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二节
阅读荷马史诗需要的背景知识

历史还是故事?

根据现代史学的考据和重构,古希腊历史分为新石器时代(公元前7000—公元前 3000 年),青铜器时代(公元前 3000—公元前 1200 年),铁器时代(公元前 1200—公元前 700 年),古风时期(公元前 700—公元前480 年),古典时期(公元前 480—公元前 323 年)和希腊化时期(公元前323—公元前 30 年)。在青铜器时代末期,希腊文明、克里特文明和近东文明的交流开始萌芽,在由此引发动荡不安的战争局势当中,最宏大的一次战争就是持续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战争。

按荷马史诗和其他文献的记载,这场战争的起因是特洛伊王子帕里斯(Parris)拐跑了斯巴达王后海伦及其财产,因此斯巴达国王墨涅拉奥斯联合其兄弟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召集希腊领土上的各部族,集结 1186 艘战船,跨过爱琴海远征特洛伊,旨在夺回海伦及其财产,并索取一笔可观的赔偿。特洛伊城邦固若金汤,加上特洛伊特人也联合爱琴海东部沿岸城邦负隅顽抗,使得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最终阿基琉斯杀死特洛伊将领赫克托尔,奥德修斯则利用木马计攻破特洛伊城门,希腊人毁灭道路宽广的特洛伊城邦,终结了普里阿摩斯家族的统治。

现代人一度怀疑特洛伊战争的真实性,认为荷马史诗的记载不过是一些神话传奇,直到施里曼(Heinrich Schliemann)先后在特洛伊遗址发掘出特洛伊城(1871—1873 年)、在迈锡尼遗址发掘出房屋与墓葬(1876 年),以及伊文斯(Arthur Evans)在克里特岛挖掘出克诺索斯王宫遗址(1900 年)后,特洛伊战争的故事才逐渐得到证实。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歌唱/书写的,战争是古代社会最重大的历史事件,总是在当时就会被歌唱/书写。特洛伊战争在整个古代都被视为最宏大的战争,战争结束后其人物和事件便由希腊吟游诗人们编成各种故事进行歌唱,这些歌曲经过几百年的口头表演、创作和传播形成了稳定的韵律、程式语、主题和人物性格,最后在公元前 9 世纪左右的荷马手中集大成。

荷马是谁?

然而,荷马是谁?荷马是否是两部荷马史诗的作者?荷马如何创作荷马史诗?由于荷马史诗没有关于荷马的任何信息,人们又得不到任何其他同时代的记载,这些疑问自公元前 5 世纪以来就成为聚讼纷纭且莫衷一是的“荷马问题”,而且在 1795 年沃尔夫出版《荷马绪论》之后又成为现代荷马研究的首要问题。

根据一篇被视为公元前 4 世纪《荷马传记》( Lives of Homer )的记载,当时许多城邦都在争夺荷马的公民身份权,各种有关荷马出生地、父母和创作的说法可谓五花八门。 [4] 不过,这却反映出荷马是云游四方和行踪不定的吟游诗人这个事实,揭示出荷马被希腊人视为最伟大和引以为傲的诗人(歌手),同时也表明荷马史诗塑造了希腊人的民族认同和文化认同。

鉴于两部荷马史诗的规模宏大和风格差异,从古至今,人们曾怀疑目不识丁的盲人荷马是否有能力创作它们。有人认为《伊利亚特》是荷马所作,而《奥德赛》则不是,因为两部著作在内容、思想和风格上有很大的差异;也有人提出前者是青年荷马所作,而后者是老年荷马所作,因为前者歌颂青年的情感和勇猛,后者歌颂老年的克制和智慧;或者,荷马只是漫长口头创作传统当中众多吟游诗人的一员,两部荷马史诗都不是荷马所作,而是后人汇编和整理而成;又或者,进行汇编和再创作恰恰就是荷马本人,他是集大成者。

我们认为,在没有掌握足够的其他证据去推翻荷马作者身份的情况下,必须承认荷马是荷马史诗的作者。哈佛大学古典学家帕里和洛德曾经到南斯拉夫采风(1927—1929 年),发现当时还有一些文盲吟游诗人能够演唱大量民族史诗歌曲,这就证明了歌手/诗人完全可以凭记忆创作史诗。他们对比南斯拉夫史诗与荷马史诗,发现两者有惊人的相似性:歌颂英雄、简单节奏、固定修饰语、反复叙述等,因此荷马史诗完全可能由一个人来创作。帕里-洛德的理论和观点不仅得到荷马研究的公认,也被广泛运用于分析其他民族口头史诗。

古希腊神话体系

翻开荷马史诗时,我们会惊讶地发现它不仅描写了人的言行,还描写了神的言行,而且人与神之间也存在互动关系,古希腊神话成为普遍支配古人生活方式的“宗教”。

古希腊神话体系是本土自然崇拜结合其他民族的神话和宗教混合而成的产物,包括了巴比伦神话、印度神话、埃及神话、亚述神话、闪族宗教等,其内涵集中体现在荷马史诗和赫西俄德的《神谱》当中。后来,罗马人征服了希腊人,但希腊文化反而在精神上“征服”了罗马人,其重要的标志是希腊神话被改装成了罗马神话;直到基督教在罗马世界兴起并被确立为罗马国教时(392 年),古希腊-罗马神话才逐渐丧失支配公民精神的意义。

古希腊神话体系包含四位“元始天尊”和“四大神族”。四位“元始天尊”也就是卡俄斯(Chaos,混沌神)、该亚(Gea,大地女神)、塔尔塔罗斯(Tartaros,地心神)和爱若斯(Eros,性爱神)。四大神族分别是:(1)混沌繁衍出“夜神家族”;(2)该亚生乌兰诺斯(Uranos,天空神)、蓬托斯(海神)和高山神,然后该亚又与乌兰诺斯繁衍出“天神家族”;(3)该亚与蓬托斯繁衍出“海神家族”;(4)宙斯当王后又组建和繁衍出“奥林波斯山神”。

