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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设陷阱英雄入樊笼 显玲珑豪杰施身手

“翟大爷,我这么一听,我就知道我的案情太重,必是那个狗官想出来的法子,他要害我。又一想我平生清白,从没做过犯法之事,一任他说得再是厉害,也总要有赃,绝不能凭他定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不是,便坦心舒气地走到堂上。到了堂上一看,可了不得了,堂口上跪着一个人,正是在我家里佣工的一个底下人,只因他偷钱乱赌,被我查着,把他散了,只不知今天怎么会来到此地。才进堂口,上头一声喊:‘跪下,跪下。’就有人给了我腿洼子一脚,把我踹倒,跟着上边就问我的名姓,问完之后,跟着又问我为什么聚众打枪,还要刀伤事主。我才说了三个字‘不知道’,上头小木头一拍,狗官就急了:‘来呀,把酸杏坡丁文华带上来。’我一听不明白,丁文华是谁我就不知道。底下一答应,从底下带上一个人来,尖嘴猴腮,穿得可是不错,上来给狗官一磕头。狗官就指我问:‘那天打抢你家,可是有他在内?’丁文华一点头道:‘不错,正是他领的头,我一拦他,他还给我一脚呢。’我才要说是不认得他,狗官就喊起来了:‘好啊!抄手问事,谅你是不肯说的,对不过我今天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来呀,先赏他四十板子!’这一嗓子喊完,旁边雁声齐叫地答应一声,当时就把我按翻了,一五一十打了我四十板子。我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我也是清白人家子弟,被他不问皂白一阵乱打,我焉能不气,板子一停,当时我便乱骂起来。狗官听了,毫不生气,却向我微微一笑道:‘不给你一个质对,你当然不肯实说。来,带阎狗子。’底下一答应,从底下又带上一个,正是我方才说的那个我家里散工的那个下人。阎狗子往地下一趴,狗官就问:‘阎狗子,你们主人怎样交通匪人,坐地分赃,以及那天抢劫酸杏坡丁家都是什么人去的,你可知道?不可说谎,从实地说上来。’阎狗子道:‘太爷,您的大堂上有鬼有神,小的不敢说出一个假字。皆因我家主人生性好武,交了好些朋友,朋友一多,人位不齐,其中就有许多匪类,可是我家主人他不知道。后来看出来了一点儿,一则那些匪类手下厉害,我家主人不敢惹他们,二则他们每次在外做出事来,分给我家主人多半,我家主人贪图他们有钱,又怕他们厉害,日子一长,就叫他们制住了,像这种事已然干了三年多了,天幸没有犯过事。也是这回该当出事,本月十六,有我家主人的好朋友满天飞江三、串地锦李六、水耗子陈七、土蜘蛛王八,这几个人来找我家主人,说是酸杏坡丁文华家里财多水旺,可以弄一下子。我家主人起先不肯,说是离家太近,那四个一阵怂恿,我家主人就答应了。当晚到了酸杏坡,就把丁家给抢了,抢了东西不少,那四个分赃去了。