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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围建康侯景叛逆

侯景越发嚣张了。他不断地向梁庭提出要求,朱异等人代表朝廷,从来都没拒绝过侯景的要求,尽量满足他的欲望。侯景还派人送信请梁武帝帮忙,为他介绍京城大户的王家或谢家的女子为妻。

梁武帝非常为难,说:“王家和谢家门第高贵,你与他们不相配,你可以从朱、张以下的家族中寻访、聘娶。”对于这件事,侯景十分怨恨梁武帝。他愤愤不平地说:“将来,我要使吴人的女儿统统的给我做奴仆!”

过不多久,侯景又向梁武帝启奏,请朝廷赐给他锦缎,给他的官兵制作战袍。中领军朱异认为用锦缎制作战袍,太过浪费,用青布就行了。于是,运送给侯景一大批青布。侯景又以自己的武器不够精良为理由,请梁武帝派东冶的锻造工人,来寿阳打造一些武器。侯景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不管梁武帝派不派人来帮助打造兵器,反正他侯景从此就可以大造兵器,而无人敢怀疑他的动机。

侯景的幕僚徐思玉与梁室宗亲萧正德交好。萧正德以前在北方时,与徐思玉成为知己。徐思玉深知萧正德的野心。萧正德非常贪婪残暴,不遵守法令,多次受到梁武帝责难。因此,萧正德对梁武帝十分愤恨。他暗中豢养一批肯为他效忠的敢死之人,储存粮食,积攒财物,希望国家发生意外事变。

侯景利用徐思玉与萧正德是知己的这层关系,写信派徐思玉送给萧正德。侯景在信中挑拨道:“当今天子年大昏聩,奸臣乱国,梁庭不久必将大乱。大王实属君位的继承人,中途却无故被废黜。四海之人都归心于您。侯景虽不聪敏,愿为您效劳,诚望大王您答应天下万民的恳求,上天可鉴我一片诚心!”

这话说到萧正德心坎上去了!萧正德喜形于色地说:“侯公的心愿,正好与我相同,这真是天授我也!”于是给侯景回信说:“朝廷中的事,正如你所讲的那样,我有这个打算已很久了。今天,我在朝廷里面,你在朝廷外面,我们相互呼应,一定会成功!事不宜迟,现在正是好时机。”

这个萧正德真是白眼狼!梁皇对他实在不错!萧正德本是梁皇的侄子。从小就没有教育好,养成凶狠奸邪的性格。结交一些无赖亡命之徒,盗掘他人的坟墓以取珍宝;屠杀农户的耕牛以饮酒聚宴。又好打猎,伤害无辜。因为当初梁武帝没有儿子,萧衍便立侄子萧正德为太子。后来,萧衍喜得贵子,那当然就立亲生儿子萧统(昭明太子)为储君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合情合理。

可是,萧正德不以为恩,反以为仇。竟然于普通六年,叛逃去了东魏。因东魏待他甚薄,他受不了那份罪,第二年又逃回了梁朝。对这样一个叛国小人,梁皇却念其为亲侄,“泣而恕之”,梁皇仍厚待萧正德,封他为临贺王,优厚有加。可萧正德不满足啊!他肆意妄为,横行霸道。被官吏弹劾下狱。

梁武帝下诏训责他,说:“因为你是我侄子,又曾过继给我,所以对你倍加爱护,加官晋爵,超过你的兄长。以前在蜀地时,你亲近小人,还认为你是年轻不懂事。到吴郡后变本加厉,杀戮无辜,劫盗财物,全然肆无忌惮。等回到京城以后,专门收养亡命之徒,祸害得路断人稀,以至京城百姓门户早闭晚开。又夺人妻妾、抢人子女。徐敖不光妻子被夺,还横尸道路;王伯敖身为公卿,女儿被你诱作婢妾。我屡次为你遮掩,把事情压下去,希望你能改过自新,你却没有一点悔改之意,反而怨愤更甚。后来只身逃亡敌国,以亲为仇。我曾派人传信慰问,希望你能回来,结果真能回归故国,了却我平生之愿。心想你不好读书,志在武功,所以让你掌兵权,领兵上阵作战,谁知你狼心不改,包藏祸心,一心想使国家颠覆败亡,以快你的心意。如今宽恕你到远方去,不要让家属跟你同去了。我让你所在处供应你吃穿用度。你的新妇和儿子见理可以留在太尉府,其他家属也可以和你同去。”

