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一路南下,大军来到常山城外。颜杲卿听说后,一面派人通知长史袁履谦,一面调兵遣将,准备迎敌。
袁履谦匆匆来到郡衙,看到颜杲卿一身戎装,正在与属下商量如何拒敌。袁履谦与颜杲卿关系交好,看到此番情景,袁履谦径直走到颜杲卿面前,说:“太守,你这是准备要把常山三千将士和几万百姓的性命,送给安禄山的虎狼之师吗?”
颜杲卿看着怒气冲冲的袁履谦,很惊讶:“袁长史,我这是要带着将士们迎敌,为大唐尽忠,怎么能是把常山将士和百姓的性命送给他们?!”
袁履谦问:“那请问太守,安禄山有猛将上千,虎狼之师二十多万,其中近十万是能打能冲的胡人。安禄山常年征战,有边军五万余,攻城器械无数,弓箭发射起来,遮天蔽日;你只区区三千军士,而且这三千军士平常就是守守大门,在城里巡逻一下,从来都没有上过战场,其中还有老弱近千,你靠这点人能守住常山城吗?”
颜杲卿闭上眼:“长史大人,我们守不住常山,本太守早就知道。但是我们身为朝廷命官,总不能与逆贼为伍吧?”
袁履谦点头:“此是自然。不过死是易事,能为朝廷守住一方城池,才是当下最难之事。请太守大人想一想,我们是应该战死,然后让大军进来烧杀抢掠好,还是委屈一时,从长计议为好?”
颜杲卿摇头:“长史是想让我与叛贼同流合污?!”
袁履谦慢慢摇头:“不!太守,这不叫同流合污,这叫从长计议!这叫太守低头,百姓活命!即便将士愿意以身殉国,那这全城百姓怎么办?现在疏散百姓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总不能为了自己的所谓名节,而不顾百姓安危吧?既有以身殉国之决心,还怕朝着叛贼低头吗?”
颜杲卿缓缓点了点头,问:“长史大人,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袁履谦果断地说:“速速脱下战袍,换上官服,出城迎接!”
颜杲卿叹了一口气,下令将士们准备迎接安禄山,自己也换上了官服,出城迎接安禄山。
安禄山把大军安扎在城外,自己带了随从和护卫几百人来到城门口。按照颜杲卿的嘱咐,守城的军士本来已经关上了城门,扯起了吊桥。安禄山带着几百人站在城外,看着面前紧紧关闭的大门,安禄山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旁边的高尚说:“郡王,这个颜杲卿看来要与您为敌啊!”
安禄山哼了一声,说:“颜杲卿本来是魏州一个小小的录事参军,是我上奏,擢拔他为常山判官,并代任太守,他要是敢违逆于我,我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安禄山正要派人过去喊开城门,城门突然洞开,吊桥放下,颜杲卿带着郡中官员,浩浩荡荡,从城门走出来。
安禄山按兵不动,一直看着颜杲卿等人走到面前。
颜杲卿拱手施礼,对着安坐在马上的安禄山鞠躬说:“颜杲卿率常山大小官员恭迎郡王!”
安禄山歪着头,看了一眼颜杲卿,说:“颜杲卿,你先告诉本郡王,为何这大白天的城门关得这么严实,是不是听说本郡王来了,你颜杲卿要谋反啊?!”
颜杲卿低着头说:“颜杲卿不敢。颜杲卿不过是奉郡王命令,严守城池。今日大门关闭,不过是军士演习,最近半月以来,常山四个城门循环关闭,守城军士进行防备演习,只是不知道是郡王驾到,颜杲卿该死,请郡王恕罪。”
颜杲卿说的也算是实情,最近这些日子来,为了防备安禄山,颜杲卿组织了多次针对敌人攻城的演练,今天也确实应该是轮到南大门进行演练了。不过这次关城门,起了吊桥,确实针对的是他安禄山。
安禄山哼了一声,挥手,说:“进城!”
颜杲卿等人赶紧站到一旁,安禄山带着几百铁骑率先进城,铁蹄铿锵,颜杲卿等一众官员被笼罩在尘土里。
颜杲卿不敢怠慢,带着一众官员,小跑跟在后面。
颜杲卿等人进入衙门大堂,安禄山已经坐在大堂正位上,他的几十个将领和心腹分列两旁。颜杲卿带着众官员站在安禄山面前。
安禄山的口气变得柔和了一些,说:“颜太守,此番本郡王奉圣上密旨进京讨伐奸臣杨国忠,责任重大,困难重重。尔等也都知道,这个杨国忠这些年来把持朝政,欺君罔上,打击异己,多次陷害本郡王。本郡王深受圣上恩宠,那是因为本郡王对圣上忠心耿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颜太守,尔等要支持本郡王的义举,按照本郡王军需官的调拨令,筹集军粮,征召军士。”
颜杲卿拱手:“郡王放心,下官与郡中官员,定会竭尽全力,保障军需。”
安禄山点了点头,说:“颜太守是本郡王的人,我相信颜太守不会让本郡王失望,会为众人做一个表率。来人,把我给颜太守准备的紫袍呈上来!”
高尚从旁边的一名随从手里接过紫袍,恭恭敬敬地呈给了安禄山。
安禄山接过,说:“颜太守,这件紫袍,是本郡王让人在长安定做的,本来是本郡王自己留着穿的,今日匆匆而来,没有别的礼物,就把此物送给太守吧。期望太守不要辜负本郡王好意。”
颜杲卿走过来,低着头,双手接过紫袍,说:“多谢郡王。”
安禄山朝着高尚招手,高尚又捧着一件绯色长袍,来到安禄山面前。
安禄山接过长袍,说:“长史袁履谦何在!”
袁履谦忙走到安禄山面前,拱手低头:“下官在此。”
安禄山说:“袁长史,你在常山多年,是常山的有功之臣,这件袍子赐给你,望你与颜太守一起,为本郡王此次出征效力。”
袁履谦接过绯色长袍:“多谢郡王,下官定会全力协助颜太守,效忠郡王。”
安禄山又对颜杲卿说:“土门关是兵家重地,三省通衢,扼守东西,我派李钦凑带七千军士驻守,所用钱粮,暂时由常山供应。颜太守,这个不会有问题吧?”
颜杲卿犹豫了一下,长史袁履谦赶紧说:“太守大人对常山粮仓经济不太了解,下官分管粮仓经济。我们粮仓存粮充足,因此粮食请郡王放心,常山可以保证供应,至于钱财,只可供应一时,恐难以长久。”
安禄山笑了笑,说:“好,我安禄山就喜欢实话实说。那你们常山负责粮食供应即可。颜大人,听说你有两个儿子,这样吧,你送一个到我身边,我负责培养,肯定会将他培养成国家之栋梁,你意下如何?”
颜杲卿一愣:“这……郡王……”
安禄山冷笑两声,打断颜杲卿的话,说:“怎么了?颜太守,你是不相信我安禄山,还是另有隐情,不敢把儿子送到我身边?”
颜杲卿颤抖着拱手:“郡王明鉴,我这两个儿子俱是顽劣之辈,我怕送到郡王身边,惹得郡王心烦。况且……下官之妻身体多病,却视这两个儿子如同心肝,如果送走一个,恐怕……”
安禄山哼了一声:“颜杲卿,恐怕你是心中有鬼吧?”
颜杲卿扑通跪下:“下官对郡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安禄山说:“好,既然如此,那本王限你三天之内,把贵公子送过来。颜杲卿,有问题吗?”
颜杲卿跪伏在地:“下官……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