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神话始祖诞生

努尔哈赤生于明世宗嘉靖三十八年（1559） ^[1] ，出生地是明朝建州左卫苏克素浒河部的赫图阿拉（今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老城）。其父母是塔克世和喜塔腊氏。努尔哈赤后来尊为清朝的第一个皇帝。由于其显赫的特殊地位，人们自然对他的始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努尔哈赤的始祖到底是怎样诞生的？他诞生在什么地方？他是普通人吗？翻开史籍就会发现，其始祖的诞生确实有别于常人。

据《清太祖实录》记载，其始祖的诞生充满着美丽的神话色彩。

先世发祥于长白山。是山高二百余里，绵亘千余里。树峻极之雄观，萃扶舆之灵气。山之上有潭，曰闼门，周八十里，源深流广，鸭绿、混同（松花江）、爱滹（图们江）三江之水出焉。鸭绿江自山南西流，入辽东之南海。混同江自山北流入北海。爱滹江东流，入东海。三江孕奇毓异，所产珠玑珍贝，为世宝重。其山，风劲气寒，奇木灵药，应候挺生。每夏日，环山之兽，毕栖息其中。

山之东有布库里山，山下有池，曰布尔湖里。相传有天女三，曰恩古伦，次正古伦，次佛库伦（一名佛古伦），浴于池。浴毕，有神鹊衔朱果，置季女衣。季女爱之，不忍置诸地，含口中。甫被衣，忽已入腹，遂有身。告二姊曰：“吾身重，不能飞升，奈何？”二姊曰：“吾等列仙籍，无他虞也。此天授尔娠，俟免身来未晚。”言已别去。佛库伦寻产一男，生而能言，体貌奇异。及长，母告以吞朱果有身之故，因命之曰：“汝以爱新觉罗为姓，名布库里雍顺。天生汝以定乱国，其往治之。汝顺流而往，即其地也。”与小舟乘之，母遂凌空去。

子乘舟顺流而下，至河步登岸，折柳枝及蒿为坐具，端坐其上。是时，其地有三姓争为雄长，日构兵相仇杀，乱靡由定。有取水河步者，见而异之，归语众曰：“汝等勿争，吾取水河步，见一男子，察其貌，非常人也，天必不虚生此人。”众往观之，皆以为异。因诘所由来。答曰：“我天女佛库伦所生，姓爱新觉罗氏，名布库里雍顺。天生我，以定汝等之乱者。”众惊曰：“此天生圣人也，不可使之徒行。”遂交手为舁（уú，音鱼；轿子），迎至家。

三姓者议曰：“我等盍息争，推此人为国主，以百里女妻之。”遂定议，妻以百里，奉为贝勒，其乱乃定。于是，布库里雍顺居长白山东，俄漠惠之野俄朵里城，国号满洲，是为满洲开基之始也。 ^[2]

对这个神话传说，我们须先做些解释。

长白山是东北最高的大山，是一座多年休眠的火山。长白山重峦叠嶂，悬崖绝壁，多姿多彩，妩媚迷人，有天池、瀑布、大峡谷、温泉群、银环湖等三十多处迷人的景观。长白山资源丰盈，森林密布，鸟兽成群，万物丛生。野生动物有一千二百二十五种，野生植物有二千二百七十七种，林木蓄积量为四千四百万平方米，是我国最大的自然保护区之一，也是生态系统保护最完整的原始森林地带。1980年长白山保护区被列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成为中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的瑰宝。

神话中说：山之上有潭，曰闼门。那么，这个神话传说中的闼门是指什么呢？闼门，就是天池。闼门，原意是小门。天豁峰和龙门峰之间有一缺口，天池水从缺口流出。这个缺口，就像天造地设的小门。因此，天池的出水口，称为闼门。将此义引申，人们也称天池为闼门。有意思的是，现在闼门仍然是指天池的出水口，并代指天池。

天池位于著名的长白山十六峰的环抱簇拥之中。其池水的海拔高度为二千一百九十二米，是中国最高、最深的火山湖。天池南北长四千八百五十米，东西宽三千三百五十米，总面积达九千八百二十平方米，是我国最高的火山湖。其最大的水深可达三百七十米，即使是平均水深也在二百米以上，是我国最深的湖泊。同时，长白山天池是松花江（混同江）、鸭绿江以及图们江（爱滹江）的发源地，素有“三江之源”的雅称。“鸭绿、混同、爱滹三江之水出焉。鸭绿江自山南西流，入辽东之南海。混同江自山北流入北海。爱滹江东流，入东海”。鸭绿江自山南西流，注入西朝鲜湾。松花江与黑龙江合流，奔入鄂霍次克海。图们江往东，涌入日本海。

努尔哈赤的先世就诞生在这个神秘莫测的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之中。

最关键的是，神话里描写的“山下有池，曰布尔湖里”。这个神话里提到的布尔湖里池是否真的存在呢？考察长白山的地理环境，发现确实存在布尔湖里池，那就是小天池。

小天池位于长白瀑布以北三公里处，如同窈窕淑女隐逸在密林深处。小天池共有两个。一个躲藏在幽静的岳桦林中，海拔一千七百八十米，湖面呈圆形，周长二百六十米，面积五千三百八十平方米，水深十余米，湖水碧绿。距小天池约二百米处，还有一个圆形池，与小天池大小相差无几，只是积水甚浅，仅几米深，有时干涸，露出黄色泥土。登高俯视，这两个圆形池，如同一对孪生姊妹，一个碧蓝，一个赤黄，好似一对金银杯，所以人们又称这对小天池为对杯湖、银环湖，风光独特，别具情趣。人们习惯地统称她们为小天池。

