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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铁算盘妙计寻仇

铁算盘汪春,在旁边听老寨主与姜小五说的话,不知是什么事,可把他打在闷葫芦里面,他又不好明着问,遂向姜天雄说道:“贤弟,方才之事,我可以听一听吗?难道你和永胜有碴吗?”姜天雄见汪春这一问,不由长吁了一声,说道:“兄长,只因小弟好胜。”说着话遂将自己的衣服纽扣解开,将右臂现出来,将身形一转,脊背向着汪春道:“兄长你看,我肩胛这处伤痕,近日才得复原。”汪春一看这一道伤痕,虽然是好啦,但是伤口约有半尺余长,遂说道:“哎呀,贤弟,这是怎么一回事。”姜天雄一语不发,将衣服穿好,复又落座。姜天雄双眉倒竖,眸子圆睁,钢牙乱咬。先咳了一声,遂不慌不忙,就把听信传言,在打虎岭劫抢余公明的镖车,动手带伤;三寨主贺云在寨中划策,命姜小五打探永胜镖局,方才禀报的情由,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复又说道:“兄长,你的外号人称铁算盘,你与我算一算,此一剑之仇,怎样能报,也不枉你我弟兄朋友一场。”汪春听完姜天雄的话,沉吟半晌,连连地摇头,口中说道:“若要急于报仇,事情很难的。我早就知晓,余公明为人精明强干,老成谨慎,若要设其牢笼,他是绝不涉险做事。若要是以武力报仇,也不是我长他人的威风,弱自己的锐气,恐怕难以完全。”

姜天雄闻听汪春之言,高声说道:“若依兄长之言,小弟此仇今生不能报了。”汪春摇头说道:“兄长你还是这样的性躁,仇一定得报,可是只能智取,不可力敌。”姜天雄说道:“兄长有何妙策?”汪春说道:“贤弟别忙,等把我的铁算盘打好了,别说是余公明,就是大罗的神仙,也逃不出我掌握之中,可就是一样,你可别忙。就按贤弟你这样性急,一辈子也报不了仇。”活阎罗姜天雄一听汪春之言,蹙着眉说道:“兄长,言之差矣,性紧就不能报仇吗?”汪春含笑说道:“不是那么说,古人有云,知己知彼,方可对敌。在这个时候,你要急于报仇,若让他知道消息,这就是打草惊蛇。余公明这个人,本来他就生平谨慎,若是让他得着消息,他再加上一分细心,此仇终难得报。”姜天雄闻听说道:“那么怎样才能报得此仇呢?”汪春拈髯微笑,说道:“你欲报此仇,必须要不动声色,在冷静里去求,何为冷静去求呢?比如若要欲买这件物件,可别面目上露出非买不可的样子来,你要露出非买不可的样子,他必抬高物价,你若欲防范此人的奸诈,必先与他亲近,令他不疑,拿你当作心腹,然后你从中取事。似乎余公明,生平老成干练,深谋远虑,你稍表一点声色,被他知觉,要想报仇,势比登天。他是断然日夜防范,你虽有千条妙计,也难入手。故而我于他的身上,取冷静主义,就算受害已过,都疑不到你的身上,可就是一样,必须慢慢地入手,趁隙而入;你要是性急,我这条计策不如不说。就算说出这条计策来,也算无效。贤弟,你自己先酌量酌量,吾之计百发百中,决不落空。你若不能忍耐,我作一个闭口不谈,咱们说别的,倒显着开心,贤弟,你想好不好?”姜天雄听了汪春的言词,不觉地笑起来了,说道:“不过都说,上了年岁的人牢骚,兄长,我和你求计,你连一个主意也没出,你倒说了不少的忍耐,好些个性紧,还怪我一身的不是,始终你也没说出什么主意来,岂不闷死人吗!只要兄长你说出的计策,我是没有不忍耐的。你放心,我决不能耽误你的妙策。”

