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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飞豹子袁振武和名镖师十二金钱俞剑平,当年轻时,在鲁东太极丁朝威门下,同堂习艺,成为太极丁门下两大高足。俞剑平性情坚韧,袁振武性情刚强,同门小师弟全都畏惧袁师兄,胜过老师。师傅太极丁因此看错了袁振武的性格,以为他倔强傲慢,不足承学。太极丁有九个弟子,大弟子姜振齐,早因过犯,逐出门墙。袁振武是二弟子代师授艺,已历数年。同门诸友全把他看成大师兄,他也以此自居。不想临到这一年,丁朝威封剑闭门,广邀武林观礼,竟当场越次传宗,赠剑赠谱,把本门衣钵传给了三弟子俞剑平。

俞剑平惶恐不敢接受,群徒也骇然相顾。可是太极丁的说话,一向斩钉截铁,不许违拗。袁振武见这情形势在必行,竟引群弟子拜见俞大师兄。众人见他扬扬如平时,有替他抱不平者,有赞叹他有容让者,有好言安慰他者,他都很谦虚地答对了,而不知他心中怨愤已极。复数月,他竟以母病告假回籍。临别赠筵,袁振武痛饮大醉,向师门告歉,微吐不平。太极丁傲然不顾道:“但愿你能发愤自强!”太极丁的爱女丁云秀,既当场劝慰袁师兄,席散后又暗告其父:“袁师兄此去,恐不再来了吧?”太极丁道:“他为什么不再来?”丁云秀说:“袁师兄心中不悦,我恐怕他将来与俞师兄存下芥蒂。”太极丁怫然笑道:“我既一秉大公,选拔了俞剑平,他若不能替我遮风挡雨,我也就用不着教他持掌门户了。袁振武不痛快,我教他不痛快去。但愿他有志气,把那枭强的脾气改一改,也算我成全了他。”

太极丁的脾气也是越老越刚的,可是他暗中也有打算,他并不怕袁、俞结仇。

袁振武果然一去不再归来,他更改名姓,漫游江湖,抱定决心,要别访绝艺。师傅既说他性格刚愎,不能成事,他为了这句话,要做出一个样子来,教师门看看。于是,袁振武不辞劳苦,跋涉风尘,各处探访名师。后来他遇见鹰爪王正陷在狱中。袁振武倾囊相助,供膳供酒,贿买狱卒,与王相见,愿出死力营救。鹰爪王起而猜疑袁振武无因而来,最后吐露肺腑。鹰爪王乃烦袁振武远道送信求救,由豫北直奔到汉阳。鹰爪王之妻鲁氏三姊弟,此刻已先得信,可是未详实情。袁振武细说鹰爪王的近况,尤其是“未受重刑,手脚能动”的话,鲁氏三姊弟打听得十分仔细。鹰爪王之妻还有疑虑,鹰爪王的妻姊鲁大姑是个老妪,却很喜爱袁振武的勇决和见事机警,又有红衣女侠高红锦在旁垂青帮话,这才由鲁三姑(鹰爪王之妻)潜修密札,把袁振武转荐到师弟刘四师傅处,暂为假馆习艺,容得鹰爪王出狱,再亲自传技。袁振武不了解他们的布置,坚欲随鲁氏姊弟,一同北上救师。鲁三姑峻拒不允,鲁大姑又抚肩劝道:“你是好人家儿女,不要跟我们胡参与。你的苦心我已明白,我准教你拜得成老师,学得着绝技就是。”女侠高红锦亦笑唤:“师弟,我们暂别,半年后我们再相见。到那时候,管保教你见着鹰爪王。”袁振武无奈,持书而行,走了三几天,半途忽听传言,大盗鹰爪王戕官越狱。有三个女人里应外合,而且放了一把火,杀了好几个牢卒,现在海捕文书已下。袁振武至此大骇,自己本是富室子,为护产才习武,为争一口闷气,才出来续访名师,至于作奸犯科,心上实在不肯。

但是环境逼迫下,袁振武不久终于重遇上鹰爪王,获得王门绝技。鹰爪王又把他转荐到一位点穴名家门下,又学会了接暗器的“听风接箭法”。而故乡忽于此时祸起,他的胞兄被土豪纠众殴伤要害,吐血而死。袁振武骤闻惨变,怒火满腔,竟变装还乡,杀家复仇,然后逃罪出关,开始了流浪生涯。经过许多的遇合,他的武技一天比一天精,他的事业一天比一天往下降!

