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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施没想到，送给江曜这个键盘之后，不到三天她就开始后悔。
凌晨一点，月霜似薄露，透进房间里，梁小施就这么盯着窗外的圆月，表情呆滞。
江家因为是老宅，不太隔音。梁小施总感觉耳边环绕着若有似无的键盘敲击声，清脆却毫无规律，成功敲走了她的瞌睡虫。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江曜你个冤大头！
梁小施再也受不了了，将被子一掀出了房间，准备好好说道说道。
谁知刚出门就看到厨房灯还亮着，有人端着一杯牛奶出来，和自己一样都顶着两个熊猫眼。
梁肖生表情有些尴尬，干笑一声：“你也睡不着啊，小柿子。”
“要不来杯牛奶？”
梁小施没那工夫，摆手：“我要去找他理论。哪有人这个时候还‘噼里啪啦’敲键盘的？让不让人睡了？”
“哎，你别去，小曜肯定是有灵感了，不要去打扰他。”梁肖生表情认真，还望了眼江曜的房间，生怕打扰了里面的人。
也不知为何，梁小施一下就笑了。她看着父亲这么关心另一个人，即使这人已经干扰自己休息，他却宁愿拦住自己也不愿去说江曜一句。
这是多么伟大的感情啊，只可惜，并不是对自己。
梁小施捏了捏手指，转头看了眼江曜的房门，冷笑一声，还是转头走了。
也是，早该想到的，自己受点委屈没关系，可不能让梁肖生这个好“儿子”受了苦。
“行，不打扰你们父子情深了，我去睡了。”
梁肖生“哎”了一声，倒也习惯了她这么说话，摇摇头回房间了。
第二天的体育课，体育老师终于不再“生病”，拿到了三班这一周一节的体育课。
上课点到梁小施时，尹雪才说她肚子疼请了假。
大家都“嚯”了一声，梁小施居然会在体育课请假，她可是在体育课上呼风唤雨的人。
不过女生都有这样的时刻，体育老师也体谅，“哦”了一声，下一秒开始布置任务。
“那今天大家简单点，跑个八百米就自由活动吧。”
众人内心OS：……什么叫“简单”？
而在教室里，梁小施正趴在桌上睡觉。她枕着书，实在睡不好，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来了。
该死的江曜，她梦里都是敲键盘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打地鼠。
“小柿子，你没事儿吧？我打了热水回来，你快喝一点。”尹雪手里拿着保温杯。
“没事……让我睡会儿。”
谁知尹雪还以为她疼得受不了了，硬要拉她起来喝水，一直絮絮叨叨着。
然后又加进来李司文的声音，他一拍手掌：“这哪行啊，得赶紧去医务室啊，小柿子你起来，我背你去。”
说完居然还真的来拉梁小施，梁小施都快哭了也不愿意睁开眼睛，这群“好朋友”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啊，自己就想睡个觉而已啊！
正被拉着呢，一道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冷漠的，又带了些霸道。
“别拉了，让她睡吧。”
梁小施还是没睁眼，迷迷糊糊中能感觉拉扯的力量消失了，一只温热的手拉上了自己的手腕，慢慢把自己的手腕带到了桌面上。
那只手便离开了。
只是那触感让人有些痒，梁小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又换了舒服的睡姿，继续酣睡。
开玩笑，现在就算地球爆炸了都不能打扰自己补觉。
又有人拍了拍桌子：“数学作业就差你了。”
吕筱诗有些不耐烦，谁知梁小施根本不管不顾，伸出手摆了摆。
她嗤笑一声：“转校生果然都是差生。”
江曜正写作业呢，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疏离。
吕筱诗一愣，又问：“江曜你交不交？”
江曜又低下脑袋，冷冷道：“不交。”
吕筱诗一滞，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梁小施只觉得教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只得慢慢睁开了眼睛。
“嚯，小柿子，你终于醒了。”尹雪凑过来。
“好家伙，睡了一节课。”李司文咂嘴。
梁小施脑子还是混沌的，只能看见几人坐在自己周围叽叽喳喳。尹雪旁边还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身上穿的正是他早上晒干的校服，还带着洗衣液的味道，清新淡雅。