汪春听到这里,不觉地也笑啦,遂说道:“兄弟你忙了不行,我先喝一盅酒想一想。”说话之间,将酒盅端起来,一饮而尽,复向姜天雄说道:“你再与我斟一盅,我索性让你多闷一会儿,我为是锻炼你的暴烈之性。前次你要不是性暴,哪个能削你一剑啊,兄弟我一面喝着酒,我一面说我的计策,若依着我的话,贤弟你还不用亲自下山,就把仇报了。报仇的这个地方,离这里也不远,有一座乱柴沟,沟内狭窄。前些年,我不知谁家镖局子的镖,行至在乱柴沟之内,在沟内被劫。这个抢镖银的主儿,也真够狠,他把乱柴沟山上的山石推下来,不但把镖银得到手里,连人带马,皆砸死在山沟之内,到如今始终也不知谁作的案。你可以就这现成的地利,闲着无事的时候,命姜小五带领几十名壮丁,到乱柴沟山头之上,搬运山石,暗派精明的头目,打探余公明的镖车。寻常的日子,不拘哪个镖局子的镖,行过乱柴沟,千万可别劫,让他的胆子放得大大的。几时伙计打听得余公明的镖车,冒险过沟,也不用贤弟亲自下山,就命二寨主和三寨主,带领金豹、金彪、旱地蝎子姜小五,五十名得力的喽啰兵,埋伏在山头。要是镖车走到沟内,把平日埋伏的山石,由上面往下一推,连客人带镖师,以至随从的伙计一并砸死。若是余公明亲自押镖,那更好了,插翅安翎,他也难逃活命。贤弟不但白得镖银,此仇伸手可报,这个名儿就叫以逸待劳。贤弟,你想此计划如何?说了归齐,还是这句话,性急了可办不了。”

活阎罗姜天雄将话听完,伸手竖大拇指说道:“兄长,你说了这么半天,我明白啦。你知道我的性紧,你才乱七八糟地说,你是为了给我报仇,是怕我稳不住性,兄长你自管万安,我的仇一辈子报不了,我都得照着你这计策行事。倘若该当报仇,就是砸不死余公明,将押镖的客人砸死,这一场官司,也够余公明打的。兄长,咱们不必说啦,吃酒吧。”遂着教喽啰兵添酒添菜,大家擎杯,开怀畅饮。这汪春一连住了半个多月才走。

姜天雄果然按着汪春所定的计划,遂命姜小五带领二十名壮丁,在山头上埋伏,搬运山石。姜天雄见埋伏齐备,便秘密派人至华阴县,打听余公明镖车的动作。由年前直顶到转过年来五月间,喽啰兵不断往山中报告,余公明买卖萧条,并没有多少镖行的买卖。不过不是余公明买卖不好,是各镖局子生意都不大很好。姜天雄屡次得报,见无机会,也就把这个事情放在一边,就把这报仇的事情冷淡下去啦。虽然老寨主不以此事在意,唯有少寨主姜金豹,惦记老寨主报仇,仍然暗派心腹在华阴县打探。

八年之后,姜天雄正和二寨主商议要事。忽然,手下人送上一封信来说道:“大寨主,有汪春汪老英雄介绍数位绿林豪杰持信到此。”说着话将书信双手往上呈递,姜小五由下首座位站起身形,伸手把信接过来,递给姜天雄。姜天雄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信上写着:“天雄老弟,别来许久,渴念殊殷,本欲早来拜访,未克如愿。前在贵寨叨扰,荷蒙宠遇优渥,承赏赐川资多金,钦感之情。兄由贵寨僬返南阳后,巧遇旧日良友数人,皆为当时绿林中之豪杰也,刻下东流西荡,无处栖身。兄知我弟望贤若渴,故敢冒昧枉荐,兹令其持函投呈阁下,倘蒙金诺,则感戴无涯矣,专此藉请,武安,不庄。”附名单一纸,下款写的是愚兄汪春拜上,兹将来人姓名,开单列后,计开:鬼头刀韩天寿,花枪陈禄,滴溜旋风邢燕,泥小鬼胡奎。姜天雄将书信看完,掀髯微笑,遂向众寨主说道:“我当是哪里来的,原来是老兄汪春,又替我打上铁算盘啦,算计我寨中的人不够用的,替我约请几位朋友,金豹你到外面替我将这几位英雄请进来,待我问一问。”姜金豹闻言应了一声出去,前去迎接。于是鹰爪山上又增加了五位豪杰。