当此时,塞外有大牧场,场主快马韩,名韩天池号韩边围,上与官府通声气,下与草莽广结纳。身拥两座牧场、一座炭窑,手下养着许多马师、牧师,声势阔大,俨为一方之豪。每逢他贩马到关内外各地,沿途豪客无不推情借道,护送放行。如此多年,未生事故。忽有一天,遣副手押良马一群,赴盛京贩卖,行经烟筒山,竟中途失盗。风不鸣,草不动,无端失了良驹九匹,内有一匹名马,乃是送人的礼物。韩天池大恚,率众策马,亲往查勘。牧场内留守之事,交给了他的副手魏天佑,家中之事交给了爱女韩昭第,无论场中家中、柜上窑上,遇事都由这爱女与魏天佑商办,魏天佑是快马韩的盟弟。

韩天池刚刚走了两天,袁振武改名袁承烈,别号袁啸风,偏偏一个人前来投效。持木棒,棒内灌铅,负行囊,囊有涂漆银壶,翩然登门,说是久慕快马韩的英名,自己游踪已倦,要择主托庇,苟延岁月。魏天佑等大疑,因设法盘诘其人,又潜派人搜检其行囊。这不速之客怫然不悦,就要告退。自说:“我听说快马韩是今日的孟尝君,来者不拒,量才给事,我才远道来投。不想这路传闻,和实事不同,我连韩当家的面还没见着。诸位请坐,小弟暂且告退,改日再来。”

袁振武越要走,魏天佑挽留越坚,说:“我们场主现到第二场去了,已经派人去请,少刻就到。足下远道而来,必想本场规模很大,其实不过我们几人在此穷凑。足下既然肯光顾,想必认识敝场中的谁吧?”袁振武心想他们这是要对证,便笑道:“贵场赵庭桂师傅,和在下同乡,请你费心把他请来。我们可以谈谈,您就放心了。”

偏偏赵庭桂已经押马赴沈,不在场内。魏天佑和韩昭第密商:“此人无端而来,我们不能放走他。”魏天佑遂对袁振武说:“请袁爷到饭厅吧,咱们先吃饭。”袁振武笑道:“还是先请赵师傅见见面,我吃着也痛快。”魏天佑和韩昭第以目示意,也笑说:“赵师傅就在饭厅恭候着阁下哩。”袁振武慨然起身,来到饭厅,饭厅已有数十位马师在座。袁振武登时明白,魏天佑是考较自己的眼力,便往各桌一巡,并无赵庭桂在内。魏天佑故露讶容道:“这不是赵师傅么?赵师傅,有人找你。”应声从东隅站起一人,道:“谁找我?”此人是个矮子,滦河口音,袁振武却是乐亭人,相差无几。袁振武看了一眼,对魏天佑说:“在下眼力很拙,这一位我却不认识。我找的是敝同乡赵庭桂,是个高个儿,瘦子。”魏天佑大笑道:“那么是错了,赵庭桂呢?”旁有一人道:“赵庭桂从早晨就上炭窑去了。”魏天佑:“快去请他去。我们先吃饭。”亲自逊座,给袁振武斟酒。袁振武满不介意,酒来就饮,菜来就吃,一面吃,一面谈,魏天佑还是反复绕着弯子试探。饭罢天已不早,魏天佑坚留下榻。袁振武不推辞,遂在客馆歇下。魏天佑拨人相陪,暗加监防。

当晚在柜上议论这不速之客,韩昭第说:“也许是真投效的,我们莫慢待了他,传出去不好听。”司账说:“姑且留他住几天。细细看看他。”魏天佑点头道好,过了一会儿韩昭第回宅。一晃到二更以后,忽然狂风大作,阴云四合,一阵惊雷,暴雨骤降。魏天佑唯恐久雨不休,山洪大降,又虑霹雳惊了马群,忙起来巡视。韩昭第姑娘已然回宅,也忙起来,穿雨衣、骑快马折奔牧场。宅子离牧场不过半里多地,但是狂风暴雨,大地昏暗,她一点也不怕,揣火枪、弓箭,带一马夫,如飞赶到牧场,与魏天佑合力防雨,直到三更后,方在她父的寝舍内宿下,浑身湿透,虽有雨衣,也遮不住大雨淋漓。

