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已经乱了。
司九宴派兵围府,府里慌做一团,下人无心做工,主子也同样慌乱不安。
好好的一个驸马府,转眼成了困人的牢笼。
“公主,这老夫人太过分了,她怎可这般说道?”桃红愤愤不平低语。
她们站在寿安堂外,丫鬟婆子没有一个在的。
楚曦宁把堂内母子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同样也是十指攥紧,心跳得很快。
这个时候,不止老夫人想要逼出谢丰岚一句决定,便是她也想要听听谢丰岚的决定。
可寿安堂里,长久的沉默着。
堂外,主仆两人立在秋季萧瑟的风中,凉意慢慢席卷全身。
院里有颗百年梧桐树,倒是真的招了她这只凤凰来,可眼下入了秋,也同样黄了叶子。
风过的时候,叶子从树上慢慢飘落而下,萧一在树上又藏了藏身子,耳朵竖得直直的。
他竖耳朵的时候,还不时打量着堂前这位挺直了脊骨的长公主……心中不由想到自家督主那个性子。
许是,洞房之夜,真把这位公主怎么了?
要不然……那脖间的痕迹不会到现在都未消,再想想堂中谢老夫人的哭声与怒声,萧一只有一个想法:乱啊!
也不知将来会如何。
算了算了,他只是督主手下的一个小小爪牙,脑子不大,不考虑这些。
一切,都有督主呢。
“母亲。”
寿安堂长久的沉默过后,谢丰岚的声音终于苦涩的响起,可也仅仅只是一句称呼,便又没了下文。
堂外,楚曦宁似是隐隐猜到了什么,她脸色发白,心中渐然涌入大片大片的苦楚,逼得她难受,也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公主。”
桃红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阉人不是个东西,这谢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你的决定!”老夫人声嘶力竭,再次催促,谢丰岚眼睛一闭,刚刚跪得笔直的身躯,此时终是弯了下来。
他音色哑极:“儿,保全府性命。”
话音落下,他脸上的衰败以极快的速度往上涌……似乎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全身力气。
在谢府与长公主之间,他选择了舍弃楚曦宁。
“我儿果断。”
老夫人终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结果,很是欣慰的赞了声,便又开始催着他,“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出府,去找司九宴。他若要人,你定要亲自把人送过去,记住,一定要诚心诚意,绝不能有半点不敬!”
萧一坐在梧桐树上,将这一切都听在耳中,然后满是同情的目光落在那寿安堂前的主仆二人身上,心里也在琢磨着,这谢家人忒不是东西了。
长公主好的时候,一门心思求娶,那老脸笑得像开了籽的狗尾巴草。
眼下出了事,就要把长公主扫地出门。
啧!
人心易变呢!
“公主……”桃红气得想要冲进去跟那老夫人好好理论一番,却被楚曦宁按住。
她摇摇头,淡声说道:“先回吧!”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再去理论,也没什么意义了。
再者,她的自尊也让她绝不能弯下这根脊梁骨。
这谢家老夫人,已然不配。
谢丰岚从寿安堂出来,满面憔悴,心如死灰。
他才刚刚大婚,昨日还得朝中诸多人羡慕恭喜,今日,便落得这般下场。
心中凄凉,让他痛得几乎走不动路。
可眼下,谢府出事,身边竟是一个小厮也没了,这漫长的路,他只能自己走。
他没脸去往宁安院见阿宁,便伸手揪着脖领,呼吸艰难跌跌撞撞去了府门口,跟围府的人说道:“麻烦跟司督公通报一下,退之有话要说。”
萧一的速度,自然比报信的人要快。
他飞檐走壁回到衙门,司九宴又在作画。
还是一幅美人图。
只是今天的美人图,瞧着有些混,笔墨有些重,一看就是督主心情不佳。
萧一缩了缩脖子,斟酌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禀道:“督主,那边应了。”
司九宴捉笔的手势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落下来,染了桌上的画作。
萧一看着可惜,又毁一幅好画呢:“督主,那谢丰岚说,有话要同督主说。”
染了墨的画作收了起来,揉成一团,扔到桌下的空篓中。
竹编的空篓,盛满了揉出的纸团,满满的,还没倒。
也不是这衙门里的人不勤快,而是没有司九宴的令,这篓里的废纸,无人敢动。
“不见。”
司九宴声音沉沉,目光极冷,“本督奉皇命调查谢府谋反之案,岂是他想见便能见的?”
区区一个谢丰岚,骨头如此之软,配不上他的阿宁!
若非他心善,也早就一刀砍了那货,还轮得他上下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