这天,忽然手下弟兄报告,永胜镖局押镖过此,寨主意下如何。活阎罗姜天雄闻听永胜两个字,想起当年一剑之仇,不由得咬牙切齿,说道:“二弟、三弟、金豹、金彪,下山随我劫镖。”这句话尚未说完,旁边有人答言说道:“大哥何必动怒,此事极为容易。”姜天雄扭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三寨主铁心鬼贺云,遂叫道:“贺贤弟有何高见?”贺云道:“老寨主,您事情未办,怎么又犯了性紧的脾气啦,这不是当年汪老英雄,原来订下的计划,这二三年之内,你老人家把这个事情忘了吧。”姜天雄当时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忘了,汪大哥算是神算。”贺云道:“大哥你什么也不用管,好得了。”贺云便同金豹等众人上山,看了看山石,又派人打听永胜镖局的消息。过了一天,派出的人回禀报道:“永胜镖局的镖车,今日晚间必到青云镇,若不落站,必定加夜过沟。”姜天雄未及答言,就见三寨主贺云以手叩额,说道:“此天助我也。”姜天雄扭头看着三寨主说道:“三弟何言天助于我报仇雪恨。”贺云站起身形,用手往外一指,说道:“兄长请看,外面天色,堪可欲雨,今日就算他们落站在青云镇,明天必然起身。或者起身之后赶上雨,如若遇雨,劫镖后,恰好将咱们劫镖的形迹洗去。”

姜天雄将话听毕,举目往大厅之外观看,果然是满天的乌云,遂说道:“贤弟此计甚善,你们四人前往,我有些放心不下,我派韩贤弟等五人,下山接应就是了。”贺云说道:“兄长您可是慎重为妙,我们还是先去山沟埋伏为是,您在山外接应。”姜天雄点头说道:“贤弟,你们爷四个就辛苦吧。”一面将平日挑选好了的五十名壮丁队,外面预备十头骡子,让他们备好,好预备驮他们的镖银。又将雨衣雨具一并带好,二寨主贺玉遂吩咐各带兵刃,与大寨主告辞,带领兄弟贺云、三少寨主姜金豹、旱地蝎子姜小五等,在外又带了十名精细踩盘子的小伙计直奔乱柴沟而来。这时天气已晚,踩盘子伙计已来报告,这镖车落站青云镇,明日定能过沟。贺云、贺玉闻言点头,遂带领众人直奔北山坡下的树林内,就在林内预备一切。在林中过夜,静候永胜镖车过沟。天近五更左右,贺云命姜小五带领五十名喽啰兵,顺着山坡上山,把原先预备的山石,用铁撬运至山头上,并将山头上边的山石,四外用铁镐刨空,为的是临时往下推着容易些。这时忽然从沟外驰来一人,正是踩盘子伙计,报道:“请寨主早做预备,镖车现已启程。”贺云得报,不觉大笑,遂向姜金豹道:“贤侄你来看,这可应了汪老英雄的话了,地利人和已有,老寨主此仇,伸手可报。”便吩咐探报的伙计看守骡子,遂向众人说道:“趁着此时你我预备十个人装镖银,趁此时机你我先上山。”将话说完,贺云在前,众人在后跟随,出离松林,直奔西山坡,顺着西山坡的小道,曲折而上。