韩昭第姑娘换穿上她父的衣衫,把自己的衣服晾在椅子上,这才就枕。忽然听见场中警哨狂吹,人喧马叫,连忙起来。先到魏天佑的寝舍一看,魏早已出去。直寻到牧场北隅,连遇马师,方知大雨之中,又丢了六匹马,而且全是好马。众马师提羊角灯验看雨路,发现木栅数处已拔上来,又浮按下,这是又被盗,已无可疑,可是地上蹄迹竟奇怪得很,只有来踪,没有去迹。

韩昭第大惊,忙随魏天佑去验看客馆,那位不速之客袁承烈竟也失踪。只有他的小包袱还在,打开验查,银物俱在。众武师人人惶惑大哗,断定不速客必是盗马贼的底线。魏天佑尤其愧愤,多方防范,仍不免瞪着眼上当,立刻披雨衣,带兵刃火枪,率几十个武师、马师,揣测迷路,分两路急追下去。坚嘱韩昭第姑娘留守。大雨已住,荒原草湿,魏天佑曲折投奔西北方。

魏天佑竟一去没了影,韩昭第久候无信息,心中焦灼,也要出勘马迹,司账苦劝不听。韩昭第姑娘自恃骑术很精,火枪和弹弓又打得准,到底踏着魏天佑的行迹,也追奔西北。草原湿迹,略辨马蹄痕,韩昭第姑娘直撞到商家堡。天已黄昏,突然发现商家堡的大盗姚方清,已将魏天佑等九人生擒,正在安排马匹,要用口外相传已久的酷刑,“五马分尸法”,把魏天佑置于死地。魏天佑被缚骂不绝口。韩昭第父女和姚方清本相识的,今目睹危状,忙摘弹弓,先救一步,把火把打灭。姚方清大声喊问:“谁来扰局?”韩昭第正要现身,忽于丈余外,有一人影低喝道:“姑娘且慢!”这条人影箭似的越栅栏而过,一伏身,把捆魏天佑的绳索剪断,随即一正身,投刀在地,面对姚方清叫道:“姚寨主,暂请息怒,听我一言。”姚方清愕然注目,这人正是那个不速客袁振武,袁振武竟救了魏天佑。黑影中栅栏又一响,韩昭第到底也踊身而至,直趋到姚方清面前,先请一安,后叫一声:“姚叔父,侄女我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三方对面,敬问误会,方知牧场二当家魏天佑率骑追贼,步寻蹄迹,遇见商家堡的马群,竟误犯盗卡。双方言语失和,和商家堡的四当家起了冲突,双方答话是在副窑广庭上,四寨主挺花枪猛刺马师,魏天佑挥刀拒战,连斗数十合,刀锋横扫,竟将四寨主的四个手指头削掉。因此大寨主怒极,敲动梆子,召集弓手,扬言要用乱箭射死这九个马师。魏天佑等九人见事迫危殆,不能退逃,一逃则乱箭集身,乃吆唤一声,反而往贼寨猛扑。却不料这一来正中贼计,一声呼啸,掣动翻板,九个马师只逃走两人。

到了这时候,不速客袁振武突然出现。他既在当夜窥见真的盗马贼,一路追下来,已发现盗马贼的本意,不是为财,纯为复仇。他们用人脚踏着马蹄铁,盗得良驹,故意贴着商家堡的地界逃走,借此安下嫁祸于人的心。袁振武不晓得这些内幕,只不过一路跟缀,既巧获贼踪,又听得半懂不懂的贼人密谋,他就急忙往回走,有意炫才,要给牧场一个信。这一来,偏偏遇见策马急追的魏天佑,远远望见商家堡的马群,认作形迹可疑,要赶上前一问,结果身入重地,引起纷争。姚方清既诱擒众马师,本与快马韩相识,苦不得下台。马师骂不绝口,姚方清这才一怒,要尽杀九人。