于是,朝廷免去萧正德的官职,削去他的封地,流放到临海郡。可是,梁武帝又后悔了,半路又派人追上,赦免了他的罪,恢复了他的封地和爵位。

你们看看,梁武帝就是这样纵容萧氏子弟,罔顾国法,胡作非为。这也是梁朝失去人心的重要因素。萧正德摸透了梁武帝的脾气,更加横行无忌了。他的妹妹长乐公主嫁给陈郡的谢禧。萧正德居然奸污了她。还放火烧了公主的宅第。并把一个婢女捆了,给她手上戴上玉钏,身上佩上金饰,声称是长乐公主被烧死,收拾婢女的尸体和金玉一块儿埋了。继续逼着与妹妹通奸,并称她为柳夫人,还生下两个儿子。萧正德做出这种人伦混乱的荒唐事,时间稍长,逐渐露出风声。

后来黄门郎张准养了一只经过驯养用来诱捕其他野鸡的雉鸡。萧正德觉得好玩,想占为己有,就硬抢了过去。张准找了一个机会,在众多皇族宗亲参加的重云殿法事上,当着众人的面骂道:“张准的雉鸡不是长乐公主,怎么能随便抢走呢?!”皇太子听到了,生怕传到梁武帝耳里,赶紧请武陵王劝解,使萧正德把张准的雉鸡还回去,这事才平息下来。

侯景有了萧正德等一些人做内应,又经过充分的军事、粮草、人脉等方面的准备之后,于梁太清二年秋八月初十日,公然檄告四方,以杀掉中领军朱异、少府卿徐驎、太子右卫率陆验、制局监周石珍为借口反叛了梁朝。

侯景扬言要诛杀的人,都是阴险奸诈、阿谀奉承、骄奢淫逸而又贪婪、玩弄权术的奸臣,深为世人所痛恨。所以,侯景的叛乱居然得到一些官民的拥护,沿途不断有人参加侯景叛军的队伍。

侯景向西进攻马头,派遣他的将领宋子仙向东去攻打木栅,并捉住了戍主曹等人。梁武帝听说这件事以后,轻蔑地笑着说:“这些人能干出什么!我折断一根木棍就能鞭打他。”

梁武帝下令悬赏,能杀掉侯景的人,封为三千户公并授予州刺史之职。甲辰(十六日),梁武帝下诏,任命合州刺史鄱阳王萧范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通直散骑常侍裴之高为东道都督,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邵陵王萧纶持节监督各路军队以讨伐侯景。萧正表是萧宏的儿子。柳仲礼是柳庆远的孙子,裴之高是裴邃哥哥的儿子。

侯景听说官军前来讨伐他,便向王伟询问策略,王伟说:“邵陵王的军队如果到来,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一定会被他的军队所围困。我们不如放弃淮南,专心一意向东进军,统率轻装骑兵直袭建康。临贺王萧正德在建康内部反叛,大王您在建康城外发动攻势,天下不难平定!军队贵在行动迅速,您应该即刻上路。”

侯景于是让自己的表弟中军大都督王显贵守卫寿阳城。癸未(二十五日),侯景诈称出外巡游、打猎,出了寿阳城,人们都没有发觉这件事。

冬季,十月,庚寅(初三),侯景扬言要到合肥,而实际上却袭击谯州。谯州助防先打开城门,投降了侯景。侯景拘捕了史丰城侯萧泰。萧泰是萧范的弟弟。他以前曾担任中书舍人,花费了大量钱财贿赂当时的达官贵人,被破格提拔为谯州刺史。到了谯州,他到处征发民夫,为他抬着高到人腰部的轿子,手持障尘蔽日的扇子以及雨伞等器物,不论是士族还是庶族,如果谁耻于做这些事,就会遭到木棍的加重毒打。谁多送给他钱财,就免除谁的劳役。当时的人们都希望天下大乱,等到侯景进攻谯州时,人们都没有作战的愿望。梁军打败仗是肯定的了。

