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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叔侄误会 各显神通拜师伯

展飞熊腹中饥饿,他想找一个人家求乞一顿饭吃,然后再上太行山去请师父清清和尚前来报仇雪恨。不料正在向一间茅屋内窥探里面有没有人的时候,突然半空里有人撒下一泡热腾腾的尿来,淋了飞熊一头一脑。而且还有一个孩童的口吻,向他大骂叫花子偷东西。飞熊抬头去望,方知那个孩子站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枝条上,两手还在拉着裤子。

起初在飞熊的心里还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来的热水,及至瞧到了这一幕情景,心中不觉勃然大怒,骂道:“你这个小杂种,毛血未干,倒也欺负你的老子了吗?你到底要死要活的?他妈的,咱展小爷是叫花子吗?你真是瞎了眼睛哩!”那个孩子听他骂出这许多的话来,遂系好了裤子,冷笑道:“要死怎么样?要活怎么样?你吃了小宝宝的一场尿,你还不知足吗?那么咱再拉一场粪给你吃好吗?”他一面说,一面在树枝条上跳了跳脚,好像很高兴般地哈哈大笑起来了。飞熊听他这么说,想到自己吃尿的一回事,不仅气得暴跳如雷,指着骂道:“小杂种!你敢下来,老子不要你的小狗命?”那孩子却笑道:“蛮牛!你有本领叫小祖宗下来吗?”飞熊见那棵银杏树足足有三丈多高,心中暗想:那个孩子会站在枝条上,可见他当然也有相当的本领了。但自己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意欲自管自地走到别处求乞饭去。不料那孩子又笑着骂道:“你这个黑贼,到底没有能力叫小祖宗下来吧!”飞熊被他这一骂,气得真有些忍熬不住了,暗想:这小贼太侮辱咱了,咱若不给他一些厉害瞧瞧,他就还得更放肆了,遂回转身子,向他骂道:“咱本当饶你一命,现在咱可不留情了。”一面说,一面用足气功,把手向半空里一扬,只听哗哧的一声,那个孩子站着的树枝条儿便折断落了下来。

飞熊既下了这个毒手之后,他心中倒又觉得十分懊悔,想着孩子随了枝条儿一同跌到地下来,离开地下因为有三丈多高,就是不跌得脑浆直迸,恐怕要跌得头破血流的了。我和他到底有无冤无仇,况且他又是一个小孩子,那么我实在太残忍一些了。在飞熊之所以有这样的想头,也无非他蛮汉的一些忠厚之心。所以他伸张两手,又想去接抱那跌下来的孩子,使他不至于有受伤或跌死的危险。可是事情出乎飞熊的意料,那孩子不但没有和树枝条儿一同落下地来,而且他还又站到一张树叶瓣上去,因为夜风吹动的缘故,树叶儿微微地摇摆,那孩子的身体也摇来摇去地动荡着。飞熊睹此情景,心中这一吃惊,真是非同小可。暗想:这孩子有如此轻功,想来绝非等闲之辈了。我在山上学了这些本领,没有下山之前以为自己所向无敌,定可以成为天下第一条英雄。万万料不到下山之后,方知以前的思想是错误极了。天下之大,像我辈的本领,只可以说是沧海之一粟。单瞧这孩子的本领已是胜过于咱的了。唉,惭愧!惭愧!咱非上山去再苦修不可。飞熊一面想,一面也忘记了肚子饿,遂拔腿向前飞奔。