当下,袁振武炫技示武,逊辞求和。韩昭第姑娘又以晚辈之礼,当面求情,一口一个“姚叔父”,又说:“我父亲没在家,他们不懂事,你无论如何也得赏一个面,我这里给你赔礼啦。”于是请一个安,又请一个安。

商家堡大寨主姚方清竟被窘住。男人不能跟女人斗,长辈不能跟晚辈斗,姚言清搔头无言可答。昭第姑娘又赔笑向前挪了一步道:“大叔,我跟你讨脸,把他们放了吧。他们得罪你,我父女给你赔罪。”姚方清面含不悦,指问袁承烈道:“这一位又是何人?”昭第道:“这位袁壮士么,人家是新朋友,听见我们这事,很替我们着急,人家本是劝架来的。大叔,你放我们走吧,你不说句话,侄女可不敢偷着溜走。你真格的不看家父一个老面子么?”姚方清寻思良久,终把众人释放,可是到底放下话:“大姑娘既然这么说,我们四弟子的手指头就算白丢了,你们走吧。……可有一节,咱们五天为期,你父亲不是没在家么,留这五天空,务必请袁壮士和大姑娘把韩大哥请来,我们老哥俩还要讲讲。”

韩昭第还在情恳。袁承烈看出风色,竟一口代为答应下:“五天以后,一定有人来登门赔罪。”言外也许是快马韩亲到,也许是别人替他来。姚方清这才传令,开放卡子,把众马师直送出界外,叮咛后会,一揖而别。

归后,魏天佑抱惭无地。场主不在家,不幸二次失马,除勾起一场麻烦,魏天佑直似走了真魂,十分懊丧。韩昭第再三劝慰,先设小筵,向袁承烈道劳贺功。忙派人给快马韩赶行送信;料到五天内,快马韩势难赶回,韩昭第、魏天佑、司账马先生,和袁承烈急急预备届期赴会之事,同时加紧巡视全场,恐其仇人再来生隙。第三天布置齐备,赴会人物选定;袁承烈年在三十余岁,正当壮年,人既精干,出谋划策又稳当,又透切;他居然后来居上,大为魏天佑所推崇,无形中成了要紧人物。

到了五天头上,三更起来,四更进食,五更出队,牧场共选了七八十人,前往践约。地点在牧场和商家堡之间,个个拿着武器。这一场约会,不可言喻,是一场凶险的械斗。

及至双方相会,姚方清那边也邀集了许多帮手。有一个铁臂无刚张开甲,年约六旬,精神矍铄,气派异常,群贼全很尊敬他。牧场中人也早都闻过他的大名。今见他高居宾位,未免有惧敌之意。张开甲也庞然自大,他手下还带着许多门徒。两边的人在一片广原相会,旁有小庙,做了会场。双方照样以礼相见,先说场面话,后归事件本题。群盗邀来的朋友齐责马师无理,强犯人界,出口不逊,又刀伤地主,致令残废终身:“相好的,这太说不下去!”马师们便说:“误入卡子,就处五马分尸,姚寨主是不是太不讲面子?”越说话风越硬,那张开甲老英雄突然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口头上穷咬,有什么意味,朋友,咱们还是手底下明白!”脱衣束带,捻拳上前,他叫道:“哪位朋友陪在下走两招力笨拳?”谦以为傲,显出老不服气的势派。飞豹子袁振武微微一笑道:“张老师傅,我在下晚生末学,愿请教高明。”

袁振武挺身而出,两人交手。袁振武唯恐敌人势强,处处持重,未虑胜,先防败,走了几招。万想不到这位张老英雄是个银样镴枪头,只会下马威,又走过几合,竟被袁振武措手不及,挥拳一捣,打破了鼻子,哼哼地直骂。他的手下门徒哗然大噪,就要脱衣抽刀,和袁振武拼命。

忽然有一人从盗群中闪出来,张两臂如翼,连呼:“别乱,别乱!”按住众人,转对袁振武,上下打量,突然发出冷笑来,说:“我道这位是谁?原来是熟人。好好好,我们有三四年没见,老交情了。今天我才访着阁下,这是踏破铁鞋没处寻,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尊驾又改了名字,怎么不改姓呢?你可记得虎林厅咱们那回交情么?”