江曜坐在梁小施身边，桌子上还有早自习布置的作业，看起来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好累。”梁小施嘟囔一声。
“擦下口水吧你。”江曜头也不抬提醒道。
梁小施吓得赶紧去抹嘴巴，扯纸巾的动作迅速。
李司文笑得打嗝：“不是，你昨晚捉鬼去了？这么打瞌睡？”
梁小施恶狠狠地擦着口水，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某人半夜三更敲键盘，鬼才睡得着。”
江曜手里的笔一顿，眼神疑惑，转头看了她一眼。
尹雪“哦”了一声：“什么键盘？谁的键盘？”
“不会是……”李司文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眼前两人，捂住了嘴巴。
“是你个大头鬼！”梁小施打他。
尹雪嘟嘴：“那你干吗说你肚子痛，我们还以为你是……”
她不再说了，又看了眼江曜：“还好是江曜拦住了，不然你就被我们拉去医务室了。”
梁小施“咝”了一声，转头看着江曜反问道：“是吗？”
江曜转着笔，似乎在思考解题思路，嘴里却自然而然说出了答案：“是，今天又不是你生理期。”
话音刚落，几个人都合不上下巴，就连梁小施都傻了。
江曜皱眉：“我说得不对吗？”
梁小施：“……我谢谢你啊，你可说得太对了。”
这下李司文忍不住了，跳起来：“好哇！对方辩友你俩果然有关系！”
这话实在太危险了，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梁小施再也坐不住了，点点江曜的桌子：“你，回你位置去，马上上课了。”
江曜挑挑眉，在这位置挤久了，确实有点憋屈。他使劲伸了伸长手长脚，带着作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下一秒，梁小施就带着本子冲过去了。
“我去抄个作业。”
梁小施让江曜坐在里面的空位置上，自己坐在外面，一边假装写作业，一边小声嘟囔：“江曜，你能不能长点心，这种事情也能拿出来说吗？”
江曜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哪种事情？我没撒谎。”
梁小施无语了，跟这个榆木脑袋说这些弯弯绕绕没什么用，于是她挤出微笑，继续引导。
“江少爷，是这样的，你以后不要在外面说我的私密事情。这样就显得我跟你很熟，然后班上就会又传我们的谣言，这个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不是。”
“那就对了，所以以后你想好了再开口，有些时候我们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你明白吗？”
江曜觉得梁小施的话还是有些道理，又问：“可朋友不就是很熟的吗？”
“当然是了！”梁小施抬眼，然后又压着声音，“但是不能让大家发现我们是住在一起的朋友，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见他点了头，梁小施便放心不少，正准备回去，却听见他说：“不好意思，我昨晚吵到你了吧。”
有些时候，梁小施又觉得梁肖生宠着江曜是应该的，这人太懂得怎么拿捏人心了。
就比如现在，他仰着脑袋，一双眼睛带着懵懂，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形成了一副委屈又可爱的表情。或许他自己不能发现，可在梁小施眼里，他现在就像……大雨天里被淋湿的小狗。
就这副模样，谁还忍心怪他啊！
梁小施摆摆手，赶紧转回去，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暗骂江曜装可怜，真是卑鄙！
等梁小施回到位置才发现自己抄了个寂寞，本子上根本什么都没写。
不过她也不担心，反正数学老师也不管自己。
可是这一节数学课上，数学老师吕老师让所有没做作业的同学站了起来，并且点名批评了梁小施。
“不是我说你，梁小施，你既然是个转校生，就应该比其他同学更努力才对。可你看看你自己，天天吊儿郎当。这马上升入高三了，我看你是不想学了！”
梁小施不是第一次被批评，只是第一次被针对批评，她低着脑袋不说话。
吕老师说得唾沫星子直飞，突然看到站着的江曜，脸色一白，软了声音。
“江曜……你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忘记交作业了？下次可不能啊，坐下吧。”
