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六回
祸临燕雀 棒打鸳鸯

一间小小的草堂,里面家生虽不十分考究,却是收拾得纤尘不染。时候还是早晨五更光景,邻家雄鸡才啼了两遍,草堂上犹点着一盏闪烁烁似豆火样的油灯。因为是里面油将尽的缘故,所以迸出许多灯花来。四周是静悄悄的。忽然有阵柔软而清脆的声音叫道:“哥哥,妹子给你把盆脸水已端在这儿了,快出来洗吧。”

随着这话声,这就见后面厨房里,姗姗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来,手里端着一盆脸水,轻轻地放到桌上。她见油灯瑟瑟地迸着灯花,因把灯头拿起,两个纤指把灯带拉下一些,再把灯头装好,果然火头又像一支羊毫笔似的挺起,同时那室中又明亮了许多。这才瞧清楚那少女的容貌儿、身材儿,实在好无可好、赞无可赞了。虽然她的服饰是一个小家碧玉,但乱头粗服,却愈显她天然冰肌玉骨、雅淡宜人的美丽。像这样的姑娘,实可用得到修短合度、秾纤得衷的八个字了。若与鸾吹小姐相较,一个如天女散花,一个如嫦娥奔月,实在难分轩轾。

这个时候,就有粗重的喉音答道:“二妹,你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说话时,人已从对面房中出来,一手揉着眼睛,一手还在扣纽襻。

那姑娘望着他眸珠一转,扑哧笑道:“哥哥,你昨儿不是关照我们,说今儿要往城里去吗?怕你又要贪睡,忘了辰光,自己叫我喊你的,你怎么倒说早呢?你听听别人家的鸡差不多要啼三遍了。”那汉子笑道:“是了是了,哥哥是个糊涂人,说过了就忘记,怪不得要被妹妹埋怨了,你的嫂子呢?”

那姑娘道:“嫂子比我起得还早。”说到这里,啊呀笑起来道,“哥哥,嫂子的人怎么问妹妹呢?她不是和你一块儿睡着吗?你自己不当心,不要别人家偷去了呢。”

那姑娘弯着腰,咯咯地笑,汉子把盆里水用手指蘸了蘸,向她一洒,笑道:“妹妹,你还是这般孩子气,怎的和哥哥开玩笑了?”

说到这里,忽然另一个妇人口音,娇声笑出来说道:“你们兄妹两人,一清早就说什么嫂子长、嫂子短,嫂子到底犯着你们什么啦?”

兄妹两人抬头,见她端着一盘早粥出来,便都抿嘴哧哧地笑。

妇人不明白道:“你们到底说什么?别叫人闷嘛,还是璇姑娘告诉我吧。”

璇姑见哥哥已洗好脸,因把面水盆端起,一面走进厨下去,一面笑道:“哥哥今天要往城里去,怕嫂子被人偷了,所以叫妹妹特别当心。”还没说完,已是哧哧笑起来。

妇人红着脸啐她一口,笑嗔道:“这妮子信嘴胡说,回头我不撕你嘴。”

只听璇姑还远远答道:“这是哥哥自己说的,你怪我做什么啦?”

妇人回头笑对汉子说:“你怎的什么话全都说出来?”

汉子笑道:“阿弥陀佛,我何曾这样说,全是妹妹编的谎呀。”

妇人笑着,把早粥端出盘外,两口子便对面坐下来。

诸位,还记得第一回书中那家糕团店里的美妇人吗?原来这汉子就是她的丈夫,姓刘名虎臣。祖上倒也是世代书香,不料虎臣父母很早就离开人世,剩下虎臣和妹子璇姑两人,相依为命。后娶嫂石氏,一家三口,遂开爿糕团铺子,苦吃苦做,倒也很可以过去。虎臣生性粗暴,喜欢拳脚,对于读书识字一无兴趣。但他虽然粗暴,却是很有理性,豪爽非凡,只因为他太直爽痛快的缘故,不免带了些憨气,故左近邻居无不称他为憨太岁。说也奇怪,哥哥性情既爽快十分,面目又雄赳赳气概,但是他的妹子和媳妇却是千娇百媚,皮肤白嫩得吹弹可破,真全是个好模样儿。隔壁普照寺中的松庵是垂涎得好久好久,所以常使小和尚去缠绕,预备看机会行事,把她们抢一个到寺中来受用。松庵为什么要看机行事呢?当然亦是怕虎臣有些憨力,不十分好惹他的。

且说虎臣两口子对面坐着吃早点,虎臣把筷拿起,划了一口,问道:“二妹怎么不出来了?她还在干什么呀?”

