓获了介赛及另外六贝勒。这六贝勒是:介赛的二子色特希尔、克石克图,扎鲁特部巴克、色本,科尔沁部贝勒明安子桑阿尔赛及妹夫代噶尔塔布囊。此外,还有臣子十余人及士兵一百五十余人。后金军将他们全部关押在城楼内。抓到了介赛,众贝勒大臣欢欣鼓舞,对努尔哈赤说道:“果然应了汗的吉梦,真的抓到介赛啦!”

经过深思熟虑,努尔哈赤对俘虏进行了有计划的处理。处理的原则是:软禁介赛及六贝勒,其余陆续释放。

第一步,释放随从,令其报信。命令释放介赛的随从孛罗齐及十一人,让他们带回口信:“蒙古兵大败,介赛及六贝勒并兵百五十余人,悉为我国(后金国)所擒。”

第二步,缓和矛盾,释放士兵。班师回到沈阳后,努尔哈赤对俘获的战俘如何处理,有了新的想法。他认为:“我畜介赛于此而殄其兵,彼所属军民畜产,恐为他贝勒攘而取之,不如纵所擒百四十人还国。”软禁介赛,但还让他保有原来部落的权势,因此释放了他的部下。这为将来同喀尔喀部建立联盟,作了铺垫。

第三步,释放一子,以表诚意。天命四年(1619)十一月,在后金国同喀尔喀五部宣誓联盟后,努尔哈赤为了表达诚意,释放了软禁的介赛的二子中的一子,让其轮流替代。同时表示,介赛的归期,等到一同征讨明朝广宁后,“再酌之”。史载:“上谕诸贝勒曰:‘介赛与二子,俱留我国。恐彼所有人民、畜产,尽为族中昆弟侵夺,可令其二子更番往来。一子在彼保守人民、畜产,一子在此侍父。若介赛归期,俟与五部落喀尔喀贝勒同征明,得广宁之后,再酌之可也。’于是,赐介赛子克石克图貂裘、貂镶朝衣、猞猁狲裘及靴帽、袍带、鞍马,令还。”

第四步,释放介赛,宣誓建盟。过了二年,到天命六年(1621)八月九日,喀尔喀部要求赎回介赛。努尔哈赤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道:“(天命六年,1621)八月庚午朔戊寅(初九日),喀尔喀部落,以畜产一万,赎贝勒介赛,送其二子一女为质。上(努尔哈赤)刑白马祭天,俾介赛誓。赐貂镶朝衣、猞猁狲裘各一,靴帽、玲珑带、弓矢、雕鞍并马一,甲百。甲申(十五日),命诸贝勒送介赛至十里外,设宴,祖其行。乃以所质女,与大贝勒代善为妃。”

就这样,努尔哈赤同介赛誓告天地,释放了介赛贝勒,并命大贝勒代善将介赛之女纳为妻子。从此,努尔哈赤同喀尔喀五部中实力最强的介赛部,结成了儿女亲家,建立了同盟关系。但是现在,介赛显然自食诺言,背叛后金。

第二,关于后金国同喀尔喀盟誓的问题。这里提到了后金国同蒙古喀尔喀五部盟誓的具体情况。这是指天命四年(1619)十二月二十三日,在喀尔喀五部驻地,双方进行的郑重的盟誓。

后金国的五位大臣额克星格、绰护尔、雅希禅、库尔缠、希福偕使臣到场,与喀尔喀五部首领贝勒一起,举行结盟典礼。“对天杀白马,对地杀黑牛。放上一碗烧酒,一碗肉,一碗土,一碗血,一碗白骨,以忠诚之言,对天地立誓。”

史载誓曰:

今满洲十旗执政贝勒,与蒙古国五部落执政贝勒,蒙天地眷佑,俾我两国相与盟好,合谋并力,与明修怨。如其与明释旧恨,结和好,亦必合谋,然后许之。若满洲渝盟,不偕五部贝勒合谋,先与明和,或明欲败二国之好,密遣离间,而不相闻。皇天后土,其降之罚,夺满洲十旗执政贝勒算,溅血蒙土,暴骨以死。若明欲与蒙古五部落贝勒和好,密遣离间,不以其言告我满洲英明皇帝者,五部落执政贝勒:杜稜洪巴图鲁、奥巴戴青、厄参、巴拜、阿素忒晋、莽古尔代、厄布格德衣台吉、乌巴什杜稜、古尔布什代达尔汗、莽古尔代戴青、毕登土、叶尔登、绰虎尔、达尔汗巴图鲁恩格德尔、桑阿拉寨、布他齐杜稜、桑阿喇寨、巴呀喇土、朵勒济、内齐、卫徵、俄尔寨土(鄂尔寨图)、布尔哈土、额滕、厄尔祭格等众贝勒,皇天后土,亦降之罚,夺其算,溅血蒙土,暴骨以死。吾二国同践盟言,天地佑之,具饮是酒,食是肉。二国执政贝勒,尚克永命,子孙百世,及于万年。二国如一,共享太平。

这是说,参与宣誓的喀尔喀五部贝勒共有二十五位,并且全部郑重具名,说明他们是很看重这次结盟的。这次结盟标志着后金国同喀尔喀的友好关系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但是,时隔未久,言犹在耳,喀尔喀五部就背叛了后金。“乃尔喀尔喀五部落竟潜通于明,听其巧言,利其厚赂,以兵助之,是尔之先绝我好也。”

战书中举出五个罪证,以证明喀尔喀部违背誓言,劫夺使臣,不够盟友,不讲信义。

罪证之一:卓礼克图贝勒下属之“托克退者,犯我台站,且扰害我人民,掠取我财物,至再至三。甚至将所杀之人,献首于明”。

罪证之二:癸亥年(1623),“要截我遣往科尔沁之人,致起兵端”。

罪证之三:甲子年(1624),“尔扎鲁特右翼,袭我使于汉插喇地方”。

罪证之四:乙丑年(1625),“追我使于辽河畔,恣行劫夺。是年,又要截我使臣顾锡,刃伤其首,尽夺其牲畜财物”。

罪证之五:丙寅年(1626),“尔扎鲁特左翼诸贝勒,觇我使臣之出,屡次要截道路,劫夺财物,并行残害”。

要截使臣,恣行劫夺,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其实,此次出兵的直接导火索是本年正月努尔哈赤攻打宁远城未果撤退途中,派遣赴科尔沁部的使臣,遭到喀尔喀扎鲁特部贝勒鄂尔寨图的突然袭击,财物被劫掠。这个鄂尔寨图就是喀尔喀部二十五位盟誓贝勒之一,名俄尔寨土者。俄尔寨土,即鄂尔寨图。

喀尔喀五部与明勾结,背弃誓言,屡次挑衅,制造事端,恣行不法,扰害人民,劫夺财物。是可忍,孰不可忍?天聪汗皇太极决心教训喀尔喀五部,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从而取得稳定的后方。

为了配合攻袭扎鲁特部,皇太极又特别派遣一支小股精锐轻骑部队,奇袭喀尔喀巴林部。巴林部紧邻扎鲁特部,在其西面。偷袭巴林部,在扎鲁特部背部插上一刀,有利于代善大军从正面攻打扎鲁特部。《皇清开国方略》记道:“先是癸丑(十月十四日),太宗遣副将楞额哩(楞额礼)、参将阿山率兵六百,征喀尔喀巴林部,驱逐哨卒,纵火燎原,以张声势。使与扎噜特部(扎鲁特部),不得相顾。”

这支偷袭轻骑兵,进攻顺利,取得成功。他们凯旋时,皇太极率领诸贝勒大臣,亲自出城迎接。《清太宗实录》记道:“丙寅(十月二十七日),楞额礼、阿山还自巴林,俘获甚多。上率诸贝勒大臣,并明使李喇嘛及官四员,出迎十五里。遍阅人口、牲畜毕,楞额礼等叩见,上亲加慰劳,特许行抱见礼。刲( kuī ,音亏;割)八牛祭纛。凡获人口二百七十一,骆驼三十四,马一百一十一,牛一千二百一十一,羊二千五百八十六。内以骆驼二十四,马四十,牛六百,羊一千,分赐贫人。余按品级功绩,均赐出征将士。并赐李喇嘛驼一,马五,羊二十八。”

