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脚凳”上交锋

上午9点半，双方代表团在谈判大厅里依次就座。英方专家组长包雅伦代表神情凝重，月初与我会面时脸上的阳光已不见踪影。

按照约定，每次会议中英双方轮流首先发言，这一次轮到我。

我的发言首先提及英方的文本草案建议稿，肯定英方3月份以来所做的努力，表示注意到双方在最后协议的形式和一些重要内容方面已取得了共识，这为进一步工作打下了良好基础。

随后，我以平静的语气，就若干存在分歧的原则性问题做了阐述，主要讲了两点：一是强调香港军事用地的交接是中英两国政府关于香港防务责任交接的一部分。所涉及的权利和义务主体是中国和英国两国政府，任何形式的第三方参与——所谓“三脚凳论”都是无益的。英国有责任确保香港的军事用地在移交中国之前得到妥善维护，而不应将责任推卸给英方称之为香港政府（Hong Kong government）、中方称之为港英政府（British－Hong Kong government）的所谓“第三方”。英国管治下的香港行政当局应该是英国政府的一部分，而绝不是什么独立的政治实体。二是重申中国政府声明香港军事用地只用于防务目的这件事不应成为两国签署协议的前提，因为这是中国的内政。

我所批评的“三脚凳”并不是新鲜货，早在80年代中英开谈关于香港前途问题时，就曾因英方的“三脚凳论”而使谈判一度中断。英方为什么旧话重提呢？细一想，不难明白，就是伦敦要有言在先，即使一旦中英双方就军事用地交接达成了协议，那些维护地块的费用、重建项目的费用，它概不负责，都将摊给“第三方”港英当局来承担，就像英军驻扎在香港的费用至今也还由香港纳税人负担一样。

包雅伦显然十分在意我在发言中对英方所作的肯定，他发言甫一开始即对此进行回应，表示“非常高兴听到陈佐洱先生表示珍惜已取得的成就”，“希望中方理解英方为此次会议做了数以千计工时的准备”，“希望中方看到了英方的让步”。

继而，他抱怨中方直到昨天下午才送达修订稿，对此“极大失望”，又批评“中方似乎把英方的让步全放进了口袋”，还措辞强烈地反对中方提出增加新用地的建议。他的全部发言果然都落脚到坚定捍卫“三脚凳”的老调上，表示“英国绝不能接受要求英国政府在香港重建项目上作出有约束力的承诺，因为那是香港政府的责任”，继续为英国政府开脱。最后，他语带警告地说，英方向中方移交军事用地是一个圆满的一揽子协议。如果双方的磋商无法取得一致，那一揽子协议里英方曾经做出的让步也将不会存在。

英方如此强硬并未影响我的思路。摆在中英双方面前的分歧有好几个，我觉得“三脚凳”的问题应比较容易解决，因为10年前双方前辈们较量过，最后以英方收敛告终。所以我耐着性子和英方一起回忆当年中英关于香港前途问题谈判的片段，提醒包雅伦代表勿重蹈覆辙。

遗憾的是，英方并未接受我这番善意，反而以“香港的现实情况”为由坚持“三脚凳”。我更深明白了一层，英方今天的态势不仅有中央和殖民地之间经济利益切割的需要，恐怕还有彭定康的“新精神”，企图捞回中英谈判香港前途问题时失去的东西——当年收敛了，不等于今天继续承认。

这一整天的谈判，双方来来回回在“三脚凳”等问题上摆明各自立场，无获寸进。 yXe2MrdhSUz7nZOzqiHDQYWdlbMVibQhRir7RclyWshyuFRfkYSiZLXJ1x+R8WY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