梁武帝万万没有料到,侯景的叛军很快就攻陷沿途郡守,一路杀奔京城而来。

到这个时候,梁武帝才如梦方醒!他慌忙调兵遣将,讨伐侯景叛军。梁武帝下诏派遣宁远将军王质统率三千人马沿长江防卫和阻止侯景的进攻。

侯景向历阳太守庄铁的军队发动了进攻。庄铁率全城军民投降了侯景。并对侯景说:“国家连续安定许多年了,人们都已不习惯作战,听说大王您起兵,朝廷内外都感到震惊和害怕。应该乘机迅速逼近建康,那样,不经过流血打仗就能取得成功。如果让朝廷渐渐有所防备,朝廷内外也稍稍安定一些,只要派遣一千名瘦弱的士兵占据采石矶的话,大王虽然有百万精锐军队,也不会成功。”

侯景认为庄铁的话切实又重要。于是,侯景留下了仪同三司国英以及郭骆守卫历阳,使庄铁担任向导,带领军队来到了长江边上。防卫长江的官员相继依次把侯景反叛的情况启奏给了梁武帝。梁武帝向都官尚书羊侃询问讨伐侯景的计策。羊侃则请求:“派二千人马快速占据采石,并命令邵陵王袭击、夺取寿阳,让侯景不能前进,退又失去巢穴。这些乌合之众,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朱异却说:“侯景一定没有渡过长江的打算。”于是,没有采纳羊侃的建议,羊侃说:“现在梁朝就要败亡了。”

应该说,羊侃的这个建议,是非常有军事眼光的!可是,梁武帝信任梁室宗亲,委以权柄。却对羊侃关于讨伐侯景之策不予采纳。可以说,羊侃的这个计策,在当时来说是最佳的选项!可惜,梁帝没有采纳。——这真的是上天注定要梁庭灭亡。

更糟糕的是,早已成为侯景叛军的内应萧正德,竟然被梁武帝任命为平北将军、都督京师诸军事。

萧正德把军队驻扎在丹杨郡。暗中派遣了几十艘大船,欺骗别人说这些船是用来运芦苇的,却用来载侯景的军队过江。侯景将要渡过长江时,担心王质从中作梗,便派间谍观察监视他。正好这时临川太守陈昕向梁武帝启奏说:“采石急需重兵把守,王质的水军力量薄弱,恐怕不能顶事。”梁武帝于是任命陈昕为云旗将军,代替王质守卫采石。征调王质到丹杨,任丹杨尹。陈昕,是陈庆之的儿子。王质离开了采石,而陈昕还没有去采石就任。间谍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侯景:“王质已经离开采石。”侯景让间谍把长江东岸的树枝折断进行验证,间谍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之后返回。侯景非常高兴地说:“我的事能成了!”

侯景即刻从横江渡过长江到达采石,一共有几百匹马和八千士兵。这天夜里,朝廷才下令实行戒严。

太子见情况紧急,便身穿戎装进入皇宫见梁武帝,领受梁武帝的指示,梁武帝对他说:“这些事是你自己的事,又何必问我呢?朝廷内外的军政事务,我全都交给你了。”太子于是进驻中书省,指挥布置军事防务。人们惶惶不安,没有人敢应募出征。朝廷还不知道临贺王萧正德已暗中投降了侯景,仍命令萧正德驻兵把守朱雀门,命宁国公萧大临驻守新亭,大府卿韦黯率兵驻守六个城门、修缮皇宫的城墙,为一旦遭受敌人进攻做好准备。

不独如此,梁武帝还任命已经叛变了的萧正德全权指挥京师的军队,把守宣阳门。侯景带着军队冲到了朱雀门浮桥的南面。此时,庾信统率皇宫中的三千多名文武官员在浮桥北面安营扎寨。太子萧纲眼看侯景军逼近,立即命东宫学士庾信拆掉浮桥,从正面减缓侯景的进攻。但是,已成为叛军内应的萧正德,担心侯景的兵马过不了河,急忙劝阻梁太子萧纲,道:“百姓如果见浮桥被拆,必会惊骇奔散,不如静待敌军,以观其变。”

太子萧纲认为萧正德说得有理,便收回拆除浮桥的命令。不一会儿,侯景的部队冲了过来。庾信急忙率领人马断开浮桥,刚除掉了一艘大船,就看到侯景的士兵戴着铁面具,呼喊着冲了过来。梁庭官员吓得后退,躲到城门楼上。庾信正在城楼上坐着吃甘蔗,突然一枝箭飞来,射中了城门柱子。庾信吓得面无人色,浑身一哆嗦,他手中的甘蔗也随着弓弦的响声坠落到了地上。他吓破了胆,当即抛弃军队逃走了。

