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知者，世界什么也不是

01　一个言辞尖锐的批评者

当众人对黑格尔的哲学大加赞赏时，有一个人却站出来说：“黑格尔是一个庸俗、愚蠢、讨厌、一无所知的江湖骗子。他空前刁蛮、癫狂，总是胡说八道，他的思想败坏整整一代人。长得像啤酒店老板，这样的人也配做哲学家，着实令人费解。”

这个言辞尖锐的批评者，正是亚瑟·叔本华。

叔本华（1788—1860年）生于但泽，这个地方当时是德国的领土，现为波兰的格但斯克。大概是因为父亲经商、母亲与文艺界人士来往甚密，叔本华从小就接触到了一些名人雅士，对商业生活的庸俗和世俗气息极度反感，一心只想做学问。

1809年，叔本华进入哥廷根大学攻读医学，后把兴趣转移到了哲学上，他以《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一文获得了博士学位，并得到歌德的赞赏。当时，歌德发现了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倾向，告诫他说：“如果你爱自己的价值，那就给世界更多的价值吧。”

02　世界只是我的表象

《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是叔本华的代表作，这本书的主旨是探讨“世界”。

在传统哲学中，唯物主义者认为，“世界”具有客观性，对于所有人都一样；客观唯心主义者认为，世界是某种客观精神的体现；主观唯心主义认为，世界是一种主观的理解。到了叔本华这里，他把之前的所有说法全都否定，在此书的一开篇就说：“世界是我的表象。”

在叔本华看来，世界由主体和客体两部分构成。 所谓“表象”，就是指主体（认识者）对客体（被认识者）的感知、认识与理解。 表象不是独立存在的，它只能存在于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中，缺一不可。

举例来说，如果没有眼睛，即便太阳存在也无法感知到，更无法感知它的光，因为缺乏感受它的器官；如果没有太阳，也不可能有眼睛，地下或阴暗处的生物，生活的环境没有阳光，因而没有眼睛，它们也不需要眼睛。

叔本华认为， 事物的性质不是绝对的，都是相对于其他事物而言的。 一个单独的事物，无法判断它的性质，一旦说起某种性质，必然是相对于一个判断者而存在的，离开了这个判断者，就无法说明这个事物具备什么样的性质。

举例来说，当我们说“青菜可以吃”的时候，青菜“可以吃”的性质只是相对于我们这个判断者来说的，即对于肉食性动物来说，青菜不具备可吃性。这件事如此，“世界”也如此。我们眼中的世界，与昆虫眼中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但我们不能说哪一个是真实的，因为昆虫无法感知我们的世界，我们也无法感知昆虫的世界。

因此，我们无法知道，在我们感知到的世界之外，是否还存在着其他的事物，也无法判断它们是否存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世界是依赖于感知它的主体而存在的， 世界的性质取决于感知者的性质；如果没有感知者，世界即便真的存在，也什么都不是，因为没有感知者去进行感知和判断。

03　唯有意志是自在之物

既然形形色色的世界只是“表象”，那什么才是世界的本质呢？

叔本华在论述表象时，提到过人们存在的一种心态：每个人在接受世界只是他的表象时，内心总是不太情愿，并且不愿意相信这是一个真实反映人的认识的结论。

他解释说：“这是因为， 世界是我的表象只是半个真理，只有当我们说，世界是我们的意志时，真理才是完整的。 一切客体都是现象，唯有意志是自在之物。”

可见，在叔本华看来，意志才是世界的本质。那么，何谓意志呢？

叔本华认为，人最根本的东西就是情感欲望，是情欲推动着人的行为，这就是意志的根本。但是， 意志不仅仅是情欲，它是人与生俱来的特性，是决定人本质的因素。 不仅主体的本质是意志， 人类的本身就是意志的产物，理性、思维等全部是意志的客观表现。

叔本华还说，意志是一种无意识的意志，求生存是其基本特点，因此也可称为“生存意志”。不仅人类有意志，动物、植物乃至无机物都有意志，人身体的活动、动物的繁衍、植物的生长、结晶体的形成，全部都是意志的客观化。可以说，意志无处不在，它是自在之物，是世界的本质，决定着万物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