皇太极御用腰刀

副将楞额礼、参将阿山,于天命十一年(1626)十月十四日出征,至十月二十七日,仅用十三天,就大胜凯旋。皇太极非常高兴,亲自率领诸贝勒大臣,出都城沈阳十五里隆重迎接。皇太极首先兴奋地查看了俘获的人口和牲畜,然后同出征将军楞额礼、阿山,特行抱见礼,以示慰问。最后,将俘获的人口、牲畜,除部分赏赐贫人外,按照官位品级,大部分赏赐给了出征将士。后来,因攻克巴林部功绩卓著,将楞额礼由副将升为总兵官(三等子)、阿山由参将升为副将(即三等男)。

这里必须一提的是,皇太极还让明朝使臣李喇嘛等,随同一起参与了此次活动。李喇嘛此次出使后金国的具体情况,我们下面还要详细谈到。

袭击喀尔喀五部之代善大军取得了完全的胜利。天命十一年(1626)十月二十五日,大贝勒代善派遣使者自军中而还,先期奏报胜利的消息。此次战果颇丰:擒获了喀尔喀部扎鲁特贝勒巴克及其二子,并喇什希布、戴青桑葛尔寨等十四位贝勒。杀掉了劫夺财物的贝勒鄂尔寨图,尽获其子女、人民、牲畜。大获全胜,即将凯旋。

《清太宗实录》记载了大贝勒代善等率兵凯旋及天聪汗皇太极迎接的盛况。文曰:“十一月庚午朔辛未(初二日),往征扎鲁特凯旋大贝勒代善等将至。上发沈阳,次铁岭樊河界。癸酉(初四日),凯旋贝勒列八旗兵来见。上率诸贝勒大臣出迎。立八纛,拜天毕。上御黄幄,凯旋诸贝勒大臣跪见。上以大贝勒代善、阿敏二兄跪拜,不欲坐受。率大贝勒莽古尔泰及诸大臣答礼。上命巴克什达海传旨问曰:‘二兄及诸贝勒在行间安否?’巴克什库尔缠前跪代奏曰:‘荷蒙上天福佑,皇上威灵,所向克敌,幸不辱命。’代善、阿敏及诸贝勒群臣,以次跪见上,行抱见礼。上以仰承太祖鸿业,兵威素著,今兹远征,剋期制胜。因追忆太祖功德,念诸兄弟勤劳,怆然泪下。代善及诸贝勒群臣,无不感泣。见毕,以次列坐。嗣明使李喇嘛等见上,又见三大贝勒。于是,以凯旋行饮至礼。甲戌(初五日),籍所获俘虏,论功行赏有差。戊寅(初九日),上还都城。”

这是说,十一月初二日,皇太极率领诸贝勒大臣,从沈阳出发,到铁岭樊河界驻扎,等待欢迎往征扎鲁特部的大贝勒代善等凯旋。十一月初四日,凯旋的诸贝勒率领八旗兵,列队而至。队伍整齐,剑戟拥立,兵威隆盛,士气飞扬。皇太极兴致勃勃地率领诸贝勒大臣,出到城外迎接。竖立八纛,祭拜天地。然后,皇太极回到临时搭建的黄幄,登上宝座。此时,凯旋的诸贝勒大臣进入黄幄,向皇太极行跪拜礼。皇太极表现谦恭,对大贝勒代善和二贝勒阿敏的拜见,不予承受,“不欲坐受”。皇太极率领三贝勒莽古尔泰及诸大臣答礼。接着,君问臣答,分别行隆重亲密的抱见礼。皇太极追忆太祖努尔哈赤的功德,叨念诸位兄弟远征的劳苦,心情感伤,“怆然泪下”。初五日,论功行赏。初九日,皇太极率众回到都城沈阳。

