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有一个理想,我保持了多年,一直没变过,以后也不会变,那就是见到我爸。
地理位置上的“天涯海角”在海南,可当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地点去问我妈时,我妈说,那不是她说的“天涯海角”,不是一个意思。那么,我妈指的“天涯海角”在哪里呢?我琢磨了好长时间,才琢磨明白——在她的心里,最深处,柔软而脆弱的地方。我探不着,进不去。就是说,要想见到我爸,得想另一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呢?我曾经想过拿着我爸的照片去流浪,这种想法起始于我妈一次痛骂我,她骂我:“你就是个没出息的样儿!看看我班的洪豆。”女生洪豆是优秀,可做这种比较真是伤人,难怪她的学生有告到校长那里的,说她“语言暴力”,心计颇深的校长请学生家长来一起探讨处理我妈的方法,和他预想的一样,家长回到家里对自己的孩子实施“语言暴力”去了,原因很简单,我妈的班级升重点率是最高的!每当她教初一,好多家长挖门子盗洞地往里进,还有许多进不来的呢。她骂我骂得我心焦腹烂的,就想离开她了,于是策划离家出走。策划来策划去,我就是胆子小,小包都打好了,一想到我走后我妈会非常伤心,外婆的类风湿会加重,就没有实施。非要考育才中学这也是原因之一,能离开她一天是一天吧。
我一直没想出见我爸最好的办法来。慢慢说吧。
我躺在床上,想“王小猪”这事和我爸那事。
你们没当过“王小猪”,你们不知道我的痛。
你们都有爸爸,即使单亲家庭,你和妈妈在一起生活,你的爸爸也会“光顾”。
我上初中时,我妈已调离原学校三年,这所学校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是校长用一套两居室把我妈请来的。就是说,当年,老楼学区内的孩子都不和我一个中学,穷人家的孩子王小筑念的是学费昂贵的双语教学私立学校,当然,我的学费是全免的。我那要强的老妈硬是凭着一个人的力量将住房换到了全市最贵的地角,工资是以前的三倍。我在这所学校没有小学熟悉的同学,谁也不知道我的外号,“王小猪”的噩梦在老妈的奋斗下暂时告一段落。
在老楼时,曾经有一次,我妈让我上小卖店买一袋酱油,我先从窗户看楼下,发现有三四个孩子在那玩,其中就有伊北北,便说什么也不去。我妈生气了,一向信奉语言暴力而摒弃肢体暴力的她拧起了我的耳朵,说“养你真是没用,连袋酱油都不能去买,你怕什么”?我从未告诉她我的外号叫“王小猪”,那是怕她伤心,她知不知道这个外号我不清楚。所以,我不能告诉她我是怕人家起哄我才不敢去的。在老妈有些狰狞面目的逼迫下,那些叫我外号起哄我的小孩的脸倒显得不那么可怕了。于是,我拿着一元钱下楼去买。
果然,以伊北北为首的小孩们一见我就哄:“王小猪出来啦!王—小—猪,猪为什么喜欢吃麦芽糖?”
除了假装听不见,我能干什么?
猪应该是蠢的,对起哄谩骂应该是漠不关心的,尤其是对长期的这种行为更应该熟视无睹。可我做不到。大人们永远不明白,小孩子的世界是有阴暗面的,是有不公平的,是有恃强凌弱这一说法的。可是大人们却永远说什么“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是美好的”,还有他们如何“愿意留在童真时代不愿意长大”这样的鬼话。
我是多么愿意长大啊!长大后,伊北北们自己会有了在欺负别人时应有的羞耻心,我也会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
酱油买回来了,和着我流在心里的泪水。
那时,我更想我的爸爸,尽管他抛弃了我们,但是,我仍旧是他的孩子,如果看到我受欺负,他不仅不会责骂我,而且还会因为我的倾诉而震怒。我的妈妈只会“严于律己”,如果我和别人吵架打仗,她只会认为我不对。
我的爸爸,你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