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知(1891—1946)是中国人民教育家、思想家,伟大的民主主义战士、中国人民救国会和中国民主同盟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历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国立东南大学教授、教务主任等职。1926年发表了《中华教育改进社改造全国乡村教育宣言》,1935年在中国共产党“八一宣言”的感召下投身抗日救亡运动。1945年当选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常委兼教育委员会主任委员,兼教育委员会主任委员。1946年7月25日,因劳累过度在上海病逝,年仅56岁。延安、上海、重庆、南京、香港等地以及美国、新加坡等国家的有关部门,先后举行追悼会。1946年11月16日出版的《联合画报》以图文的形式,纪实报道了上海陶行知追悼会始末。
1946年10月27日清晨9时,上海陶行知追悼会在震旦大学礼堂内举行。礼堂内外聚集了4000余人。礼堂东侧的角落里,一群引颈远望的孩子头戴清一色的童军帽;靠墙站着的一群小姑娘,有的辫子上系着一朵白花,有的踏着白鞋;礼堂中间是一群足蹬草鞋、身着蓝布衣的乡下人,他们神情凝重、面露哀伤;还有一些是陶先生的生前好友、社会名流和几个美国友人。他们分别从上海、北平、重庆、南京等不同城市赶来参加这个庄严的追悼会,表达他们对于这位“教育慈母”的敬意和哀思。
《联合画报》刊登的《大教育家陶行知追悼会》图文
台上正中安放的是艺协绘制的陶先生巨幅画像,画像前放置着几碟新鲜水果,两侧竖着两支大蜡烛。台口横向悬挂着蓝底金字匾额,上书“民主之魂,教育之光”,两旁挂有“天下为公,文化为公”和“满腔热血为民主千秋自有定论,毕世功勋在育才万代长出新苗”的挽联。晚秋的晨风从台顶上轻轻吹下,画像在颤动,烛光在闪烁,空气在凝固,烛下花影轻拂,花前立着主祭人和陪祭人。
追悼会开始,幕后送来一阵如泣如诉的哀乐,来宾脱下帽子,静静地屏着气息,向陶先生默哀致敬。主祭人沈钧儒献上鲜花和香茗,挽歌衬托着缠绵悱恻的哀乐,来宾无不为之动容而潸然泪下。田汉宣读的祭文铿锵有力:“你,和平民主的坚贞斗士;你,地狱里的中国儿童的救主;你,多灾多难的中国人民的导师;你,去了三个月。你的学生像失去了牧人的羊群,你的事业像散了箍的木桶……时局是这样的使人怅惘,只有你的精神始终像温暖的秋阳。我们不能以眼泪来追悼圣者,却得庄严地、勇敢地走向民主的战场!”
大会主席陈鹤琴的致辞给予陶先生很高的评价:“……陶先生是近百年来的大教育家……他认识‘人’有无穷力量,所以发动学生儿童来推行教育。他创造的平民教育、乡村教育、普及教育、国难教育、战时教育,以至去年提倡的‘民主教育’。他不仅是属于中国的,也是属于世界的,他是万世导师。”
史学家翦伯赞以平和的语气报告了陶行知的生平:“在清光绪十七年九月十六日,生于安徽歙县西乡王墩源村。原名文濬,嗣因信任王阳明知行合一,后发现‘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的道理,乃再易名行知。家境清贫,借债赴美留学,先后入伊利诺伊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为名教育家杜威所器重。”
接下来的演说开始了。很少参加此类追悼会的孔祥熙也来了,他认为“追悼会还是消极的意思,要用积极的事业来完成陶先生遗留的事业”。
《人物杂志》刊登的《陶行知骂人》逸事
陶先生的两个外国朋友也激动地发表演讲。毕莱女士说:“他欢喜年青人,年青人也欢喜他……他是国际主义者,他实在是国际上伟大的人物……他希望全世界人民……他所提倡的教育,就是中国明日应有的教育。”与陶先生共事五年的美国友人艾德甫先生,登台指着前面挂着的“民主魂”三个字用中国话说,那已经代表了陶先生的精神。纪念他,我们要联合起来,为他所生活的、所努力的、所死的教育事业而奋斗!
长达三分钟的热烈掌声欢迎郭沫若先生登台演讲。郭沫若说:“陶先生是真美善的完人,他是以什么精神来完成他的人格呢?他把自己占有欲尽量减少,把创造欲无限扩展(台下大鼓掌)!那般大强盗们、‘大英雄们’占有欲强的人是: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于是一切都是我的;创造欲强的人:你的是你的,我的还是你的,创造了好的,还要创造更好的。他在创造社的宣言上说过:处处是创造之地,天天是创造之时,人人是创造之主!……他创造些什么,决不是要你会升官发财,肥私利己,是要人类共同来创造一个政治自由、经济平等的大乐园。他的创造方法,第一学习,第二学习,第三还是学习。他向大自然学习,向老百姓学习,向小孩子学习。他给我的印象是,他一辈子都在诚诚恳恳地做一个小学生!”
一位山海工学团的农民孟根根讲述:“我们得到陶先生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我们叫他做老先生,他叫我们做老朋友。他首先叫我们一面读书,一面做工,后来,不行啦,因农友不做事就无铜钿。后来陶先生想出了小先生制,每个小先生要回去教三人或四人。所以山海工学团以后发展得很快,不久就有生产工学团、畜牧工学团,直到敌人来了,我们又组织战地服务队。”
一个15岁的女孩上台后未及演讲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呜咽地说:“陶先生天天出去募捐,来维持学校,人家说:你算了,你关了门吧!这不是抱着石头在游泳?他说:不,我是抱着爱人在游泳,愈游愈有希望,愈游愈有办法。我们起初吃了三个月稀饭,到现在已经支持九年了。”
最后,李熙谋、朱经农、沈钧儒和梁漱溟等也先后发表了演说,他们一致认为陶行知是伟大的人民教育家,我们要向他学习!向他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