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 年的 9 月,塞外的山西省大同市正是天气晴朗,秋高气爽,鲜花盛开,气候温暖宜人的季节。
当时,我正在大同驻军某部任职。有一天下午,我正坐在办公室聚精会神地看文件,听见有一个人急急忙忙跑进来,我赶紧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一看,站在我办公桌前面的正是政治部通讯员小刘。我有点惊奇地问他:“小刘,你有什么事吗?”他喘着气说:“政委要我通知您马上到他办公室去!”他说罢转身就走了。
小刘走后,我突然想到:“政委是中共大同市委常委,今天上午他说去参加市委常委紧急会议,现在又通知我去他办公室,可能有什么事要对我谈。”我立刻整了整服装,急步走上二楼政委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政委,我来了,请指示!”政委说:“王科长,进来吧!”我走进政委那只有两间房大的办公室兼卧室。见政委坐在一条长椅上,他客气的让我坐在他的身旁,我用企盼的眼光看着他那张慈祥的面孔,等待他的指示。政委合上正在翻阅的笔记本,身子向我凑近一点,有些兴奋的样子对我说:“今天上午市委常委召开紧急会议,专门研究布署如何做好迎接周恩来总理近期要来大同视察工作的问题。”他还特别强调说:“这是一项重大政治任务,必须坚决、圆满完成,不能有丝毫的漏洞。市委决定成立一个专门团队在市委直接领导下做好迎接工作。具体时间和实施计划由有关部门安排布置。经党委研究决定,我们单位选派 5 名科以上干部参加迎接工作,其中就包括你。”他的话停顿一下,又说:“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我连连点头回答说:“是!是!是!”
这天晚上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几乎一夜未眠。好像政委给我交待任务时的声音仍清晰的在我的耳旁响着。我高兴,我激动,这是多么重要而又光荣的任务啊!也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和考验。这是我第二次将要见到周恩来总理呀。为什么说呢?第一次是 1959 年 10 月 1 日那天上午,荣幸参加了在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大会。毛泽东主席和刘少奇、朱德、周恩来、邓小平等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都站在雄伟的天安门城楼上,只不过是因为人多,加之距离较远,我看得不十分清楚。而这次迎接活动就是在周恩来总理的身边啊!
周恩来总理乘坐的专列于 9 月 15 日上午 11 时许徐徐驰入大同火车站。聚集在车站广场等候已久的大同各届代表数千人。当周恩来总理稳健步出车站走进欢迎人群中时,立刻掌声和口号声交织在一起雷鸣般的响彻云霄。我站得位置距离周总理不足 10 米远,清楚地看到周恩来总理面带笑容不断转动着挥手向列队欢迎的人们表示感谢,还时不时向大家点头示意。
欢迎仪式结束,周总理亲切接见了大家,并合影,然后乘专车由车队护送驰入大同宾馆下榻。
周恩来总理来大同视察的主要随行人员中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有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姬鹏飞、国家文物管理局局长王冶秋等。
当天下午,周恩来总理不顾疲劳,听取中共大同市委?市报政府的汇报还去参观位于大同西部数十里外的中外著名古迹“云冈石窟”。云冈石窟建于北魏公元 371 年 8 月 4 日至公元 409 年 11 月 5 日,历时 28 年才建成,距今已有 1600多年的历史,是中国 4 大名窟之一。这座石窟群有石孔 45 个,石窟盒 522 个,石雕造像 51000 余躯,个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技艺异常精湛。周总理在参观过程中赞不绝口,还说:“我国伟大,中国的文物古迹古典艺术也伟大!”总理的话赢得了在场人的热烈鼓掌。
参观快要结束时,在休息室里,王治秋局长向周总理回报说:“国务院有关部委已批准了云冈石窟维修计划”。周总理扭过头问:“准备用多长时间完成?”王局长急忙回答:“计划 10 年完成”。周总理严肃大声说:“那我就看不到啦!”当时大同市在场陪同的人谁也不理解周总理说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在这次迎接活动结束后,我们单位召开机关全体干部战士大会,从政委的讲话中才知道,周总理患重病已经 3 年多了,这次是不顾别人劝阻冒着生命危险来大同访问调研的。参加会的同志都被周总理这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无畏革命精神深深打动,我的两只眼里也滴出了激动的泪珠。也只有这时我才理解了周总理在云冈石窟休息室里说的“那我就看不到啦”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1973 年 10 月 1 日写于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