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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紫玉是住在故乡水灵村里的,那边的风景很好,一年四季都有很幽美使人留恋的景色。春天里那是更不用说了,前面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河,两岸植着一株一株的垂柳,在柳丝飞舞之中,可以看见隔在中间一枝一枝的桃花,在和暖的阳光云纹之下显得格外艳丽。不过在初秋的季节里,也有她妩媚的风韵。

紫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过着生活,她平日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姑娘,虽然她的家境并不十分好,不过凭着她精明能干的娘,帮着人家干些活计,或是田园里种些土产,倒也足够她娘儿俩开销,所以紫玉是从来不晓得忧愁的。况且,她在村塾里也念到小学毕业了,空下来看些书籍,或是帮着娘做些针线。她每天总是高高兴兴的,可是今天晚上却不同了,她没有笑,也没有说话,老是屏锁了两条淡淡的娥眉,好像有无限的心事在胸中的神气。

初秋的晚上,虽然已六点光景,可是天色尚白,紫玉娘儿俩吃过饭,都在室中坐着做活计。在静悄悄的空气里,只听紫玉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于是她娘就低低地开口说道:

“紫玉,你为什么叹气?难道你就喜欢一辈子在乡下吃苦吗?我所以明天要陪你到上海去学戏,也无非为了你前途幸福着想。你不听阿毛娘从上海回来说,你表姊在上海可真红得不得了。住洋房,吃大餐,出外三轮车代步,这种生活和她从前在乡下吃些梅干菜相较,那不是有天壤之别吗?况且,我把你辛辛苦苦养成了人,也无非下半世想有个靠傍,所以我想你总应该到外面去找一条出路不可。”

“娘的话虽然不错,但是我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到外面去流浪,好像总有点胆寒似的。”紫玉低了头,一面干活,一面回答。

紫玉娘笑道:

“这怕什么哪?你表姊何尝不是一个人到上海去的吗?况且,你这次去上海还有表姊会照顾你的,所以你是根本不用忧愁的。”

紫玉这回没有说什么,四周显得格外静悄,她娘把眼睛向她偷望了一下,不知怎的,忽然噗的一笑,说道:

“紫玉,我倒明白你所以忧愁的原因了。”

紫玉听她娘这句话至少是包含一些神秘的成分,因为是心虚的缘故,她红晕了粉脸,秋波逗了她一瞥妩媚的目光,还是极力镇静了态度,故意用了不了解的语气,反问道:

“娘,你明白我什么呢?”

“那还用我说吗?”紫玉娘这回笑出声音来了,“你不过是为了舍不得离开志刚罢了。”

紫玉的粉脸是更加红润起来,她还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娘,你这话!我有什么舍不得……”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觉得以下的话很不好意思,于是她立刻改变了娇嗔的口吻,说道:

“娘,你别瞎取笑我,我可不依你。”说着话,她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子,预备向门口外走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外面匆匆走进一个穿中山装的少年来,几乎和紫玉撞了一个满怀。

紫玉娘笑道:

“正是‘说起曹操曹操就到’。志刚,你吃了晚饭没有?”

志刚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比紫玉长一岁,他们是一个学校里读书的。因为从小在一起,身子慢慢高大,心也慢慢长大,当然男女之间,人事一醒,少不得会起了感情作用。所以他们两人也可以说由总角之交而步入了情爱的阶段,而且志刚也时常到韦家来走动。紫玉娘因为他们两小无猜,十分要好,所以平日也并不加以约束。志刚、紫玉见做娘的也有意思,她们自然也更加亲热了。

这时,志刚听了紫玉娘的话,又见紫玉向自己逗了一瞥娇嗔,他还是莫名其妙地说道:

“妈,你们在说我些什么呢?”

“说你坏话!”紫玉雪白的牙齿微咬了殷红的嘴唇皮子,这一句话的表情,十足显现了娇憨的成分。

志刚笑道:

“我不相信,你不会说我的坏话。妈,紫玉一定说我的好。”

紫玉听他这样说,啐了他一口,把纤手指在在颊上划了划羞他,笑道:

“谁说你的好?亏你说得出,不怕难为情吗?”