谁知那孩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下了这么的辣手,你想逃走完事了吗?可是咱小祖宗是不能饶你的了,非和你算账不可了。”飞熊这回不去理睬他,只管向前飞奔,不料只听到噗的一声,那孩子已经站立在自己的面前,两手叉了腰肢,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他圆睁了两只小眼睛,喝道:“狗蛋,你往哪儿逃?”因为是冷不防之间的,所以飞熊倒是愕住了一会儿。他虽然是个粗鲁的人,不过他此刻的怒火完全没有了。他觉得大丈夫应该有能屈能伸的精神,于是他赔了笑容,说道:“小哥儿,你不要太蛮不讲理呀!你骂了咱叫花子,你又淋了咱一身的臭尿,那难道还是你的理由充足吗?要知道天下之大,强中还有强中手,你虽然侮辱了我,将来你少不得也有被人侮辱的时候。在这个当儿,咱试问你的心里作何感想?”可怜展飞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今日在一个小孩子的面前竟然也会说出那几句话讨饶成分的话来。那小孩听了他这么地说,神情至少有些可怜的样子,遂笑道:“咱可没有侮辱你呀!你鬼头鬼脑地在我们家门口张望,那还不是想偷东西吗?你的本领大,气功深,竟来了这么一套辣手,要不是咱有点能耐,还不是无缘无故死在你的手中了吗?”飞熊听了这话,倒也不免目瞪口呆了,遂忙说道:“你不要弄错了,咱可不是叫花子,原想问人家讨取一顿饭吃的,如何会偷你家东西呢?至于下了辣手,也是你自己引逗咱恼怒的呀!”那孩子冷笑道:“要问人家讨饭吃,那还不承认是个叫花子吗?这真是太笑话的了。你不用巧言花语地欺骗咱,咱今日偏不饶你过去,你有多大的本领尽管拿出来给咱瞧瞧,你的小祖宗是不会怕你的。”

飞熊在这样的侮辱之下,任他如何地忍耐,也再忍耐不住了,遂大叫一声“气死老子了”,喝道:“你这小畜生!咱已经让步了你,你还要一定逼得咱老子发怒吗?大丈夫可死而不可辱也,咱今日若死在你的手中,也是心无遗恨,你要怎么样?你就拿些颜色出来给咱瞧瞧吧!”那小孩子笑道:“咱也没有什么颜色可以给你瞧,不过你今夜就休想走过去。”飞熊听了大怒,这就使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挥起两拳,向那小孩,猛地扑了过去。那小孩转身向左,使个童子拜观音的解数,两人拳来脚去地大战起来。彼此打了百余个回合,却是不分胜负。那小孩暗想:不要小觑了这个憨汉,原来也有着一路好的拳法,可见他也是个异人门下的徒儿了。飞熊见自己竟取胜不得,心中好不焦急,暗想:我可没有这样空闲的工夫和你交手下去。可怜我心中还记挂着那个梅大哥哩!是因为心无二用的缘故,所以飞熊一不留心,却被那孩子使了个秋风扫落叶的解数,把飞熊身子向后,跌了一跤。

就在这个当儿,忽然茅屋里走出来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媪来,向那孩子大喝道:“玉官,不得无礼!”那孩子听了这个喝声,慌忙住手,回身过去望了一眼,遂急急地说道:“祖母,咱告诉你老人家,他是个偷东西的贼子呀!”“谁是偷东西的贼子?待咱来瞧瞧他。”那老媪扶着龙头拐杖,弯了脊背,一面说话,一面已走了过来。

这时飞熊已经从地上跃身而起,向她急忙辩解着道:“老太太,你休听他胡说八道,咱展飞熊可是个偷东西的人吗?”那老妇听了他的姓名之后,便笑道:“原来是展贤侄,你们自己亲人,怎么倒动起手来了?”飞熊在月光之下,瞧那妇人鬓白若雪,弯了脊背,仿佛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过他知道在江湖上行走,对于僧、尼、妇、儒四种人都不可以轻视,因为他们若没有好的本领,是绝不会在外面露脸的。现在听她呼自己为贤侄,知道事情其中必有缘故,这就很恭敬地走了上去,作揖问道:“请问老太太贵姓?不知何以呼小子为贤侄的?”

“你师父清清和尚乃老身的师弟,那年彼至咱的家里,曾经谈起了你,故而知之。”那老妇人一面告诉,一遍又说了自己夫家姓柴,并且对他又问道,“展贤侄,你为什么弄得如此地狼狈呀?”