诸神的这些谱系又以三代“神王”为主干:乌兰诺斯是第一代神王,他因为荒淫过度而被自己最小的儿子克洛诺斯(在该亚的帮助下)阉割;克洛诺斯推翻父亲而成为第二代神王,他为避免父亲的覆辙,在其子女出生时就会将他们吞食,但结果还是被自己最小的儿子宙斯(同样是在该亚的帮助下)推翻;从此宙斯成为第三代、也是永久的神王。荷马史诗所涉及的诸神,正是宙斯所掌管的奥林波斯山神家族,他们也是史诗中的主要英雄和国王的家世所追溯的祖先。

古希腊神话是多神论,它将神等同于万物及其力量的掌控者,因此它以神话的方式所表达的,首先是一套致力于解释万物起源、发展、结构和本质的宇宙论,反映了先人们对于世界运行的理解:“追踪赫西俄德的神谱,意味着理解其宇宙层次之演变,以及决定演变的各种本原。” [5]

现存古希腊神话的主线是讲述宙斯如何争夺、运用王权和稳定世界的故事,因此这种自然神话也蕴含着深刻的政治原则,即最高统治者凭借运气和力量获得最高权力,但是他必须依靠正义和法律来统治,如此才能确保江山永固和天下稳定。这种“神义论”也被当作人间政治权利的正当性来源,不仅荷马英雄身份和国王权力往往被追溯到诸神那里,而且一切诸神和凡人都必须敬畏和服从作为正义化身的宙斯的意志。

因此,虽然后来的自然哲学取代了希腊神话的世界观,并且也因为这神话中描述了诸神的许多弑父、乱伦、偷情、盗窃等不道德现象而遭到哲学的批判,但是,它深刻影响了希腊人的生活,反映了希腊风俗、禁忌、信仰等方方面面的观念,到今天仍然对西方社会影响深远。

金苹果判断

古希腊神话对人间生活的深刻影响无处不在,甚至特洛伊战争的起因也据说与诸神的纷争有关,因为帕里斯之所以会拐跑海伦,就可追溯到“金苹果判断”的故事。

当年,女神忒提斯嫁给佛提亚国王佩琉斯,邀请众神来参加婚礼,却唯独没有邀请不和女神厄里斯(Eris),于是她很气愤,来到宴会上抛下一个金苹果,上面写着“给最美者”。宙斯的妻子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爱情女神阿佛洛狄特都想要那个金苹果,她们去找宙斯评理,而宙斯碍于和三位女神的关系,就让她们去找帕里斯判断。

帕里斯此时正在放羊,因为他一出生就被预言会给特洛伊带来毁灭,他的父母因此把他送走,却恰被牧羊人收养成人。三位女神来找帕里斯,分别向他允诺各种报答,以争取让哈里斯将这个金苹果判给自己。赫拉许诺让他“统治大地上最富有的王国”,雅典娜许诺让他“成为人类当中最智慧、最勇猛的战士”,阿佛洛狄特则许诺让他拥有“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做妻子”。一心只爱美人的帕里斯最后把金苹果判给了阿佛洛狄特,也因此就得罪了雅典娜和赫拉,她们发誓要报复特洛伊人,毁灭他们的城邦。而阿佛洛狄特则再次发誓,保证让帕里斯获得世上最美的女人。

帕里斯后来认祖归宗,回到父母身边,做回了特洛伊王子。由于父亲即国王普里阿摩斯,经常怀念早年被拐到斯巴达的妹妹赫西俄涅,想要积极表现的帕里斯便自告奋勇,要去斯巴达寻找姑姑。他来到斯巴达,刚好海伦的丈夫墨涅拉奥斯外出,海伦就依照对外乡人和王子的礼遇接待了帕里斯。帕里斯对海伦一见钟情,而海伦也对这位远道而来的英俊王子心生欢喜。帕里斯这时忘记了此行的真正使命、忘记了他的城邦和人民,而只确信海伦便应该是爱神许诺过的世上最美的女人。有女神诱惑诺言的撑腰,他召集随他而来的战士,袭击了国王的宫殿,掠夺了财富和珍宝并劫走海伦,回到特洛伊。

等到墨涅拉奥斯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妻子和财产被洗劫一空,顿时暴跳如雷,立即前往迈锡尼寻找其兄弟阿伽门农,召集所有希腊人一起去攻打特洛伊,以讨回海伦及其财产,如此才爆发了特洛伊战争。

“金苹果判断”的故事,固然是一个神话,但毋宁说其中表达的是荷马或者说希腊人的一种生活体验。即当人们穷尽自己的理性和手段,去盘算选择和安排生活时,却往往并不能如愿以偿,甚至那些旷日持久的宏大事件背后的起因,只是类似于三女神攀比谁最美这种有些荒谬轻浮的偶然因素。生活充满艰难,人们殚精竭虑,而冥冥中似乎又有着像宙斯这样的力量在主宰着一切。所以,“金苹果判断”所折射的,无非是对人的有限性的认识,对命运无常的苦恼,这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贯穿在荷马史诗中的悲剧意识。我们以下将通过对阿基琉斯和赫克托尔这两位英雄的处境、选择及其命运的分析,来进一步揭示这样一种悲剧的特征。 pohIqf6vprzgD6yYv9pAf/hIyowWc9U0pg8we0OuNZog6uFm2LplD/8pyBFsaQkl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