这一次,皇太极也命明使李喇嘛等参与了这个重要的外事活动。

皇太极即位不久,就命重兵远袭喀尔喀扎鲁特部。这是父汗努尔哈赤对西虏蒙古政策的继续。努尔哈赤对待蒙古的是“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的“恩威并行”的正确策略。扎鲁特部由“顺者”转为“逆者”,皇太极就采取了“逆者以兵临”的策略。这个策略显然是成功的。

明朝中叶以前,明帝对待北方的蒙古和东方的女真采取了“以东夷制北虏”的战略方针,希图联合女真抑制蒙古。满族兴起后,明朝的这个战略方针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极力联合蒙古抑制后金。

努尔哈赤的战略目标是明朝。为此,他对蒙古也是采取了联合的方针。这就是说,蒙古处于明朝和后金双方极力争取的有利地位。为此,蒙古就采取了实用主义的做法,巧妙地从双方获取既得利益。有鉴于此,努尔哈赤对蒙古采取了联合斗争、联姻结亲、馈赠赏赐的策略,取得对蒙古的战略主动。清太宗皇太极继承了努尔哈赤对蒙古的策略,并有所发展。

第一,斗争联合。对蒙古不能只是一味地联合,也要有必要的斗争,应该是既斗争又联合。联合斗争中,斗争是第一位的。没有必要的斗争,联合完全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皇太极坚信这一点。但在军事进攻奏效的前提下,皇太极注意运用招抚劝降的策略。

对投向明朝的蒙古军队,皇太极即采取招抚劝降的策略。天聪五年,明崇祯四年(1631)八月,皇太极攻打明朝大凌河城,城内有蒙古兵。皇太极就书写劝降信,用箭射入城内,劝其投降。信曰:“我满洲与尔蒙古,原系一国,明则异国也。尔等为异国效死,甚无谓,予甚惜之。尔等之意,恐我诱降复杀,故不相信耶。予不惟不杀尔蒙古之人,即明人为我仇敌,其拒战而被杀者则有之,来降者无不恩养之。肆行屠戮,予所不忍;一体推恩,是予素志。惟善养人,故人皆归附。予之善养与否,尔辈岂不稔闻?若谓予言为诈,人可欺,天可欺乎?”

皇太极在另一封致明朝大凌河城守将祖大寿的劝降信中,也以蒙古归降为例,说明降者不杀反而恩养的道理,信曰:“朕若无故诛戮良善,则如察哈尔汗之兄弟敖汉耐曼、乌鲁特喀尔元太祖后裔,何以皆率部众归我?亦因朕养人之故,望风来附耳!即今日之役,各蒙古贝勒及科尔沁土谢图汗,每部拨兵百名从征,如心不相信,肯随朕出师乎?不惟顺我者不杀,即阵获蒙古贝勒塔布囊等,并尔国麻登云、黑云龙等,一经归顺,朕即加恩,尔等岂未之闻耶?”

以上两封劝降信的中心内容是,我皇太极对蒙古投降官兵的政策不仅不杀,还要“恩养”,还要重用。空说无凭,有例为证。现在攻打你们的部队当中,就有归附的蒙古军人。这两封信确实起到了瓦解蒙古军队的作用。他们最后同明军一起,也举手投降了。

第二,联姻结亲。采用联姻结亲的方法与蒙古联合,这是从努尔哈赤时代开始的。万历四十年(1612),努尔哈赤迎娶科尔沁贝勒之女博尔济锦氏为妻;万历四十三年(1615),努尔哈赤又迎娶科尔沁孔果尔贝勒女博尔济锦氏为妻。不仅如此,他有六个儿子也先后迎娶蒙古王公的女儿为妻。他们是第二子代善,第五子莽古尔泰,第八子皇太极,第十子德格类,第十二子阿济格,第十四子多尔衮。