小的在我家主人家里,已是三辈儿,看见我家主人贪利忘害,一旦罪犯当官儿,对不起我家老主人,因此大胆一劝,我家主人嗔着小的多事了,把小的吊在屋檐之下,痛打了一顿,又把小的赶了出去。昨天不合在外头谈说这件事,被大老爷察访得知,把小人传案问话,小的不说,怕大老爷生气毒打,小的说了,又怕我家主人性命难保。哎呀大老爷,只要我家主人肯其招认,您要网开一面,笔下超生,饶了小的的主人性命才是。’听阎狗子把话这么一说,我当时差点儿没有气死过去,正要分辩,狗官微微一笑道:‘好!难得现在这样世界,还有你这样儿义仆,真是难得,我看在你的面上,必定从轻发放你的主人,跪在一边吧。’阎狗子往旁边一挪,狗官又一拍木头向我喊道:‘谷标,你听见了没有?你自己用的下人,都是这样说,难道还有什么假的?我劝你还是实说了好,念起你是糊涂无知,我必从轻判你也就是了。’我这么一听,这就叫‘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分明是他们串通好了,故意要给我安排罪名。翟大爷您想,我的能耐虽说是没有,我也是个练把式的,无论如何,这口气儿再也忍不下去了。当时我也不顾什么叫官,什么叫民了,呸的一声,照着狗官就是一口。我要骂还没骂出来呢,就听旁边有人说:‘嘿,老爷问你的话,可是好话,你要是懂得事的,趁早儿点头招认,老爷无论如何,也能想法子开脱开脱你,你要一定认为你是有功夫在身,皮肉不怕痛苦,那也没有别的,左不是多挨上几下子,又是赃,又是证,你还能滚得出堂口去?再者还有一节儿,你的老婆孩子,现在都在这里,老爷问你不说,他要是一问你的老婆跟你的孩子,恐怕他们未必有你那么好的筋骨吧。他们把实话一说,你照样儿也得招了,岂不是多饶一个皮肉受苦。’我这么一听,这话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别的不说,他真要是一收拾那母女,我又当如何?翟大爷,人到了难中,当时可就回过味儿来了,我虽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问心无愧,可是谁能知道自己在没留神时伤了什么德?今天这件事就叫作情屈命不屈,不如干脆暂时招认,一则省得自己身受痛苦,二则免得自己妻子出乖露丑,因为这么一想,当时我就满口承认。嗬!可了不得了!我一画供,当时狗官脸上颜色也没有那么和气了,跟着手铐脚镣也全给我砸上了,我就知道我这条命有个八成难保,不过我已经招了,也没有法子再翻供了。往监里一坐,既担心自己,又担心家里究竟成了什么样儿。心里起火冒油,一时想到越狱逃走,一时又想绝粮把自己饿死。越狱没有那么好的功夫,况且不用说是越不出去,即使越狱出去,自己也没个去处。饿死倒是不错,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连自己死去的父母都跟着闹个不得干净,无奈昼夜都有人看着,一顿不吃,他们都不答应,更犯不上受他们的收拾。左思右想,真是连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三天之后,嗓子也哑了,眼睛也肿了,浑身就跟大病才好一样。翟大爷,人要到了那个时候,真是没有死了舒坦。