石氏听了,回头叫道:“璇姑,你怎么啦?跟灶头老爷谈爱情吗?倒脸水也没要这许多时候呀。”

话还未完,璇姑出来呸了一声,把手儿向她一扬,做个要打的势子,笑嗔道:“嚼舌头的,我不捶你。”

石氏把她手儿握住,央求道:“好姑娘,饶我这一遭儿吧,正经的,粥冷了,还是先喝了粥再说。”

虎臣笑道:“好啦好啦,别闹了,你们成天地开玩笑,怎的玩不嫌的吗?”

璇姑放了手,瞅了虎臣一眼道:“罢呀,我还不曾动手打啦,哥哥就肉疼哩。”

说时,又哧地一笑,便在中间位上坐下来,三人一面喝粥,一面谈了些琐碎的事。早餐吃毕,虎臣开了铺门,石氏把温水和在糯米粉裹捣成一团,然后拿在板上揉搓。

虎臣道:“你今天揉了这许多粉干什么?”

石氏道:“普照寺里昨儿来定一百个素团子,今天午后要来取的,你怎的进城还不走啊?”

虎臣道:“这时我走了。”

石氏道:“晚饭回来吃吗?”

虎臣道:“说不定,也许明儿早上来,你们小心些。”

说着,向里面高声叫道:“二妹,我走了。”

璇姑从厨下奔出来道:“哥哥,你回来带些作料来。”

虎臣点头道:“我理会得。”说着,遂出了铺子。

璇姑送到门口,回身进来,见嫂子两手着米粉,把小脚垫起,身子一高一低,是这份儿着劲。璇姑笑道:“嫂子,你当心些儿,不要把胎儿落下了,这一份儿用劲干什么?”

石氏瞅她一眼笑道:“这妮子愈不成话了,快把嫂子的衣袖卷高些吧。”说着,把两臂直伸到璇姑面前。

璇姑这纤手向她一照,哧地笑道:“我在洗碗,这样脏手,怎好给你卷袖子,让我去洗好了再说吧。”说着,便转身到厨下去。

石氏道:“叫你帮忙,偏你又有花样。”因只好等着她洗好碗。

不料正在这时,忽见门外走进四五个和尚来,向石氏嘻嘻地笑道:“昨儿定好的团子有做好没有啦?”

石氏一怔道:“咦?你们不是说下午来取吗?”

其中一个道:“因为今天城里陆员外在寺里做佛事,除了素团子外,还要糕饼等东西,一时也记不清,最好请大娘亲自到我们寺里去一次,我们大师父就好详细和你说了。”

石氏迟疑一会儿道:“哪有记不清道理,我是不愿去,再说你们定的一百只素团,我们还来不及,这一笔生意还是请你们到别家去吧。”

一个和尚凶狠狠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开了铺子,难道不给人家买的吗?笑话极了!”说到此,向众人丢个眼色,其余四个和尚竟不问青红皂白,一齐动手,把石氏身子拉的拉、扯的扯。

石氏又气又羞,急急喊道:“璇姑,璇姑,你快来呀,瞧这班贼秃无礼呢。”

说到此,一个和尚忽用一团棉花塞进她的嘴里,其余早把石氏身子抬了就走。等到璇姑追出门外,只见和尚已拥着去远。璇姑急得两脚乱跳,拼命喊道:“啊哟!你们快来呀!瞧这班贼秃在青天白日之下,竟抢人了呢!”

无奈这时天气尚早,街上行人一个都没有,璇姑虽然喊得声嘶力竭,竟没有人来理睬。璇姑又不敢离开屋子追上去,怕屋子没有人照顾,就是追上去,一个弱女子,又怎样对付他们这班恶僧?可恨哥哥一早又到城里去了,这叫我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又气又急,一时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时附近也有几家铺子开了,伙计们尚揉着眼,好像没有睡畅模样。忽见璇姑倚在门档上哀哀地哭,大家都不胜惊讶,走上去忙问:“怎么啦,你的嫂子呢?”

