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踪采访费德勒的足迹遍布六大洲。过去20多年里,我为《纽约时报》和《国际先驱论坛报》撰写了20多篇有关费德勒的专访报道。我们随时随地都能会面,从私人飞机到温网的后场,从美国时代广场到瑞士阿尔卑斯山上的餐厅,再到可以俯瞰整个协和广场美景的巴黎瑰丽酒店的套房。在那间酒店套房采访时,当时还是他未婚妻的米尔卡·瓦夫里内茨正在试穿多位设计师的品牌服装。
与我遇到过的其他大多数的顶级运动员不同,费德勒总是率先主动和我打招呼,真诚而友好,绝不敷衍了事。他会问:“这一路上还顺利吗?”或者“你对这次比赛、这个国家和这里的人们有什么看法?”
费德勒的前教练保罗·安纳科内(Paul Annacone)曾对我说:“如果费德勒会问这样的问题,那表明他确实对这些感兴趣。”
我们一家五口在2012年随着比赛和采访周游世界,这一学年孩子们基本上都是在路上度过的,我们在秘鲁、智利和阿根廷一共待了3个月。
费德勒对我们沿途的风景非常感兴趣,比如智利的百内国家公园、奇洛埃岛和秘鲁的阿雷基帕市。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些地区的教育及我的3个孩子的反应和收获。谈话间你能感受到他也在规划着带着自己的孩子自由自在地四处旅行。他想将两个女儿带在身边,让她们在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时感受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我们是各种锦标赛及其举办城市的常客,我在全世界不同的地方结交了很多很多的朋友,”他说,“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每当我现在和孩子们一起的时候,我很快就会有回家的感觉。我想让她们也始终有这种感觉,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和在家里一样舒服。”
不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发自内心,费德勒展现出来的那份好奇心都会让你和他之间的谈话不再那么严肃、拘谨,而是带上了一层闲聊家常的色彩。这让人很放松,但或许这并非他有意为之。很多时候,他都会在这种高光时刻营造出一种极其平常的谈话氛围,这应该正是他刻意想要的结果。与此同时,他也在有意经营和维护自己的偶像形象。可以说,多年来,他对此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会经常强调自己更喜欢与人面对面地交流,或许这一点遗传自他的母亲莱内特·费德勒(Lynette Federer)。每当有人听到她的姓氏或者店主看到她信用卡上的名字时,总会问她是否和那个大名鼎鼎的费德勒有关,莱内特总是在大方承认的同时很快转移话题,询问起对方的孩子和家庭。
“你看这外面,你听这些声音,像现在,”费德勒一边指着车窗外,一边用他特有的带着鼻音的男中音说,“警车开道,如此缓慢地穿过人群,这完全不是我日常生活中的状态。”
“有意思,我以为你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了。”
“完全没有,”他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作为一名网球运动员,在别人眼里,我看起来光鲜亮丽,总是能周游世界,拥有很多粉丝,可以得到实时的反馈,知道自己打得好或不好。这一点和音乐家有点儿像,这种簇拥和直接互动的感觉非常棒。即使打得不好,也没关系,再努力就是了。至少你知道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如果打得不错,我会很自信,动力十足,激励自己不断进步。我个人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棒。当然也有艰难的时候,取得成绩的过程并不容易,但你知道这都是必须经历的。就像前几天我还在想,我在10年前就打进了世界前10名,可是直到今天我还是拥有同样的成绩。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这也可能是我坚持下来的一个原因。一旦退役,所有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然而,有谁又能想到在费德勒正式退役之前还有那么多荣誉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