“这一天晚上,全都‘鞭床’安歇,我躺在那里哪里睡得着,正在盘算,怎么这么些天,也不过堂,也不问了,难道就是那样儿问一堂就算完?心里正在寻思,猛听监牢外头哧的一声,扑咚一声,跟着就听栅子咔嚓一声,铁锁哗啦一声,灯火儿一亮,从外头走进一个人来,我抬头一看,就知道性命有救了。原来进来这人,正是我家里教我拳脚功夫的一位先生,他叫独角龙裘立。他嘴里横叼着一把刀,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笑嘻嘻往我面前一站,用那双手一提我的裤腰,就把我拉起来了。翟大爷您是不知道那种‘鞭床’,简直就不是人受的,我的左腿别在人家的右腿里,后头那个,再把他的左腿别住我的右腿,一个挨一个,一个别一个,真是滴水不入,严丝合缝,打算动一动,势比登天还难。裘立一拉我,他不知道底下还有人呢,往起一拉,一阵连珠哎哟,我就告诉裘立,先不用忙,把我镣铐去掉,我就好办了。裘立一撤刀,把镣剁开,我把脚撤了出来,跟着又把手铐也剁开,往外一拉,我就跟着走出来了。屋里那些难友,一看有人来救,便打算全都跟着撞了出来,裘立向他们拿刀一晃说:‘你们哪位要是打算出来,对不过,我可是一刀一个。’大家一听,全都怔住,裘立一拉我绕过狱门。裘立往地下一指,我那么一瞧,地下躺着一个,正是那个管牢的头儿,已然直挺挺躺在地下,八成是不得活了。到了监墙,裘立先纵了上去,然后才一直溜到街上。裘立四外看了看,一个人没有,这才低声向我道:‘可了不得了!快点儿跟我走,你家里出的逆事,比这个还要厉害!’我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反正他既是这么说,当然没有好事,也顾不得再问,一径便往我家里跑去。才到了我的家门口一看,可了不得了,门口儿上贴着封条,就是那狗官给贴的。裘立一拉我的手,绕到后墙,我们全上墙蹦了进去。到了里头一看,翟大爷,我就算是抄了家了,不用说是箱子柜子,连桌上摆得稍微整齐一点儿的东西,简直说连一件都没有了。我看了之后,虽说不好受,可也没有法子,最要紧的一样,就是我的妻女影儿不见,是在衙门里,还是在什么地方,我是完全不知。我一问裘立,裘立说,那倒不要紧,今天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朋友一同去的,大概已然把我家里的人全救了出去,所以带我回来,就是为叫我瞧瞧家里情形,可以使我死心塌地,不必再恋这份家。我一看我已然到了家败人亡,不是朋友来救,连命都没有了,还恋什么家,便随了朋友,赶紧逃出县城。不到半天工夫,县里已然知道了信息,便派人追了下来,幸亏我的朋友热心帮忙,算是没有遇险。路上又找着了我的妻女,便商量着逃到瓜州一个朋友家里暂时住着,那些朋友二次赶回,杀了狗官,碎了狗子,回来告诉我,我就知道家是更回不去了,从此便在外头漂流。