趁这个当口,萧正德的同党南塘游军沈子睦,率领人马趁机闭合了浮桥,让侯景渡河。焦头烂额的太子萧纲见事急迫,派遣王质率领三千精兵去增援庾信。王质率军到了领军府,就碰到了侯景的军队。王质还没有把三千精兵摆开阵势,王质本人却先逃跑了。

当侯景的兵马冲杀朱雀门(今江苏南京南)时,萧正德却率领他的人马在张侯桥迎接侯景。他们在马上相互作揖。萧正德向侯景揖首,道:“侯将军好!”侯景也揖首,道:“萧王爷好!”他们率军进入宣阳门后,萧正德面向后宫叩拜,哽咽流泪,跟随侯景一起渡过秦淮河。侯景部队的士兵都穿青色战袍。萧正德部队的士兵都穿红色战袍,战袍里子是青绿色的。与侯景部队会合后,萧正德就命令他的士兵全部将战袍衬里朝外反过来穿,以示与叛军合而为一。

侯景乘胜进军来到城楼下面,城里的人十分恐惧。羊侃谎称得到了一封射进来的书信,书信上说:“邵陵王和西昌侯的援兵已经到达附近。”大家恐慌的情绪这才稍稍安定下来。西丰公萧大春放弃了石头,逃奔京口;谢禧、元贞等人放弃了白下城逃走;津主彭文粲等人率石头城军民投降了侯景,侯景便派遣他的仪同三司于子悦占据、守卫石头城。

萧正德和侯景两人并排骑着马,进入朱雀门。至此,太子萧纲才恍然大悟!——他恼怒、羞愧、愤恨……他愤慨朱异对侯景长期的庇护,他痛心父皇萧衍对萧正德的长期纵容,他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认清这个败类宗亲的真实面目!……太子痛苦地掩面大哭,却悔之晚矣!

萧正德看着梁朝官兵和梁皇宗亲们震惊的神色,特别是看到太子萧纲等人的愤慨、后悔的神情,心头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从心底升腾出一种洋洋得意的感觉!萧正德兴高采烈地与侯景合兵一处,公开叛变。侯景叛军顺利攻入了金陵(南京)外城,直逼皇宫!……

一场华夏民族的浩劫!一场汉文明的存亡,就此拉开了血雨腥风的大幕……

萧正德的公开叛变,着实令梁武帝、太子萧纲及文武大臣们感到震惊!

有了萧正德这样的败类相助,侯景率叛军顺利地攻入了南京外城,直逼皇宫。拱卫宫城的石头城、白下城之守军早已逃亡……

侯景踌躇满志地站在石头城上,周围全都是侯景军队的黑色旗帜迎风招展。他笑着对萧正德感慨道:“梁军外表看来,个个忠君爱国,真的打起来,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呵呵……”侯景带着嘲讽的意味看了萧正德一眼,而萧正德呢?此时他正看着城内的旌旗发愁,何时才能打进皇宫?那宫殿里可是珍宝遍地啊!侯景笑道:“放心吧!宫城指日可待!拿下皇宫,就立你为帝。”

侯景的军队团团围住皇宫所在的台城。他令神箭手向城内射去了一封书信,信上说:“朱异等人专权,作威作福,我被他所陷害,想杀掉我。如果陛下您杀掉朱异等人,那么我就收兵回北方。”侯景真的是不知内情!——其实,正是因为有了朱异的无数次庇护和帮助,他侯景才有今天兵逼皇城的景况。否则,他侯景的脑袋早就掉了多少次了!

梁武帝接到侯景射入城中的书信,竟然也装起糊涂来,他故意惊讶地问太子萧纲,道:“真的有这样的事吗?”太子看了父皇一眼,满心怨愤的话真想冲口而出。但,萧纲忍住了!萧纲是聪明的人,他知道在这国难当头,任何怨愤都不能解决问题。朱异每次庇护侯景,父皇不可能不知道。从“梁武吉梦”开始,侯景涡水兵败、萧渊明被俘、侯景占据寿阳、萧范等人示警……梁朝就接二连三地在做恶梦了。

面对父皇的问话,太子萧纲只好平静地回答:“有!”

