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疯狗一样在那小黑屋里窜来窜去,甚至于想过死,可最后我还是没那个勇气,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就那么睁着眼睛,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档口老板带着人来了,我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过去讨那所谓的公道,结果直接又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档口老板脚踩着我的脑袋,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在我脸上说:“小子,真以为我岩老三的钱那么好拿?”
“借条白纸黑字写的,赌石那也是愿赌服输!”
“要怪只能怪你小子贪、怪你小子蠢,把那贱货当宝贝,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子一样,狠狠刺进了我的心脏里。
是啊,要不是傻,要不是贪,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也是那会我才知道,她的确跟人来这很多次,可她自己也赌,赌的血本无归,还欠了岩老三一笔钱,最后还是靠出卖自己才了事。
她也和档口大部分赌石客一样,早陷了进去还想着翻盘一夜暴富,可她自己已经没钱赌了,她就开始勾引有钱的男人,软磨硬泡带人来这赌石。
赢了皆大欢喜,她也能分一笔钱,输了她立马就踹了对方继续换下一个凯子,我不是第一个被她骗来赌石的,可我绝对是其中最傻那个。
跟着档口老板让我联系家里打钱过来还债,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联系了家里,让我爸妈想办法凑钱给我还债。
我家里根本不可能拿出来那么多钱替我还债,我被关了七天,家里陆陆续续打过来了五十多万,可按照那借条,利滚利下来,还是剩下一百万还不上。
我求档口老板放我走,剩下的钱我会想办法慢慢还给他。
“还不上钱,就给老子去当背石客,啥时候还清了,老子自然让你滚蛋!”
我压根不知道背石客是什么意思,只是凭着直觉猜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有人可能好奇,为啥你不跑?
那我告诉你,那几年社会治安可没现在好,在当时能开那么大赌石档口的人,那个不是手眼通天的狠角色,想弄死我,真的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
就这样,我被逼着当了背石客,我也知道了背石客,其实就是替赌石档口去运原石的苦力。
那几年赌石热,边境那几个城市,每天都有上百吨、上千吨的原石源源不断运进来,本地有翡翠矿,却绝没这么大产量,更大一部分还是从缅境流进来的。
这其中通过正规渠道进来的只是很少一部分,更多的是偷运进来,说白了就是走私。
偷运进来的原石,价格只有正规渠道的一半,而且如果是档口老板安排背石客自己去缅境把石头偷运回来,不要那边安排人运的话,价格还会更低。
缅境是什么地方,不用我多说,现在那地方还是一片混乱,那几年就更是如此了,大概比国内上世纪的上海滩还要更乱一些。
当背石客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我这样借了档口高利贷还不上,被逼着去做背石客,另一种是穷的没办法只能豁出命去背石头赚钱。
很快我就安排去那边背一批原石回来,档口老板给的价格是每个人一趟一千块,我欠了一百多万,利滚利下来,我真知道啥时候能还清,所以第一次被安排去背石头,我一直在考虑找机会逃跑。
那一趟档口老板岩老三安排了六个人,背石客有五个,其中三个和我一样是欠债被逼着做这个,另外一个是当地人,听说是家里老婆孩子得了重病,没办法只能做这个挣快钱,最后一个人是负责带队的岩老三的亲信,也姓岩,叫岩老巴,他不用背石,唯一的工作就是到那边负责去矿场买石头,沿路盯着我们五个背石客。
出发前,岩老三当着我们的面交给了岩老巴一把枪,又看了看我们几个,然后毫不避讳的交代岩老巴,我们几个谁敢乱来,直接送上路。
有人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吹牛,可现实情况就是那样,边境那几年比你想象中乱的多,你可以去网上搜搜,我记得有个新闻,就是边境一个村子里,一个男的老婆出轨,那男的一怒之下,从缅境那边搞了一把AK,几百发子弹灭了对方全家。
岩老巴带着我们去了边境上一个叫塔卡的小村子,那村子就挨着缅境,翻过几座山就到那边了。
那个小村子只有十多户人,没人种田种地,家家户户都养骡子、养毛驴,然后按照一头骡子、一头毛驴一天几百块钱,租给背石客翻山越岭用来运原石。
岩老巴在村子里租了五头骡子、三头毛驴,你别小看那五头骡子、三头毛驴,要是路上不出意外,这一趟就能运回来几吨原石,送到岩老三的档口里,就算不自己切开,卖给那些赌石客人,起码也是几百万的进账。
等到天黑了下来,十二点多岩老巴才带着我们进了山。
那几年边境线也有巡查,可不像现在到处是铁丝网、是监控,想偷偷过去其实并不难,甚至于有的地方你只要花几块钱办个临时通讯证,就能光明正大去那边溜达一圈。
岩老巴带着我们走的是一条小路,林子很大路很难走,为了安全,一开始也不能开手电筒照明,只能借着朦胧的夜色深一脚浅一脚抹黑走。
刚刚翻过第一个山头,突然我就听到林子深处,山那边传来了放鞭炮似的声音,跟着就是轰轰几声亮起了火光,把山那边半边天都给照亮了。
是枪声,还有炸弹爆炸。
我当时就被吓得楞在了那儿,那是我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么近距离的枪炮声,我不敢想象那边是什么样,可那枪炮声让我更加坚定了找机会逃跑的念头。
“瞧你那怂样,难怪能被那贱货给耍了!”