“那么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事情?是不是和我有连带关系的?”志刚略红了脸儿,笑着说。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吃惊。’我们说我们的,要你这样心虚做什么呢?”紫玉瞅他一眼,还是带了俏皮的口吻。

还是紫玉娘向他告诉道:

“志刚你不要忙,我来告诉你吧。因为紫玉的表姊在上海唱戏,红得发紫,听说现在环境好得不得了。我想紫玉的年纪也不小了,老是待在乡下也是永远没有出息,所以我们已决定明天早晨动身到上海去给紫玉学艺了。”

志刚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情不自禁地走到紫玉的面前,伸手把她握住了,急急地问道:

“什么?你们明天一早就得动身吗?”

紫玉见志刚的神情有点异样,这是很明显的,表示他内心感到有点难过。一向在一处相叙惯的,一旦要分离,心中难过,这也是免不了的事情。她望着志刚,若有若失的脸儿,蹙紧了眉毛,眼皮上几乎也有些润湿起来,谁知道志刚接下去说道:

“我今天到你家来,其实也是向你们来辞行的,不过我动身的日子还在后天。原想紫玉给我送行,哪晓得你还比我早一日离开故乡,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么我明天倒反而先要向紫玉送行了。”

紫玉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急,这就顾不得一切,走上去拉住他的手,急急问道:

“志刚,你预备走到什么地方去呢?”

紫玉当时听了志刚的话,一颗芳心倒别别的一跳,她很快地走上前去,向他急急问到什么地方去。志刚笑了一笑,说道:

“父亲从南京有信到来说,这几年他在外面也不大如意,家里收成又不好,弟妹多,母亲一个人在故乡够辛苦了,所以叫我也到南京去做事情。我想父亲的话也很不错,像我这么年纪也不算小了,老是待在家里读书也不是一个道理,所以我倒很愿意到外面去生产。只是母亲的心中好像还有些不舍得,不过我却预备动身了。”

紫玉听他这么说,也不知为什么缘故,心头总感觉有些惆怅,一时却也回答不出什么话来。紫玉娘却先点头说道:

“志刚,你父亲这意思很好。可怜你娘真也太辛苦了,就是你出外做事情去了,她家中还有五个孩子呢!所以我说你也应该帮助父母分一点负担的。”

“可不是吗?所以我才决定动身走的。”志刚说到这里,望了紫玉一眼,因为紫玉低垂了粉脸,好像在沉思的样子,遂又问道:

“紫玉,你在想什么?”

紫玉这才一撩眼皮儿,摇了摇头,柔和地道:

“那么你预备几时动身?”

“说不定几时,大概三五天之内。”志刚笑起来又道,“我以为你可以送送我,谁知你明天也要动身到上海去,那么到时我该送送你。紫玉,我们到村前走一会儿好吗?”

紫玉娘不及紫玉回答,先笑着道:

“快要分别了,是该去走一会儿玩玩儿,好在你们可以时常通信的。”她娘后面这两句话显然还包含着一些安慰的成分。

紫玉这就跟着志刚走出了院子的门,两人望着薄暮景色,四周都添上了一层暗淡的阴影,晚风微微地护送到脸上,大家都有点凄凉的感觉。

前面是一条小河,河旁长着丝丝的垂柳,斜阳的余晖从远处反映过来,照射到伞形似的垂柳顶盖儿上,在绿油油的色彩上再添了一些金黄的成分,而且为了微风的吹拂,像波浪似的翻动,更显婀娜多姿,妩媚得可爱。

紫玉搀了志刚的手一步一步沿着河边走,两人默默地望着那条不疾不徐的河流,谁都不开口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志刚低低地说道:

“紫玉,我们在这草地上坐一会儿好吗?”