飞熊听他叫出自己师父的法号,这才有个恍然大悟,遂忙拜倒在地,磕头道:“原来是柴师伯驾到,小子有眼不识,还请海涵是幸。要知道,小侄的遭遇,真是一言难尽……”飞熊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柴老太连忙把他扶起,笑着叫道:“贤侄,你快请起,不必多礼了。”一面又说道,“玉官,说起辈分来,他该是你的叔叔,快上前来叩见吧;贤侄,这是你小侄玉官,刚才冒犯了你,你可不要生气吧!”柴玉官听祖母这么吩咐,不敢有违,遂向飞熊跪了下去,叫道:“展叔叔,小侄该死,刚才小侄给你叔叔吃了一泡尿,真正太对不住你老人家了,还请你特别地原谅小侄吧!”飞熊听了这话,觉得玉官真顽皮得可爱,一时又喜欢又羞愧,涨红了紫脸,连忙含笑抱起,说道:“不敢,不敢,咱们还是兄弟称呼吧!咱如何敢做你的叔叔。”柴老太笑道:“那是辈分如此,岂论年龄的吗?展贤侄,快进舍间来坐着细细地谈一回。”

随了柴老太的话,三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屋子里去。只见里面草堂上还有一个小姑娘坐着静静地修炼,在她的头上似乎还有一圆圈金黄的光芒。柴老太笑道:“小妮子,有客在此啦!快别打坐了,倒茶来吧!”那小姑娘听了,便把乌圆眸珠一转,向他们望了一眼。这才跳下蒲团,嫣然地一笑,说道:“祖母,这位可不是阴间里的活阎罗吗?”柴老太笑道:“别胡说,这是你的展飞熊叔叔,你快来拜见吧!”说着又向飞熊道:“这是玉官的姐姐玉珠,今年十五岁,比玉官大七年,这两个孩子十分淘气,你别见笑。”飞熊忙道:“哪里哪里,玉姑娘,你别多礼吧!”一面说,一面恐怕玉珠又跪下来叩头,所以他预先连连地摆手客气着。玉珠于是含笑福了一个万福,叫声展叔叔,一面便倒上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

飞熊这时实在有些饿得受不了,遂厚着脸皮,说道:“师伯,小侄不客气,老实地讨饭吃了,咱腹中实在饿得厉害哩!”柴老太听了,忙道:“老身绝了烟火已有十年,平日只吃些水果,这玉珠孩子又是个吃斋的,玉官近来也跟着姐姐吃斋,所以家中没有酒肉,这可怎么好呢?”飞熊忙道:“只要有饭,没有菜也行了。”玉官笑道:“早晨我在山上打死一只猛虎,还在院子里,展叔叔不知可吃得惯虎肉吗?”飞熊听了,不禁大喜,遂笑道:“如此好极,咱在山上的时候,也常食虎肉的,咱们到院子里取火煨熟了吃好吗?”玉官听了,十分高兴,遂和飞熊一同到院子里,取了柴枝燃烧,然后拿刀把虎皮剥去,先割下一条虎腿,烤在火上。不多一会儿,虎腿烤熟,玉珠盛上一海碗的饭来。飞熊道了谢,霎时之间,他竟吃了两斗的饭、半只猛虎。尚有半只,说明天再吃。玉官在旁见了,也不免暗暗称奇。

飞熊食毕,方才抹着嘴唇,和玉官一同步进草堂,他向柴老太忽然又跪了下来。柴老太见了,好生不解,遂忙说道:“贤侄不是已吃饱了肚子吗?还有什么要求的不成?”飞熊道:“小侄欲请师伯给咱报仇雪恨,那真使小侄感恩不尽的了。”柴老太道:“你且起来,究竟受了谁的欺侮?也好使老身心里明白。”飞熊于是站起身叹了一口气,把自己上落凤坡报仇被捉,多仗一个少年英雄相救的话,告诉她一遍,并且说道:“现在我那梅大哥倒被他们捉住了,咱虽逃了出来,但岂能坐视不救?这叫小侄良心上如何对得住他呢?所以师伯无论如何要给小侄上山一行的。”玉官不待祖母回答,便挺身笑道:“杀鸡何用牛刀?展叔叔,不是小侄儿夸口,这些毛贼,何足道哉,非把他们杀个鸡犬不留才肯罢休哩!”飞熊听了,回眸望了他一眼,微笑道:“玉哥儿,你不要小窥了青龙寨里的人物,他们能人可不少,梅大哥这样好本领的人,还被他们捉住了呢!因为他们的水中功夫也是高人一筹的,要不是咱在水中也有些能耐,咱恐也要遭到他们的毒手呢!”