这时天已将近午,天上乌云浓密,地下草色碧青,野草鲜花,香芬可爱。工夫不大,来在山头之上。贺云吩咐喽啰兵先将雨衣穿好,以防暴雨,跟着大家也都将雨衣穿好,吩咐喽啰兵俱都蹲在东面山坡之上,千万不准站起来,恐怕是教保镖的看见。贺云命兄长贺玉,与金豹在此等候,自己带领着姜小五等奔西山头,找了一块山石遮身,露半面往正西瞭望。就见影影绰绰,仿佛像镖车的形象,直奔乱柴沟而来,越看越近,仔细一看果然是镖车,临到镖车进沟,可就将镖旗子看得真切,正是永胜镖局的镖银。那贺云见镖车就要进沟,不觉大喜,告诉大家听他的呼哨,呼哨一起,便自动手,正在准备停当,猛然间核桃大的雨点自天而落。这些人爬伏在山头之上,幸有雨衣护体,大雨如同巨浪一般,众人冒雨仍在两面观望,就见镖车仍冒雨东行,意思要冲雨闯过乱柴沟。哪知雨越下越大,李占成率众意欲冒雨过沟,行至该处,雨水已然托至车箱,车不能前行。李占成意欲在此稍驻,等雨略微住些,再走不迟。怎么着他也想不到此处有埋伏。

这时贺云在山头上面,观看下面车辆不走,若不趁此下手,等待何时。急忙调动众人,随即传令预备,自己一捏下嘴唇,吱喽喽一声呼哨,姜小五等呼哨相和,喽啰兵一齐下手,将山石往下一推,不亚如山崩地裂。李占成等要想逃命,势比登天,最可叹是镖局子伙计们,俱丧在山石之下,死马亡人,肠肚皆崩,无一人幸免。

贺云在山头之上,已看明白,随即传令,我兵退下东山坡。自己带领姜小五、姜金豹并手下喽啰兵,寻路下山来,在松林之内,命踩盘子的小伙计,由树上把骡驮解下来,教他们跟随在后。贺云自己头前引路,进了乱柴沟,进东沟口,往前行走,就见沟内雨水横流。工夫不大,就见前面山石挡路,临近细看,只见被砸的镖局伙计,破腹肠流,脑髓溅在山石之上,裂马碎车,狼藉沟内。贺云遂吩咐喽啰兵,将镖车的软包镖银,搬在骡驮之上,四万两镖银,分在十个骡驮之上,用绳子勒好。贺云遂向三少寨主金豹说道:“今事已成,你我暂且回家。”贺玉在旁答言,高声说道:“检查检查他们,有逃走的没有。”踩盘伙计接声说道:“并无逃脱一人,请寨主放心。”贺云在前引路,口打呼哨聚齐喽啰兵,一齐出了东沟。命喽啰兵牵着骡驮,保着镖银,顺着西山坡往南。贺玉先在头里走,后面贺云、金豹、姜小五等,带着四十名喽啰兵,各擎兵刃,洋洋得意,往正南而来。来到南边的大道,顺道往东。此时雨已见小,贺云遂吩咐喽啰兵,暂且打住。话将说完,姜金豹问道:“叔父怎不往前走哪?”贺云说道:“贤侄你有所不知,喽啰兵若要穿着雨衣,显着走得慢,莫若把雨衣脱下,那就走得快啦。只要一回到山上,就算平平安安,完全交代了咱们的公事,你想怎么样。”金豹一听,遂说道:“那么着也好。”遂吩咐喽啰兵将雨衣俱都脱下,都放在骡驮之上。本想平安劫了镖银,再想不到潘景林等自后赶来。

那贺云、贺玉见后面有人追来,不觉纳闷,在山上明明看清无人逃走,怎么刚离开乱柴沟不远,就有了人追赶呢?他们再也想不到潘景林因病落后走。那姜小五看清是潘景林,即向众位寨主说道:“前面这人,可是潘景林,咱们大家可要留神。”此时铁心鬼贺云说道:“既然他们后面追下来,众位可别忙,咱们先预备动手。”遂教姜小五押着骡驮先回山寨,再教三十名踩盘的小伙计分两拨五个人,去通知外面巡风接应的那十五个人,护镖先走。此时贺玉吩咐喽兵往两边一闪,一边五十名,各擎刀枪,挡住去路。姜金豹在当中丁字步一站,手提锯齿刀。上首贺玉,下首贺云。贺玉手擎大砍刀,贺云提着雁翎刀,迈步向前,一声喊喝,说道:“后面什么人,敢斗胆前来送死,尔等报名,你家寨主刀下不死无名之鬼。”对面潘景林,早就把主意拿定啦,镖银丢去,李占成等众人丧命,自己岂能独生,错非孙启华、徐顺相助,以无用之身,办有力之事,自己早就把心一横。虽然带病身躯,又被暴雨这一激,又是四肢的酸疼;方才在乱柴沟,目睹众镖师遇害的惨况,此时也就顾不了自己的劳累,心中想着欲作困兽之斗。听贼人之言,不由得气往上撞,双目尽赤,厉声喝道:“呔!”真是声若霹雳,山谷响应,说道:“尔等鼠辈,难道说不认得潘景林吗?”待话说完,垫步向前一纵。