紫玉点了点头,她在袋内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来说道:

“你别忙,我给你铺在地上坐吧,当心脏了衣服。”

志刚笑道:

“女孩儿家心眼儿总比我们细得多,我这人就随便得了不得。”说到这里,他在袋内也取出一方手帕来,先给她铺好了,笑道:

“我的一方比你大,你怕脏了衣服,就坐我的吧。”

“那么你就坐我的那一方手帕上。”紫玉秋波向他逗了一瞥妩媚的目光,露齿微微的一笑,她先坐了下来。

志刚在她秋波一转之中,自己心里这就有点甜蜜的感觉,遂笑了一笑,也在她身旁并肩坐下来。两人这时候的神情都浸入在沉思中,四周是静悄悄的,只有枝头上的小鸟在吱吱渣渣地啼鸣不息。

志刚抬头望着天空,在寂静的天空中浮了雪白得像棉花似的云朵,因为反映了落日的余晖,正是彩云周绕,金波高涌,蔚为奇观。忽然听到紫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志刚这才回过头去,望着她粉脸儿,很温和地问道:

“紫玉,为什么你好好儿又叹起气来了?”

紫玉听他这样问,遂回头望他一眼,低低地说道:

“我们今天这一分别后,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可以再相聚在一块儿呢?你瞧,河水里面的浮萍,一会儿聚一会儿散,正象征着我们的人生,所以我心中偶然觉得感触吧。”

志刚笑道:

“别离是人生过程中免不了的事情,没有别离的悲哀,也显不出重逢的快乐。况且我们自小在一处,也有五六年光景,在这一个时期中也算相当久了,现在虽然暂时分别,将来总有相聚的一日。不过……”说到这里,笑了一笑就不再说下去,望着紫玉的粉脸,大有欲语还停的神气。

紫玉是个聪明的姑娘,对于他这不过下面显然是意犹未尽,这就一撩眼皮,似乎迫不及待的样子,急急追问下去道:

“你说,你说,不过什么?你快说下去呀!”

志刚见她粉脸儿涨得红红的,显然是急得这一份样儿,于是低声说道:

“我说是说出来了,可是你千万不要生气。”

“你这话奇怪了,我凭什么要生气呢?”紫玉口里虽然这样回答,但她那个芳心里少不得暗暗地猜疑了一会儿。他怕我生气,这到底是什么话呢?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她又摇撼了志刚一下肩胛,含笑问道:

“你说吧!就是你侮辱了我,我也决不生你的气。”

志刚对于她这一句侮辱的话,倒不禁哑声儿笑出声音来,握了她的纤手说道:

“紫玉,人家都说你是个尖嘴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你这句话说得太厉害了,我怎么敢侮辱你?现在你就这么一说,我也就不必告诉你了。”

“这可不行,你既没有侮辱我的意思,那么你就只管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假使你不告诉我,那么我的心中猜想,倒更显得有侮辱我的意思。”紫玉听他不肯说了,于是又用了激将之法,向他催促着说。

志刚道:

“我说了也不妨,只不过我是一种顾虑,所以你应该谅解我才好。”

“得啦,得啦。你说就说,何必多说这种废话。”紫玉一听他一味地先向自己赔不是,一时有些不耐烦的神情,鼓着小嘴,逗给他一个妩媚的娇嗔。

志刚这才笑着说道:

“大凡一个年轻的人,总是情感胜于理智,假使理智能够克服情感,这恐怕是只有圣贤人了。”

“那也不能一概而说,要看他和她的思想和人格而定的了。”紫玉有点不以为然地说,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呀”了一声,笑着用手在他肩胛上打了一下,说道:

“你说这句话根本没有一点关系的,我真不明白你是什么作用了!”

志刚笑道:

“你不知道,我说这话对于本文大有连带关系,你且不要性急,我还有话呢。”

紫玉见他很认真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也好,那么你就说下去吧。”

“还有一点,”志刚像正经的接下去道,“就是每一个青年往往在每一个环境里做每一种的事情,这就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一句话。比方说,你我现在是住在朴素的乡村里,每天接触的是那些忠厚的耕农渔樵,所见的是青山绿水,那么我们的思想也很清白、很诚实。但明天一到了另一个环境里,在我的想象之中,那边一定有繁华富丽的生活,有种种环境变化,说不定我们的思想会转变,我们的生活会更换,连我们的人也许会变一个样子吧。”

紫玉还听不出他用意的所在,噘了嘴,“屁”了一声,说道:

“除非你自己到了南京之后,就把人儿变换一个样子了。”

志刚笑道:

“我到了南京,是在一家旧式商店里去做小职员,也许对于我的生活不至于会改变到怎样的程度。不过你呢,这就大不相同了,你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况且又是到戏园子里去学唱戏的,明天被人家一捧,红得发紫的时候,这样环境把你改变起来,也许我们今天能够坐在一处说话,明天就乘车戴笠的变成陌路了吧?”