吕老师不愧为变脸大师，说完江曜又黑了脸色看向梁小施。
“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期末考试怎么样！”
这学期期末成绩单拿下来，梁肖生看了又看，最后终于放弃挣扎，来了一句：“确实太不是样子了！”
梁小施抠着指甲坐在对面，却还在嘴硬：“我成绩本来就不好，再加上一中学习压力又大，我更考不好了。”
“没事儿，再努把力就能上去了。”
江一漾坐在梁肖生旁边，拿着江曜的成绩单，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她一边笑，一边抽空安慰了一下梁肖生麻木的心。
“哎呀，一漾啊，真是让你笑话了！我让小柿子来这儿住也没告诉你，现在还让你看到这个。”梁肖生赔着笑。
江一漾一头鬈发，今天还戴了一对超夸张的耳饰，她摆了摆头：“哎呀，梁叔，你看你说的，你照顾小曜这么多年，咱们还这么客气干吗！
“再说了，我今天看到小柿子和小曜是一个班就更放心了。小曜性格沉闷，有小柿子带着他我也放心。”
梁肖生抖着梁小施惨不忍睹的成绩单：“你这说的，你看看她这成绩，我还想着让小曜帮她补补课呢，不然照这样下去，我看只有降级了。”
“这还不简单，小曜！”江一漾拍拍身旁的江曜，霸气十足，“这给小柿子补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啊，正好暑假你给她好好补补。”
江曜手中的茶杯抖了抖，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梁小施，她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不爽。
“小曜，你看可以吗？”梁肖生小心翼翼地问。
江曜喝了口茶，茶汤浓郁，回味甘甜。他放下杯子，只回答了一个字：
“行。”
梁肖生握住江曜的手道谢：“谢谢谢谢，小曜啊，那我闺女便交给你了啊，我就放心了。”
梁小施看着面前这一出大戏，满头问号。
“没人想听听我的意见吗？”梁小施终于插话。
三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静默两秒，然后又转回去开始研究。
“她数学真的太差了，多补补。”
“好有缘啊，我那时候也是数学差。小曜你到时候……”
话虽然说好了，但梁小施是谁？那是百米短跑跑出全校纪录的奇女子，她能乖乖听话学习吗？更何况是听梁肖生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暑假开始一周了，她没有一天着家的，天天在外疯玩，家门都不怎么进，更别说学习了。
小柿子：@所有人 今天在哪儿？
李大爷：天河那边的电玩城，速来。
一棵大澍：没空，你们玩。
兔子：我已经出门了，@小柿子 快点。
李大爷：@曜 江曜今天又不来吗？忙什么呢？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梁小施正坐在玄关穿鞋，谁知大门一开，江曜回来了。
他好像是跑回来的，头发乱糟糟的，裹挟着炎夏的热气，一张脸也晒得有些红，汗流到鼻梁那颗痣上，反而多了些少年人的鲜活与热烈。
“你干吗去了？”
江曜没有看她，只自顾自地上楼，往自己房间走去。
吃了个闭门羹，梁小施心情也不太美好。不过这段时间江曜确实很奇怪，总是清晨出门又默默回家，李司文喊了他好几次出来玩他都说没空，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小李问你去不去玩，你在群里回一句啊！”
梁小施对着江曜的背影吼了句，谁知他伸出手摆了摆，终于开口。
“不去。”
梁小施觉得跟他说话真是浪费表情，他老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仿佛多说几个字就能把他吃了一样。
到了电玩城，尹雪和李司文已经等在那儿了。
不在学校，李司文又开始放纵了，居然戴了顶黄色的假发。他现在就像一个行走的金毛狮王，别提多瞩目了。
“看我这发型绝吧？发现没有，我们一路走来多少小姑娘都在看我。”
梁小施冷笑：“是啊，都在看这是哪儿来的傻子。”
尹雪笑得又多买了几十个游戏币。
电玩城里人潮汹涌，大家坐在机器前，神色写满了兴奋。
“快快快！我们也来投篮。”梁小施激动地喊两人。
李司文和她一起，两人开始比赛，尹雪也正准备去，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尹母。
