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于银行主导下的物流金融业务,物流企业主导下的供应链金融,其本质已经脱离了银行信贷,而是将银行信贷资源以商业信用的形式在供应链内部进行二次配置。物流企业作为供应链集成服务商,已然融入供应链中,代替供应商成为商业信用的实际提供者,扮演了“影子银行”的角色 。所以,作为非金融机构的物流企业,在为客户提供供应链金融服务时,体现出了金融服务的职能。在此,将作为供应链金融服务提供主体的物流企业称之为具有金融属性的物流企业,而此时的银行已然成为物流企业开展供应链集成服务的附属机构。事实上,物流企业金融属性的发展脉络或者金融属性的日趋凸显体现了物流企业服务能力的跃迁。具体而言,物流企业金融属性渐次体现的过程,也正是物流企业由功能型企业向平台型甚至生态型企业升级跃迁的过程。在该过程中,在提升供应链资金运转效率的同时,大幅改善了物流企业自身的盈利结构,这正是当下我国实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应有之义。因此,物流企业的供应链金融创新可以视为我国宏观经济供给侧改革的微观实践。
当物流企业只能提供仓储、运输以及配送等基本物流服务时,尚未具备供应链管理意识,也就不具备物流、信息流以及资金流的供应链集成服务能力。此时我们将其称为功能型企业。纵使物流企业参与了银行主导的供应链金融服务中的基础业务单元——存货质押业务,所提供的委托监管服务亦只是其仓储服务职能的延伸,并未涉及真正的金融服务,也就无法体现出金融属性。
随着综合服务能力的提升,物流企业开始具备平台服务能力,比如区域性物流园区等。对于该类企业而言,通过与银行等金融机构的合作,为客户提供比存货质押更高层级的融通仓服务,其中就包括授信担保、额度分解等金融服务职能,换言之,也就具备了金融属性。但是,融通仓其本质仍停留在物流金融阶段,其服务对象主要针对单个企业,而并未向其上下游延伸,这就导致其服务容易脱离真实的贸易背景,容易产生质物权属纠纷问题。因此,该阶段更大程度上属于商品融资的范畴,缺乏供应链管理以及贸易金融的属性。
随着服务能力的进一步提升,物流企业发展为供应链管理企业,瞄准供应链各节点企业的非核心业务,全方位提供集商流、物流、信息流以及资金流于一体的供应链集成服务,致力于打造供应链集成服务生态圈,成为生态型企业。这类企业无疑具备了比融通仓更为强大的金融服务能力。该类企业与金融机构密切合作的同时,还依靠自身作为上市公司在资本市场募集资金的实力,成立诸如小贷公司、融资担保公司等准金融机构。因此,该类企业体现出了更强的金融属性,亦代表了当前互联网时代供应链金融发展的趋势。
考虑物流企业金融属性的供应链金融是银行与物流企业在传统物流金融(存货质押)基础上,依据双方的比较优势进行的内部分工的二次优化。以采购执行业务为例,物流企业主导的供应链金融业务的基本流程如图1-1所示:①实力雄厚的大型物流企业或者供应链上市公司依靠自身的信用评级获得合作银行授信额度;②物流企业通过考察借款企业贸易合同的真实性以及交易商品的属性,给予借款企业与合同金额额度相同的授信额度,并要求借款企业向合作银行指定保证金账户缴存一定比例的保证金,物流企业委托银行监控保证金账户(只允许资金流入,不允许流出);交易商品和保证金共同作为质押担保物,缓释借款企业的主体违约风险;③合作银行开立与采购合同额度等同的银行承兑汇票支付给供应商;④物流企业全程控制交易商品(包括在途和在库);⑤随着前期销售款的回笼,借款企业追加保证金分批赎回采购商品;⑥合同结束,借款企业偿还授信本息,物流企业释放所有商品。
图1-1 考虑物流企业金融属性的供应链金融业务流程
通过分析物流企业主导的供应链金融业务流程,不难发现考虑物流企业金融属性的供应链金融同时具有流程性、组合性以及自偿性三大特征。
流程性,是供应链金融区别于流动贷款最本质的特征,亦是自偿性和组合性的前提。所谓流程性实际就是指商流(真实的贸易背景,是物流、信息流和资金流产生的基础和前提),物流(交货流程,实现对交易商品的控制),资金流(支付、偿付款流程,实现交易中资金流的封闭运转)以及信息流(避免信息孤岛形成,确保交易流程的可视性和高效率)的统一,简言之即四流合一。换言之,供应链金融业务的流程性,是物流企业提供供应链金融集成服务(组合性)的载体,更是风险管理(自偿性)的基础。依托流程性,易于挖掘盈利机会,更有助于预警风险。事实上,供应链金融违约风险事件产生的原因是四流间的相互割裂。
供应链金融业务自偿性的实现,源于其自身的流程性。根据《巴塞尔协议Ⅱ》第244条的规定,自偿性贸易融资活动中,交易商品的销售收入是借款企业唯一的还款来源,其资产负债表不存在实质性资产,缺乏独立的还款能力。因此,不同于传统的抵质押贷款以土地、厂房等交易外部的资产作为担保,物流企业主导的供应链金融业务以交易不同环节所对应交易商品的不同状态(保证金、预付款项、存货以及应收款项)作为担保,来确保融资本息的偿还。
组合性是指供应链金融产品的组合性,供应链金融包含融资产品(比如保证金类、预付款类、存货类以及应收账款类等和结算产品(根据结算工具或结算方式的不同可分为银行承兑汇票、商业承兑汇票、信用证等)以及其他附加产品(比如物流企业提供的基础物流服务)。供应链金融业务的组合性特征,为物流企业带来融资收入的同时,还能带来仓储、运输等传统物流业务的增加以及保证金存款派生的利息收入,这也正是物流企业将供应链集成服务作为“价值蓝海”的应有之义和自然体现。除此之外,供应链金融组合性的特征还具有较强的正外部性,缓释借款企业融资约束的同时,其集成化服务能力有助于促进整条供应链管理效率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