柴老太道:“这个姓梅的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没有?”飞熊道:“他名叫良骥,是个很俊秀的少年,他连救小侄两次性命,小侄若不把他救出,小侄誓不为人的。”柴老太听了梅良骥三字,便沉吟了一会儿,“哎哟”着叫道:“原来是他吗?”飞熊问道:“师伯,莫非认识梅良骥的吗?”玉官也急问道:“祖母,梅良骥是谁呀?”柴老太叹道:“你这孩子糊涂,我一共养了两个儿女,梅良骥就是你姑妈的儿子呀!算来他是你们的姑表兄弟。那年你姑妈姑爹在徐州含冤死后,良骥被乳母林氏抱着逃出,光阴匆匆,已有二十年了,一向不知下落,谁知他已长成了。玉官,你爸妈也都不幸早亡,下辈只有良骥是你们最亲爱的人,所以你们一定要去救他的。不过你们年纪太小,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惜你们的大姐绿珠不在家中,否则有了她同往,那我就放心得多了。”

玉珠在旁听祖母这么说,一颗芳心,颇有气愤的神情,遂噘着小嘴儿,冷笑了一声,说道:“祖母,你说话也太气人了,难道大姐就这么能干吗?咱和弟弟一同跟展叔叔前去报仇,若不把表哥救回来,咱们也不回家来了。”柴老太笑道:“并不是咱小瞧了你们姐弟两人,因为你们年纪到底太小了。”玉官听了这话,一个虎跳,跌在了柴老太的怀里,撒娇似的“嗯”了一声,说道:“祖母,你不依,咱们一定要去的,大姐什么时候回家又不知道,没有了她,我们难道都成木人了不成?”柴老太摸着他的小脸儿,笑了一笑,说道:“你们去吧!咱答应了你们,那终好的了。”飞熊忙道:“既承师伯允许了,小侄心想,有了我们三个人前去,也就差不多的了。不过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立刻就得动身了。”

玉官听了,立刻离开祖母的怀里,在壁上取了一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藏在怀内,笑道:“走呀!二姐,你怎么啦?还要先洗个脸打扮打扮吗?”玉珠红晕了粉脸,啐了他一口,便笑着奔进屋子里去了。不多一会儿,玉珠已经披了一件大红绣花的披风,腰间佩了一把宝剑,匆匆地出来,说道:“展叔,我们赶路吧。”飞熊向玉官问道:“玉哥,你的家伙怎不带在身边呢?”玉官把怀中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又取出来,拿给他瞧,笑道:“展叔,你瞧,这不是我的家伙吗?”飞熊瞧了,好生奇怪,忙问:“这是什么家伙?不是十八件武器之内的啊?”玉官把手向空中一扬,只听哗哧的一声,那团黑漆漆的东西,顿时变了丈余的带子了,软软的像一条蛇儿般的。玉官笑道:“展叔,咱这个家伙名叫黑蛇剑,十分厉害,看来软软的,但是谁碰到它,谁的身子就会砍成两段的。”一面说,一面把手一缩,丈余的带子又变成了一个弹丸似的。玉官藏入怀内,笑道:“展叔的武器太大,背在身上不是很累吗?”飞熊知道,玉官人小可本领不小,遂很欢喜地拜别了柴老太,和他们兄妹两人一起向落凤坡青龙寨奔去了。

