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句话叫“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把杏和李子贬得一钱不值,把桃说得天花乱坠。而且一说王母娘娘开什么会?蟠桃会。然后南极仙翁捧着什么?寿桃。为什么桃的位置被摆得那么高?容我一一道来。
历史上桃被摆到这么高的地位,还有一个原因,跟谁有关?跟一个长相极其丑陋的人有关,那个人叫钟馗。馗,一个“九”里面一个首领的“首”。我给你们讲过,一条道叫道,两条道叫歧,三条道、四条道都有名字,九个方向都能通叫馗。
传说钟馗是一个捉鬼、打鬼、驱鬼的人。根据历史传说,钟馗怎么打鬼?用的就是桃枝和桃叶。所以桃木、桃枝、桃叶,包括桃核,都被赋予了驱鬼的作用。我们中医把桃仁作为中药来使用,桃仁有其他的郁李仁、杏仁、瓜蒌仁不具备的一个重要作用,什么作用?治疗神经病的作用,就是驱鬼的作用。
钟馗捉鬼的时候,是用桃枝去抽打,还把那些鬼放在煮桃枝桃叶的一个大锅里。所以我的印象中,桃花、桃仁都有调神或驱邪的作用。我讲过,到三月天桃花开的时候,有一种躁狂精神病叫桃花疯。怎么办?就用桃仁或桃花煮水给他喝。这些桃花疯的人一般都跑到桃花盛开的地方,爬到树上吃桃花,吃完以后就好了。
《伤寒论》有个著名的方子叫桃核承气汤,治疗精神病如见鬼状。所以桃树被捧到这么高的地位是有原因的。我的办公室门后都有一根桃木棍,而且学生送我的全是拿桃木做的剑,都是有讲究的。
下面我主要介绍一下桃仁的药性和功用。桃仁并不作为一个食品,但这句话也有局限。比如我们现在赶时髦吃美国大杏仁,其实它不是杏仁,而是巴旦木。你如果研究它的种类归属,它还是跟桃接近,所以美国大杏仁其实是美国大桃仁。这种桃仁有食用价值,药用价值一般。而我们临床上作为中药使用的桃仁是山桃仁,不供食用,供药用。
中药用它来做什么?主要是配合一些活血化瘀的、辛味的药。桃仁有一种酸涩收敛的作用,所以它们配伍在一起,能共同起到活血又不伤血的作用。但后世的人们按这个功效理解中药,把方剂的作用生生加在了中药的头上,这就导致很多人把桃仁当成了一个活血化瘀药,这个理解是有偏差的。
我们看一下最早对桃仁功效的记载,在《神农本草经》里,我们一般选的桃仁是蔷薇科植物桃或山桃的干燥成熟的种子。桃长熟了以后,一定要去它的果肉和果壳,然后把种子晒干。桃仁是连皮带尖一起用,基本捣碎就可以。还有就是去掉种皮,把桃仁拿开水过一下,然后把皮剥下来。还有就是要把桃仁炒一下,捣一下。这是它的加工方法。
桃仁的加工方法跟它的用途有什么相关性?我们看一下。《本草纲目》里说,连皮带尖的桃仁配合活血化瘀药达到行气活血的作用;入大肠经、肺经,有通便的作用,所以老年性虚性的便秘可以选桃仁。拿开水把桃仁皮剥开,如果把桃仁炒成浅黄色,跟麦麸一起炒,炒了以后就是出的油性更大,润肠通便的效果会更好。
《神农本草经》记载,桃仁可以配合活血化瘀药治疗瘀血、血痹、症瘕邪气,杀虫。
在《名医别录》里陶弘景扩展了《神农本草经》,他说桃仁能止咳逆上气,另外能消心下 (其实就是心口窝) 坚硬 (硬结) 。我跟大家说过,我当年抑郁得不得了的时候,碰到了周稔丰老先生,他用手给我把心下硬结点开了,这是靠人的力气。靠药物的话,我们可选择的也很多,比如半夏、天南星、胆南星等。桃仁能消心下坚硬,还能除卒暴积血,摔了跟头,身上出现了瘀血,用桃仁治疗,效果很明显。
《名医别录》中还提到桃仁可以通月水,治疗闭经,还能止心腹痛。
所以,关于桃仁的功效我给它起个名叫,温和的提意见者或温和的反佐者。一般我们都用一些酸寒的药配合一些辛温的活血化瘀药,但桃仁比较酸温,相当于温性的白芍。另外桃仁本身也有自己的个性,在临床上桃仁和红花就是绝配。红花不是藏红花是草红花,草红花是一种植物的花蕊,味道特别冲。藏红花在中亚、西亚是当食物的调料来用的,还有当染料用。红花活血化瘀、破血通经的效果特别好,如果跟桃仁一起配伍,二者相得益彰。
很多人觉得反佐都是扯后腿,是破坏,是败兴扫兴,不是的。一辆车有了刹车以后才能开得更远,才能掌握好它的节奏,掌握好它的起伏。中国人的智慧是体会到了相反相成、相得益彰,而不是一味打冲锋。
我们有个著名的方子叫桃红四物汤,就是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或甘草加上桃仁和红花,这是一个著名的入肝经,补肝血、活血化瘀的方子。后来清朝有一个中医叫王清任,他掌握了很多活血化瘀药,发明了血府逐瘀汤、补阳还五汤、通窍活血汤、膈下逐瘀汤、少腹逐瘀汤。说得这么多,其实里面主要的成分就是桃红四物汤,主要是辛温的活血化瘀药。
在这里跟大家隆重介绍了桃仁,将来你碰到大夫开桃仁的时候,就想一想是大便干了?还是咳喘了?还是有瘀血了?
桃树上的产物叫桃胶,桃胶是桃树身上分泌的一个树脂,有保护伤口的作用。我们请来园艺专家给厚朴的院子里所有的树剪枝,剪得有点儿太狠了,第二年就没结什么果,也许后面会更好吧。
但我发现剪完枝的树枝截面上,有的树园艺师会涂一些红色的药,而桃树基本上不涂,我问:“为什么?”他说:“桃树会自动渗出来桃胶封闭伤口。”所以从它的本性来说,我们说它是黏腻的、凝滞的,肯定就是有补益作用的。现代医学就觉得它里面有糖类或纤维,可以美容养颜、益气养血。
我们学完中医课和美食课以后就客观地看待它,没那么神,但确实也有点儿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