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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促膝谈心良宵情切切 街头挥拳流血泪盈盈

拜云见她在自己房中等了这么久,差不多要打起盹来,现在既见我回来,忽又匆匆逃回房去,倒又怕起羞来,心中也觉好笑。因自语了一声“这孩子有趣”,便把桌上那盒太妃糖拿起,又跟着到她的卧房里。只见寄萍仰面躺在床上,见拜云进来,便又从床上跳下道:“哧,云哥,你来干吗?”

拜云“咦”了一声道:“萍妹,你怎么不把你心爱东西带来呢?我是特地送妹妹心爱东西来的呀。”说着,把手中的糖盒向她一晃。

寄萍听了,红晕着脸,顿脚笑道:“云哥,你再说我不依你。”

拜云道:“这是为什么呢?不是妹妹自己说的吗?”

寄萍把身子扭了扭,“嗯”了一声,说道:“我不管,我不要你说,你说我一定不依……”说到此,忽然伏在枕上又哧哧笑起来。

拜云把糖盒放在桌上,笑道:“我就不再说你了,时候也不早,我们明儿见。”

寄萍听拜云要回房去,便立刻站起招手道:“云哥,你别忙呀,我有话问你呢。”

拜云只得回转身来道:“你问我什么话?”

寄萍凝视着他,抿了嘴儿只管憨憨地笑。拜云见她稚气可爱,便不由自主地奔过来,走近寄萍身边,笑道:“怎么不说话?敢是骗我?”

寄萍眸珠一转,噗地笑道:“谁骗你?我问你,你怎晓得我喜欢这个呢?”说着,把手指着糖盒。

拜云道:“这你别问,我只要问你一句,你心爱东西到底是不是它?”

寄萍把手一顿,噘了嘴道:“你又说了。”

拜云笑道:“我说什么呀?”

寄萍把手举起,向他一扬,做个要打的姿势。拜云将她手握住,一面拖到沙发旁坐下,把她纳入怀里,要吻她香道:“你要打我吗?我可不饶你了。”

寄萍真的打他一记腿,眼珠白了一眼。拜云忍不住笑起来,寄萍这时又站起,把糖盒打开,自己拣了一粒,剥去美丽的锡纸,放在口里细嚼,回头向拜云道:“你自己来拿。”

拜云道:“你不能拿一粒给我吗?”

寄萍笑道:“我本来拿给你,但是你为什么欺侮我?”

拜云伸手道:“我现在偏叫你拿一粒。”

寄萍哼了一声道:“这盒糖你既送给我,就是我的东西了。你偏要我拿,我就不给你吃,看你怎么样。”

拜云舌儿一伸,笑道:“萍妹倒是个厉害,你不给我吃,我是只好不吃了。”说着,便站起身来就走。

拜云这一放刁,倒把寄萍又急起来,身子一扭,早已抢着奔过拜云的前头,拦住了门,望着他笑道:“我说着玩的,你当什么真?”

拜云扑哧一声笑道:“我也和你闹着玩,你着什么急?”

寄萍睃他一眼,便走近身来,拉了拜云手到桌边,一手向盒内抓了一把太妃糖,放到拜云的手掌里,说声:“拿去,这总好了吧?”

拜云摇头道:“这不对。你这个样子,好像和我斗着气。”

寄萍听了,哧哧笑道:“那么你要我怎要拿给你才对?”

拜云道:“这个我不管,不过你终太不自然一些。”

寄萍笑道:“这就难死人了。我和你斗气干吗?你自己不要不高兴吧。”

拜云拉了她的手,在沙发上仍又坐下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从哪里瞧出我不高兴?”

寄萍低头道:“你如高兴的话,干吗起身就走?”

拜云笑道:“你不给我吃,我不走,难道我流着馋水瞧你吃吗?”

寄萍哧地一笑,忽又低头不语。拜云捧着她的脸儿抬起来,“咦”了一声道:“干吗?你哭了?”

寄萍揉着眼笑道:“你又胡说乱道,我好好儿的干吗要哭?”

拜云道:“你脸上的眼泪还留着,怎么我骗你?”

寄萍回头过去,偷偷地拭了,又回身笑道:“我真和你说着玩儿,你别流馋水了,让我剥粒你吃怎样?”