“在前年间我忽然身染重病,几乎性命不保,有人把我救治过来,是个当地小官儿,我自从受了大害之后,见了官儿就痛恨,可是这个官儿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不感激他。彼此一谈,这个人非常之好,不但医道好,文武学没有一样不好,便把他当官儿这一层完全忘掉,交往得很不错。又过了三五个月,忽然听说这个朋友,不但把差事丢掉,而且全家押在监牢,细一打听,原来是当地出了一众教匪,很是凶猛,为头的一个,叫作太平花王晋,和他一个好朋友,叫作三翅鹞子周坦,借教说法,无恶不作,官家上紧严拿,便派了我那个朋友。偏是我那个朋友,一则看着王周两个是条汉子,二则确不是那两个人对手,究竟是放了那两个,还是王周两个自己走了,不大清楚,反正是一个也没有逮着。官家硬说我那个朋友把他们放了,便把他一家全都钉肘收监,等拿着了正犯,再放他们全家出去。我这么一听,心里不由一动,要按着官家说,他就是悬千金重赏,或是把我头割下去,我也不能给他帮忙,不过我是个有血性的人,我那朋友对于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他想法子救了出来。谁知我才和我旁的朋友一说,朋友全都一齐说不行,要就是王晋、周坦两个,原没有多大了不得,不过王晋的母亲王太君,虽是个年老婆婆,能耐却是不错,江湖上成了名的朋友都不敢惹她,叫我不要乱动。我究属火旺好胜,总觉得一个老太婆还有多大本事,找了几个朋友,一访周王两个,并没有远走,便想去试一试。及至我们去了之后,没有想到,却扑了一个大空,他们一家子已然走了个干净。依着旁的朋友,就不让我再找了,我想我那朋友为了这件事,始终还没有出来,如何能够丢手不管,便单人独马又找了几个地方,冤家路窄,居然被我找到。是我和他们拼命死斗,姓周的走了,姓王的被我拿着,王太婆几个一直就没在一起,也就不提了。回去一找我那朋友,我那朋友在监里已然不成了样儿,看见我当然是高兴的,问我从什么地方来,我便把我一切经过全都和他细细一说,我那朋友听一句一摇头,听一句一摇头,听到我把王晋拿住,忽然站了起来,向我一笑道:‘怎么着,你居然把姓王的拿到了?好,你算是我的好朋友,你进前来,我有话告诉你。’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往前一进步,刚刚挨近我那朋友,只见他把眼一瞪,把牙一咬,呸的一声,一口浓痰,正正吐在我的脸上。翟大爷您知道,我为了他不是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姓王的给他拿住,所为的把他救了出去,他见了我,他应当如何地谢候谢候我,才是意思,如今他不但不谢我,反倒恶狠狠地啐了我一口。我当时可就沉不住气了,我问他什么事得罪了他,他这样恨我?他长叹了一声,然后才向我说:‘你为打算救我,去拿了姓王的。你要知道我的本事,拿姓王的早就到手了,何必非要等到你去显能。皆因我看姓王的够个汉子,所以我才把他放走。我这个罪名,并没有多大,至多他们把我的官儿弄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正想不干呢。你现在这样一来,不但救不了我,又把一个好朋友给送在火坑里,你想这是何必。我先前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所以我才和你结交,谁知你竟是一个糊涂蛋,我真是瞎了眼睛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来看我,我也没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你也不必认识我这么一个废物,你看好不好?’我这么一听,合着是我把事情都弄错了,可是事情我已然办了,王晋业已归了衙门,再打算把他弄出来,可不是容易事。再一看我朋友所说的话,一点儿都不错,当着面既是没了法子,只好退了出来,又找了几个朋友一商量,朋友也没有法子。过了不到两天,听人传说,我那朋友已然越狱逃走,连那王晋也没了影儿。我一听消息不好,知道事情是越闹越大,便也打算一走了事。谁知我想得快,人家比我还快,就在我要走没走的当天晚上,县里的人就到了,并且声势非常严重,把我住的那个地方全都围了。我想我要是一走,不但不免伤人,而且还要连累朋友。好在原案里又没有我,我就是不走,见了他们,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主意拿定,便跟他们走到衙门,蹲了我一天,到了第二天晚上,才把我叫了上去,问我王晋逃到什么地方。我告诉我不知道,并且我又不吃粮当差,我管不着。这话一说,座上官儿就瞪眼了,什么理不说,叫我在一月之内,把王晋和我那朋友找了回来,如若不然,他要重重办我。我想我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地方,总可以远走高飞,当时就答应了他。等到出来,才知道我的妻女全都收在监里,不等我回来,绝不放她们出去,我才知道这件事他们已有准备,没有法子,只好是想法子找王晋吧。这件事情,可是王晋的不对,他第一次进衙门,固然是我不该多事,给他找出麻烦,可是我也是为了救我自己的朋友,他们这次走了,我的妻女全都陷在监里,他们要是懂得交朋友,就应当投到县里,打这场官司才算对。现在他们不但没来,而且还做出一件更对不起人的事来。就在我出来的第三天,他们在县里连做了几件没头的案子,虽然没有留下名姓,可是据我考察,有许多地方,绝对是他们干的,这合着是跟我干上了。我本来没有打算和他们为难,现在他既是肯这么办,不顾一点儿面子,那我也就不能管什么叫朋友了。当时我又到了衙门,见着县官儿,干脆我就把实底全都说了,告诉县官儿,不要为难我的妻女,我是必定想法子把他们全都拿住,不然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这个县官儿一看我的言出至诚,当时给了我一道海捕公文,派了两个伙计,叫我去访拿王晋,并且把我那个女孩子也交给了我,还告诉我叫我放心出去,我的女人,他也传到内衙另眼看待,绝不会受一点儿委屈。这我才出来访拿王晋。附近地方,连找了几个地方,也没见一点儿影子,我就知道他们必定是离开了这个地方,在这里绝找不着他的。正想出境去找,他们倒先送信来了。翟大爷您可不知道,他们这封信,写得可太厉害了,不但对不起朋友,简直就成了国家的反叛,无论冲在哪一面儿,我也非得把他拿住不可!”

