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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人类的原始及其演进

根据前章第三节关于中国政治史分期的计划,先从“无政治制度时期”说起。这一个时期,包括中国古史上伏羲以前无限悠久的年代,也可以说是中国政治史的前页。

历史本是人类活动的记录,在这里,不得不将人类的原始及其演进,扼要叙述一下。

从猿到人

数十万年之前,大约是地质学所谓第三纪(Tertiary Period)之末叶,在热带的大陆上(现已沉没为印度洋海底),曾经生存过一种“类人猿”,其发展的程度已大有可观。关于这个人类祖先的消息,达尔文(Charles Darwin,1809—1882)曾这样告诉我们:它们遍体生毛,下颚有须,两耳尖耸,群居树上……

古代猿猴,为适应其生活条件起见,当其行走攀缘登躐之际,两手的工作常比两脚的工作多;因此,行走时便渐渐脱离手的帮助,而养成直立步行的习惯。这一步就是从猿猴过渡到人类的一个主要关键。

我们遍体生毛的始祖,其直立步行,起初尚是习惯的,后来才变为必需,这样,手的动作便越特别起来。手与脚的分工,即在猿类中已有最显著的表现。如当攀缘登躐时,手的使用,其性质比脚不同;要撕破或攫取食物多用手(有些下等哺乳动物常用前爪);有些猴子能用手构木为巢,如巨猩猩类常在树枝间结一顶篷以避风雨;有些猿猴用手执取木棒以御敌人,或持果实石块向敌人抛掷;倘若一旦陷为俘虏,则用手演出许多模仿人类的动作。然而人类经过数十万年劳动的结果,其两手的发达,自然高于猿类万倍,人类与猿类比较,筋骨的数目与构造,彼此相同,只两手发达的程度迥异,就是文化最低的野蛮人所做出的动作,没有一个猴子的手能够表演出来;自古至今,也没有一个猴子能够用自己的手制出一把最粗笨的石刀。

在数十万年的过程中,人类祖先渐使两手应付某些行动,其行动在当初自然很简单。但至今日,即最野蛮的人类,甚至榛榛柸柸复返于野兽状况的人类,其发展的程度已比那过渡时代的动物高得多。当人类的手造成第一次的石刀时,所经过的年月至为悠久,人类有史时代与其比较起来,不过一瞬间而已。总之,两手脱离其他劳务,渐能获得新的巧妙增进技能,更将其后天的技巧,传之子孙,而继长增高以至于无穷。这确是人类史上一个主要关键。

劳动是人类发展的主要动力

由此可见手不只是劳动的器官,而且是劳动的产物;只有在劳动帮助之下,手才能适应新的机能而将后天所得筋肉的、关节的,甚至时间更久关于骨骼的构造皆传给子孙;只有在劳动帮助之下,才能使屡次锻炼的结果应用于新的功能上;只有经过劳动的过程,人类的手才能达到高度的发展,而完成神工鬼斧的技术,人类有绘画、塑像、音乐。

然而手不是孤立的,而是整个机体之一部分。有利于手的,也有利于全身,手之为用,实有一举两利之功。

依照达尔文“相互关系”的定律,生物体上各部分之间,表面上似无何等联络,但实际上一部分特殊形式必与别一部分的某种形式常有联带关系,举例言之,凡动物有无圆核的红血球,而后头骨借两关节与脊柱上端相接者必有乳腺以哺婴儿;凡双蹄类的哺乳动物必有复胃以供反刍之用;又如猫类之纯白毛而有天青色眼睛的,其耳必聋。一部分形式的改变引起别一部分形式的改变,其间因果关系,至今成为哑谜。人类两手渐趋完善,与两脚渐适于步行,必然也按“相互关系”的定律影响于别器官。不过影响的实质如何,学者尚未窥其究竟。

人类祖先是群居的动物,由于两手与劳动的发展,人类加于自然的权威逐渐增长,人类的眼界也跟着扩大,他在自然的场合内,时常发见新的事变。同时,劳动的发展,又促成社会各分子间的联系:由于彼此互相的结果,人类更了然于彼此合作的好处,人类至此,便感觉到有彼此晤谈之必要。这种要求果然造成了相当的器官。猿类不发达的食道,渐渐改造过来。由简单的器官,变为复杂的喉头,而口腔也渐能发出一个以上的连续音……

人类发展的主要动力,第一是劳动,其次就是与劳动相伴而生的语言。在这种动力的影响之下,猿类的脑渐变而为人类的脑:两者的构造虽然相同,但容量与完善的程度则大有差别。脑髓的发达必然引起感官的发达,也定如发音器官的进步必然引起听官的进步一样。鹰的视觉比人更远,但不如人类观察的明晰;狗的嗅觉较人发达,但不能像人一般的判别各种气味。触觉也是一样,猴子的触觉非常迟钝,人类由于手的发达与劳动的结果,触觉也发达起来。

