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学校学习插秧后的第一天,正好是我们大家的休息天(星期天)。
宝金妈妈怀孕了,她差不多是每 3 年生一个。这是第 5 个孩子即将临产。已经生下的四个孩子是 2 男 2 女。年龄分别是 12 岁,9 岁,6 岁和 3 岁。
他的男人宝金在浙江做生意。由于交通不便,她男人每年春节或家有要事时才回家。她家有 5 亩多田的秧要插。她在两个大女儿的帮助下,已经插了 2 亩左右的秧田,现在还剩下 3 亩左右,眼看要赶不上立秋前完成了,于是她在周六晚饭后急匆匆地来我家求助。
我爸当时是互助组的组长。他对宝金妈妈说:“立秋的时辰,是明天晚上 8 点多的!我多叫一些人来,你只剩那么一点的田,很快就会插完的,放心吧!”我爸就义不容辞地答应下来。
当天晚饭后,我爸还在几个弟兄那里打招呼。为了确保能尽早完成,他还走访了姚家宅与冯家宅,把能够参加的人尽量都动员过来参加。
宝金妈妈听我爸答应得那么的爽快,心中自然既开心又放心。吃好晚饭,她挺着大肚子,带了两个大女儿,先急着去拔秧,在家里,让 6 岁的儿子照看着 3 岁的弟弟。这都只为了明天互助组的人来了,就能马上开始插秧。
晨曦初露,我爸就早早地到了田头。宝金妈妈的那块田就在东浜与北浜的转角处,是一块整块的 5 亩多的田。看上去,差不多五分之二的面积已经插上了秧。
不一会,响应来互助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前前后后,大约来了30 多人。我爸让我妈带着女的去拔秧,男的都留下来插秧。我爸说:“凡是答应来的都来了,这互助组还真能帮人做事的!”
不一会,宝金妈妈也来了。三婶,四婶就被她的大肚子吸引了。
女人中,唯有宝金妈妈和我大婶,二婶,三婶,四婶等一起插秧。她带着笨重的身躯,还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插着秧。她的大肚子已经可以抵着她的膝盖。可是,她插秧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比我的婶婶们慢。
宝金妈妈来插秧,在场的人见了,没有一个人会大惊小怪的。因为,在我们乡下,那年月,在女人大脑的词典里似乎是没有娇生惯养一词的。她们挺着肚子,无论轻重粗细,什么活儿都会干。那年月,更没有孕期安检,对于肚子里孩子的好坏美丑,虽然关心,但也只好听天由命。至于预产期,孩子什么时候将会生下来,孕妇与家里要做些什么准备,也大多茫然。生过孩子的,凭着经验行事,没有生过孩子的,便看着她人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办。
我三婶,四婶没生过孩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讨教的机会。三婶平时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可是,此时她也不肯放过机会,轻声轻气地问宝金妈妈:“嫂子,要怀上孩子,你有什么秘方吗?”宝金妈妈有点不理解地看着她:“你不懂吗?你还没……?”三婶脸涨得通红地辩解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那宝金哥一年才回来一两次,就快生第五个了!我们每个礼拜回来一两次,到现在却一个也没有,不知道有没有好办法?”……我四婶一听这也是她心里急着要知道的问题,便拉长着耳朵笑眯眯地听着,连插着秧的手都差不多快停下来了。
我根本对她们所说的没有兴趣。于是在我插好了第一行秧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她们,陪着我爸插秧去了。
我和我爸破天荒地边插着秧边谈着心,说着说着,我就老三老四地表扬起他来:“爸,你今天做了件大好事,这互助组办得好,帮忙也帮对了!否则,宝金妈妈的秧田肯定是要误农时的了!”
我爸用他那满是泥水的手,拍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这小子近来脑子好用起来了啊!好好读书,别再调皮到把书包丢了!争气一点,什么时候给我们农村发明一台插秧机出来,你想想到那时该有多好啊!”
“哎哟,你这手都是泥水!讨厌,还揭我……!不睬你了!”我嬉皮笑脸地瞪了他一眼。
我和我爸正说着,三叔来了。
三叔对着我爸的第一句话就说:“大哥,我把芸带回来了,下午,让炎和我们一起钓鱼去!”
芸的一只手被三叔牵着,一只手举着向我挥动:“哥,我回来了!”显然,她很开心。
我也兴奋起来,向她举起了右手:“妹,你在田埂上等我一会,我马上就要插完了!”
突然,我们看到大婶,二婶扶着宝金妈妈,一边说着:“小心点,小心点!”一边急匆匆地往家走。三婶,四婶也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
我妈在拔秧的地方也站了起来,奔着向她们而去。
我爸说;“真是好事成双,秧要插好了,孩子也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