飞熊因为心慌意乱,恨不得立刻就到青龙寨把梅良骥救出来,所以他竟会走错了方向,越走越远,越远越荒僻,不但见不到一间茅屋,而且两旁全是坟墓。还有草搭棺材,因为雨打日晒的缘故,泥土淋坏了,那些尸体都露了出来。只觉阴风惨惨,砭人肌骨,十分可怕。玉珠问道:“展叔,你不会走错了路吧?”飞熊停止脚步,以手加额,拍了一拍,向四周望了一回,皱了眉尖,说道:“糟了糟了,咱来时可不是这一条路呀!”玉珠笑道:“那你怎么的会走错了?这儿又没有一户人家,问谁好呢?”飞熊正在焦急,玉官把手向前一指,说道:“有了,有了,那边不是来了一个人吗?”飞熊和玉珠抬头去望,见月光依稀之下,一个很年轻的妇人,独个儿静悄悄地走过来。玉珠拉了一下飞熊衣袖,低声地道:“这样冷落的地方,哪儿来年轻的妇人?我想这不是个人吧!”飞熊笑道:“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不管它是什么,我且问问她。假使真的是鬼,我一定杀死她。”玉官拉了玉珠的手,躲入旁边树丛里,笑道:“姐姐,我们且瞧展叔叔跟鬼开玩笑吧!”

原来那个妇人,果然是个僵尸鬼,她低了头,静悄悄地走。在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及至瞧见了飞熊之后,待要躲避,可是已经来不及,因此只好镇静着态度,低了头,依然走过来。飞熊见她的脸真是十分美丽,遂拦住她的去路问道:“大嫂子,你贵姓啊?咱问你一个路,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咱姓王,客官你要问什么路,咱知道的,当然可以告诉你的。”那个僵尸微抬粉脸,秋波在他脸上掠了一眼,一颗鬼心儿也不免大吃一惊,暗想:我竟遇到活阎罗了,于是含了笑容,只好向他低低地回答。

“咱问的是上落凤坡是走哪一条路的呀?”飞熊见她表情和人没有分别,一时心中十分地奇怪,不确定她到底是人是鬼,遂把两眼盯住了她,又低声地问。

僵尸道:“上落凤坡去,从这儿也可以走,不过绕了一个圈子,因为这条是陆路,可以不必渡太湖的了。”

飞熊听她说得很详细,遂又问道:“王嫂子,那你住在什么地方的?半夜三更,你一个年轻的女子,在这么冷僻的路上走着,那不是太危险了吗?”僵尸叹了一口气,说道:“舍间离此不远,因为咱和婆婆闹了气,所以回娘家去的。客官,你自管地赶路,别问咱这些的事情吧!”飞熊道:“那么咱送你回家好不好?因为咱实在很不放心你在路上一个人走呀!”僵尸摇头道:“多谢你,我家快到了,不用劳驾你送的。”

飞熊见她很羞涩的神气,暗想:也许真的是个人吧!咱不要一味地跟人家开玩笑了。但转念一想,咱们来的这条路上根本没见一间茅屋,她说家里已快到了,这话不是不相符合的吗?于是又说道:“那么咱想到你的府上去讨一杯茶喝,你肯答应咱吗?”僵尸见他神情大有调戏自己的意思,暗自想道,这汉子倒也是个色迷迷的人,意欲立刻变脸。不过看他的脸儿实在够怕人,也许自己的脸变起来,还没有像他那么可怕,那我不是白费心血吗?想到这里,遂又含了笑容,说道:“客官你是一个男子,我是个女子,孤男寡女,你怎么可以到咱家里去呢?”“那么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娘的吗?”飞熊跟她很正经地回答,遂也低声地问她。僵尸道:“咱的妈很老派,她见了你,也许会生气的。”

飞熊见她两颊虽美,却并没有什么血色,一时总觉得很疑惑,遂走上一步,去拉她的手儿。经此一握,心中别别地一跳,原来是冰样冷的,这就失惊地问道:“你……你……莫非是鬼吗?”僵尸见他有惊慌之色,倒是微微地笑起来,遂说道:“你既然知道了,那么你就放我过去呀!鬼不犯人,人不犯鬼,你绝不要纠缠咱吧!”飞熊听他这么说,遂笑得一阵雷响似的声音,说道:“原来你就是个鬼吗?老子生平最爱的就是鬼,所以咱有二十个鬼妻子,今夜难得相逢,咱们也成其美事好不好?”飞熊一面说,一面尽管把身子偎过去,和她表示亲热的意思。