翟铁峰道:“这封信是怎么送来的?”

谷标道:“提起这封信来,更是使人出不来气,他们一定是羽党很多,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实在他们的人遍地都是,在住的屋子,虽不能说戒备森严,实在寻常人还真不容易进来,睡了一觉,这封信就搁在桌子上了,这不是明摆着他们闹的玄虚吗?”

翟铁峰道:“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谷标道:“信上没有多少字,就是:‘弟等志在另建国家,重整社稷,阁下既是化友为仇,弟等极愿周旋,唯望阁下慎思而行。’底下一个字也没有了。翟大爷您想他们这不是故意要和我过不去吗?”

翟铁峰道:“那么您接着这封信之后,又怎么办呢?”

谷标道:“我连理他们都没有理,依然带了那两个伙计、一个女儿,昼夜访查。”

翟铁峰道:“您可曾找着他们一点儿影儿?”

谷标道:“岂止是影儿,我连他们的巡巢都找着了,就在这块地方,你们所找的姓杨的,也正是他们的大头子,所以我才来到此地,又辗转托人约了不少位朋友,追踪到此。且喜天公帮助,众位朋友的力量,到了这里,没等他们得着消息,闯进来一阵血战,虽然被他们伤了我们几个人,可是姓王的、姓杨的已然被我们得到手里,总算事情完了一半。最可惜就是我们那个朋友,却被他逃得连个影儿不见。我们原本打算住上一两晚,就跑回去交差完我的事,却因听了人说,王晋的老太太王太君,带了孩儿、儿媳不久要到,所以我们才没有走,所为是等上几天,容人家朋友报仇。没有想到王太君没来,您和您的朋友倒来了。按说咱们都是吃江湖饭的人,彼此都应有点儿义气,只是诸位来得不是时候,未免使人生疑,众位和他们有什么关属,又加上贵友一味恃强,动手伤人,现在既是被我们拿住,放当然是放不了,可是在我这里也绝受不了委屈,不过是暂时屈尊几天,我们这里事一完,必定把令友放了回去。不怕到了那时,我们再想法子谢罪赔不是,现在可是不行。我们那个姓姚的无礼,已然受了您的惩戒,大概以后他也就不敢了。您来到此地,原是一个客位,无论如何,应当有一份款待,无奈也是时候不对,不敢多留。您是快快请出,等到我们这里事情完了,必定多请您盘桓盘桓,现在可是多有得罪。今天我所以跟您说这一篇话的意思,既不是打算托您给我们说和,也不是怕您帮他们和我们为敌,一则表明这次跟他们闹到如此地步,祸不从我起,二则我们还押了您一位朋友在这里,于面子上也有些说不下去,因此才把底里实情告诉您。好朋友,您就请吧,如果我们前头那一拨儿全都来了,您再打算走可就不易了。好朋友,您就赏给我这个面儿吧。”

翟铁峰把话听完,当时为难可就大了,真要是抖手一走,自己也是干这个的,让人家几句话给说回去,未免太没有面子,再说自己的朋友,就在自己当面捆着,抖手一走,太不像话。真要是过去动手,就凭王晋那路手儿,全都栽在他手里,他绝不是软手,战胜了还好,打败了再打算走,恐怕都不易了。外头除去一个胡成之外,就是两个孩子,任什么不会,那岂不是活糟,无论如何,自己也是出去一趟,不怕二次再回来,也是个主意。想到这里,便向谷标一笑道:“谷大爷所说,实是肺腑之言。我们弟兄来到此地,确是拜望朋友而来,实不知有这些事。您今天既是这样说着,我也不敢强求把我们朋友放了,不过求你得多多照应,我可就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才要撤身拧腰上房,猛听身后有人喊道:“谷大哥,您可别听他的,他们全是为姓王的而来的,外头有三个,已然被咱们圈上了,这一个您可也别放。您闪开,让我来。姓翟的,别走了,接家伙!”话到,人到,家伙到,哗啷一声响,链子双锤,一上一下,一个奔胸脯,一个奔小肚子砸来。翟铁峰还真没防备有这么一手儿,正要一拧身上房,后头链子哗啦一响,回头一看,两个锤就到了,赶紧一撤身,躲过上头一锤,底下跨腿一闪,下边锤也空了。翟铁峰正要喊喝来人住手,那人双锤往回一撤,跟着双手往起一涮一砸,哗啦一声响,双锤带着风当顶砸下。翟铁峰往后一仰身,双锤从面门擦过,这次不等他往回撤锤,抬手一分,两只锤就分成了两下,用手一倒锤链子,抓住了一进步,抬腿一踢来人小肚子。来人一看不好,再打算把双锤夺出来,那就叫作不易了,赶紧一甩挽手,哗啦啦一片声响,两只锤撤手了一对儿。

