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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故意圆谎,作成他蜜爱轻怜

文英送艳仙走了后,回到会客室,见延龄已经醒来,菊红正在端了茶杯给他漱口,文英笑道:“有睡醒了没有?”延龄道:“怎么好好儿的我的衣服会烧了。妹妹,密司吴呢?”文英笑道:“还说呢,喝了一些儿酒,就醉了这个模样,要不是密司吴,你差不多要烧死了呢。”说着,遂把艳仙这样抱着他,替他脱衣服,告诉了他。“你在她的怀里,只是呼呼地睡着。”菊红听了,把手指在脸上划着羞他。延龄忍不住哧哧地笑了。文英道:“可不是,你明日该怎样谢谢她好呢?”延龄道:“这全是姐姐的不是,我原说只能喝三杯,你一定要我喝多,这可喝出乱子来了。”文英道:“倒是我的不是了,你烧破的衣服,可要我来赔还你?”延龄笑道:“那是最好的了。”文英道:“呸,亏你说得出。”

三人忍不住又笑了一阵,延龄想了一会儿,道:“我想起了,这是菊红的不是,你为什么要给我抽烟呢?”菊红含笑道:“爷可还没有睡醒吧,你仔细想想,我说爷口渴了,吃两片蜜橘,爷一定要抽烟,我只得拿给你抽了。谁知爷不是抽烟,却是烧着衣服玩的,这会子怎又怪我了呢?”说得文英延龄忍不住又笑起来。延龄笑道:“这孩子,嘴可真厉害,其实都是我自己的不好,怪不了谁的。”

这时天已晚,仆人上了灯,没有一会儿已开晚饭。饭毕,延龄要回去,文英叫菊红把少爷的褂子给延龄暂时换上了。临走时文英叫他明天下午一时来,延龄连连答应。

到了明天,延龄换了一套浅绿色的西服,兴冲冲地到了李公馆。客厅里几个老妈子坐着谈天,见了延龄,都忙站起来,道:“表少爷,少奶奶出去了。”延龄一怔,道:“这是哪里话,昨天她自己叫我这时来,她怎的倒先出去了呢?菊红呢?”那老妈子道:“她跟少奶一同出去的。”

正说着,忽听一阵革履声,延龄回头一见,正是吴艳仙。见她换了一件桃红百蝶绸的旗袍,外罩一件网眼雪白的绒线短大衣,左手挟着一只黑漆皮夹,见了延龄便笑道:“密司脱徐,你多早晚来的?”延龄忙笑道:“才来,表姐已经出去了。”艳仙道:“哟,她不是说这时等着我吗?”延龄道:“可不是,她叫我也是这时来的。”因回头问老妈子道:“你知道少奶什么时候回来?”老妈子道:“她没有关照出,这个倒不知道。”延龄搓了搓手,向艳仙笑道:“这个糟了,密司吴,咱们出去玩一会儿吧,回头再和表姐算账怎样?”艳仙笑道:“也好。”说着,两人出了李公馆。

延龄道:“这样好天气,还是湖滨公园去玩玩好吗?”艳仙笑着点头道:“好的。”两人坐了车子,到了湖滨公园。两人走了进去,在第一公园走了一圈。到了第二公园,延龄笑道:“密司吴乏力了吧,到那边树荫下去坐一会儿好吗?”艳仙道:“真的,已很乏了。”两人到了树荫下的椅子旁,延龄忙把手帕揩了上面的灰尘,让她坐下,自己便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两人坐了一会儿,延龄忽然站起来,向艳仙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慌得艳仙忙别转了头。延龄仍在她身旁坐下,道:“密司吴,真对不起,昨天要不是你发觉得早,怕我身子一定也烧起来了。”艳仙回过头来向他一瞟,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密司脱徐,昨天什么时候醒的?”延龄笑道:“四点多了,你怎么先走了?我很抱歉,昨天原说我下午做一个东道的,姐姐却说我假装醉了,其实是想赖呢。密司吴,你想我有这个心吗?”艳仙忍不住哧哧笑了。延龄见她面若银盆,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真是贵妃再世了,妩媚风流不下于桂香。再见她露着的两段玉肩,肌肤丰泽,柔软无骨,真觉可爱,心想:可惜这个膀子不长在桂香的身上,否则倒有摸一摸的艳福呢。又想昨天她会抱着我,替我脱衣服,可惜我醉得一些没有知觉,要不然睡在这样的天仙化人的怀里,这是多么快乐的事呀!延龄望她呆呆地想着,艳仙倒也不好意思了,一时又想起昨天的事,心头更是忐忑跳得厉害,脸上便泛起朵红云,因扑哧地一笑,道:“密司脱徐,你的酒是真不会喝的。”延龄只才笑道:“可不是,密司吴,你的酒量真不错,昨天你比我喝多呢。”艳仙道:“那也不见得。”延龄道:“昨天我醉得一些没有知觉,幸亏密司吴……我真是感激得很。”艳仙低头道:“我见到了,哪有不救的道理?我当时见衣上有了火,真急……”艳仙说到这里微抬头,向延龄偷瞧了一眼,却说不下去了,脸上娇滴滴地越显红白。延龄见她这样娇羞不胜,也就情不自禁去握了她的纤手,笑道:“所以我说不知应该要怎样谢谢你才好呢。”艳仙笑了笑,却不说什么。