神话传说里可以指实的天池、三江、小天池等景观，使得这个神话具有了某些现实性，也具有了某种可信性。

这里讲述一段三仙女的神话故事，很有人情味。

话说某一天，天上飞下来三位美丽的仙女。她们翩翩降落在长白山的布勒瑚里（布尔湖里）池畔。这个掩映在茂密的森林中的圆形小天池，池水微澜，澄澈无比。三位仙女，大姐叫恩古伦，二姐叫正古伦，三妹叫佛古伦。她们看到纯净碧绿的池水，欣喜异常，便宽衣解带，在凉爽的池水中洗浴嬉戏。游玩洗浴完毕，她们跳到了岸上。此时，突然飞来一只神秘的喜鹊。它口衔一颗红色的果实，落在三妹佛古伦的花衣旁。它左顾右盼，最后把红色的果实轻轻地放在了佛古伦的花衣上。这颗红果，颜色非常鲜艳。佛古伦突然发现了这颗鲜艳的红果，特别喜欢，轻轻拿起，爱不释手。可是，拿起来无处放，又不忍放在地上，只好把它含在嘴里。刚穿好衣裳，不承想，佛古伦无意间竟将红果咽到了肚子里。接着，奇迹发生了，佛古伦突然感到身子发重，不知何故。她对两个姐姐害怕地说：“我感到身子发重，不能飞回天上了，怎么办呀？”两位姐姐答道：“咱们已经列入了仙籍，是天上的神仙，没有什么关系。想你肯定是怀孕了，这是上天的意旨。等你生下仙子后，再飞回天上不晚。我俩不能等你了，得先走。”说完，两位仙姐径自先行飞走了。

不久，佛古伦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说也奇怪，这个男孩刚一下生，就会说话。且长相奇特，有别常人。更奇怪的是，转眼间，他就长大成人。此时，佛古伦就把误吞红果生下他的故事，讲给他听。接着，佛古伦严肃地对他说道：“你姓爱新（汉语金也）觉罗（汉语姓也），名布库里雍顺。上天降生下你，你是负有重大使命的，就是让你去平定混乱的国家，并加以很好的治理。你现在顺着这条小河下去，就会到达应该治理的那个地方了。”说完，就给了布库里雍顺一叶扁舟。

佛库伦完成了上天交给的任务，就凌空飞去了。

布库里雍顺乘着小舟，顺流而下，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他登上河岸，折断柳枝和蒿秆，做成了椅子，端正地坐在上面。那个时候，鄂谟辉（地名）的鄂多理城（今黑龙江省依兰县南），有三个姓氏互争为长，天天械斗，互相仇杀。此时，岸上有人到河边取水，偶然发现了端坐着的布库里雍顺，觉得此人举止奇异，相貌非常，就赶忙跑回争斗之地，告诉大家，说你们不要争斗，我在取水的地方，遇到一个奇男子，从体貌来看，绝非凡人，“天必不虚生此人”，何不去看看。三姓人听了，觉得奇怪，停止械斗，就纷纷跑来看这个人。看到此人相貌气质，大家觉得他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就好奇地问他是从哪里来的。那人侃侃而谈：“我是天女佛库伦所生，姓爱新觉罗，名布库里雍顺。我是奉天命来平定你们这里的混乱局面的。”众人听了大吃一惊，脱口说道：“这是天生的圣人，不能让他在地上徒步行走。”于是，众人用手搭成抬轿，将他抬回了家。后来，三个姓氏的人果然停息了争斗，共同推举布库里雍顺为国主。“以百里女妻之，其国定号满洲，乃其始祖也。” ^[3]

这位仙女所生的布库里雍顺，就成了满族的始祖。这个富有神秘色彩的神话传说，主要是在神化努尔哈赤的始祖。证明其始祖不是世俗的凡人，而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这就为努尔哈赤政权的君权神授，奠定了一个舆论基础。

根据德国政治经济学家马克斯·韦伯的观点，魅力型统治形式的基础是被统治者确信统治者具有某种超凡的品格、特有的能力和个人的魅力。这些能力与其说是后天获得的，不如说是自然、神仙和命运赏赐给他的。在这种统治形态中，统治者不是根据法律进行统治，而是凭借本身超群的品质来吸引追随者，从而进行有效的统治。个人崇拜即来源于斯。在封建社会中，最高统治者往往尽情编织宗教故事，为自己的统治罩上一圈神圣的光环，以使万民能够服膺自己的统治。努尔哈赤的先祖布库里雍顺，就是这样被编织出来的。

那么，努尔哈赤先祖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呢？ TlLhIpkE1b/Jevtb9QDyqFjmJWv1MZZZBcQRnJIL3epBDVp1ygcbbZ+HNLJV8rx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