那个僵尸想不到他有这么大胆,一时反而感到害怕起来,暗想:不会咱遇到的是个鬼王?他说二十个鬼妻子这话,大概不是虚的了。她心中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遂忙吓他说道:“你这个孩子,不要一味地跟我开玩笑吧!回头我变起脸来,你可不要害怕吧!”飞熊见她声色俱厉的样子,遂哈哈又笑道:“你以为我怕鬼吗?老实跟你说,鬼见了我,是都要喊过房爷的,所以我有许多过房女儿,她们都和你一样美丽,尤其在你变脸的时候,在你以为是叫人害怕,不过在我看来只有加倍地感到你美丽可爱。来!来!来!你只管变给咱瞧瞧吧!”僵尸听了这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想:我纵然变了一副鬼相,他还加倍地感到我的美丽可爱,那我何必多此一举,反显出来我的丑呢?于是忙道:“我也认了你做过房爷,那么你终可以放我走路的了。”

飞熊见她并不变出鬼相来,知道她相信自己说的话。于是索性向她调戏笑道:“不过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世界,过房爷都得在过房女儿房中过房的,今日天赐奇缘,咱们来乐一回如何?”僵尸听了,扑的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过房爷,你饶了咱鬼女吧!咱家中实在还有一个生病的丈夫哩!咱此刻是请鬼医生的,因为咱两口子感情很好,所以万万也不能背了丈夫和过房爷发生关系的。唉!你发发慈悲心,你就饶了咱过去吧!”飞熊听了这话,喟然叹道:“想不到鬼也有比人更多情的,可见一般贪欢的世人,真不及一个鬼的了。”

飞熊正在感叹着,忽见玉官和玉珠从树梢后咯咯地笑着走出来,说道:“展叔,你瞧她怪可怜的,就饶她去吧!”飞熊把大铁锤向她一扬,大喝一声,说道:“本当把你一锤丧命,姑念在你一片忠心于丈夫,所以不忍加害你。但是你以后千万不要起毒心,害死过路客商,否则你过房爷是绝不肯饶过你的。”那个僵尸涕泗横流地叩头泣道:“过房爷,鬼女儿一定听从你的话,绝不害人的。其实人比鬼心肠更毒,鬼常避人,而人常想杀鬼,所以鬼是最可怜的了。”飞熊听了这话,好生惭愧,遂把手挥了一下,说道:“你去吧,你去吧,咱希望你丈夫早日痊愈,你也不用伤心了,咱慈悲为怀,好鬼和好人一样,岂肯害你?”那个僵尸听了,连声称谢而去。飞熊忍不住大笑道:“玉哥,你瞧,有趣不有趣?咱竟收了一个鬼女儿。”玉官和玉珠听了,也都失声笑起来。

于是三个人又急急地赶路,谁知走了不一会儿,那个僵尸又匆匆地追上来,叫道:“过房爷,你们且慢些走,我忘记告诉你一句话,从这儿到落凤坡,必要经过长蛇岭和飞虎岭,那里都是大盗出没之处,你们千万要小心才是。”飞熊笑道:“承蒙你好意关照,咱们心中感激,不过咱们连鬼都不怕的了,难道还怕那些小小的毛贼不成?”僵尸点了点头,这才回身作别又走了。玉官道:“这个鬼比人的心还厚道。”玉珠笑道:“可不是?鬼比人就忠厚得多。”飞熊听她们姐弟这么说,忍不住又嘿嘿地笑起来了。