对于朱异的行为,梁武帝其实最清楚。朱异的所有一切行为,都是他的授意。此时,听得太子如实回答,反而使梁武帝一时愣住了,这戏怎么往下演?那就杀了朱异!在此国难当头,正要找个替罪的。梁武帝环顾左右,就要下旨杀朱异。太子萧纲心如明镜,道:“叛贼侯景,向来言而无信。他只是以朱异等人作为一个借口而已。今天事情到这种地步了,即使杀了朱异等人,也无济于事,反而令军队和臣僚们人人自危。只有等平定侯景叛乱之后,再处理朱异等人。”梁武帝想了一下,连忙点头。

侯景大军围困台城,誓言打进皇宫。并许诺兵众们攻入皇宫后,宫女和财宝任由兵众们抢掠。叛军们斗志高昂,四面一起发力,猛烈攻城。他们敲着战鼓,吹起了口哨,喧嚣的声音震撼大地。侯景令人放火烧大司马以及东华、西华等门。妄图以火烧毁城门,贼兵就可以呼啸而入,冲进皇城。

负责防守台城的将军羊侃,临阵不乱。他派人在门上凿出一些洞,用水灌入门洞,浇灭了贼兵放的火焰。直将军朱思英勇无畏,带着几名士兵,翻过宫墙,到城门外去洒水。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贼兵放的火统统浇灭。太子萧纲代替年迈的父皇,亲自捧着金银,去犒赏那些勇敢杀敌的将士们。

侯景认为皇城的宫门太厚实,即使放火,一时也难以烧毁。于是,他令人持长柄斧头,去砍东掖门。宫门就快要被砍开了。情形十分危急!羊侃心生一计,令人在门扇上凿出小孔,用槊刺杀了两名砍门的敌人。如此近距离的只隔着一扇宫门,击杀砍门的贼兵,那真是又准又狠!贼兵被这一招吓住了!无人再敢近距离地来砍门送死了!

侯景令木匠制作了几百个木驴。作为攻打皇城的工具。没想到城内的军民,纷纷往贼兵的木驴上投掷石块、砖头。居高临下的石头几下就把贼兵的脑袋和木驴砸得粉碎。侯景令工匠改制了一种尖颈的木驴。城上的军民再扔下石头、砖块,无法砸破尖颈木驴。那些砖块石头落下后,尖颈木驴很快地使石头砖块滑向两边,落到地上了。守城将军羊侃令人赶制了一种雉尾形状的火炬,点上火一起投向木驴。不多时,贼兵的尖颈木驴被火烧起来了。侯景逼迫工匠想办法,制作攻城的战具。工匠们打了一种登城战车,高十多丈。贼兵站在这么高的战车上,可以居高临下向城里射箭。

贼兵推着高大的战车,缓缓靠近城墙。梁朝军民很是紧张。羊侃却靠在城边,淡然地说:“你们放心吧。战车做得好,但城边壕沟的土是松的。那么高的战车,贼兵登上去,重心不稳,必然会倒。不信?你们就站在边上看吧!”

贼兵把那些战车推到城边,放都没放稳,就东倒西歪,轰然倒塌。

侯景恼羞成怒,命军众在箭镞上绑桐油火捻子,成千上万的火星随着飞箭射向城中。一时间城内木楼、亭阁、民房、商铺火光齐天,浓烟弥漫。然而,金陵都城固若金汤,城高墙厚,难动分毫。侯景又做掷石机,向城内掷石头。守军反而用这些石头,从城墙往下扔,砸死砸伤侯景叛军无数。叛军无奈,只得停止攻城。

侯景围困宫城,并向城内射文书,要求诛杀奸臣中领军朱异、太子右卫率陆验、兼少府卿徐驎、制局监周石珍等人,以清君侧。城内也射出悬赏文书:“凡是能斩景首级者,授以河南王、大将军、都督河南北诸军事之位,并赏钱亿万,布绢各万匹,女乐二部。”