翟铁峰手里拿着锤链子,哈哈一笑道:“朋友,你走你的,这算不了什么。家伙,可以带走,朋友接家伙。”翻腕子一磕,当啷啷一声响,双锤一倒,亚赛两条银龙一样,直扑来人。

来人斜身一闪,用手一磕锤头又回了原位。这人接到手里,向翟铁峰一点头道:“姓翟的,你们单说单论,没我什么事,告假了。”说完一收双锤,抱拳喊声:“请!”三纵两纵,竟自影儿不见了。

闹了半天,翟铁峰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好在来人已走,便又笑着向谷标道:“见笑,见笑,您别嗔怪,说咱们的,您还是把我的朋友交给我吧。”

谷标微微一笑道:“翟大爷您这话就不对了,方才我已经把话说过,无论如何,您这位朋友,也得让他在这里屈尊两天,只要这事情一完,我要不把您的朋友给您,就算我吃人饭不说人话,今天无论怎么说也是不行。翟大爷咱们还是别闹破了脸的好,干脆您就快请吧。”

翟铁峰一想,不够面子就不够面子吧,赶紧走倒是正经。一则自己还没有吃饭,工夫长了,也不是人家对手,二则外头还有两个小孩儿,久在外头也不是事,莫若先出去看一看再说。想着便向谷标一揖道:“既然当家的一定要留敝友在这里盘桓盘桓,那我也不便替他固辞,好,您多照应。我可要告辞了!”双手一搭说了一声“再见!”提身一纵就是房上,房上一斜身,一晃两晃便出了大墙,到了外边,这才慢慢儿往回里走。一眼便见两个小孩儿迎了上来,仔细一看,正是葛天翔和郑家燕,便急向他两个一使眼神道:“你们两个干什么也来了?那个姓杨的早就不在这里住了,咱们这一趟算是白跑了,有什么话找个饭馆儿再商量吧。”

两个会意,到了前边,找着胡成,偷着把这话就说了,胡成听着摇头道:“这个可是麻烦,姓谷的我也有个耳闻,可不是好惹的,这件事恐怕是越闹越大了。最可怪的还有一节儿,就是王老太太走在这两个孩子跟里,这两个孩子,一路上出着毛病,都到了这里,怎么王老太太还没有来?还有一节儿,三翅鹞子周坦自从在辰州见了一面之外,余下就没有露过,这件事情,他倒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就该来,怎么不见?他不知道,这里这么大的事派,他是万无不知之理,怎么他会装聋作哑,这可不对。咱们现在已然陷进一个去,不救他出来,对不起朋友,救他出来,咱们可不敢准其必能赢人家。再者咱们来到此地,就认识一个姓杨的,现在姓杨的还出了毛病,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里是人家的圈里头,稍微一个不谨慎,就许让人家看出破绽,那样一来,麻烦更大。依我之见,咱们先离开这个地方,有什么就好办了。”

翟铁峰道:“咱们可到什么地方去呢?”

才一凝思,猛听身后有人哈哈大笑道:“翟大爷,我来赔礼来了,不但是赔礼认不是,而且我还可以给您指条明道儿,您几位要是肯其辛苦一趟,准能把那位朋友约来,不但是令友可救,就是那姓王的、姓杨的,您也就全都救出来了,只不知几位可肯其容我说出这位朋友来不肯,翟大爷我可就听您一句话了!”

正是: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z6+F1FPaiAHkPVxZZiA+OeG4e5Hr7jZYu5009EEcsjWpIwZPJW/UoCb/KG1WIq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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