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探寻皇马成功的秘密

体育产业是价值6 200亿美元的全球性业务，和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产业一样充满竞争，一样拥有活力。皇马登上了这个领域的巅峰，这是极为了不起的成就。从接近破产到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球队，皇马在这15年中的经历却几乎不为人知。本书用一个个精彩纷呈的故事讲述了皇马成功的秘诀。

2014年一个工作日的上午，在西班牙马德里，我通过安检，进入了被视为足球界圣地之一的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简称伯纳乌球场）。这里是著名的皇马足球队的主场，但我并不是去看比赛，而是要前往球场内的行政办公室参加会议。

当我抵达时，皇马高管卡洛斯·马丁内斯·德阿尔博诺兹（Carlos Martínez de Albornoz）热情欢迎了我，他正是将皇马打造成国际强队的执行团队中的关键成员之一。他看起来很高雅，穿着正统的西装、打着领带，鬓角有一些银发。握手时他把我拉近了一些，仿佛我们是老朋友一样。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聊天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他是一个头脑冷静、思维缜密、分析能力很强的人，同时也能感受到他身为西班牙人及四个孩子父亲的那种拉丁式温暖。

我问德阿尔博诺兹：“你从小就是皇马球迷吗？”他笑了起来，回答道：“在做这份工作前，我根本不喜欢足球。我的职业背景是工程学和工程相关企业的管理。俱乐部主席和我的妻子、孩子说服我接受了这份工作。”

皇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球队之一，而它最重要的高管甚至不喜欢足球，不想要这份工作！当我坐下来时，我心想，“这事有意思了”。

几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我在马德里最喜欢的餐馆埃尔蓝多（El Landó），一边吃着传统的西班牙午餐一边继续交流。我兴致勃勃地听德阿尔博诺兹跟我说起皇马的历史、所有权架构、财务转机、对设施和人员的投资、全球粉丝群体、比赛风格等话题，以及皇马是如何吸引世界最优秀的球员并让他们通力合作的。考虑到他曾经是工程师，现在负责报告皇马的财务工作，所以我预计他会聊起皇马的利润、损益或者数据分析及绩效指标方面的话题。但真正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他多次提到的“社区”“激情”“价值”“预期”“透明”“文化”等词语。

德阿尔博诺兹解释道，他曾经和弗洛伦蒂诺在工程相关的多个企业的管理层及董事会合作过。弗洛伦蒂诺是西班牙籍商人、土木工程师，曾经做过政治家，现在是ACS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这个集团是世界上最大的建筑工程企业之一，销售额达到350亿欧元，拥有21万名员工。2000年7月，弗洛伦蒂诺第一次当选皇马主席。

弗洛伦蒂诺的当选让人很意外，因为在1998年5月至2000年5月，皇马在时任主席的带领下赢得两次欧洲冠军联赛（简称欧冠）冠军。但在弗洛伦蒂诺当选时，他发现皇马已接近破产。弗洛伦蒂诺在媒体上的形象是，将负债累累的俱乐部打造成如今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球队的人，在他主政时期，皇马签下了全球最优秀的一批球员。媒体纷纷使用“银河之星”（galácticos）形容弗洛伦蒂诺签约的明星球员，这个说法也演变成“银河战舰”，并成为皇马的绰号。

2000年，弗洛伦蒂诺当选主席后，邀请德阿尔博诺兹担任总监，负责日常管理一些特定业务，尤其是行政、财务和法律方面的业务。德阿尔博诺兹既不是足球爱好者也不是皇马球迷，这反而是弗洛伦蒂诺想让他加入管理团队的原因。弗洛伦蒂诺希望能找到一位不受偏见影响，不会被球员的明星气质迷惑或震慑，他自己认识并信任的人，这位人才可以真正将成功管理全球型企业的经验运用到管理皇马上。

德阿尔博诺兹的儿子洛伦佐和我一样曾在高盛集团工作过。巧合的是，洛伦佐并不知道我和他父亲有一天会见面，但他曾把我写的《高盛，危机即将到来？》一书送给了德阿尔博诺兹，那是我在就读哥伦比亚大学时写的社会学博士论文，关注的焦点是组织文化。在我们的交流中，当德阿尔博诺兹说到他很喜欢我的书时，我以为他只是出于礼貌而已。接着他走到办公室的另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了那本书。当他翻开书时，我很震惊。他不仅读了我的书，还在书上做了大量记号，这让我感受到他的细致和强烈的好奇心。

尽管我越来越了解德阿尔博诺兹，但我对皇马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并没有减少。了解得越多，我想知道的也越多。后来的一次马德里之行，我又一次和德阿尔博诺兹在埃尔蓝多吃饭，我告诉他，我想对皇马进行一次细致的研究，就像我研究高盛集团那样，用分析性方法和冷静的态度去研究皇马。

与其他和球队有关的书籍不同，我想在本书中研究俱乐部在赛场和商业领域的表现，想了解两者之间的联系。

我总会想到迈克尔·刘易斯（Michael Lewis）2003年讲述棒球队——奥克兰运动家队及其总经理比利·比恩（Billy Beane） 的畅销书《魔球》（ Moneyball ）。书中，在运动家队的收入与类似纽约洋基队这样的大球市球队相比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前职业棒球运动员比恩利用非传统的、注重分析的、以证据为基础的棒球统计学方法，成功组建了一支有竞争力的棒球队。《魔球》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书中记录了棒球球员的选择策略是如何改变的，从依靠直觉到依靠过往表现的数据分析，这种改变为棒球乃至整个体育领域的管理带来了革命性变化。