呵呵……这一招还真行,吓得侯景一身冷汗!他也担心身边有人提着他的脑袋去谋求富贵啊!侯景立即拥立新皇,安定众心。于是,太清二年十一月,侯景把萧正德推上了皇帝宝座。

萧正德终于穿上了衮冕,在仪贤堂登位。侯景率众兵将朝谒,乱哄哄的人凑在一起,看起来也蛮热闹,大家齐呼万岁。伪皇帝萧正德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盼了多少年的事,终于在侯景的帮助下实现了。伪皇帝萧正德下诏:“从普通年间以来,奸佞小人扰乱了朝政,皇上长期患病,国家危难将至。河南王侯景,离开自己的封邑来到朝廷,扶持我继承了皇位,今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正平’。”萧正德立世子萧见理为皇太子,授侯景为丞相。他对侯景感恩戴德,恨不得喊声亲爹。把自己的亲生宝贝女儿奉上,给了侯景为妻。萧正德还把家中搜刮的财宝,全都拿来资助军需。

侯景为了“鼓舞”士气,把数百兵东宫女官赏赐给将士。侯景一面发文指责梁武帝各项罪责,一面招降纳叛,号召臣民团结在新皇的旗帜之下。

当时有人以萧正德的年号“正平”来解字,“正”字拆开,为“一止”即一年就终止。事实还不到一年,萧正德就完蛋了。

侯景兵围台城日久,分兵两千攻打东府。南浦侯萧推带兵拼死抵抗侯景的叛军,打死打伤叛军几百人。侯景的叛军连续三天也没攻克东府。侯景恼怒至极,亲自带兵攻打东府。他设置百尺高的楼车,把城上的女墙全都钩倒下来,箭和石头、砖块如下雨一般呼啸而下。但,萧确指挥守军英勇奋战,打退侯景的多次进攻。

不料,宣城王防许伯众,却贪生怕死,暗中投敌,并引侯景的叛军登上了城墙,攻克了东府。侯景愤恨梁朝东府守军的顽强抵抗,下令杀死南浦侯萧推以及守城战士三千人。并把梁军义士们的尸体用车拉到杜姥宅堆积起来。侯景为了恫吓梁军将士,令贼兵从远处向城里的人喊道:“若不早降,就当如此!”

东府城被攻陷后,侯景派他的仪同卢晖略率领几千人,手持长刀排列在城门两边,驱赶城里的文武百官全部光着身子出来;两面贼兵交叉用刀砍杀他们,被杀死的有两千多人。侯景让萧正德的儿子萧见理、仪同卢晖略守卫东府城。

东府虽然攻下了,但皇城仍在梁朝军民的手中。侯景多次指挥叛军强攻,都难以攻克皇城。侯景担心士兵泄气溃散,便放纵士兵在城外四处抢掠。但见金陵城外,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塞满道路。

为了扰乱梁朝军民的心,侯景大肆造谣说:梁武帝已经去世了,你们快点投降吧。不仅城外的人相信了,就连城里的人也以为侯景的话是真的。太子萧纲为安抚民心,请梁武帝巡视全城。梁武帝认为此议有理,即巡视守城军民,鼓励他们坚守待援。当梁武帝巡幸到大司马门时,城上的梁朝守军看到皇帝来到,都高兴地山呼万岁,军民们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此举击破了侯景的谎言,安定了梁朝军民的心。

侯景攻城不下,心中焦急!他令兵众在台城东、西两处起土山,驱赶军士和民众,不分贵贱,挑石担土,修筑高台。叛军以刀枪相逼,动作慢的老弱疲羸者,就被叛军当头一刀,“杀以填山,号哭动地”,百姓不敢躲藏,都出来跟着干,十天的时间,聚集的有几万人。

建康城内,守军和居民也相应地对垒土山,除太子萧纲、宣城王以外,其他建康城内的王公士庶都背负土石,手握簸箕与铁锹挖土和装土,堆土成山。在土山上筑起了几层芙蓉高楼。楼有四丈高,用彩帛和毳布掩盖起来。

朝廷又招募了两千名敢于拼死战斗的士兵,给他们穿上厚厚的战袍和铠甲,称之为“僧腾客”,朝廷把这些战士分配在东土山和西土山上,他们日夜不停地与侯景的军队交战。建康军民展开了惨烈的宫城保卫战。