拜云这才明白她的淌泪实在是恐怕我的不高兴,这孩子真也可怜了,因忙点头道:“谢谢萍妹。”

寄萍已把锡纸剥去,亲自塞到他的嘴里,拜云笑道:“这糖好像比别的糖甜。”

寄萍道:“是吗?我也觉得,所以我喜欢这糖。”

拜云道:“不但是甜,而且还特别香。”

寄萍圆睁了杏眼怔着,问道:“甜是实在的,香恐怕没有吧?我怎么没闻到?”说着,拿了一粒放到鼻上去。

拜云笑道:“你不用闻的,这一盒都不香,只有我吃的这一粒是香的。”

寄萍撇了一下嘴道:“你又骗我。”

拜云道:“谁骗你?真的,我现在还觉香呢。”

寄萍见他说得认真,因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倒说给我听听。”

拜云见她这样天真无知,因咯咯笑道:“我告诉你吧,因为这块糖是妹妹亲手剥纸,亲手放在我的嘴里,所以是格外来得香甜呢。”

寄萍听了半天,方才晓得他在和自己开玩笑,因红晕着双颊,啐他一口,自己也笑了。

拜云道:“萍妹,你还恨我吗?”

寄萍忙道:“我多早晚恨过你?”

拜云道:“我站起要走,你不是当真了吗?”

寄萍道:“你说开玩笑,我也说开玩笑,既然大家都是开玩笑,还有什么恨不恨呢?”

拜云点头道:“这话说得是,原是我不好,倒累你心里难过。”

寄萍道:“过去的事你还说什么?我问你,你今晚在哪儿玩?”

拜云道:“在朋友家里吃了饭就走的,并没有在什么地方玩呀。”

寄萍点头道:“我也知道你不会去玩,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且一会儿又发生炸弹案,一会儿又要提早戒严,外面走路,实是很危险的。”

拜云听了,真敬爱得了不得,因道:“多谢你替我操心,我一定听从妹妹的话。我原说妹妹是个现代的新女性。”

寄萍瞅着他笑道:“你又给我戴高帽子了。”

拜云捉了她手,连说:“打嘴,你怎么知道我给你戴高帽子?”

寄萍伏在他的肩上笑个不住。拜云见时已不早,因道:“妹妹,你也可以睡了吧,不要明天大家都落不起。”

寄萍站起道:“不错,她们同学又要说我懒学了。”说到此,又哧地一笑。

拜云因说声晚安,便自回寝室去安睡。

次早起来,拜云瞥眼瞧见桌上放着十余本杂志和周刊,一时又想起那个花奴姑娘,这些书是要送她去瞧呢。今天我不能和萍妹一起走,她见我带了这些书,一定又要寻根追底地问个不住,倒叫我回答不出来。

拜云想着,急急洗脸漱口。丫鬟樱儿已端着牛奶进来,拜云问道:“萍小姐起来没有?”

樱儿笑道:“萍小姐睡得正浓,刚才我去瞧她,仍还没有醒。”

拜云道:“你不用叫她,回头她问起我,你只说我校中有事先走一步好了。”

樱儿答应,便去收拾洗脸水。拜云吃过点心,遂披上大衣,挟着应用书本和一包给花奴的周刊,便匆匆地出了大门。瞧着手表,已经八点相近,今天迟了些,不知花奴能否遇得到,因加快脚步,一路地走去。

刚走到蒲柏路时,忽见前面有四五个男子,看过去好似流氓模样,围着不知什么东西,大概又在赌博,因也不去管他,自管匆匆过去。不料正在这个时候,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大喊道:“陶先生,你快来呀!这一班无赖欺侮我呢!”

拜云一听,好生耳熟,急忙抬头望去,只见那声音正从那四五个围着的人丛中发出,这才恍然大悟,这几个无赖在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大胆拦路调戏妇女,因忙走上去。那时这四五个流氓听那女子向前高喊,便都回转头来。那个女子也早脱身逃到拜云面前。拜云一见,果然是卖花姑娘月儿,因忙放过花奴,向他们正色道:“大清早你们不该拦住人家姑娘调笑,要是被巡捕瞧见,恐怕还要挨顿棍子。”

拜云话还没有说完,早就见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抢步上前,大声骂了一声:“放屁!老子干的事,要你小子来管吗?”其余四个男子也都把手叉腰,圆睁环眼,势似豺狼。拜云到此也不觉大怒道:“好不知耻的东西,在这青天白日下,也任你们横行吗?”

正说到这里,那戴鸭舌帽的便就劈面一掌打来,幸亏拜云避得快,没有打着,一时恨从心头起,把手中书本丢在地上,挥拳就向他颊上就是一拳。那戴鸭舌帽的挨了一拳,便大呼:“你们还不快动手!”