贺云一看潘景林来得势猛,遂将雁翎刀一摆,自己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的遭殃,左手向潘景林面门一晃,右手抡起雁翎刀,向着潘景林的脖项刺来。潘景林见刀临近切,身形向左一转,右手刀抡起来,向贺云右手腕子就剁。贺云见潘景林用刀剪腕的招数,随即左腿往回一撤步,用手一扁腕子,刀刃冲外,往回一撤,用刀由底下砍来,想将潘景林的手腕斩断。他尽顾用刀刃找潘景林的右手腕,没防备潘景林将刀往回一撤,跟着蹦起来,左腿一踢,使的是飞身跺子脚,这一脚正踢在贺云肚腹之上。贺云站立不稳,往后一仰身,栽倒在地。潘景林跟着就是一刀,刀刚举起来要往下剁,就听右边喊声:“休伤吾弟,看刀。”潘景林就听右边金刃劈风声音,向着自己斜肩带臂而来,潘景林不能再刺铁心鬼,还不敢扭项观看,若要一回头,这一刀非砍上不可。潘景林受过明人的指教,并不回头,跟着一个箭步跳出圈外,赶紧转身一轧刀,瞪睛观看,见一人手提大砍刀,岔步发威。潘景林一声断喝,说道:“什么人,竟敢暗算你家镖师。”就听对面一声喊嚷,说道:“我正是你家二寨主,贺玉。”

潘景林咬牙切齿,正要向前动手,就听旁边答言说道:“潘师父,稍微休息,待我将他废了。”潘景林扭头一看,原来是邹雷、孙启华、徐顺,各擎兵刃赶上前来。要按着孙启华的主意,若要追上劫镖的贼人,他们要是人少,就可以向前动手,他们要是人多,在暗地跟随。探明白了他们的窝巢,然后再想法子。俟至追上贼人,孙启华一看贼人众多,不料邹雷一声喊嚷,贼人止步亮队。孙启华正要与潘景林商议,就见潘景林提刀直前,与贼人当场动手。潘景林刀法精奇,与贼人双战,孙启华见此光景,也就不能不动手啦,遂与邹雷、徐顺等人说道:“你我大家齐上。”孙启华手中擎剑在前,正遇上贺云,他一翻身刚爬将起来,手中擎刀,意欲报一脚之仇,将要扑奔潘景林;这时孙启华迎至面前,一声断喝,说道:“咳!好贼休走。”贼人未及答言,就听潘景林高声说道:“众位,可别放走了他们,我认得,他们是鹰爪山阴风寨的群寇,他们欲报老镖头一剑之仇。”孙启华闻听,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口中说道:“贼子你们原来如此,快报姓名,剑下纳命。”