在场的人听见这话,俱都疑讶,齐视望这发话的人。

这发话的人是一个赤面大汉,脑门子上有一条刀痕。袁振武骤见此人蓦地一怔,及至注目一望,不禁怒气塞胸,喝道:“原来是你!你这无耻的赌棍,你还配叫字号!你本是袁二爷掌上偷生的鼠子,你反而结官厅,要加害我。今天我们相逢,好好好,当年旧账倒可以彻底一清!”

牧场中人也有一两认识这赤面大汉的。这人是虎林厅大赌局的局头,姓邓名熊,绰号火鹞子,和土豪陆万川勾结,专做腥赌骗人。飞豹子袁振武复仇避祸,初出关外,孤身漫游,闯到这虎林厅,正值这火鹞子邓熊,喝命赌局打手,痛殴姓孙的两个商人。姓孙的是父子二人,儿子贩皮货,受了他们的赌骗,不但输了一千多两银子,还把皮货扣下。姓孙的父亲赶来查问,声言控官。殊不知地方官面也和赌徒勾结,一任赌徒殴打孙氏父子,竟无人过问。飞豹子路遇此事,劝架几乎挨打,他遂一怒,下毒手砸了赌局,救走孙姓父子。孙姓父子幸得遇上同乡,护送出险。赌徒们把全副怨恨都放在飞豹子袁振武身上,假仗官势,扣留不放,意在敲诈,引起祸端。后来弄假成真要把袁振武送官。袁振武看出强龙不压地头蛇,就在大堂上打散隶役,飞身越墙逃走。官府立刻以捉飞贼的名义,派马队穷追袁振武。飞豹子袁振武空有绝技,到此也无计可施,只得落荒亡命,爬过乱山,潜投荒村。又被群狗惊吠,泄露行藏。袁振武只得攀树潜匿,险遭毒手。好容易抓了一个空隙,再乘夜逃亡。如此两夜一天,狂奔迷路。饥渴交迸,力尽筋疲。登土岗遥望,看见相隔数里,有黑乎乎一堆浓影,又从浓影中透出一星星火光。袁振武挣扎着投过去,打算叩门寻宿求食求饮。迫近了一看,这是一段荒林土谷,土谷内藏三间土屋,外环木栏。从小窗透射灯光。袁振武攀窗试往里看,有一老婆婆正在堂屋蒸食物,好像一笼一笼的馒头,另有一老叟,似在内间睡觉,两人似是老夫妇。袁振武退至院内。返观四邻。这竟是孤零零一座小院,不但左右无邻,而且前不着村,后不挨店,距大路也远,若非夜照灯光,外面行人看不出此间会有住家。

袁振武心中纳闷:“这么孤零零的一座小屋,这么孤零零的一对老夫妇,他们是干什么的呢?”正在作想,忽觉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望,渺无人影。屋内却发了话:“朋友,别看了,请进来吧。”

袁振武随着这话,不禁一松手,不再攀窗,脚落平地,再一回看背后。一个枯瘦老叟,手持火捻,含着诡秘的笑,立在自己身后,恰将退路堵住。

这个老叟果然不是寻常百姓,实在是冀北人魔焦焕和他的妻子罗刹,因巨案逃居关外,又和当地土豪玉九起了争执,夫妻齐下毒手,玉九惨败,纠众再来寻斗。焦焕夫妇仍将敌人逐走,可是焦焕的一只腿也受了伤。夫妻俩自知寡不敌众,迁地养伤,暂隐侠踪,防备玉九暗暗遣人来刺探他!飞豹子袁振武恰在这时候,奔来攀窗偷窥,焦氏夫妻顿生疑怒。

当下,二老把袁振武强邀入屋内,献汤献食,然后细谈他的来意。两方越说越龃龉。当此时外面追寻飞豹子的马队已到,袁振武至此吐实,二老也就顿释疑猜,说:“原来阁下和我们一样,也是逃罪的人么。你放心,我夫妻替你挡一下,回头还有话对你讲。”……《牧野雄风》的故事就如此开场。 ARHlR/nMRakryIgx5DS9aICRNdgh9+Q6lmjkBF/bw7KpgQ+2b/ETcBGp5xeQdc4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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