陈霸先的兄长陈道谭时任梁东宫直阁将军,正在城中,带领弩手两千援守宫城。当时,天降大雨,城内土山崩毁。城外叛军汹涌攻城。陈道谭将军令二千弓箭手放箭,飞箭如蝗,杀敌无数。又有羊侃将军率军士执火炬向城外叛军抛击,断其进路。又一次守住了宫城。此次血战中,东宫直阁将军陈道谭突中流矢而亡。

侯景攻城不下,内心焦躁。他想利用被俘的陈昕,便与陈昕一起饮酒。让陈昕招集旧部为他所用。陈昕不为所动。侯景恼怒不已,便派他的仪同三司范桃棒把陈昕关押起来。陈昕便趁机劝说范桃棒,让他率自己的部下袭击王伟、宋子仙并杀掉他们,然后到建康城去投降。范桃棒听从了陈昕的劝说,写信射入建康城中,夜间暗中用绳子把陈昕缒到建康城内。

梁武帝知道后,非常高兴,下令赐给范桃棒银券,上面刻着:“事情成功的那天,封你为河南王,拥有侯景的人马,赐给你金银、绢帛以及歌伎!”

但是,皇太子萧纲担心有诈,犹豫不决。梁武帝生气地说:“接受对方投降是常理之中的事,你为什么突然又疑神疑鬼的!”太子召集公卿大臣们开会商议此事,朱异、傅岐说:“范桃棒投降梁朝一定不是假的,范桃棒投降后,叛贼侯景一定会惊慌,乘此机会攻击他,可以大败叛贼。”

太子萧纲却谨慎太过,说:“我们坚守城池,等候外面的援兵,援兵到来后,叛贼何愁不平!这才是万全之策。现在如果打开城门接纳范桃棒,万一情况发生变故,后悔莫及;事关江山社稷,必须再仔细地考虑。”朱异说:“殿下若以国家危机为重就应该接纳范桃棒;如果您犹豫不决,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萧纲当时作为太子,年轻,处事不多,判断力差。又太过于小心,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这都不是他的错!他错就错在既不听老父亲萧衍的,又不听大臣的,更不信朱异的话。他错失此机,也导致梁朝失去唯一的挽救之机!

范桃棒又派陈昕写信说:“现在仅带所领五百人,如果到城门,都自己脱甲,乞求朝廷开门赐容。事成之后,保证擒侯景。”太子萧纲见其恳切,迫切地要求进城,就更加怀疑他。朱异捶胸感叹道:“失去这次机会,国家就完了!”梁朝太子和官员都因为侯景造成的祸患而责怪朱异。朱异愤恨、惭愧,渐渐发病,庚申(初四)死去了。梁庭按以往的制度:尚书官不能追封。独梁武帝对朱异的死感到痛惜,特地追封他为尚书右仆射。

范桃棒久等,没见城内动静。陈昕和范桃棒都很焦急。部下也不再相信范桃棒了,他的部下担心有变,就告发了范桃棒。侯景砍去范桃棒的四肢,将他杀掉了。

陈昕不知范桃棒已出事了,仍然如期出城接应,被侯景擒住。侯景逼他射书入城中称“桃棒且轻将数十人先入”,侯景想把铠甲穿在里面,跟随这些着甲胄的士兵进入建康城。陈昕宁死不肯,侯景就把他杀掉了。陈昕是梁朝大将陈庆之的儿子。果真英勇,无愧将门。

侯景为招揽民众,颁令凡是梁朝军民为奴客归降者,一概免为良民。朱异有个家奴出逃,投奔了侯景。侯景马上封他仪同三司,并把朱异在建康的家产全部赏赐给他。这个奴才乘良马,衣锦袍,亲到城下宣教,大骂朱异:“朱老王八,你伺候皇帝五十年,才得一中领军官职,我刚刚投靠侯王爷,已被封为仪同!”

真个是榜样力量是无穷的。三日之内,从都城内外及附近跑出投靠侯景的奴客,竟有数千之多。“侯景皆厚抚以配军,人人感恩,为之致死”。

侯景从招揽社会底层民众和中下级官员中,尝到了甜头。他差人四下送书,许以高官厚禄,向全国各地官员遍招归顺者。 IXwKUADRYtikvrMo3UKqGbFfnyba6yfff7emayppFod1zPtRQPSn1MH1PTZAgr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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