璇姑情急,脱口道:“我的嫂子被和尚抢去了。”

众人一听这话,忍不住都掩口葫芦。璇姑仔细一想,也觉不好意思,红晕了两颊,竟答不出第二句话来。倒是其中一个年老的问道:“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璇姑因急急把这事告诉一遍,众人听普照寺和尚抢人,心中虽然愤怒,但惧他势力浩大,一时个个默默无语。那个年老的又问她哥哥呢,璇姑道:“哥哥已到城里去了。”

众人道:“这个是只好等你哥哥回来再说了。”说罢,便各自散开。

璇姑见大家一无公正言论,心想求人不如求己,这事总得待哥哥回来,再作道理。但嫂子既不在,屋里只剩我孤零零一人,万一又有无赖上来缠绕,叫我如何对付?倒不如关上铺门别做买卖了。璇姑打定主意,回身进内,立刻把铺门打上,坐在房中,暗自思量:早晨原是说笑话,谁知嫂子竟真被人抢去。这时嫂子不知怎样了,万一被人侮辱,那哥哥固然不能见人,嫂嫂更有什么脸儿活在世上呢?璇姑一阵酸楚,忍不住又呜呜咽咽悲泣起来。

不说璇姑独自伤心,再说普照寺里的松庵和尚,因垂涎刘家姑嫂的艳色,便天天着人看机行事。这日正是合当有事,虎臣竟到城里去,小和尚原在附近探听动静,连忙报告松庵,松庵眉飞色舞,立刻吩咐僧徒前去抢劫。这时四个和尚抬着石氏,后面跟着一个和尚押队,得意扬扬回寺。可怜石氏既不能喊,又不能动,被他们直抬到普照寺的方丈室。

只见松庵笑呵呵地迎上来道:“你们真能干,回头个个有赏,这时且退出去吧。”小和尚答应一声,将石氏放下,遂一哄地出去。

石氏闷得透不过气,立刻伸手拉出嘴里的棉花,一时又羞又怒,反而说不出话来。松庵走近好身,打躬作揖地笑道:“大娘切勿生气,小僧素仰大娘美似西子,时时思想,几至废寝忘餐,万望大娘可怜小僧一片诚意,这时我们大家就来快活一下吧。”说着,便扑过来要抱石氏身子。

石氏向左一偏,伸手就是一记耳光,大骂道:“你这没心肝的贼子,亏你还是寺中方丈,怎么竟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事来?我劝你快快放我出去,也就罢了。否则报官,不叫你这狗头去尝板子的味儿吗?”

松庵冷不防给她着了一下耳刮子,两颊顿时热辣辣来,不觉冷笑一声道:“好个不识抬举的贱人,你敢动手打我吗?我老实告诉你,你既已到这儿,就是生了翅膀也飞不出去,早晚总要给我受用。我劝你还是快快顺从了我,不但有许多好处,且也能得到非常快乐。你要知道和尚的东西,滋味是特别好,也许你尝过了后,就吃得上了瘾呢。”

石氏气得浑身发抖,不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声叱道:“放你狗屁,你休梦想。”

松庵大胆上来捉她,石氏拼命抵抗。松庵力大,将她按倒椅上,一手抽出,去扯她小衣。石氏急得大喊救命,松庵却只管望她哧哧笑,一面又百般戏弄。

正在万分危急,突然门外小和尚喊道:“大师父,快出来呀,有施主陈员外来找你了。”

松庵一腔沸腾的欲火顿时冰消,因放了她,笑道:“这时且放过你,晚上再成亲吧。”说着,走出外面,向小和尚说了一句,他便匆匆去接待施主了。

石氏追着奔出,不料门早已锁上,心中好不着急,一面忙着整理被揉皱的衣衫,一面找路逃走。这时壁上挂着一幅大士像,竟变了一扇门儿,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少妇,身穿紫色洒边袄儿,一条湖色裤子,下面露出一双小小的金莲,倒也生得有些儿讨人喜欢。见了石氏,便笑盈盈地福了一福,口叫:“这位就是刘家嫂子吗?”

石氏心中好生奇怪,因问道:“这位大嫂如何认识我呀?你贵姓啦?”

妇人道:“刘嫂子别问,我们且到里面,再详细谈吧。”说着,遂来拉石氏的手儿。石氏颇觉她的可亲,一时糊里糊涂地跟她进内,才一脚跨进,忽然那门合上,里面一片漆黑。

石氏急道:“你这妇人,究竟把我带到哪儿去呀?”