“雪儿啊，我听你章阿姨说大澍和你在星光商城啊，正好你章阿姨也回榆城看看你们，我们也出来逛街了，你们在哪儿呢？我们过来找你。”
尹雪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章之澍又拿自己当挡箭牌了。
“妈，我……”
“算了，我给你打视频电话……”
尹雪倒吸一口凉气，这打视频不就露馅了嘛，她赶紧阻止：“别，我和大澍在星巴克呢，你们来找我们吧。”
“好。”
接完电话，尹雪就给章之澍打去电话，让他立马滚到星光商城的星巴克，那边的人也一阵惊慌，怒吼着马上过来。
计划临时改变，几人往星巴克赶去，刚到门口就看到章之澍已经在那儿了。
他戴着一顶渔夫帽，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和旁边的罗真真是同款。
尹雪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现在又勾了嘴角，露出可爱的兔牙，慢悠悠地走进去。
“你们好早。”
章之澍一见到尹雪就跳了过来，低声咕哝：“我的姑奶奶，你妈和我妈来了没？”
尹雪将他的大脑袋推开了些，皮笑肉不笑地道：“害怕了吧，谁叫你拿我当挡箭牌。”
他双手合十赔着笑，笑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鼻头拱起来，贱兮兮的模样。
尹雪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举着小胖手哀求自己：“雪儿妹妹，求你了，你就帮我抄十遍吧，我实在抄不完了。”
那时候尹雪便受不了他这样，点着手指：“下不为例啊。”
于是乎，现在尹雪还是这句话，摆摆手指：“下不为例啊。”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但又不希望是最后一次。
等终于把尹母和章母两尊大佛骗走，几个人也没有玩的心思了，嚷着要回家。罗真真本想邀请几个女生一起去逛街，最后也只得作罢。
正要道别，梁小施看到一家绿植店，里面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托江曜的福，她现在也能认识一些植物了。她猛然想起庭院花坛的白玉兰都蔫了些，花瓣干瘪了不少，看起来特别突兀。
李司文：“怎么，你还要买花？”
章之澍：“别人买花是治愈，你买花是对花的一种折磨。”
梁小施翻了个白眼。
等梁小施抱着一大束白玉兰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谁知家里还是一阵寂静，没有人在的气息。
她只能自己热了饭吃，然后钻进房间休息去了。
大概晚上八九点才听见有开门的声响，她打开门：“江曜……”
“你在家吗？在学习吗？”
是梁肖生。
梁小施没什么兴致，直接关了门。然后她就听见上楼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最后在自己房前停下了。
“梁小施，你到底想干什么？天天不抓紧学习就知道玩，你马上就高三了，你是不是要等来不及才肯努力？你知不知道人家江曜多能干，同样是住在一起，怎么人家懂事又听话，你偏偏冥顽不灵？”
屋外梁肖生又开始了一天一次的数落，梁小施本不想理，可偏偏今天忍不了了。她打开门，哑着声音：“我干了什么？我一没偷二没抢，我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我妈在的时候都没这么说过我，你凭什么说我？”
她盯着梁肖生那双沧桑的眸子，继续：“我是不如江曜，人家有你天天关心，同样住在一起，你关心过我吗？你知道我每天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睡觉吗？每次吵着要做夜宵，我说过几次了，我吃多了会积食，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啊？”
梁小施越说越激动，眼角也控制不住泛出眼泪，却不想让他看见，赶紧“嘭”一声关上门，最后甩出一句。
“你要真喜欢江曜，认他当儿子好了，管我干什么！”
说完这些，梁小施大口喘着粗气，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一门之隔并不遥远，却将两个人的心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飞越不了。