岩老巴瞥了我一眼,毫不留情骂了一句还吐了我一口口水,我也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想着有机会就跑。
岩老巴盯的很死,就连想上个厕所,都得就地解决,你要是敢多走一步,岩老巴那黑洞洞的枪口立马就瞄准你脑袋,直到进入缅境,我也没找到机会跑。
岩老巴带着我们在缅境那边一个村子里住了一宿把租来的毛驴、骡子放在了那村子里,隔天来了一辆皮卡车接我们,开车的是个缅境人,叫啥名我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他和岩老巴很熟。
岩老巴和那人聊了几句后,就让我们上车厢,他则是做到了副驾驶上,很破烂的皮卡车沿着山路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山坳里停了下来。
那有个村子,或者说是个翡翠矿场,和普通石矿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因为那边很落后。
岩老巴带我们去的那矿场,又是个黑场口,压根没有专门的开采设备,全都是靠人力,矿场里唯一的机械,就是十多辆搁在国内只能报废的破烂皮卡车。
在那矿上干活的,大部分是缅境人,也有国内来的,可无一例外那些矿工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凄惨,衣不蔽体皮包骨头,还有监工看着,谁干活手脚慢一点,立马就是一顿打,我亲眼看着一个想跑的矿工,被当场开车撞死了在了那,拖到旁边的山上就烧了。
周围人,大概除了我之外,都是见怪不怪,或者说他们都麻木了。
到现在我也忘不了当时看到的那些事儿,我第一次体会到人命贱如草这句话真的没说错。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选石头,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在这地方乱跑,死了可没人管埋!”
其实不用岩老巴说,那会我们五个人也没胆子跑。
几个小时后,岩老巴回来了,矿场上安排了三个皮卡车,帮我们把石头送出了山,回到那个村子,我们五个把石头搬下来,装在框里,绑在毛驴、骡子身上,还得每个人背上一百多斤石头,然后开始往回走。
在那边的时候,不论白天黑夜,岩老巴都一直催着我们赶路,压根不让你休息,不要说我们五个人了,就是骡子和毛驴都受不了,开始赖着不肯走了。
被当牲口使唤,我们五个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可就在我们快要回到境内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突然那村子里就冲出来了一帮缅境人把我们给拦了下来。
一看那帮人手里头不是提着刀,就是端着枪,我就知道这事儿不对了,岩老巴的脸色当时也变了,他让我们拉好骡子和毛驴,把石头放下来,他自己则是拿出来了一袋子钱,大概有几万块,然后扔到了那帮人不远处。
“哥们,我们是和阮小五阮老板做生意的伙伴,这钱你们拿走,让我们过去吧?”
要说国内,抢劫的也有,可像缅境那边那样,跟国内旧时候土匪那样,直接拦路抢的,绝对没有,偏偏我第一次被安排去背石头,就遇到了。
当时拦路抢劫的那群缅境人看了看岩老巴扔过去的几万块钱,又看了看我们那批原石,领头的那个缅境人端着枪指着我们走过去把钱收了,又说:“钱太少,石头也得留下来,要不你们就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