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彼西山 兮,采其薇 矣。
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 忽焉没兮,我适安 归矣?
于嗟徂兮 ,命之衰矣!
《采薇歌》最早见于《史记·伯夷列传》。
书中说,伯夷、叔齐在逃离孤竹国之后,先后都去投靠了西伯侯姬昌(即后来的周文王)。姬昌去世不久,其子姬发(即后来的周武王)起兵讨伐商朝的末代君主纣。
《史记·伯夷列传》载:“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戮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遂饿死于首阳山。”
可见,伯夷、叔齐兄弟俩是以家庭内部倡“孝”、庙堂之上倡“仁”来反对武王伐纣的。而在周朝建国后,二人宁可饿死,也不愿为周朝出力。
在历史上,伯夷、叔齐被认为是“舍生取义”的典型,备受后人称赞:孔子说他们“求仁而得仁”,是“古之贤人”(《论语·述而》);韩愈更作有《伯夷颂》,专文加以颂扬。
《采薇歌》即是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饿死之前的绝命辞。
歌词前两句直述登上首阳山的高处采薇充饥,字句平浅,感情也似乎平淡,其中却包含有决不与周王朝合作这一鲜明的态度。所说的虽是采薇这一件实事,但也不妨看作是一纸“耻食周粟”的宣言。三、四句说明不合作的原因,认为武王伐纣是“以暴易暴”,而非以仁义王天下,是不可取的,批评武王没有认识到这个错误。这是表明自己政治上的立场与态度,不赞成“以暴易暴”。下面几句是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天下之大,却找不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内心充满了失落感。唐人司马贞在串讲末二句时分析说:“言己今日饿死,亦是运命衰薄,不遇大道之时,至幽忧而饿死。”
全诗情理交融,在“以暴易暴”的议论中渗透着鄙弃暴力的强烈感情,在“我安适归”与“命之衰矣”的感慨中隐含有同周王朝势难两立的情感流露。作品用语简洁,结构上转折自然,首尾呼应,一气呵成。
可以说,《采薇歌》是一首袒露心迹、毫不矫饰的抒情诗,也是一首爱憎分明、议论风发的政治诗。
伯夷、叔齐,是商朝末年孤竹国国君墨脱初的长子和幼子。邢昺疏引《春秋少阳篇》:“伯夷姓墨,名允,字公信。伯,长也;夷,谥。叔齐名智,字公达。伯夷之弟,齐亦谥也。”
孤竹君生前打算让位给叔齐。在他去世后,叔齐要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逃去;叔齐也不肯继位而逃去,王位便由中子继承。周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
伯夷、叔齐独行其志,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以后,在当时与后世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许多名人,包括著名思想家、政治家、史学家、艺术家、文人学者、帝王将相,纷纷以各种形式歌颂与褒扬伯夷、叔齐。
伯夷、叔齐的行为契合了后世儒家的价值观。儒家认为,人生价值不在于你能获得什么功名利禄,而在于你对社会做出了什么贡献,在后世对你的评价中来体现人生价值,这就是所谓的留名千古。所以孟子强调说:“伯夷叔齐……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贤而能若是乎!”
当然,从二人的思想认知与行为来看,其违背历史发展潮流的观点与自杀殉道的做法都是不足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