两人呆呆相对望了许久,延龄才道:“密司吴,咱们再去走走吧。”艳仙点头,延龄遂挽了她手慢慢儿在草地上走着。园中去全是对对青年男女,喁喁情话,脸上都笑意生春。两人慢慢步到湖滨,见湖中无数划船,都荡着游玩。桨子打在水波中,水花飞溅。沿湖水面上,漂着无数嫩绿的浮萍,缀上几片粉红的花瓣,更觉美丽可爱。远望南北两高峰,矗立云霄,白漫漫的云气围着山腰,山顶的景物真有些像神仙境界了。

这时夕阳已将西坠,彩云高涌,反映在湖心中,更是奇观。湖水像吞了火球,微风拂着,湖水微微皱动,蓝的碧蓝,黄的金黄。延龄笑着向艳仙道:“可惜咱们不是个画家,否则倒真是一幅天然美丽的水彩画呢。”艳仙笑道:“可不是,这有诗情而又有画意的西湖,像咱们这样的人来玩,未免辜负了它。密司脱徐,我在杂志上也常见到你的作品,有几首新诗,作得着实不错。”延龄笑道:“都是不堪入目的,你别说得太好了呢。”艳仙笑道:“叫我就没有这般心思去作呢。”延龄一撩衣袖,笑道:“已四点多了,我们去吃些儿点心吧。”两人遂离了湖滨公园,到了楼外楼,拣了一间。

两人坐下,延龄叫艳仙点了几样点心,侍役泡上茶来,延龄替艳仙斟了一杯,笑道:“密司吴什么时候回上海?”艳仙喝了一口茶,道:“还有三天吧,我希望密司脱徐有闲到上海来玩玩,我一定十分欢迎。”延龄笑道:“我有空的话,一定来拜望你。”艳仙笑了一笑,拿了自来水笔,在日记簿上撕了一张,写了几个字,递到延龄面前,道:“这是我家的地址,你来时,最好先来一封信通知我,我可以到站来接你。”延龄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的上海法租界姚主教路东首吴宅。延龄忙折好藏在西服袋内,笑道:“我一定来,不过你说来接我,那可不敢当。”艳仙笑道:“密司脱徐,你常这样客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延龄笑道:“不错,那么以后大家别客气。”

这时侍役已把点心端上来,两人也就慢慢地吃了。吃好了点心,街上已是上了灯,延龄笑道:“我们到李公馆,表姐这时一定回来了。”艳仙笑道:“这时别去了,还是回家吧,文姐可又要取笑人了。”延龄听了,望望艳仙,她却也在偷瞧自己,这时便又忍不住笑道:“那么我送你回家吧。”艳仙笑道:“不用了,咱们明儿见吧。”说着,和延龄握了握手,跳上车子。延龄走上一步,又去握着她手,笑道:“明天下午去,还是上午?”艳仙道:“下午吧,上午我还有些儿事呢。”延龄只才放手。

到了校里,已是六点多了。这晚睡在床上,只是睡不着,因为今天可想的事情太多了,直到钟鸣十下才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钟已打九下,忙着漱洗完毕,坐在写字台旁,翻了一会儿书看,又觉得十分纳闷,遂又站起来,在室内踱着圈子。经了几圈无聊,心想:自己这时先到李公馆去再说吧。因便戴上帽子,出了校门。

到了李公馆,见文英坐在太阳光下看报。延龄脱下帽子,笑道:“好哟,表姐,你该怎样罚罚呢?”文英放下报纸,一见延龄,便忍不住哧哧地笑。延龄倒弄得不明白了,向自己身上瞧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遂到文英旁边,挨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咦,姐姐,你怎么这般高兴啦?”文英笑道:“你不谢我,却还说要罚我,这是从哪里说起?”延龄道:“你昨天失了约,怎么不要罚你呢?你说我谢你做什么?”文英道:“你别装假惺惺吧,昨天你俩人玩得畅快吗?喁喁地说着话,真恩爱得来。”延龄笑道:“姐姐又胡说了,你哪里知道我们去玩的?”文英笑道:“别赖了吧,你打量我昨天真和菊红出去了吗?”延龄听了这话,只才恍然,原来表姐昨天是有意说的谎,其实却叫我们俩人去玩的,也忍不住好笑起来。文英拍他一下,笑道:“可不是,这可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你想该怎样谢谢我呢?”延龄笑道:“我今天真的请你们瞧戏是了。”文英笑道:“你们两字,还有一个是谁呢?哦,是了,昨天一定和密司吴约好了的,却来姐姐面前做个人情。”延龄道:“姐姐终是这样多心,我想今天叫菊红也去。”

正说着,见菊红走进来,文英笑道:“菊红,你快来谢谢表少爷吧,今天他请你瞧戏呢。”菊红听了,不觉又红了脸,啐她一口,笑道:“小姐,你怎么啦,和丫鬟也开玩笑了。”文英笑道:“你瞧,这妮子嘴多厉害,我和你开玩笑,过一会儿你可别去。”菊红不说什么,自去斟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延龄望她一眼,忍不住又好笑起来。菊红见他这样,更红了脸,便逃出去了。

午后吃过了饭,大家在会客室里坐着。菊红开了无线电,看着将近两点,还不见艳仙来。文英问道:“她说真的来不来,打个电话去。”延龄道:“大概来的,你别性急,再过一会子吧。”两人正说着,果然见老妈子来说吴小姐来了。 4IWdoCE0pzmiXfd76sW7gtJOBxa/TxHpLHUBdIukf2C05Z1Kf/nAunqn39XLOf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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