皇太极继续贯彻实行了与蒙古联姻结亲的政策。皇太极本人和子侄,以及贝勒大臣也都和蒙古贵族联姻结亲。皇太极的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宸妃都是蒙古科尔沁人。皇太极的儿子顺治皇帝的皇后孝惠章皇后,也是蒙古科尔沁人。有些蒙古王公要求娶后金宗室的女儿,皇太极也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皇太极对婚礼仪式很重视,亲自接见,给以祝福。崇德七年,明崇祯十五年(1642)九月七日,蒙古科尔沁部东果尔的儿子多尔济偕其妻,亲自送女儿出嫁,欲嫁给多罗郡王阿达礼之弟勒克德浑为妻。皇太极谕命阿达礼、勒克德浑等,皇太极本人设宴欢迎他们。东果尔因为到沈阳来祝贺皇太极征明四城大捷,先期到达,也谕命一同参加欢迎宴会。于是,阿达礼率勒克德浑,进清宁宫,朝见清太宗皇太极,行三跪九叩首礼。又以同样的礼节,叩拜了皇后。皇帝、皇后接见完毕,诸贝勒大臣集中到阿达礼府,大宴成婚。皇太极对于同蒙古联姻给以特殊的礼遇,使蒙古王公非常感动。

第三,馈赠赏赐。蒙古是游牧民族。他们盛产牛羊等畜牧产品,但缺乏很多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许多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取得,或靠贸易,或靠掳掠,或靠馈赠,或靠赏赐。清太宗皇太极深知,对蒙古贵族的馈赠和赏赐是联合蒙古的必要手段。为此,皇太极利用各种场合和机会,对蒙古贵族大量地馈赠和赏赐。

努尔哈赤时期,对来归的蒙古将士给以优厚的待遇。一个典型的事例是,天命六年,明天启元年(1621)十一月,蒙古喀尔喀部台吉古尔布什、莽果尔,率民六百户并驱畜产来归,努尔哈赤给以高度礼遇。《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八卷记道:“上御殿,二台吉朝见毕,大宴之。各赐:貂裘三,猞猁荪(狲)裘二,虎裘二,貉裘二,狐裘一,貂镶朝衣五,镶獭裘二,镶青鼠裘三,蟒衣九,蟒缎六,缎三十五,布五百,金以两计者十,银以两计者五百,雕鞍一,沙鱼皮鞍七,玲珑撒袋一,撒袋兼弓矢者八,甲胄十,童仆、牛马、房舍、田亩及一切器具等物毕备。上以女妻台吉古尔布什,赐名青卓礼克图,给以满洲牛录一,凡三百人,并蒙古牛录一,授为总兵。又以族弟济白里杜济获安,妻台吉莽果尔,亦授为总兵。”

努尔哈赤对来归的蒙古贵族的赏赐非常丰厚,包括华服、缎匹、金品、雕鞍、撒袋、弓矢、牛马、房舍、田亩、童仆等,还有名号、官爵、牛录,甚至爱女。从中可以看出,努尔哈赤为了征服明朝的远大目标,能够舍得一切。

皇太极也是如此。皇太极优待来归的蒙古贵族的信息四处散播,因此来归的蒙古贵族很多。他们往往是一小股一小股地来投奔,皇太极都是耐心地对待。天聪元年,明天启七年(1627)六月,蒙古察哈尔林丹汗的部下欲叛逃,派人询问皇太极他们来了能够安置在什么地方。皇太极答复:“尔等来归我国,我国可居之地,任尔居之。”他们到来后,皇太极做了妥善的安排。到了十一月,察哈尔贝勒昂坤杜棱率众来归,皇太极“命迎宴抚辑之”。原先八月,蒙古察哈尔部的贝勒,“率所属户口、乘马四十五匹来归,宴之。赐庄田、户口、牛羊、金银、衣裘器用具备”。这个消息传出,到了十二月,又有察哈尔部的“贝勒多尔济伊勒登携妻子,率众来归,御殿受贺,设宴”。这个欢迎蒙古贵族来归的策略,对与他为敌的察哈尔部起到了瓦解的作用。

皇太极对待蒙古的政策,使蒙古变成了他的盟友,为他获得了一个稳固的后方。这对皇太极未来征明的大战略,是个很好的铺垫。

他随即将目光移向了东邻朝鲜。皇太极想要教训一下朝鲜,使它远离明朝,成为自己的盟友。 gO6EiXZ34zZraW6g/sQ2DD9lKh7mD0ieDV9Nb1DDxFPAclUu6Sz/KEwIR0CSw9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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