梁小施拼命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吵完这一架，梁小施两天没出门，窝在房间没出去。
只是江曜好像也一直没回来。
梁小施从卧室走到阳台，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眉头越发紧皱。
这人去哪儿了？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脚边的白玉兰再不栽进去就要干死了，梁小施叹了口气，拿着工具出了门。
屋外的庭院不大，但好在五脏俱全，几个圆形的花坛摆列整齐。那棵大槐树旁边还有搭起来的葡萄藤架，翠绿的藤架下是大理石的桌凳，这个时节正好纳凉。
昨夜好像下了雨，泥土有些松软，还带着青草的清香。
梁小施找了块地方准备开挖，一边挖一边自言自语。
“哎，你们说你们这个主人，三四天不回来，不回来也行吧，也不知道来个电话。你看看你们都没人浇水了，虽然昨天是下了雨……”她把花株丢进去，咬牙切齿，“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啊。”
“担心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屋檐下的风铃，清脆的声音吹散了所有忧虑。
江曜还穿着三天前的衣服，脸色有些发白，眼下也积了淡淡的青色，甚至下巴冒出了些许胡楂，好像……才捡垃圾回来。
“担心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梁小施还直勾勾地看着他，只见他直接蹲了下来，直接上手开始种花。
“白玉兰要种在土壤肥沃的环境里，而且光照要强烈，你种在这儿就是背光的，很难存活。”
江曜换了个方向，轻车熟路地挑了块松软的土地，开始种植。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浸在褐色的土地里，像珍珠出土般耀眼。几缕阳光调皮地跳到他脸上，投射出树叶的星星阴影。
梁小施蹲在地上，就这么看着他。
这人不说话时还不算讨厌。
“你去哪儿了？”
江曜埋土。
“不会真去捡垃圾了吧？我从来没看你这么狼狈。”
种植完毕，梁小施跟着他一起站起来，随手拿起地上的铲子往里走。
“没有。”他回。
梁小施凑上来，不死心：“没有什么呀，你到底干吗去了？不会也跟我一样去玩了吧？”
江曜进门脱了鞋，却破天荒地没有把鞋子放回鞋柜，径直往里走。
梁小施人都看傻了，到底是怎么了？
“哎，你别走，你跟我说说，你梁叔天天跟我说你多乖多听话，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样就不会拉着我一个人说了。你说……”
“梁小施，你能不能别说话？”
江曜终于忍不住了，神情淡漠。
自从两人关系近些之后，江曜已经很久没这么和她说过话了。
梁小施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冷哼一句：“呵，我才懒得管你。”
于是，两个人各走一边，进了自己的房间。
梁小施又生气又后悔，在床上骂了江曜好几句，最后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敲门。
“梁小施。”
是江曜的声音。
梁小施被人吵醒，起床气非常大，本不想动，可外面声音不断，她只得爬起来。
“干吗？”
江曜站在房门口，已经焕然一新，又变成了平时人模狗样的样子。
“梁叔不在家，现在已经晚上了。”
“所以呢？”
他“嗯”了一声：“你能不能再做一次上次的面条？”
没想到他提出这个要求，梁小施笑了，一副大爷的样子倚在门框上：“凭什么？就凭你今天对我的这个态度？”
江曜有些无奈，扶额：“我今天真的是太累了，所以……”
“我不听！”梁小施双手捂住了耳朵，开始耍无赖。
“其实我这几天……”
梁小施伸手制止：“你去哪儿不关我事，我现在要睡觉了。”
她伸手关门，谁知道却被人抵住。
然后江曜的手就伸了过来，直接抓住了她的右手。
梁小施一头问号。
只见他手微微使力，便拉住了她的手指尖，也不敢多牵，就这么拉着，热度从两人的指尖开始蔓延，最后蔓延到了梁小施的脸颊。
她居然脸红了。
然后她听到突如其来的心声。
——“好饿好饿好饿，好想吃上次的面条。”
梁小施皱眉：“你以为你撒娇就能说服我？”
江曜不说话，只是手里力道更大了些，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
——“这几天姐姐生病了，我担心得不得了，一直在那边照顾她。她吃不下什么东西，你做的面条说不定她会喜欢吃。”