妇人道:“大嫂别怕。”说时,已走了一截路,忽然眼前一亮,竟是个院子模样,里面别有洞天,一排的十多间卧房,里面都有个美貌女子坐着,低了头暗暗啜泣。

石氏到此,方才知道这松庵贼秃竟是个淫僧,因回头向那妇人冷笑一声道:“瞧你这个模样儿,倒很是温文,谁知你替和尚助纣为虐,欺侮我们女界的弱女子,你是不是个妇人?唉,真好不识羞的贱坯。”

那妇人听了,满面通红,嗫嚅着道:“大嫂,你别冤枉好人,我也是不得已的啊,请到里面来坐着,我跟你详细说吧。”

说着,两人到了一间卧房,里面摆设竟像闺中女儿一般。妇人请石氏坐定,她便叹口气道:“我姓何,我丈夫是个无赖,名叫王阿四,和这儿方丈常有往来。那天这个松庵忽然到我家来讨钱,说我丈夫借他十两银子,我丈夫因还不出,他便要拿我回寺去押。当时我哪儿肯,不料短命这黑良心的我那口子,竟帮他要我跟他走。唉,我竟会嫁个这样的丈夫,那也是我的命苦了。”说到这里,眼泪便滚滚掉下来。

石氏听她说得这样伤心,倒也同情起来,眼皮儿一红道:“那你现在难道跟着和尚过活了吗?”

何氏飞红了双颊,说不出话来,一会儿又道:“这和尚还要叫我帮他引诱妇人,既然是被他蹂躏了,哪里再忍心去破坏别的姑娘和妇人,所以不但不助纣为虐,我还帮人家保全贞操的。大嫂子放心,我总不会叫你给他吃亏的。”

两人正在说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响进来,抬头一瞧,只见这个松庵贼秃又走进房中,何氏慌忙站起,石氏低头不语。

松庵指着她呵呵笑道:“可儿,可儿,刚才饶了你,这时可不能放你了。”说着,便走上前来伸手要摸石氏的胸部。石氏狠命把他手儿摔开,站起躲开了他,大骂不止。

松庵听了,不但不怒,反笑嘻嘻地道:“肚里的火真要把我烧死了。”说着,又复直扑上去。

石氏身儿一偏,松庵扑了空,光头倒在床栏上撞了一下,连忙站起,伸开两条粗臂,便把她拦腰抱起,凑过脸去亲嘴。石氏这一急,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伸手向他颊上狠命一把抓。松庵啊呀一声,捧了自己脸儿喊痛,石氏脱身,早又逃到桌边去。何氏瞧在眼里,骂声活该,因走上前去,附耳向松庵假意道:“大师父真也太性急了,一个娘们儿,白天里羞人答答地怎好和您玩呢?而且强逼手段也没什么趣味。不如待我劝劝她,待她自己愿意了,晚上伴着师父,那不是更快乐了吗?”

松庵一想,果然不错,因笑道:“你的主见很对,假使事情成功了,晚上我叫你一块儿来玩可好?”

何氏啐他一口,红晕着脸儿推他道:“那你快出去吧。”

松庵指着石氏道:“咱家晚上和你总算账。”说着,便自走出。

不料才到大殿,天空大雨倾盆,小和尚报进来说:“西湖水发,湖上船只都倒没了。”

松庵暗想:今天玩湖姑娘不少,我何不出去走了一圈,看机行事,也许可以给我带几个回来呢?打定主意,遂戴上竹笠,匆匆出去。谁知这个淫僧,姑娘不曾找到,身儿倒变成了落汤鸡一样,湿淋淋回到寺院,时候已是黄昏。打从文素臣房门前走过,忽见对面房中却坐一美貌少女,松庵喜出望外,连忙进内去问是谁,只听她答道:“我是文素臣的亲戚,是个姓叶的把我救起,刚才文素臣已来过,喊小师父安顿在这儿的。待文素臣回来,重谢你们是了。”

正在这时,小沙弥已端饭进来,和松庵低说一阵,松庵望她一眼,方始匆匆自去换衣用饭。吃毕饭,便直奔到在石氏房中去,意欲尽力地乐一番。不料石氏却躺在床上啜泣,何氏一见松庵,便附耳道:“她是已答应了,可是她这几天月水未断,大师父今夜是不能够了。我想她既已答应,早晚终是你的食儿了,急什么,就等几天吧。”

松庵道:“可是我饥得慌,你今夜伴我去睡吧。”

何氏不允道:“你别缠我了,她虽答应,没人看管,究竟怕她自寻短见,前天那个乡下女子,不是已经答应你玩一次吗?今夜就再到那个房中去吧。”

松庵一听不错,这夜里又可怜了那弱女子,竟给他狂了一夜。 ElhxTnI+BVdnWEH9/E9I7VyAotrCbqHSYPocKnfyJK2G4vWTJjolLxEQnRZ8Ssmd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