说时,那四个男子早已一拥上前。拜云见他们人有五个,拳有十只,若和他们厮打,是万难取胜,所谓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我只要不给他们包围,是不要紧的。因连忙跳到人行道上,背靠着墙壁,和他们拳来脚去地大打。原来拜云前在南京大学读书,素有运动健将之称,全国运动会和世界运动会都出过名,所以臂力很强,五个人真也不放在眼里。不料那戴鸭舌帽的见同伴们不但打不着他,反而吃了他的亏,一时恶向胆边生,猛可地从怀中拔出一柄亮闪闪的小刀,直向拜云刺来。那时花奴站在一旁,早已吓得浑身乱抖,要想喊巡捕,无奈这里并没有站岗,街上行人又少,正在急得跳脚,忽见那人拔出小刀,这一急真非同小可,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一面极声狂喊救命。拜云见那小刀正欲刺在喉管,一时也情急无主意,立刻向左边一让,那刀齐巧落在拜云的右胸上。拜云“啊呀”一声,身子便即跌倒。流氓见事已肇祸,大家便即四散奔逃。

花奴早把卖花的篮子丢掉,急急奔走到拜云身旁,蹲下来叫道:“陶先生,你怎样了?你……”

拜云把右手紧按胸口,咬着牙齿,哼着道:“不要紧,你快喊辆车子送我上医院去。”

花奴回头向四下一望,不但没有巡捕,而且行人都没有,一时急得没有了法儿。正在这时,幸喜那面有辆人力车慢慢地拖过来。花奴一见,真好像黑暗中得到了光明一般高兴,急忙招手高喊。那人力车夫见有生意,便立刻奔着拉过来。这时花奴也顾不得怕羞,用力将拜云抱起,一同坐到车上,叫车夫快快拉到宝隆医院去。

到了医院,花奴先跳下车,到挂号处一说,即有看护两人前来扶拜云到头等病房,替他脱了大衣,只见西服上一堆血渍。花奴见了,忙乱中一酸,不觉掉下泪来。这时已给拜云躺在床上,一会儿就有一个医生前来,叫看护把西服也脱了,一面撕了他的衬衫,拿出听筒,按在胸口听了许久,点头向花奴道:“真是大幸得很,不曾伤及肺部。”

花奴忙道:“这伤要不要紧呢?”

医生道:“伤势虽然颇重,幸亏衣服穿得多,所以创口只有二寸许。”说时,遂把药水棉花用药水浸湿,把他血渍慢慢拭去,又敷上药粉,一面又给他配上一瓶药水,先给拜云喝了一杯。花奴见拜云脸白似纸,嘴唇也淡无血色,心里是提着万分抱歉,那两眶子的热泪便扑簌簌地滚下来。拜云见她满颊是泪,好像着雨海棠,倒反而安慰她道:“你不用伤心,这是一些皮伤,不妨事的。”

那医生把花奴衣角一扯,两人走到外间,问花奴道:“这位女士贵姓?这个男子是你什么人?他怎样受伤的?”

花奴听了,支吾一会儿道:“我姓黄,他是我的朋友,叫陶拜云。早晨我在马路遇见四五个流氓意图行凶,幸亏我的朋友来解围。不料这些流氓不知自耻,反将我朋友刺伤。医生,他的伤究竟要紧吗?你尊姓啦?”

医生道:“敝人姓刘,是这儿院长。陶先生的伤势不轻,和肺部只差了一点儿,真是危险得很。”

花奴听到这里,眼泪又淌下道:“刘院长,总要你想法救一救呀。”

刘院长道:“这个你放心,我自当竭力。且瞧过上午他的热度是否增加,倘然不增加,那就不妨了。黄小姐,陶先生的家里可是在上海?你要不去通知一声,这儿自有电话。”

花奴一想,我是不知他住在哪里,这如何是好呢?因眸珠一转道:“谢谢你,待我去问他一声。”说着,便又回身走进里面。只见拜云已全换了医院中的白色衣服,躺在床上,见了花奴便招手道:“你过来。”

花奴走近床边,柔声问道:“你现在到底有痛吗?陶先生,我真对你不起。”

拜云道:“今天我很高兴地拿了很多书来给你,不料竟横遭着这件祸事。幸亏不是个致命伤,你放心吧。”

花奴因为医生说热度如果厉害便是危险,所以一时忘了情,便伸手向他额间去摸,待省悟时,可是自己五指已按在他的额上了,要想缩因时再也来不及,不觉通红着脸,嗫嚅着道:“陶先生,你别的没有感到什么吧?”

拜云正想回答,忽然触着伤口,一时痛得蹙了双眉,把满脸涨得血一般红。 kzHKXWlna8nKdqajkDVOfGOio/hTTtK1VkE9N1M8V6+2a+c9YhGICkYggVtv51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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