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欲望应被尊重

牛津大学英语文学系教授萨莉·沙特尔沃思评《简·爱》

《简·爱》的出现，颠覆了大众眼中传统的女性形象，在保守派人士看来，无异于是破坏了社会的现行秩序。夏洛蒂将自我化身为简，化身为一个追求平等、要求尊重的英国新女性。“你以为我是一个机器人？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吗？”（《简·爱》第二十三章），她向罗切斯特发起质问，她要他用灵魂真诚做答，基于“咱们本来就是平等的”（《简·爱》第十二章）。简认为“做做布丁、编编袜子、弹弹钢琴、绣绣布袋”（《简·爱》第十二章），只是让女性狭隘地生活，她热切地希望社会能够给予女性更多地发挥自身才能的权利。

同时夏洛蒂还重新定义了两性情感，要求其中包含激情与浪漫。当简面对圣约翰的求婚时，她并没有思考结婚的好处，而是担心他们的爱情生活，担心他只有爱情的躯壳。换言之，他其实并不爱她，他只能为她提供性，却不会施舍真正的爱情。简感觉到“发不出声音，话语淹没在啜泣之中”（《简·爱》第三十四章）。

小说中简的隐忍与阁楼上的疯女人伯莎之间，形成了一组隐形对比。值得注意的是，当伯莎试图伤害自己时，简并没有如罗切斯特那般加以谴责，因为她与伯莎就欲望与尊严而言并无太大差异。这应是夏洛特表达得最隐晦也最想让人听到的声音：女性欲望应被尊重——为此她不得不让桑菲尔德在一场大火中烟消云散。

节选自萨莉·沙特尔沃思《〈简·爱〉与19世纪的女性》
编者译（节选标题为编者所加）

勃朗特三姐妹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文学姐妹。经一百多年时间的考验，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已在世界文学宝库中占据了不可动摇的地位，而安妮·勃朗特的《艾格妮丝·格雷》与《怀尔德菲尔府上的房客》两部小说，也在英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夏洛蒂的《简·爱》，在人类文明史上有双重意义。首先，它是女性主义的先声，是英国文学史上以女性呼声作为小说主题的第一人。其次，她是最早在故事中使用自我意识的作家，革新了虚构小说的框架，是乔伊斯、普鲁斯特、伍尔夫等意识流作家的先驱。

如图所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服饰设计精美，单就女性服装而言，样式过于刻板，过于取悦男性审美。女性通常被裹得密不透风，束腰的风靡更是损害了女性的健康，导致女性身体的发育不良、内脏移位等。工业革命导致的社会繁荣与女性地位的地下，形成明显反差。男女应该平等！夏洛蒂表达此观点的《简·爱》出版时，仍不得不以男性化的柯勒·贝尔为笔名。

夏洛蒂也曾从事家庭女教师与学校教师的工作，这实际上也是当时英国中产阶级的女性在无法获取家庭经济支持时唯一可以从事的体面工作，但这种工作通常艰辛。家庭女教师经常遭到歧视，因为她处于仆人与家庭成员之间。正因如此，她笔下的简·爱就显得非常幸运，初入社会就遇到了费尔法克斯太太这样善良的人，而她与罗切斯特的爱情，又以非常浪漫、自然的形式打破了社会中的等级规则。

《简·爱》1847年在伦敦首次出版后，引起很大反响，立刻就被人注意到它对当下主流观点的冒犯性。尽管夏洛蒂·勃朗特只是想通过文学作品来反抗维多利亚时代的生活方式，但当时的英国权威杂志《季刊评论》仍然认为该部小说过于激进，充满着对传统伦理与神学权威的挑战，有明显的“反基督”倾向。

“让那个摔碎石板的孩子到前面来！”我自己是不情愿动的，呆呆地坐着，不过坐在两旁的两个大女孩把我提起来，朝着那个可怕的法官推过去。（《简·爱》第七章）

从简·爱与罗切斯特认识之日起，两人就在不断争辩。她绝不低眉顺眼，讨好献媚。对坚持“爱一个男人，等于依靠那个男人”思想的女性来说，简·爱对罗切斯特的举止简直疯了。她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夏洛蒂将自我化身为简，化身为一个追求平等、要求尊重的英国新女性。“你以为我是一个机器人？我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吗？”（《简·爱》第二十三章），她向罗切斯特发起质问，她要他用灵魂真诚做答，基于“咱们本来就是平等的” 。（《简·爱》第十二章）

牛津大学专攻维多利亚时期文学的萨莉·沙特尔沃思教授认为，除了明确表达男女平等的主张之外，《简·爱》更隐晦地呼吁了——尊重女性的欲望与激情。她说，小说中简的隐忍与阁楼上的疯女人伯莎之间，形成了一组隐形对比。而故事的开头，当简被关在红房子里的时候，简的动作又显露出与伯莎之间的相似。而当伯莎试图伤害自己时，简并没有如罗切斯特那般加以谴责，因为她与伯莎就欲望与尊严而言并无太大差异。但在讲到罗切斯特时，作家将他描写成了一个不惜抖落自己的不堪也要曝露伯莎的性欲的男人。令人大跌眼镜之余，我们也惊讶作家同样将简刻画成了一个有强烈欲望的女性。

《简·爱》于1847年问世后，在争议中持续畅销，流行至今。一共出现了8部默片、21部有声片的电影改编，是被改编为影视最多的经典名著。一百多年过去，简所要求的男女平等，已成常识。简·爱，女性在苦难中觉醒的象征，这一形象不仅没有褪色，反而历久弥新。

你是冷的，因为你独处一边，没有任何接触燃起你身上的火焰。你是不舒服的，因为最美好的情感，人类所得到的最高尚、最温柔的情感，都远远离你而去。你是愚蠢的，因为尽管你也许蒙受痛苦，你却不愿召唤那情感向你接近，也不愿跨出一步去它等候你的地方迎接它。（《简·爱》第十九章） EtpGYKJoNhjdWm4XFXkECq7wCQKSrLE3G06IrOjtZq0+frYH0ok1YszGcQouBY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