贺云一听潘景林喊他们是鹰爪山的,知事已败露,就是不通姓名,他们也知道啦,遂说道:“小辈,尔等问你家二寨主,姓贺名云的便是,尔要通你的名姓。”孙启华瞪睛说道:“老子便是孙启华。”话将说完,手起剑落直奔贺云头顶击来。贺云往左边一闪,右手擎刀,使了个外剪腕。孙启华向左一迈步,往回一撤剑,将剑一横,用剑尖向贺云胸膛一划,贺云将刀一立,刀头冲下,来截孙启华的剑首,孙启华撤剑,二人战在一处。此时邹雷手擎金背鬼头刀,一声喊嚷,声若霹雳,直奔姜金豹而来。姜金豹手持锯齿飞镰刀,喊喝一声:“来者何人?”邹雷厉声说道:“小辈,若问你爷的姓名,我姓邹名雷,别号人称霹雳子。鼠辈,你也通名姓,好吃俺一刀。”姜金豹说道:“二少寨主,姜金豹是也。”话到声音到,一摆刀,向邹雷斜肩带臂劈来。邹雷见刀临近,并不还招,向右边一上步,姜金豹的刀就落了空啦。邹雷见他刀一落空,跟着右手刀一摆,向姜金豹脖颈便砍。姜金豹将刀撤回,用了一个里剪腕,奔邹雷的右手腕一截。邹雷一撤身,姜金豹的刀往里横着一推,这一招名叫金刀断蛟。邹雷将身一矮,就势用了一个扫堂刀,向姜金豹连脚骨便剁。姜金豹将右腿一提,腰中用劲往起一纵,这一招叫作旱地拔葱,顺着刀跳将过来。姜金豹虽然将邹雷这一刀躲过,可是吓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想:好厉害,错非是我躲得快,不然双腿截折,遂高声喊喝:“伙计们风紧,缓着点……扯活。”这就是他们调坎儿,且战且走。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北面哎哟、扑通一声,可把姜金豹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喽啰兵头目孙成栽倒在地,身带重伤。

那潘景林看贼人提刀暗算,自己往圈外一跳,撤身一看,见贼人手提大砍刀,潘景林问道:“尔叫何名,报名受死。”才将话说完,就听对面贼人说道:“潘景林,你连三太爷都不认得了,我就是鹰爪山二寨主贺玉。”把话才说完,贺玉将刀往前一顺,用了个乌龙入洞,向着潘景林胸膛便搠。潘景林见刀离胸膛相近,稍微往左一闪,右手刀随着往起一立,用金背刀的刀背,将贺玉的刀往上一挂,只听当的一声,贺玉的刀,可就被潘景林的刀挂开。潘景林可就不能留情啦,跟着一挫腕子,潘景林的刀头,就直奔贺玉的面门劈来。此时贺玉,想躲万难,堪堪丧命。喽啰头目孙成,一看二寨主性命难保,他想由后面暗算潘景林,手提着花枪,绕至潘景林的身后,照准就是一枪。那潘景林刚要结果贺玉的性命,就听后面花枪的声音,直奔后腰而来,潘景林受过高人的传授,并未回头,他并不管贺玉,将刀顺着左边,刀头冲下往回一撤,随着一转身,自己的刀,正贴在后面孙成的枪杆之上。孙成意将撤枪,哪里可能,刀顺着枪杆往里一撩,孙成擎枪的前手四指,被潘景林一刀削落。跟将刀往上一提,潘景林用了个反臂劈丝,这一刀正剁在孙成左肩头之上,呀呀一声,扑通栽倒。贼人打算爬起要逃,这时正值徐顺赶到,跟着一脚,将贼人踹着爬伏在地,徐顺跟着照着腿上可就是一刀,孙成就动不了。