脑髓发达,感觉敏锐,又转而影响于劳动与语言而促其向前进步。这个进化的过程,自有人类以来,没有一天停止过。虽各民族各时代发达的程度与方向颇有差别(间或因地位与时会的退化而停止文化进步),但就整个人类历史而言其演化的过程没有不是前进的。

更有与人类相伴而生的原素,这就是社会。它一方面促进劳动与语言的发达,另一方面,指示它们一定的方向。由缘木的猴群,进而成为人类社会,其间不知经过多少千万年。然而人类社会毕竟出现了。

猿类团体与人类社会,其根本差异何在?我们的答案是:在于劳动……

人类与劳动工具

劳动的发生只从制造工具时候起。最初的劳动工具是什么呢?观察有史以前各民族的遗迹,与现今野蛮民族的实况,可以断定最古的劳动工具为打猎捕鱼的器具……打猎捕鱼便是从完全蔬食过渡到蔬食、肉食并用的桥梁。这一步是人类进化的新关键。肉类食品比植物食品好得多了,因此,肉食与消化过程可以缩短,其消化时间比蔬食短少得多;肉食动物可以省下多少时间、精力与物质,去过别的生活。人类对于植物的关系愈疏远,则对于动物的统治愈严重。无论以植物为主要食品,或以动物为主要食品,其增进人的体力及与日俱长之独立性,大抵相同。

肉食的影响还不止此。肉食实供给脑袋以更多的养料,而使人的头脑日超发达而臻于完成……

肉食的要求,引出两个更有重大意义的结果:(1)火的使用;(2)动物的驯养。大的食用再缩短食物消化的过程,因为有了火以后,食物到口已成为半消化的性质。动物的驯养使人类得到有规则的食物之来源,而不须专靠打猎为生,且家畜又常供给人类以新食物(如乳浆之类),其养料并不让于肉类。由此看来,这两种结果,实直接促成人类的解放。倘若没有这两者,人类至今还不知停滞在什么地步?

人类不但学会吃一切可吃的东西,同时还习惯于居住任何地带……当原始人类从自己的家乡(温热带地方)迁徙到寒凉地带(那里只分冬夏两季),新的需要便发生了,即人类需要居室衣服以御寒避湿。从此新的劳动部门与新的事业形式开始登上人类舞台。人兽间的界限也越深远了。

手、脑髓、发音器官三者相互作用(不但作用在个人上而且作用在整个社会上),人类便能开始经营更复杂的事业而完成更高尚的目的,劳动过程的本身也日趋于繁杂精密。渔猎之外,继以牧畜;牧畜之外,继以耕种;耕种之外,更有纺织、冶金、制陶、航行等等;商业、工业又为后起之秀。此外更有艺术与科学。部落进为民族与国家之组织;而政治与法律亦相因而生了。同时,那麻醉人类头脑的荒谬绝伦的宗教也在人类社会上跳梁起来。如此河出海伏、五花八门,仿佛全属人类脑髓的产物,而两手的创作反退居于下位。且远在原始时代(例如原始家族),人们的智慧,似乎已能预定工作计划,驱使别人的手去执行。可见脑髓主宰人类社会的一幅影片,其排演于思想界不自今日始了!……

总之,动物只能利用外界的自然;只由它的身体引起自然的变化。人类则自动的改变自然,征服自然,使自然听从自己的意志。这就是人类与其他动物最后的真正的分界;而促成这个分界的又是劳动(见《从猿到人的过程中劳动之作用》)。

先史时代人类演进的缩图

在上面冗长的征引中,无异展开了一幅先史时代(Prehistoricekoch)人类数十万年来演进的缩图,用不着我们再添“蛇足”。兹为清醒眉目起见,摘举要点如下:

(1)人类与猿同出一源——人猿同祖——其最初的分界是手足分工。

(2)手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手足分工的影响及于全身的构造。

(3)劳动增进社会各分子间的联系,在共同劳动的过程中产生语言。人的脑髓与感觉亦因此进步。

(4)劳动工具是人类生产事业的先声,有了最初的劳动工具,人类便从蔬食过渡到肉食,使头脑日益发展。

(5)肉食引起火的使用与动物的驯养,更促成人类的解放。

(6)手、脑髓、发音器官的相互作用,人类便能经营更复杂的事业。

(7)人类靠劳动改变其自然环境,而环境的改变又影响到人类的本身。

照此说来,手是劳动的产物,语言是劳动的产物,头脑是劳动的产物,可见劳动不仅“创造世界”,而且是“创造人类”了。劳动好像人类演进的“梯子”,人类从这个“梯子”攀登而上,由“蒙昧”的洞窟,升到“文明”的山巅。 akBHc+8LpGyX++BFekyHC6PI2SB5lDvjKQpGe9OB2wMTjp+cu7nv2s/2Nhn9AD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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