紫玉听他说到这里,方才明白他是在兜了一个圈子说话。当然他心中的意思,就是怕我一成名之后,会把他忘记了。明白地说一句,就是我会变心去爱别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一时她不免感到十分怨恨,因为从这点看起来,志刚还不能算是我的一个知音,心中一急,她背转身子,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了。

志刚被她这样一哭,倒免不了急了起来,连忙把她肩胛扳住了,摇撼了一下,急急地说道:

“咦,咦,你这是算什么意思?好好儿干吗竟哭起来了?”

紫玉把身子挣扎了一下,表示很怨恨的意思,还是抽抽噎噎地伤心着,却并不回答一句什么话。

志刚没有办法,只好用了温和的语气向她先赔不是,说道:

“紫玉,原是我说错了话,你就不要伤心,饶我这一回吧。”

紫玉被他这么一赔不是,也不知为什么缘故,她的芳心里更加感到酸楚起来,呜咽说道:

“你也不用向我赔什么不是,总之,我是一个没有知识的姑娘,将来自然会忘记本来面目的。我想你是个有为的青年,还是不必再来恋着我吧。”

志刚涨红了脸,嗫嚅着道:

“紫玉,我也不过比方这么说一句,你何必这样认真呢?我知道你是一个思想不平凡的姑娘,你当然有你坚强的意志,会去应付你这四周的环境。”

“哼!用不到你来拍什么马屁!”紫玉还有点怒气未平的神情,狠狠地逗个他一个娇嗔。这娇嗔在志刚眼里看来,似乎更加了三分妩媚,忍不住偎近了一点身子,笑道:

“紫玉,你要明白我所以说这两句话的意思,也无非是为了爱你,所以你不应该恨我,应该心中有了戒心才是。明天要如遇到了这个环境的时候,我希望你会想到我们今晚这一番谈话才好。”

紫玉被他这样一说,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这就偎在他的身怀内,好像一头驯服的绵羊般,秋波逗了他一瞥妩媚的俏眼,低声地说道:

“你放心,我虽然是个知识浅薄的乡村姑娘,但到底还是有些灵魂的人儿,决不会到了一个环境就被一个环境去同化。所以你可以不必担心,只要你有得意的日子不会忘记我这个乡下姑娘也就罢了。”

志刚见她说到这里,似乎还有些盈盈泪下的样子,这就正经地道:

“任海枯石烂,我们两个人终也希望天长地久,所以你不要疑心我假使我要负你的话,将来决不得好死。”

“只要你有真心,何必说死说活。”紫玉以手掩住他嘴,大有怨恨的神气,接着又道:

“我之所以去学唱戏,也无非是个过渡时期,其实我也不希望成一个红角儿,因为我知道身为女子的一学了唱戏,恐怕就会找寻许多麻烦的。”

志刚点了点头,却是呆然地想了一会子心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紫玉偷偷地回眸过去,绕过媚意的俏眼,向他斜了一眼,不料志刚的眼睛也在偷望她,此刻见紫玉也来望自己,倒忍不住微微地一笑。紫玉被他笑得有点神秘的样子,一时间她的粉脸儿顿时一圆圈一圆圈的红晕起来。她噘了噘小嘴,逗给他一个娇嗔之后,立刻又垂下头来了。

“紫玉,为什么给我白眼看?”志刚偷偷地拉着她的手玩儿,有些顽皮的神情,凑过头去,低声儿问。

“没有什么。你干什么偷偷来看我?”紫玉被他握住了手,温柔得像一头驯服的羔羊,把娇躯又投靠到他的怀内,有点娇媚不胜情的样子回答。

志刚“啊呀”一声笑了起来,说道:

“紫玉,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不来看我,怎么知道我来看你呢?其实人看人不蚀本,你又何必这么小气呢?譬如说,我这么吻了你一下香……”志刚说到这里,他竟实行起来,真的凑过嘴去,在她颊上吻了一下香。紫玉“嗯”了一声,伸手在脸孔上擦个不停,嗔道:

“志刚,你一向很老实,为什么今天竟胡闹起来?我不依,我一定不依。”说着话,伸手恨恨地在他膝上打了一下,大有怨恨的表示。

志刚却唏嘘笑道:

“叫你不要小气,你偏又小气了。假使你认为吃亏了的话,那么我就给你吻吻好了。”说时还把脸儿又凑了上去。紫玉扬了扬手,嗔道:

“你再胡闹,我可打你。”

志刚拉过她的手,平静了脸色,很正经地说道:

“紫玉,你不要一味地伸手打我,要知道我们是快要分别的人了。在别离之前,我们这五六年来的相聚,难道连这一点亲热不能留一个纪念吗?”

紫玉听他这样说,也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她芳心里感到有些心酸,微蹙了眉尖儿,却也懒懒地低下头来了。

太阳是整个的落下西山去了,四周的景色,又笼上了一层黄昏的阴影。蔚蓝的天空中也盖上了一层灰暗的云,一钩新月从云端里掩映而出,像村姑害臊地半露半躲,十足地显出处女的幽美。

志刚看了这傍晚的夜色,又回眸见了身旁紫玉那种娇羞不胜的意态,心里止不住地荡漾。想起刚才那甜蜜的一吻,他忍不住独个儿微微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紫玉似乎也发觉他的笑声,遂抬头低低地问。

“我笑你为什么不回吻我?”志刚的神情是分外得意。

“我可没有像你那么皮厚。”紫玉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也抿嘴笑了起来。

志刚觉得她这次笑的意态更加倾人,这原因当然是为了在哭过后而又带上三分怕羞的缘故,于是情不自禁地去拉她手儿,轻轻抚摸了一回,很认真地说道:

“紫玉,我们笑话归笑话,正经归正经。这次我们分手之后,一时里当然不会相聚,那么换句话说,起码要两三年不再见面。所以我很希望大家能够通通信,在书信中能够知道各人的近况和身体平安,那么我虽不能天天在你的身旁,我的心中一定也很安慰的了。”

紫玉频频地点了一下头,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每一星期给你一封信,只不过你接了我的信一定要回复我的。”

“这个还用你说吗?你给我一封信,我就给你两封信;你若给我两封信,我一定回复你四封信。”志刚微微笑着说。

紫玉啐了一声,笑道:

“你这话可是真的吗?只怕你将来没有这种空闲工夫来写回信吧。”

“我不懂,我如何会没有空闲工夫呢?不论忙到如何程度,我也得抽空写信给你的。”志刚望着她粉脸儿很诚恳地说。

“但愿你记着这两句话才好,不要明天在另一个环境里见到了好看的女人,就忘了写信,就忘记了我。”

志刚不等她说想去,把手放在嘴上呵了呵,伸到她胁下去胳肢,紫玉一面笑,一面躲,身子却倒向草地上去。志刚趁势扑在她的身上,就嘴儿去对准她的粉脸笑道:

“你再说这种话,我可吻你的香。”

紫玉心中一急,不由嚷起来道:

“志刚,志刚,你再胡闹我可叫了,可叫了!”

紫玉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这一叫不打紧,却把后头睡着的美玉叫了醒来。她低低地唤道:

“紫玉姊姊,紫玉姊姊,你在说梦话吗?”

紫玉被美玉这么一叫唤,她方才从回忆中恢复过原有的知觉来,定睛细细一瞧,哪里来青山绿水,哪里来志刚的人儿,还不好好地躺在床上吗?原来自己想得痴了,所以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美玉却当我说梦话。一时由不得暗暗好笑,遂也不回答什么,把头向被窝里一钻,起初是装睡着,但不上三五分钟,她真的入梦乡去了。 YJ6oOBGqV7lofXfn/H+vhRuFMiJkk2gIcxavemHEFEWC7yVpRhd4f+tppH4Zr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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