镖客、贼人战在一处,镖客是拼命死战,贼人渐敌不住,且战且退,镖客一直追上去。潘景林等人追出约在三里之遥,前面一座山寨,贼人欲要逃走,潘景林等众人绕着岭追赶。猛听见前面“当啷啷”的锣声一片,孙启华后面喊喝:“众位留神,前面恐怕是贼人的余党。”众人止步,就见约有一百多名喽啰兵,往两边一闪,为首五位寨主,当中一人甚是凶猛,掌中金背鬼头刀,两旁的寨主一个个相貌狰狞,在下首的,手捧兵刃,怒目横眉,潘景林就知道是贼人的接应到了。孙启华众人一看,众寡不敌,人家又是生力军。众人也都明白,呼哨一声,施展飞行术,一阵狂奔。姜天雄率众赶了一程,便吩咐收队护着劫来的镖银回山去了。那众英雄因人数不敌,死战枉送性命,便跑了回来,跑回约三里地左右,方止了脚步。那潘景林直走到方才动手松林之前,向徐顺说道:“你看看方才砍伤那个人,可是被人救走了没有?”徐顺闻听,依言顺着树林一找,就见受伤的这个人,被砍伤肩头大腿,鲜血淋漓,呼咳不止。徐顺回头对潘景林说道:“贼人尚且未逃,我捎着他吧。”徐顺向前将刀往右手一背,此时潘景林将孙成伸手提起,放在徐顺肩头之上。徐顺用左手扶住,孙启华在后面保护,直奔乱柴沟头而来。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这个时候虽然是雨过,满天的乌云乱走,正西的天空,红日被浮云遮起,现出一层层的晚霞,相映着乱柴沟碧青的青山,这时潘景林带领邹雷、徐顺等,进了东沟口,往前行走。走到丢镖之处,潘景林实在是不忍再看那被害的镖师死的那种情况,遂吩咐道:“这个地方危险,咱们可得快走的为是。”众人急忙赶回了店中,走进屋内,潘景林将包袱打开,拿出专治内伤的八宝紫金锭来,拿起个茶碗,叫伙计打一点老酒,让孙启华把药研开。

众人擦了擦脸,各自检视自己,受伤的上药,换衣的换衣。忙了一阵后,又把捉住的孙成,带过来让他坐在炕沿之上,教伙计把脸盆拿出去,与他泡了半碗水。潘景林把水接过来,说道:“朋友,你先把这碗水喝下去,定一定神,我与你有话说。”孙成抬头看了看潘景林,说道:“你老贵姓?”潘景林道:“你要问我呀,我就是余镖主的弟子,名叫潘景林。”孙成闻听,点了点头说道:“久仰得很,我有件事跟您商量。”潘景林说道:“朋友你自管说,我只要办得到,决不能含糊。”孙成听着说道:“我已然被获遭擒,身带重伤,血流过多,你就是放我,我也不逃走,我走不了啦。你这个意思,我也看出来啦,你给我敷药止疼,用水定神,我已经感激不尽啦。你这个用意,你为的是探听鹰爪山阴风寨那姜天雄所用的计策。你是怕我不说,这是套我的实话。你让我说也行,此时我跑不了,我也活不了,你若教我说实话,也成,我当时得求个舒服。你把我绑绳给我解开,我把水喝下去,稍微地缓缓这口气儿,我必说实话。其实我也明白,说也是死,不说也不能活,如若你不给我松绑,你还教我说实话,那可没别的,我是情愿死,我是决不发一言。”

潘景林将孙成的话听完,说道:“你这个话,我也听明白啦,你准知是被获遭擒,说与不说,你也不想活了。其实把那个理由想错啦,我们与鹰爪山寨主有仇,有你无仇,不过你是山中的一个头目,你若有话实说,我决不伤你的性命。你若肯帮助我们破鹰爪山,事毕之后,我们还得重用于你,松绑的一节,何必你相求,这也没有什么问题。”一面说着话,潘景林伸手将他的绑绳儿解开,命邹雷将他扶起,坐在炕上,让他舒服舒服四肢的血脉。然后潘景林把水递过去,孙成接过水来,慢慢地喝下去,将水喝完,把碗放在炕上,然后向着潘景林叹了一口气,说道:“少镖头,论起来我可不当实说,山中老少寨主,均待我不错。今天被获,我若不说,你们众位也不能饶我,我一定是说实话,说完了就在乎你们啦。你要问,这次乱柴沟劫镖的一事,也不是一日的准备。”孙成就把当年打虎岭劫镖,老寨主被余镖主砍伤一剑,欲报此一剑之仇,铁算盘汪春划策,三寨主贺云,秘密打探,在乱柴沟埋伏,镖头中计,劫镖归山,自己被擒,前后事从头至尾,滔滔不断,细说一遍。潘景林听完,这才明白,叹了气道:“冤冤相报何时是了。”遂命陈宝光回永胜报告余总镖头去了。 U6G4uA1zGHfez+IabbeeMMky2EdkEM/MFLa/n3Sjze7m5ZYlOjgKnP1uP3/fnG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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