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在我加紧熟悉情况的时候，一天，中代处值班室接到联合联络小组英方代表包雅伦
先生的电话，说想约我吃午饭。这位牛津大学法律专业的高才生曾是英国外交部香港司司长，我们前几年在新机场建设谈判桌的两边打过交道，他当年是英国政府工作小组的“二把手”，现在担任了常驻香港的联合联络小组英代处“二把手”。后来才知道，老包——中代处的同事们私下里常这么称呼他——的夫人是香港同胞，当年在英国留学时结下姻谊，现已儿女成群，娇妻幼儿们都喜欢住在香港，老包只得少数服从多数了。估计他被派来香港，多少也有“组织上照顾”的意思。
我把包雅伦的邀请视为一个好兆头，经请示后答复赴约。包雅伦订的餐厅是港岛中环一栋显赫大厦的地下室，这对于刚从90年代初的北京来香港的我费点思索，basement——地下室里也能开餐馆请吃饭？车队的司机也不熟悉餐厅位置，特意提早一天探了趟路，并计算了路程时间，看好了下客上客点，表现出外交部同事优良的工作操守。
我与包雅伦不打不相识，越到后来越有些惺惺相惜
当我提前五分钟来到敞亮、雅致的会面地点，立刻改变了对basement的看法，这的确是一家像模像样的西餐厅，顾客几乎清一色是老外，那位相貌清秀、疏发谢顶、戴眼镜的中年英国朋友正端坐在一张空桌旁，他就是我未来四年的主要对手和合作者包雅伦。
我忙上前同他打招呼。入座后，便小心地照例从伦敦、北京的天气开始畅叙阔别。包雅伦思维敏捷，态度稳重，掌握汉语，言谈时常常带着点礼貌的笑容，而笑容的背后有时隐藏着执拗的韧劲，这一印象一直让我延续至今。
“天气”论过之后，我们逐渐进入坦率的交谈，一致认为尽管香港的“天气”多变，中英两国政府应该通过中英联合联络小组机制加强磋商，尽快把跨九七的一众问题处理好，这对于保持香港回归前后的繁荣稳定非常重要，不仅关系到600多万香港市民的福祉，也关系到中英两国的利益。我强调《中英联合声明》附件一对英方1997年后在香港的利益是做出了照顾的，例如银行发钞、航空、电力、电信、地产建筑、日用百货，都继续由英资大企业在香港领着头。
面包、浓汤、主菜——一大块五成熟的牛排相继摆上了台，话题也逐渐深入。包雅伦建议喝点酒助兴。我谢绝了包雅伦代表的好意，建议以90年代北京还少有的法国矿泉水Perrier代酒。
我本来就很少喝酒，到香港后基本戒了酒，我谨记上世纪50年代周恩来总理传下的“外交官三分酒量”的戒律。
到了上甜品的时候，好像一部大型交响乐的序曲演奏完，待“幕间休息”后主题乐章的陆续上演。我和他紧紧握手作别，对于即将到来的“对阵”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从地下室走上地面，回到车水马龙、高楼挤迫的喧闹中环黄金地段，看见正午阳光下人行道上各种肤色的人流，他们都各怀理想，行色匆匆。我油然生出一个信念，在当今这个多元化的世界，虽然各国立场不同、观点各异，争议性的问题多得如满天星斗，但在诸多的解决方案中，一旦基于互相尊重主权、合作互信，就可能带出双方都能接受甚至满意的成果，为人类福祉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