梁小施恍然，难怪这人整天不着家。
“姐姐家没人会做这个吗？”
“她家里没人，所以我去照顾她。”
梁小施皱眉：“为什么姐姐不和你一起住？”
江曜却闭紧了嘴巴，不再说了。
梁小施只能打起哈哈：“嗐，你早说啊，我这面条最适合生病的人吃了，我现在就去做。”
梁小施也顾不上那么多，正准备走，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牵着。
“咳咳……”梁小施咳嗽一声，江曜也有些无措，赶紧松开手，摸了摸鼻子。
梁小施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指尖，转头警告他：“做饭可以，下次别搞突然袭击哈。”
良久，江曜才回了个“嗯”。
第二天，江曜带着一枚香熏蜡烛敲开了梁小施的房门。
“姐姐说面条很好吃，谢礼。”
蜡烛很可爱，香味也不错，梁小施一边说着别客气，一边接过蜡烛摆在了房间里。摆完才发现江曜还靠在门口，一直没有走。
“干吗？想进来参观？”
江曜还真歪头看了眼，然后定格在她角落的书包上。
“带上你的暑假作业跟我走。”
“嗯？”
“两分钟，不然暑假过后有你赶作业的时候。”
梁小施这才跳脚起来：“别别别，五分钟行不行，我得找下在哪里。”
等梁小施找到作业，江曜已经在藤架下坐着了。
因为害怕日头毒辣，石桌上方还架了把白色的太阳伞，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梁小施坐在江曜对面，看到桌面上有张计划表。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理科是重灾区，按照计划，先从上学期开始补起。”
梁小施举手。
“请发言。”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答应了姐姐和梁叔。”
梁小施的大脑还是处于宕机的状态，看着计划表发蒙。
“打开数学书，从第一节开始……”
日头从东边移到西边，整整一天，两个人都坐在这里学习，就差把凳子坐出一个洞了。
梁小施就像被吸干了精气，瘫在桌子上，吐气求饶：“江曜，能不能歇会儿啊？”
“还有一小节就完了。”
“啊！救命啊，江老师，江大少爷！你让我歇会儿吧。”
“江青天”铁面无私，头也不抬：“不行，必须把这些学完。”
硬的不行来软的，梁小施猛地抬起头，双手合十哀求道：“求求你了，让我歇会儿行吗？
“阿曜。”
她故作柔软地吐出这两个字，江曜的眉毛突然动了下。
好像有效果！梁小施大喜，再接再厉，她用两根手指走到了江曜的书上，声音软绵绵的：“阿曜，我就歇十分钟好不好，喝口水就继续。”
江曜猛地把书合上，成功打到梁小施的手掌，她“哎哟”一声。
“就十分钟。”
“好耶！我先睡会儿。”
“我计着时间呢。”
梁小施睁开眼，差点气吐血，咬着牙：“江曜！你是个周扒皮吧！”
谁知一说完，江曜便望了过来，眼神不善，气压也瞬间低了下去。
梁小施吓得往后缩了缩，抖着声音道：“干吗？你还要打人啊，我刚刚只是……”
“你还是按之前那么叫我吧。”
梁小施皱眉：“之前？我之前不是叫江曜吗？”
他不说话，梁小施看着他的头顶，终于反应过来：“阿曜……你是说这个？”
江曜还是不说话，只是现在明显软了下来，仿佛头发都可爱不少。
梁小施被他这要求逗乐，玩心大发，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故作深沉：“哎哟！我们阿曜，是喜欢别人这么叫你是不是？哎哟，我们阿曜真可爱。”
江曜被揉得快发火了，挤出一丝微笑警告：“还有四分钟。”
梁小施：“……我睡了。”
然后她就真的睡了，趴在满是作业的桌子上，只给江曜留了个头顶，短短的发丝飘扬，好似比之前长了些，像毛茸茸的毛线团。
小姑娘的呼吸声渐渐顺畅，好像真的睡着了。江曜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看着眼前人。
她微微张着嘴，睫毛被风吹得颤了颤，小巧的鼻尖还沁了一滴汗。
“笨蛋。”
江曜不由自主出声，笑了出来。
桌上的两部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有人发消息。
李大爷：@所有人 在干吗？无聊了。
曜：在补课。
他拍了一张梁小施的头顶发了过去。
李大爷：我天！小柿子都在学习了！你们是都要弃我于不顾吗？
李大爷：我不管！我也和你们共进退。@曜 在哪儿补课？带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