三人疾奔了一阵,用缩地之法,不知不觉到了一座山峰的前面,形势险恶。山脚下有石界碑一方,上书“长蛇岭”三字。飞熊道:“前面就是长蛇岭了,咱们且拔出了武器,先发利市。”正说话时,突然一棒锣响,在一带密密深林中拥出数十个小强盗来。为首一个头目,手持大刀,拦住了去路,喝道:“前面三只肥羊,快些留下买路钱来,不然,可要你们见阎王爷去哩!”飞熊大笑道:“阎王爷就在这儿,你要不要见见咱呀?”一面说,一面奔了上来,竟把脸直凑到那头目的眼前,张开血盆似的大嘴巴,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个头目起初原没注意他的脸儿,现在骤然瞧见之下,是因为距离太近了的缘故,他一阵头昏目眩,身子竟向后跌了下去。玉官取出黑蛇剑,一面向前舞动,一面笑道:“展叔,你让我跟他们解个闷儿玩玩儿吧!”说也可怜,玉官那条黑蛇剑真像活蛇似的游来游去,把那些小强盗杀得叫苦连天,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儿,都没命般地逃上山去了。玉官回头向飞熊说道:“展叔,咱们就此杀上山去好吗?”飞熊笑道:“咱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咱们到底去救梅大哥要紧。”玉珠点头道:“不错,弟弟,你别多生是非了,可以避免麻烦的,何必跟这些强盗去作对?”玉官点头说是,遂和他们急急地越过了长蛇岭。

这样又走了三十里路程,方到了一个村庄。玉珠道:“展叔,你绕了一个圈子走路,不但费时间,而且还找麻烦。因为前面不是还有个飞虎岭没有过吗?”飞熊道:“可不是,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若再退回去,那不是更费时间了吗?”玉珠道:“那是当然啰!所以咱们赶紧走快些吧!”三个人就运足神力,拔步飞奔。不料这时玉珠突然瞧见天空中有一个黑影掠过,背上似乎负了一件什么东西,于是忙道:“你们瞧,这不是一个黑影吗?咱们追上去瞧个明白好吗?”玉官没有回答,遂把两足一顿,身子早已腾上天空,疾飞追去。玉珠和飞熊遂也紧紧地追随在后面。

约莫顿饭时分,已经到了飞虎岭的面前。玉官第一个把那黑影追上了,于是大声喝道:“好大胆的奴才,你背上负的是什么东西?快快放下,饶你一死。”前面的黑影突然听后面有人追来,遂回头来望,见是一个小孩子,遂不放在心上,冷笑道:“你这小王八羔子,敢来管姑奶奶的闲事吗?”玉官在她回头的时候,方才瞧清楚她是个女子的脸儿,暗想:这不要脸的女子不知偷盗的是什么东西?遂把黑蛇剑取出,向她直挥了过去。那女子身上觉得有股子冷气直逼,知事不好,遂急忙降身落地,放下背上的那只布袋,摸出一只镖来,向半空中直抛了上去。玉官瞧得清楚,一面把镖接住,一面回打了下去。那女子飞起一脚,那只镖恰巧踢在她弓鞋的刀锋上,所以那只镖也就落下地去。说时迟,那时快,玉官身子也已飞下地来,把黑蛇剑向她紧紧地又直挥了过去。那女子急忙举剑相迎,可是一不小心,那柄剑被玉官的黑蛇剑直卷了过来。那女子见此情景,心中着急,遂在怀中取出一方帕儿,向玉官脸上一扬。玉官鼻中闻到一阵细细的幽香,只觉全身一软,人就昏倒地下去了。

就在这当儿,后面玉珠和飞熊也都赶到,那女子情急十分,遂夹了玉官身子,向山顶上飞去。玉珠一面叫飞熊跟踪上去,一面走到布袋旁边,把布袋口儿打开,只见里面却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玉珠骤见之下,芳心忐忑得一跳,红晕了两颊,意欲抛了他回身就走。但不知有个怎么的感觉,一颗芳心又觉不忍起来,这就重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的他的肩胛,低低唤道:“这位大爷快醒过来吧!”不料那美男子却昏迷不醒,好像熟睡了的样子。玉珠暗想:那一定是中了她的迷魂帕。于是顾不得羞涩把他抱在怀里,将小嘴儿在他口鼻上轻轻地吹了两口。说也奇怪,玉珠这两口吹气,竟把那美少年吹醒了过来,他微睁明眸,向玉珠望了一下。因为自己是躺在一个女子的怀里,他一阵子羞愤交迸,猛地挣扎起来,呸了玉珠一口,却是破口大骂起来。不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且待下回再行分解。 /2G/gpS6/Kz+w00UtdxvG3LUwB7kF7IgfcrEqxlXf5NSszihROKLfuLpvLWfJy8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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