这本书和2011年上映的改编电影《点球成金》的成功，巩固了以数据为导向的决策在各地公众与企业管理团队心中的影响力。尽管数据分析的作用毋庸置疑，但我依然想知道数据分析究竟在皇马的成功中起到了多少作用。

德阿尔博诺兹向我描述了皇马的商业模式出现的重大变化，但他们的情况与比恩的案例完全不同。 皇马的变革并非由数据分析驱动，而是由以共同价值和俱乐部球迷的期望为中心的组织文化驱动。 此外，比恩属于棒球专业人士，而皇马的变革很大程度上是由足球界以外的人引领的。但两者也有共同点，它们都针对财务需要和球队的不足之处做了改进和创新。我对皇马模式在体育界以外领域的应用潜力极有兴趣，我认为有必要探索并确定其潜力的上限。雄厚的资金和光鲜耀眼的明星通常会掩盖管理层的工作，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应该得到俱乐部之外的人们的重视。

皇马为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让我既能接触到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能接触到内部数据。在两年时间里，从俱乐部总裁到现役和曾经的球员与教练，再到在球队、学校和训练机构工作的人，我对20多名皇马相关人员进行了超过100小时的半结构式访谈。我的研究过程包括在皇马度过的整整一周，在这期间俱乐部对我完全开放，我可以见任何想见的人、看任何想看的东西。对我提交的至少50份信息清单，皇马员工也非常认真、全面且迅速地做出了回复。我得到了财务信息与数据，其中一部分信息因为皇马的透明性原则也向公众开放，他们每年定期发布的报告约有300页。

此外，我也自行寻找资料，独立采访社区成员，足球领域专家和体育领域专家，皇马的竞争对手的现任及前任管理层，研究皇马、足球、体育或组织的学者，体育经纪公司和法律顾问，数据分析师以及媒体成员。我会对所有受访者的身份保密，不直接引用他们的话，除非他们的言语已经公开发表在其他媒体上。我在皇马提供的信息以外搜集了更多资料，研究了与皇马和其他相关球队有关的商学院案例、新闻报道和书籍。目的是更全面地了解皇马所面对的现实与挑战，以支撑、解释我的数据分析和结论。

我无意吹捧或诋毁任何个人、团体或时代，但我怀疑书中的某些内容会被人做出上述解读，或者用于上述目的。我尽量不被怀旧情绪影响，我深知采访对象是在回忆过去，他们也许带有自己的目的或存在其他问题，而我会通过与尽量多的消息源交流、借助其他信息和分析采访数据的方式来克服这一缺陷。我尽量不受人们对皇马热情的影响，尽量不受他们的各自偏好与对手球队的影响，也尽量不受足球和整个体育领域的影响，尽量不让最近发生的事件占据太多比重，因为我们的大脑认为这样的事件更具新鲜感。我会依靠公开发表的数据去证实或反驳采访对象提出的各种主张与理论。

之所以写这本书，主要是因为我对知识充满好奇，并希望自己能做出学术贡献。从出版社已经收到、未来将要收到的全部稿酬，我都会捐给慈善机构。我没有接受皇马提供的任何补偿。例如，我没有要求获得或收到比赛球票，我也没有要求获得或收到任何一名球员的照片或签名。在本书正式出版前，出于职业礼貌，我确实让皇马看了一部分内容，也让书中提到的其他球队和联盟组织看到了部分内容，以确定是否存在事实性错误或有问题的表达。不过，皇马并未参与编辑或分析流程，也没有批准或授权本书。书中的任何错误，以及所有的评判、结论和分析，都是我的个人观点。

本书大部分章节都有额外的补充内容。这些与皇马关联不大但与主题有关的补充内容，可以帮助读者更好地了解该章节的主题。补充内容通常与美国体育案例有关，或者与数据分析及学术理论有关，这些内容能更好地解释概念，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书中讨论的内容。

最后，我预感到自己会受到各方面的批评。很多人对皇马、各自最喜欢的球队及竞争对手球队、足球运动乃至体育充满激情。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情感，就连最受人尊重的学者面对这个主题时，有时也会将客观或批判性思维抛在一边。采访他人时，我发现很多人根据个人经历、直觉感受或在媒体上看到、听到什么就形成观点，而不是在事实或数据的基础上形成观点。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的部分观点带有既强硬又微妙的偏见，夹杂同情或成见，有时还带有鼓动性。我知道自己也存在这些问题，但我会尽全力去修正。我认为，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进行这项研究，对欧洲足球队没有预设的历史渊源、忠诚度或家庭关系，没有长时间在西班牙或欧洲生活（但我在西班牙和欧洲停留过足够多时间，从而理解了重要的细微差别），只有有限的经验偏见，这些背景确实有助于我创造全新且原创的观点及研究成果。

读这本书时，我希望读者能明白，我已经尽全力依靠自身的学术训练，通过学术性框架去阐明一个极有吸引力的主题。读者也许同意或不同意我的观点，也许认为应当提及某些内容或更深入地解释某些内容，我真诚地欢迎你们提出建设性的反馈意见。作为一名学者和富有好奇心的人，我希望自己能不断学习，并得出最合理的结论。

如果读者对本书有任何想法或评论，可以随时给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工作邮箱sgm2130@columbia.edu发送邮件。我不能保证回复每一封邮件，但我保证会阅读它们。 HbnIjbyfCJPHAS04PtNhwsP49TnA2qm02kxerc4AKUA5bzxpq9jmH3pGpHV3kwB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